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雁怎么想,我没有底。
从柳府到进宫到现在,我和他见面不超过五次,自那次在萃玠阁撞见他和紫嫣品茗之后,我于他就如知秋前番所用的策略一般――能避则避。
倒不是怕他看穿我是个借尸还魂的西贝货,而是他每次看我的眼神,莫名地让人心惊……
待后来知道他和知秋的故事后,我才恍惚有些明白,那眼神里还有着许多我没看到的东西,愤怒、心痛、不解……或者还有什么我不明白的情绪……
没来由的,我的心也仿佛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一些似曾相识的旧事如呜咽的细泉潺潺地流了出来……
痛不欲生……
是的,这就是我试图回忆知秋和柳承雁之间的往事的时候的感觉。
要想彻底消掉这种痛,就必须解开两人的心结。
可惜还没等我组织好说辞断了柳公子的痴念、知秋的痴心,如月就进了宫,本来以为我和他再无相见之日,那么时间就能帮我摆平一切,谁知天意难测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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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牵手
“其实你不必如此。”
他略平静了些,忽然轻轻地说,“你不必如此的……”
我不明所以,看向他,眼里大概满是询问。
“爹是从来不会说谎的,我只是……”
他与我对视了半晌,霍然开口,嗓音略有些上扬,“我只是想听你说。为什么要避开我,为什么要假装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只要你亲口告诉我你……”
他的声音掺着一丝颤抖,硬生生地顿住了。
我垂头,看着手中的衣带,一圈一圈地绕在指头上,指尖已经泛白变凉了……
自欺欺人呵……
可是这样的人又何尝只有你一个!
“怎么,你以为我拿失忆来骗你吗?”我笑。
“……”他闭上眼,半晌才幽幽地答道:“难道不是吗?”
聪明人果然不好骗呐╮(╯_╰)╭
我叹了口气。
他没有再和我争论,又如刚才一样盯着河水出神,俊美的面庞上一片阴影,今天的月色似乎很昏暗……
篝火适时被点燃,晚风猎猎,远远看去飘摇的焰有些恍然……
也不知过来多久,柳承雁轻轻起身准备回营,刚走了两步,他又顿了顿:“那支‘楚雅’你若喜 欢'炫。书。网'就留着,若不喜 欢'炫。书。网'……就交给如眉罢。”
说罢缓步走下小丘,他的背脊挺直,像一支凛然的标枪,一袭白衣,飘飘如仙。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简直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轻轻的絮语如破碎的落花一样随着晚风散到原野……
又是这种感觉。
是在凌迟我的心吗……
我捂着心口蹲下身,明明没有伤心,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明明没有悲伤,可为什么眼泪还是流个不停……
知秋……该放手了……
我抱紧双膝,尽量把脸埋到腿间。
朦朦胧胧将要睡去,忽觉身上一暖。
我回头,惊讶地看着来人,直到他替我系好斗篷细长的带子,我才猛然想到什么,扭头用力擦了擦眼睛,湿漉漉的脸被风吹着,真凉啊……
我站起身,不安地拂了拂衣摆,有些不敢直视他,犹豫着是否应该向他行礼。
“北疆夜凉,你大伤初愈,要保重身子。”他看着我,风清云淡地笑着,好像根本没看到我的失态。
“谢谢。”
我拉紧斗篷,把我的冷、我的痛、我的不安全部锁在里面,暖暖的气息让我有些恍然,这个人怎么总在我心防最弱的时候出现。
那日离宫,我已经决定不再放纵自己无意义的痴想,一心一意跟着如月自在逍遥地生活……
可是在我生死交临的一刻,他又出现了――那份带着鲜血的温柔已经烙在我的脑海中了,但尽管如此,我仍是不能再向前迈步了,我和他之间相隔的何止是天与地那么远,还有一个我最不愿伤害、最希望保护的人……
“王爷身上也有伤未愈,明日又要车马劳顿,理应早些安歇才是……”我瞟了一眼他略有些瘦削的肩膀,压下了种种情绪,淡淡地开口。“奴婢恭送王爷回营。”
“一起走吧。”他叹了口气,径直拉住我的手。
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就由他牵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况他的手真的好暖……
他静静地走着,我静静地跟着。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似乎也怕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不知怎么就想起那次再太液池见到元澈的情景来,三面环水的亭子里,馥郁的荷香混和着清新的水汽,还有带着淡淡苦味的铃兰香……
可是这西北的夜,空气是干冷的,胡杨和那些不知名的野草淡淡的苦涩味让人越加清醒,半人高的灌木丛再朦胧的月下投下一簇又一簇阴影,四处都静得让人不安,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是我刚才来的时候所没觉察到的。
我似乎嗅到一丝陌生的气息,却说不出是什么。
止不住打了个寒战,元澈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紧了紧手掌,步子也快了些。
“快走!!”元澈低喝一声,可惜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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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遇袭
有时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来的=_____=|||
就在离旒西军营若干百步远的地方,数个黑影从灌木丛两边窜出,封死了我们的前进的道路。
几乎同时,元澈已挡在我身前,佩剑出鞘,锋利的刃在寒夜里泛着白光。
我向怀中一探,不禁大叹倒霉,竟然忘记我已把匕首放在宜夏身上了。
只是那一瞬呆愣,又有数名黑衣人自两侧跃出,众人呈半月形分散占据有利位置,慢慢靠向我和元澈,渐成合围之势。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军营重地,好大的胆子!!”元澈一手护着我,一边后退一边来回打量来袭的黑衣人和周遭环境。
这帮刺客约有十五、六人,个个身量精壮、蒙面束发,根本看不出来历。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大营哨岗所不能查看到的死角,四周灌树浓密,杂草丛生,乱石堆砌,真是个隐藏、偷袭、刺杀的好地方。
迅速退到一块半人高的大石边,背靠着还留有余温的石面,我才稍稍镇静了些,至少这样可以避免腹背受敌的窘境。
不过;也断了一条逃生的退路……
不理元澈的质问,众黑衣人迅速围了上来,分作两批,分别向我和元澈袭来。
元澈的剑术相对精湛,一阵剑花逼退了四名掠身上前的黑衣人,粉碎了他们速战速决的企图。
我这边略有些狼狈,仗着身体灵活躲过第一轮偷袭,只是苦于没有兵器在手,不得不用些巧劲和那些黑衣人周旋。
几轮攻势下来,我已出了一身虚汗,好几回袭击都是勉强避过,只觉刀片贴着头皮擦过,我简单束着的头发大概给他们削掉了好几撮了罢。
元澈那边稍好些,刚刚一掌拍死了一个黑衣人,继而大吼一声,举剑横扫数把袭来的钢刀,只听得一阵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四人的武器脱手而出,其中更有一把刀子被齐柄削断!!
好剑!!
我赞了一个,趁机一掌将一个被元澈气势镇住的刺客劈倒,正要上前夺他的兵器,右手却被元澈拉住了。
“小心!!”
他轻斥一声,一剑刺穿我身侧偷袭者的胸口。
眼见明晃晃的刀锋在我眼前不足一尺处戛然而停,我不禁出来一身冷汗,没时间多想,又是四个刺客挥刀飞身砍来,我一惊,慌忙解下身上的斗篷奋力往前一扔。
四人陡然见到一袭黑色不明物体飞来,慌忙收住攻势,跳落在地四散退开,攻击圈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机会……
我和元澈几乎同时捏紧了对方的手,往营地方向冲。
对方立即便醒悟过来,迅速移动合围,元澈连杀数人仍无法再度打开一个突围缺口。
包围圈又一次缩小,利刃如雨点般落下,寒光耀得我一阵心悸,只听“哐”的一声,N把刀子架在了元澈的剑上,宝剑在重压之下挽起一个惊人的弧度,剑身微颤,钢刀却再不能更进一步。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双方都屏气不动,忽然元澈一声低喝,手上一扬,众黑衣人连人带刀被震退好几步。
此时围攻我们的黑衣人已伤亡过半,他们大概也料不到元澈会如此厉害,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三人忽然飞身向我扑过来,直攻我上中下三路,余下的人则一窝蜂扑向元澈。
我见元澈刚才用剑架住钢刀时,右臂略有些下沉,接下那几人的一招已是相当勉强。
知他右肩伤势未愈,偏左手又拉着我这个累赘不肯放,现在眼见两面受敌,若再不分开御敌,恐怕我们今夜就要命丧此地了!!
“快放手!”我大吼一声,一手探入怀中,虽然没有带防身的匕首,身上倒揣着元澈以前给我的那支笛子,那东东质地还算坚硬,应该勉强可以顶一阵子,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不料元澈并没有如我所愿放手,反而将我用力一拉,令我稍稍远离了飞来的刀锋,回手一剑格开了两名刺客的凶器,却无暇顾及身后的袭击。
“你不要命了!?”我又气又急,一脚踢开另一名攻我的黑衣人,扯着元澈的前襟用力往身前一拉,总算保住了他的脑袋= =
“右边!!”还没站稳就见一支长剑无声无息地刺过来。
我慌忙向元澈示警,他却置若罔闻,一挥手劈倒一名袭击我的黑衣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旋身刺向偷袭者,谁知那人相当精滑,见元澈回剑刺来,竟在空中收回攻势格住元澈的剑,两剑相击,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那人借力轻松落地。
我这才发现那个人并没有蒙脸束发,而是戴了一顶覆有黑纱的竹笠,一袭暗紫长衫,与其他黑衣人装束不太一样,想必是这帮人的首领。
众人见他出剑,杀气更盛,如狼似虎地涌来,我勉力向侧面跃开两步,不假思索跑向离大营最近的一片胡杨林。
“哪里走!!”长剑霍然横过我的脖颈,而与此同时另一柄宝剑也如影随形而来,“噌”的一声将长剑荡开。
元澈和那人立即化成两团飞速移动的影子缠作一团。
元澈的剑术精巧,灵活而不失气度,轻宛而不乏稳重,进退有致,招招完美、招招夺命……
而那个首领人物剑法大开大阖,气势十足,速度也惊人,昏暗的月下,银光艳艳,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招式。
“当――”元澈与他对拆近百招,剑影飒飒、剑气啸啸,旁人根本无法近身。
为了不令他分心,我只得为保命而尽力了,一面忍着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引起的疼痛和近乎麻痹的僵硬感,与剩余的敌人缠斗,一面快速思考怎么向营地发出求救信号才是,只可惜我被逼得不断向林子深处躲,虽然借地势击毙了几人,然身上也因此多了好几处深深的印记,剩下的人更是发了狠向我攻击。
晕眩感愈加强烈了,我靠着一棵树,看着慢慢向我逼近的黑衣人,三个变成六个,六个又变回三个。
“知秋!!”某人黑着脸将我一把搂住,举剑架住劈头盖脸而来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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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生死
“你在作甚么?!”
看到我残破染血的衣襟,他的脸更黑了几分,猛一运气震开剑上的刀子,唰唰两剑砍掉一人的手臂、削去一人的半边脑袋。
鲜血和惨呼不但没有震慑住刺客,反而令他们如逐臭之蝇一般,疯狂地用地涌上来。那持长剑的紫衣人也趁势与两名黑衣人猛攻元澈。
“噗呲……”滚烫的鲜血喷溅倒我脸上,一名黑衣人被元澈齐肩劈成两半,血涌如泉,另一人见状,疯了一般砍向元澈,元澈竟不避不闪,挽了个剑花迫得紫衣人退开一步,而后在钢刀击中自己的同时一剑刺穿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你疯了?!”我眼见元澈肋下多了一条近两尺长度的血口,大惊之余,不觉怒痛攻心,强压着胸口的闷痛和喉头的腥甜,提气再度对付余下的歹人,下手更快狠异常。
低头避过一袭利风,用力踹开偷袭者,一个滚翻滚进尸体堆,也管不了什么血腥、腌臜,擒起一具尸首帮我挡了几刀。
顺势拾起一把刀子跳起身来,抬眼却看到元澈又与戴笠人战作一团,墨色的斗篷早已不知去向,一袭青衣已是纵横交错,绛紫的色彩正趋扩大。右肩鲜血淋漓,不知是挂了彩还是旧伤迸裂了,剑已交与左手,舞得倒还顺畅,勉强顶住了对方如暴雨般猛烈的进攻。
忽听元澈一声闷哼,捂胸连退数步,勉强以剑稳住微晃身体,低咳了两声,笑道:“阁下的‘擒云掌’真可谓炉火纯青……咳咳……”
那紫衣人也退了一大步,闻言身子一滞,冷冷道:“晋王殿下果然不简单,只可惜……”
他说着忽然仗剑暴起,飞身侵向元澈,气势如虹。
“只可惜殿下今日要命丧于此了!!”
元澈连连疾退格挡,怎奈伤口牵制了速度,几剑下来便落于下风,几不能持……
元澈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的身子摇摇欲坠,一口血箭缀出数朵妖艳的红花……
紫衣人一剑直刺元澈天灵……
“元澈――”
眼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