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道:“他在劝梅超风改恶向善,不可多造杀孽。又跟华筝公主解释说,这些天他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梅超风,梅超风绝对没有加害郭靖,郭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我说:“这陆少庄主的良心倒还不错。”如果我所料不差,陆冠英大概就是为了阻止梅超风再以活人练功一事,才像跟屁虫一样地跟着她到处走。
欧阳克道:“不过,梅超风却说是这小姑娘自己撞上来找她的晦气,不可不给点教训。何况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她早晚还是要杀死郭靖的,跟华筝公主杠上了。”
瑛姑大声叫道:“梅大妹子,陆小兄弟,好久不见啊。”跃起轻功,风风火火地冲了过去。
梅超风听力甚佳,立即应道:“是刘家姐姐吗?”
杨康道:“我们也上去打个招呼吧。”背着欧阳克大踏步地往前走。我和穆姐姐都没有意见,顺势跟上。
瑛姑劝说了梅超风几句,梅超风二话不说,就解开了华筝公主的穴道。华筝公主向着瑛姑和陆冠英行了个礼,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表示感激。
瑛姑略点了个头,对梅超风道:“梅大妹子,我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要听哪一件?”梅超风一时愣怔,没有说话。
华筝公主突然一把扯住陆冠英的袖子,说了句话。陆冠英霎时脸涨得通红,似乎是在推辞什么。华筝公主表情坚决,陆冠英就像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我心下十分好奇:“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欧阳克笑道:“梅超风的毒龙鞭上有刺,陆公子英雄救美,被刺伤了手臂。华筝公主要替他看看,陆公子脸嫩,推辞道:‘没有什么,姑娘不必费心。’公主道:‘你为救我而受伤,如不为你做些事情,太过意不去。正好我这有些伤药,这就替你敷上。’陆公子吓了一跳,说:‘使不得,怎敢劳烦姑娘?’”
原来是这样。华筝公主是蒙古人,不像中原人这么时刻谨守男女大防,只是单纯地想要有所报答。陆冠英一看就是家教甚严的人,不被她吓到才怪呢。
这时候却见华筝公主已经掏出了一个小瓶,倒了些药粉在陆冠英的臂上,给他抹匀了,又抽出一块帕子替他裹上。
穆姐姐奇道:“怎地陆少庄主又答应了?”
欧阳克道:“这公主也非等闲女子,使的好激将法,说道:‘你堂堂男儿,为何要扭扭捏捏?’陆公子当然就由得她了。”
梅超风沉吟许久,黯然道:“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好事,姐姐还是先拣坏的说吧。我受得住。”
瑛姑道:“坏的那件其实也不怎么坏。杨康这小子已经被一位世外高人收为弟子了,那位高人应该不会允许他再叫你师父,你唯一的传人就此没有了。”
梅超风冷着一张脸,未置可否,又问:“那么好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瑛姑道:“这位世外高人就是你以前的师父黄老邪。他日你重归他门下,到底还是一家人。”梅超风身子一震,没有答言。
杨康走上前去,叫道:“师父,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叫你‘师父’。”转头看我一眼,又道:“师父,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我已经娶了阿沅为妻了。你高不高兴?”
瑛姑笑道:“不错。就可惜事起仓促,没有叫妹子你一起来。你不会见怪吧?”
梅超风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瑛姑叫了我和杨康一起给梅超风行个礼。梅超风那双失神的盲眼中突然流下泪来,连叫了几声“好”。
陆冠英在边上听了许久,知道自己在杨康面前降了一级,十分有礼貌地向我们行了礼,又恭贺了一番。华筝公主站在他的边上,一会儿望望我,一会儿望望杨康,叽咕了两句,陆冠英极有耐心地回答了她的疑问。然后她也对着我们说了几句话,笑靥如花。
陆冠英解释道:“她是在恭贺你们二位新婚之喜,还说,还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忍不住问道:“陆少庄主,你怎么会说蒙古话呢?”
陆冠英有些不自然,好一会儿才答道:“小侄幼年时曾经随几位前辈去过蒙古,呆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了。”
哦,才呆过一段时间就学会了当地语言,而且这事应该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吧,日常生活中大概也没什么机会能用得上,居然还没有丢,看来他的智商也不低嘛。我们现代人一个个可着劲地学英语,一旦荒废个几年,就差不多全还给老师了。
梅超风哼了一声,表情有些不太高兴。我看他两个的表情,估计陆冠英到蒙古,就是陆乘风纠集了大批武林人士围攻梅超风两口子之后的事情。
穆姐姐突然问了欧阳克一句:“你也会说蒙古话,是不是也去过蒙古呢?”
欧阳克道:“那倒不是,我们白驼山有不少产业,需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在西域来往的商人各式各样,也有一些来自蒙古。我听得多了,慢慢就会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会的语言很多啊,像吐蕃话,波斯话,我都会一点儿。要是念慈你有兴趣,以后我可以一一地教你。”
MD,欧阳克这家伙更绝,语言环境乱七八糟,他居然没有听得神经错乱,有吸收有区别,光靠听听就能学会好几种语言。这让我这个每次上英语课都战战兢兢的人情何以堪?
穆姐姐闷闷地没说什么,估计是看不惯他那副得瑟样儿。陆冠英这小子倒挺会察言观色,奉承了一句:“这位兄台真是见多识广,聪明过人,小可自愧不如。”欧阳克十分开心地和他瞎扯了几句。
突闻大路上马蹄声响,似乎有几匹马正在急奔而来。白雕重又飞回。但见大路上尘头起处,三骑马渐渐奔近,一枝箭向这头射来,华筝公主欢呼一声,又从箭壶里抽出一箭,向着天空射出。对方更是大声欢叫,奔驰更快。
华筝公主翻身上马,迎了上去。与对面一骑相距约有三丈之时,两人齐声唿哨,同时从鞍上纵跃而起,在空中手拉着手,一齐落在地下。
冤家宜解不宜结
拉住华筝双手的那个青年汉子毫无疑问地就是拖雷,后面两个中年汉子则是成吉思汗的心腹博尔术和郭靖的箭术师父哲别了。华筝虽然是冲着情哥哥来的,但是见了亲哥哥和后援团也是一样的高兴,叽叽咕咕地又说又笑。
杨康怔忡许久,突然道:“蒙古人骑射之术一精至此,连一个少女也恁地了得,大金国焉得不败?”
欧阳克点头赞同道:“这胜负之数,看来是毫无疑义的了。”
梅超风突然叫道:“原来是你这小子!怪不得说话的声音这般耳熟。老娘上一回差点死在你的一群毒蛇口中,这笔账非要跟你小子算个清楚不可。”神色极怒,鞭子一挥,就要上前相斗。
瑛姑赶紧拦住她,恳求道:“妹子你消消气。这人可是西毒侄子,你手下留情,不要自找麻烦。”
梅超风的脾气跟她师父黄药师一样拽,当即喝道:“西毒侄子怎么了?我梅超风又没受过西毒的恩惠,凭什么叫我手下留情?”又冲着欧阳克叫道:“小子,你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又不是小孩子打架,动不动就抬出家中长辈压人,好威风吗?”
瑛姑执着地要当成这个和事佬,又拦住了她:“妹子,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反正他害你也没成功,你就以德抱怨一次吧。何况今日咱们姐妹难得重逢,正要高兴高兴,这架还是不打为妙。”
穆姐姐道:“是啊,前辈,你就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吧。”
梅超风道:“你们不必劝我。连孔老夫子都说过一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人几乎将我害死,我可没那么大的肚量。”
看来她梅超风不只爪子利、脾气大,脑袋瓜也是一点都不傻,口才更是了得,辩起来一套一套的。
欧阳克坦然道:“梅大姐,咱们这账真要算起来,公道可不在你这边。在赵王府的时候,你杀了我手下四名女弟子。四条如花似玉的性命可就白白地葬送在你的一双利爪之下。这笔血债我可还没向你讨回来呢。”
梅超风哼了一声:“我梅超风杀过的人还少了?在江湖上行走,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你的手下不中用,怪得了谁?要是你的本事够厉害,我也认栽。”
欧阳克冷笑道:“如果当日不是黄岛主为你保驾护航,你已经栽在我手里了。”
梅超风神色一顿,喃喃道:“难道那日救我性命之人竟是恩师吗?”声音甚是激动。
欧阳克道:“那还有假?杨兄那会儿也在场,不信你问他。”
梅超风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了,手中紧攥着的鞭子微微颤动。陆冠英也是满面狐疑,一眨不眨地盯着杨康,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瑛姑大吃一惊:“女婿,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当时也在边上?你是帮着他对付你师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师父遇险都不出声?”
杨康神色自若:“岳母大人,师父,你们不要误会。当日我和欧阳兄只是偶遇,而且他向我保证过,他只要《九阴真经》,绝对不会伤及我师父的性命。我想着《九阴真经》再稀罕,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没事,不就行了吗?”
瑛姑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梅超风却还是沉着脸,没有吭声。
我犹豫了下,还是替杨康说了句话:“我也觉得,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当时我也在场,还看到杨康为这个事情和欧阳克吵了一阵呢。”
杨康冲我一笑,神采飞扬。我低下了头,心中很有些忐忑,那一天我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欧阳克、尹志平和杨康三个人在吵些什么,说这话其实是有做伪证的嫌疑。没准儿他们仨其实是在争论穆姐姐的事情也不一定呢。
可是如果是在争论穆姐姐的事情,为什么我们被黄药师押住的那几天里,他对穆姐姐的事情只字未提,后来见到穆姐姐被欧阳克绑在屋子里的时候还一脸惊异呢?
这么一想,又觉得我替他说话是正确的,心情平静了不少。黄大叔说的对,我看上杨康是有眼光的。他本就不是那么坏的人,梅超风跟他又没有多少利害关系,他对梅超风的好应该是发自内心,并不是作秀。
梅超风脸色略驰,应该是相信了我的说词,隔了一阵,又道:“欧阳克你这小子也忒会装腔作势了。说是向我寻仇,其实还不是为了《九阴真经》?”
欧阳克道:“梅大姐,我不伤你性命,的确是看在杨兄的面上。可就算如你所说,我只是为了《九阴真经》,那又如何?梅大姐你抱着个烂本子揣摩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参透其中的奥秘,留着又有何用?还不如给我呢。”
杨康道:“是啊,师父,有句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湖上有那么多人都知道你老人家拥有《九阴真经》,那你走到哪里都不会太平,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还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呢。”
梅超风沉声道:“你不明白那张经文对我的意义。那不是几页纸,而是我那贼汉子身上的一块皮。我带着这经文,就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反正经文都已经不见了。”
瑛姑面色尴尬,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东西有可能是跟《九阴真经》的上册本一起被周伯通阿爹给人道毁灭了。杨康显然吃了一惊,欧阳克也有些惴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过了一会儿,瑛姑又道:“妹子,你来这个破地方干什么呢?”
梅超风道:“我奉恩师之命,四处寻找昔日同门,要接他们到归云庄上去住。”
瑛姑:“那你可算找对地方了。”把曲灵风和傻姑的事情细细地对她说了出来。
梅超风听到曲灵风已死的消息,失声惊呼,良久才道:“我夫妻二人实在是罪孽深重,害苦了曲师弟。”待听到傻姑之事,更是面色沉重,半晌没有说话。陆冠英也是唏嘘不已。
这时候拖雷和华筝叙旧完毕,大踏步地冲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忽然又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且有兵甲铿锵,喧哗连连。紧接着,一队官兵映入眼帘,领头一人的旗帜上大书“恭送蒙古钦使四王爷北返”的字样,看来是大宋护送蒙古钦使的军马赶着来了。
只见几名宋军将官下得马来,挡在拖雷的面前,不住地点头哈腰,拖雷则显得十分地不耐烦,目露鄙夷之色。
梅超风对他事漠不关心,一把拉住瑛姑的袖子,神情急切:“我现在就要去见曲师弟的女儿。姐姐,快带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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