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通道:“老毒物一肚子坏水,干坏事就跟吃顿饭一样平常。按说遭到的报应可也不少了,可不知怎么地,偏偏他还总能熬得过去,跟吃了不死药似的。”
武三娘幽幽一叹,道:“只是可怜了钟小姐,真是一场冤孽了。”
武三通道:“我当时站在门外,听到他们那几句对话,就知道那人正在找夷则的麻烦,心里十分担心。可是又生怕自己冒冒然地闯了进去,反而惹怒了对方要对夷则下手,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武三娘用赞赏的口气说道:“相公,你做得很对。”
武三通又道:“过了一会儿,听得老毒物缓缓说道:‘姑娘和武三通相熟?’我心里不禁起疑,难道说这事是因我而起?夷则答道:‘算是旧识。’老毒物又问:‘那你等他做什么呢?’夷则道:‘我不过是听从家父的吩咐,才在此等候他,并转交一样东西给他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我娘是听了外公他老人家的吩咐,才在那里等着武三通的,倒并不是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欧阳克十分好奇:“哦,那是什么东西?”
武三通道:“老毒物也是这么问的。夷则淡淡地道:‘总之既不是什么武林秘笈,也不是绝世兵刃,阁下即便见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兴致,就不要为难我了吧。’”
欧阳克道:“钟小姐的性子太傲了,如果她肯低个头,说句软话,稍微配合我叔父一下,这事大概就能了了。她这么说话也太不把我叔父放在眼里了。”
我心中不悦:“这怎么能叫傲?这叫不卑不亢。我娘她一点儿错都没有。”
就算是傲,这能怪我娘吗?谁叫他欧阳锋一上去就动粗的?还诬陷人家要对他搞什么阴谋?是个人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娘还真是有性格啊,当着欧阳锋的面就敢甩脸子。这事要是搁别人身上,有那胆子吗?
默想一下,莫非就是因为她没给欧阳锋面子,让他下不来台,后头才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欧阳锋那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女子都要记仇报复。
武三通和我意见一致:“老毒物向来心胸狭窄,此事须怪不得夷则。”
欧阳克问道:“那么叔父是怎么反应的?”
武三通道:“老毒物缓缓说道:‘这普天之下还没有我看不得的东西。’夷则道:‘这可真是天下奇谈啊。于我而言,天地君亲师,你哪一样都不是。那么你到底算哪一庙的神仙?凭什么我要听你调遣?’”
欧阳克叹道:“这可真是针尖对麦芒,越发激起叔父的兴趣了。”
武三通竟然点了点头,说道:“老毒物默然一会儿,走开了身,冷冷说道:‘你家小姐坚执不肯说,那么我只好问你了。’却是在问夷则的小丫头红儿了。”
欧阳克道:“叔父对钟小姐其实还是敬重有加的。”
武三通道:“夷则急道:‘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吓坏了她。’红儿当场吓得大叫:‘这位公子,我把东西给你就是了。’然后就听到老毒物‘咦’了一声,之后就是安静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夷则的声音:‘你这人真怪,既弄清楚了,怎么还不走?不怕我真的要害你吗?’老毒物道:‘在下还有些音律上的事情要向姑娘请教。’”
杨康道:“欧阳先生之前犹豫不决、不肯现身,这一旦出马,倒是固执得很哪。”
武三通瞪他一眼,正色道:“要听便听,别乱打岔。”
欧阳克眼珠子一转:“武兄千辛万苦地赶过去,却被叔父捷足先登了,心里头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武三通略一怔忡,随即大笑了一声:“我不好受,我有什么不好受的?老毒物压根就没讨到什么好。夷则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当下冷声拒绝:‘不过雕虫小技罢了,我也当不来先生。阁下是一叶障目了。’老毒物还要纠缠,又道:‘姑娘过谦了。在音律方面,你是我踏出西域以来,唯一仅见的高手。’”
欧阳克完全愣住:“看来叔父也有会说话的时候嘛。”
肉麻,太肉麻了。欧阳锋这老家伙居然也有这种恬着脸奉承女孩子的时候?这么恶心巴拉的话真亏他说得出口。踏出西域以来,唯一还仅见的高手?他当人家黄药师是空气吗?
武三通又道:“夷则有些不耐,没再跟老毒物讲什么客套,说道:‘与江湖之人谈音律?何异于缘木求鱼?我既没空闲,又没心情,阁下就不必附庸风雅了吧。’”
杨康不胜唏嘘:“这样锋芒毕露的女子,当真少见。”
武三娘道:“有道是君子不强人所难。钟小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我接口说:“关键是这对方也不是什么真君子啊。”
66伪文艺青年
欧阳克有些不解:“叔父怎么一直都没说他就是那个和钟小姐琴筝相和的人呢?他是真的擅长音律;并不是在附庸风雅啊。”
我送他一记白眼:“你的话还真多,到底是你说还是我爹爹说?”
这小子居心不良;可着劲地想把我娘和欧阳锋的关系往两情相悦上整;难道说我的出生还是华丽丽的爱情的结晶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受害人会没天理的主动要求受害吗?
武三通都明明白白地说了;我娘对欧阳锋那厮毫无感情。那么,可以想见的;那场孽缘多半就是欧阳锋那家伙因为过度的禁欲造成了心灵的扭曲之后丧心病狂,由他单方面主导主动,只有暴力、没有情意的性侵案件。悲了个摧的我。你说这老家伙要发情怎么不对着他的老情人;欧阳克的老娘去发呢?
武三通哂笑一声:“老毒物倒是真那么说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夷则根本没舀他当回事啊。她冷声说道:‘太可笑了;我这样不入流的曲子,居然也有人会说好。’过了一会儿,又说:‘早知道是你,我根本就不会抚琴相和。’”
就是就是,早知道杵在那儿的人是欧阳锋,最好思想有多远,她就逃多远。
杨康有点忐忑地插了话:“我怎么感觉,我这位岳母大人说的全都是气话呢?而且我觉得她和欧阳先生,嗯,怎么说呢?这两个人,其实骨子里十分相似,心高气傲,谁都不肯妥协。”
欧阳克连连点头:“杨兄说的甚是。”
我一下子冒火了:“好你个杨康!你明明说过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怎么才一盏茶的工夫,你就变心了!”
杨康立马蹭过来,愧疚不已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眼神巴巴地瞅着我。我没话说了,这个家伙对我的死穴真是了如指掌啊。
武三通对着我们扫视两眼,接着说道:“老毒物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这曲子对姑娘来说,可能没意义,可对我而言,却是重要之极。它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乡,那里有大漠,有烈风,有黄沙。’然后他还添油加醋地配唱了一首西域的淫词,唧唧歪歪地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omg,欧阳锋唱歌,那是什么场面?就冲他那破锣嗓子,能好听到哪去啊?啥本钱都没有,还充什么文艺青年哪。浪漫不是这么搞的,惊吓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我还真地想象不到,就这?锵有力的曲谱,能被他捣鼓成什么样子的淫词艳曲?太说不过去了吧。
欧阳克震惊无比,半晌才吱了声:“叔父他,他……”结巴了好一会儿,愣是吐不出堵在喉咙口的下几个字来。
我对武三通的话产生怀疑是因为我知道他也有变成疯子的潜质,自然小有警觉。而欧阳克嘛,看起来他也是被武三通的说词雷了个外焦里嫩,那么这件事情的可信程度貌似真的有点低了。
我突然觉得武三通也真是个强人啊,整一真理帝,任何时间都很有理的样子,有理说不清、没理搅三分的。不会是他偷听了半桶水加上自行脑补,疯狂地yy出来的吧?
一个欧阳锋,一个武三通,一前一后两个偷窥狂,前头那个整一迫害妄想症患者,后头那个脑补yy的非常凶,憋得要内伤。我娘她活得真是好辛苦啊。
我真心地觉得,如果欧阳锋开口献唱,那也应该是一种退敌手段,跟金花狮毛谢逊的狮子吼功夫差不离的那种。莫非他是因为发现了武三通,所以才想出这种阴招儿打击他?不过武三通的耳朵到现在都好好地貌似没有出现过问题,难道说欧阳锋当年的武功水准连金毛狮毛谢逊的那个级别都达不到?
武三通继续道:“我听到此处,实在按捺不住,当即破门而入,见到一位贵介公子,身材比常人高过一个头,冷冷地站在那儿,脸上一片红一片白地,神色很有些难看。定睛一瞅,才看清楚是老毒物,真叫我吃了好大一惊。”
此时他的面色很有些凝重,夹杂着无比的恼怒,倒不像是在作假。我完全可以想象到少年武三通的耳膜曾经受到过怎样地荼毒,而当时他的内心又有多么地焦急上火。
可是,如果他听到的只不过是“狮子吼”,老毒物脸红个什么劲呢?难道说,武三通不是在yy,而是真有其事?唱就唱吧。可是这事儿也已经隔了这么多年,为毛他武三通还是这么地愤恨?
再说欧阳锋这家伙吧,为毛武三通在门外偷听了这么久,他都能唱得下去,米有反应啊?看来“天下第一谨慎之人”这顶帽子欧阳克给他戴太高了,他这样一而再地失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啊。不过真的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当年的武功远远地达不到现在这个段数,根本就没有那个发现偷窥者的本事吧。
武三娘有些儿紧张,问道:“相公,接下来怎么样了?欧阳锋是不是恼羞成怒,对你下手了?”
武三通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他只是瞪着一双眼睛,半晌没有说话。红儿那丫头欢天喜地地冲我喊了一声:‘武少爷,你可算来了。’拉着夷则一下子就跑到了我的身边。我把她俩护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对老毒物施了一礼,出口呼道:‘欧阳前辈,怎么是你?’便叫夷则也这么尊称他。”
欧阳克怔了一下,随即愤怒满面:“武兄,你好深的心计,居然让钟小姐称呼叔父为‘前辈’?是不是因为这样,钟小姐才对叔父敬而远之的?”
武三通煞有介事地道:“你才心计深呢。这是礼数你懂不懂?老毒物虽然声名不佳,到底算是前辈高人,年纪又比我大得多。我虽然不喜欢他,那时候对他还是十分敬重的。夷则是我师妹,跟我一起叫他一声‘前辈’,那是给他面子,难道还叫错了不成?”
看他一脸得色,欧阳克所说不假,武三通来这一手绝对是故意的,直接了当地就把个欧阳锋叫老了一辈。你说你个老头跟小伙子竞争个小姑娘,你好意思吗?
武三娘问道:“钟小姐真的这么叫了吗?”
武三通道:“夷则还没有开口,老毒物就当场变了脸色,阴阳怪气地说:‘我跟你素无交情,要你来套什么近乎?’转过了头对夷则说:‘我今日有事,他日有缘,再与姑娘详谈。’夷则并不即答,过了片刻,才道:‘无须再谈了。你说得很对,那曲子对我没意义,一时兴起弹一弹,根本算不上喜欢。你要是中意的话,也由得你去折腾。’”
欧阳克道:“原来钟小姐对叔父,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她并没有跟着武兄叫叔父为‘前辈’,还委婉地表示,要将这曲谱送给叔父啊。我就说嘛,一个妙龄少女,突然见到自己的知音,又是这么一个英武不凡的翩翩佳公子,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只是陡遭冒犯,她心里有气,不肯承认罢了。”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的得意,再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武三通。
噢,这家伙真是,听不懂人话吗?俺宁可和明白人打一架,也绝不和傻子说半句话。
我娘她不叫欧阳锋为“前辈”,很可能是觉得此人人品低劣,根本不配这么个尊称啊。她明明都说了“无须再谈”,那不就是明摆着下逐客令的意思吗?就算他欧阳锋长得人五人六,也不能以此作为人家动没动心的最重要的判断指标吧。
武三通狠狠地瞪了欧阳克一眼,又道:“老毒物立时喜上眉梢,又对着夷则唠叨:‘姑娘,什么时候你有空,西域的第一缕阳光欢迎你。’”
喜上眉梢?看来欧阳锋和欧阳克果然是亲父子,两个人对同一事件的看法惊人地雷同了。可是这第一次见面就要求对方去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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