《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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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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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打败南北两线的敌军后,李克用率领大军掉头杀向张濬。西线的这支军队因杨复恭在朝中阻三阻四,导致粮草不济,士气不振,行动十分迟缓。李克用轻松地击溃了张濬的军队,河东战役到此告一段落。
  韩归范呈上李克用的申冤奏表不久,河东失利的消息也传回了朝堂。想来官家面对这种局面,心中定然懊恼自己的判断失误;沮丧自己即位后所做的削藩努力付之东流;伤心自己组建的禁军在这一战中损失大半;恐惧李克用以武力相威胁且关中小镇亦起窥测之心。为了缓和朝廷与河东之间的关系,平息李克用的怒火,官家这才被迫罢免了当初赞成出兵的张濬和孔纬。
  “这是官家登基后最大的一件事,但偏偏失败了,影响巨大啊”李巨川想到此处,叹息了一声。儒家子弟,对于皇朝正统,无论如何都还是有着憧憬的。
  但事实上他的分析还是有局限性,只有李曜这个穿越者才知道,河东之役对晚唐政局影响到底有多大。
  这场仗,表面上李克用是最大的胜利者,一战而败北方最强的几大诸侯外加朝廷禁军,维护了黄巢之乱后沙陀天下第一强军的声威,但由于北线的损失,李克用虽胜,却是惨胜:对内损兵折将、实力受折;对外则因遭到朝廷的讨伐而声望大跌。
  表面上朱温是河东之役的失败者,却是实际的赢家:对内仅伤及皮毛、无关大局;对外借助朝廷的讨伐而大大提高了声望。正是这次战役结束后,他得以趁李克用喘息疗养之机,零敲碎打、慢慢蚕食周边的藩镇,实力逐渐膨胀起来。
  而李晔则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无论表面或是实际都是输家。
  西川之役与河东之役,是李晔即位后进行的两次削藩战争,但是结果却与当初设想的大相径庭:西川之役虽然消灭了田令孜,却最终失去了西川,让王建在那里建立了一个独立王国;河东之役虽然确实削弱了李克用,但是自己千辛万苦创建的中央禁军损失殆尽,朱温则坐收渔翁之利。
  算起来,李晔间接帮助朱温成为了中原霸主,加速了大唐的覆灭。
  李巨川继续琢磨李曜点拨的人事利用问题:河东之役失利后,张濬、孔纬被贬出朝。李晔只是略惩二人败仗丧师之责,想以此搪塞李克用,并无深罚之意,准备待事态平息后再召用二人。
  张濬、孔纬罢相后,崔昭纬、徐彦若补缺继位。崔昭纬,字蕴曜,清河人(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出身)。叔父崔慎由是宣宗朝宰相。徐彦若,其先祖是武则天时期极负盛名的大理卿徐有功——与刚正不阿的狄仁杰齐名。其父徐商是宣宗朝宰相,声望颇佳。此二人皆是宣宗朝宰相的子弟,可见李晔治政之心未变,仍以宰相为重。
  旧人已去,新人刚来,杨复恭的感觉又好了起来。
  大顺二年八月,李晔的舅舅王环要求去地方上出任节度使,虽说是母亲唯一的兄弟,可李晔一人做不了主,就去询问杨复恭可否予以任命。杨复恭一口回绝:“(吕)产、禄倾汉;(武)三思危唐。外戚一定不可封拜,封他个闲职即可,不宜假节外藩,否则有了地盘之后,不听朝廷的指挥。”李晔无奈,只好把王环留在身边,帮助自己处理一些政事。杨复恭对此又有些担心——恐怕王环同自己争权夺势,就主动提出让王环出任黔南节度使。在王环赴任途中,来到利州益昌,座船失事,王家大小全部遇难。利州隶属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是杨复恭从侄,于是李晔认定了是杨复恭下的手,对杨复恭痛恨非常。无论是个人恩怨,还是对权力的争夺,杨复恭都成为了李晔的最大敌人,因此李晔决心将其铲除。
  李晔加紧笼络李顺节,为武力解决杨复恭秘密作着准备。日渐宠贵的李顺节也知恩图报,对杨复恭失去了往日的敬畏,并尽其所知,将杨复恭往日不可告人的丑行一五一十的全部上报,李晔将杨复恭的罪行整理汇总、公之于朝,诏告天下,以此为由,断然撤销其左神策军中尉一职,打发他去凤翔监军。
  杨复恭针锋相对,留在长安拒不上任,同时,声称自己有病,上奏要求回家养老,借此对李晔进行要挟。这对李晔来说实在是求之不得,朝廷立即同意了他的请求:免去了杨复恭的一切官职,让他以上将军的身份退休。
  杨复恭看到要挟不成,反而弄巧成拙。不禁恼羞成怒,派亲信张绾将宣布皇帝诏命的使臣暗杀于归途中。杨复恭闲居家中月余,烦躁无比,想找个亲近之人诉说心中冤屈。他的居邸在昭化坊,不远处就是玉山营,玉山营军使杨守信是杨复恭的养子,不忘旧恩,时常探望。众人纷说杨复恭和杨守信密谋造反。
  十一月八日,李晔令天威都将李顺节等人带兵攻打杨府,逮捕杨复恭。张绾率领杨府家兵奋死抵挡,杨守信闻讯带领玉山营兵前来救援。双方混战一场,从白天一直打到夜晚。然后挑灯夜战,又从夜晚打到白天。九日,刘崇望奉命领禁军前去助战。杨守信部下看到刘崇望带兵增援,自料不敌,纷纷弃甲。杨守信眼见不支,只得保护杨复恭及其族人从通化门逃出长安,直奔兴元。
  杨复恭出逃后,李顺节也失去了利用价值,被李晔纳入了铲除的黑名单中。李晔命令两军中尉刘景宣、西门君遂设法解决他。
  十二月十一日,刘景宣、西门君遂以李晔的名义召李顺节入宫,李顺节带着三百士卒来到银台门,宫门侍卫拦住随行军士,只让李顺节一人进宫。李顺节毫不迟疑,独自进宫,即被埋伏的神策军斩杀。随行兵丁闻知主帅被杀,一哄而散。
  杨复恭、李顺节一逃一亡,百官在朝堂上是祝福声声、贺喜连连。杨复恭到兴元后,与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一起纠集兵力,向朝廷开战,杨复恭的养子诸如洋州节度使杨守忠、龙剑节度使杨守贞及绵州刺史杨守厚等相继响应。杨守亮先进攻剑南东川、不下;复想取道金州、奇袭京城,又不成。杨守亮接连失败,军威不振,自然引起周道觊觎。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首先跳了出来,擅自出兵,与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合力攻打山南。
  景福元年七月,杨复恭、杨守亮、杨守信等无力据守山南,便想渡河去投奔李克用,当行到华州时,被韩建擒获。
  韩建,字佐时,许州长社人,出身军旅世家。中和年间,从杨复光入援京师。杨复光去世后,被田令孜以厚利诱顺,并认其为父。田令孜失势,杨复恭上台,为解韩建背叛杨氏之恨,将其排挤到偏远的华州作刺史。不料冤家路窄、亦可谓命中注定,杨复恭自掘坟墓,毋庸多语。
  杨复恭鄙弃韩建;韩建痛恨杨复恭。两人见面,杨复恭冷语讥讽,韩建一气之下,当场宰了杨复恭,并将杨守亮等人押解回京处斩。
  李茂贞占据山南之地后,继续用兵,拓展地盘,先后攻占了凤州、洋州和泾原三地,势力有了很大的发展。李茂贞虽斗大的字不识几筐,却也开始关心起朝政来。不过对朝廷的奏报也益加骄横,言语辍词中时常有不恭之处。
  景福二年七月,李茂贞在一封写给李晔的信中嘲笑朝廷的软弱态度,信之结尾是无比的尖酸刻薄:“未审乘舆播越,自此何之!”李晔勃然暴怒,逼着宰相杜让能筹划出兵,结果不必多说,李茂贞本身就出身于神策,于是朝廷又一次战败。
  又到一年正月初一,李晔觉得去年还是不顺,于是再次改元,年号乾宁,大赦天下。这段时期朝廷运作还算平稳,只是宰相有了些许变动:杜让能遇害后,崔昭纬升为首相。次相为韦昭度、徐彦若、崔胤。崔胤,字垂休,小名缁郎,宣宗朝宰相崔慎由之子。崔昭纬因其是同族,大力提拔,最后当上宰相。其间还有郑延昌、郑綮短暂为相。
  郑延昌,字光远,僖宗朝宰相郑从谠的从兄弟。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凡事和稀泥,李晔看不惯,后其告病,圣上即准。郑綮,字蕴武,却是个极有性格之傲人。其出任庐州刺史时,黄巢义军从广州北上,攻掠淮南,郑綮写信给黄巢,请求不要犯境,郑綮文笔甚佳,由以其诗为妙,人称“郑五歇后体”。黄巢笑而从之,庐州全境得以完好无损。郑綮在地方上政绩突出,在朝中亦大有声誉、风节凛然,李晔对其十分欣赏。最可贵的是郑綮常怀家国之忧、济时之念,而对官职升迁意兴阑珊。
  郑綮入相的消息传出后,政事堂一小吏闻之速去郑家报喜。郑綮笑曰:“诸君谬矣,天下群臣均拜相,亦不为吾之。”堂吏正色相告:“此圣上之意,非宰相引荐。”郑綮笑容立敛,言道:“果真如此?!”不久,贺客接踵而至,郑綮搔首长叹:“歇后郑五为相,时事可知矣!”言外之意:我郑五并无宰相之才,只是写了几首关心时局的歪诗,而令天子误会我有经天纬地、治国安邦之才,破格提拔。圣上求贤若渴,而朝堂宰相却不合圣意,既然宰相们都不合圣意,区区一个郑五又有何德、何能、何才、何为呢?!时事之败劣,由此可知!
  郑綮上表让贤、坚拒不受,后勉强上任,数月后即自认不合众望、累表避位。
  乾宁二年,河中节度使王重盈过世。王家内哄,导致河东勤王,战关中三藩,此事也是眼前这位李蒲帅亲历,甚至其中大部分关键之战便是由他指挥的。再有就是,正是因为在平定三藩作战中的巨大功劳,李曜才得以被李克用格外看重,上疏奏为蒲帅,出镇中都。
  然而李克用离开关中时一语成谶,待他河东大军一走,李茂贞、韩建跋扈依旧。
  纵览这些年相位更迭,李晔从未将大权交予宦官之手,相反的,他不断地进行“削宦”,杨复恭被逼走后,神策之中就生生有了派系,不再是一个整体,相对来说降低了对皇帝的威胁。再往后,李晔再次分其权势,用诸王掌兵,看起来是打算取代神策军唯一天子禁军的地位,不过由于连续战败,最后被韩建解散,诸王死尽,所以失败。
  韩建略晓文墨、喜敛钱财。李巨川深知这一点,当时劝他迎奉天子于华州时就说:“天子居华,四方贡奉皆到此”,立刻打动了他。李晔清楚韩建的为人,对其没有好感;也明白请驾幸华的企图,所以并不想去华州。但韩建为达目的,接二连三地遣使奉表,言辞切切,软磨硬泡之下,李晔心底里对李克用多少还是有些疙瘩,终于应允了韩建所请。于是,李晔一行来到华州。
  天子在手,韩建便向地方诸道发布文告,令各地将贡赋运往华州。李克用得到消息,叹息道:“圣人昔听臣言,何至于此!韩建匹夫,今替贼从事,不是被茂贞擒获,就是被朱温俘虏!”
  刚刚被李曜兜头一棒打得抱头鼠窜的朱温,在回到汴州老巢舔舐伤口的同时,无时无刻地关注着关中的动向。某日,宰相崔胤因韩建之故被驱逐出朝。崔胤不愿外放,遂求助于朱温;朱温上表,韩建惧怕朱温,于是复又上书奏请重新启用崔胤为相。于是,崔胤再度为相,一来一往之间,崔胤是感恩戴德;朱温则在朝中得到一个代理人。自此,两人是一拍即合、深相交结,互为表里、各取所需。
  李巨川长叹一声,拱手道:“世言明公算无遗策,某本将信将疑,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明公烛照千里,身在蒲州,目在宫阙,此中之事,莫不如明公所言。如此说来,官家这几年威望丧尽,宗室被戮,再无可用之人;贤相遭贬,更添难言之痛。官家心中抑郁,唯有发泄于周遭,于是又更添宦官怨怒,长此以往,必有不忍言之变。”
  李曜也微微一叹:“皇室衰微,朝廷窘迫,我辈国之藩篱,才不得不起兵维持正道”面子工作做好,李曜略微一顿,又道:“此番官家乘舆播越,不得已而幸华州,具体情况某知之不详,下己公身在同华,可否详呈其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巨川早料到李曜必然问起此中详细,当下将其间之事一一道来。
  原来当日李晔流亡华州,亲王典兵,禁军随行。韩建担心对己不利,便胁迫住在行宫中的李晔,将宗室睦王、济王、韶王、通王、彭王、韩王、仪王、陈王等八人囚禁;他们所统领的禁军解散,两万余人遣归乡里。其后经李巨川劝说,为了缓和与李晔的关系,在兜头一棒后又给了根胡箩卜——奏请策立李晔长子德王为皇太子。因此过不得多久,李晔便下诏立德王为皇太子。
  据李巨川所言,韩建对宗室诸王是深恶痛绝的,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只是由于惧怕李克用和近在咫尺的李曜,摸不清这父子二人的态度,才未敢立刻动手。而后韩建得知李克用幽州战败,不能发兵,而李曜接到李晔密令,也毫无反应的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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