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瘦骨嶙峋的手高高擎起,手里还捏着一只胡乱蹬腿儿的癞蛤蟆,那癞蛤蟆饿的皮包骨,灰突突的表皮上干巴巴的,只剩下两个大眼睛往外凸着,念清歌看着有些恶心,急忙挪开视线,落在了来人身上。
看她的打扮应该是宫中的嬷嬷,只是那身衣裳看样子穿了好久了,全身上下全是打的补丁,发髻上只是用一个旧筷子简单的一绾,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是死性的苍白,再加上她面无表情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具死尸。
念清歌有些发颤,一下子感觉出来那刺鼻的味道是从这癞蛤蟆身上传来的,她捂着口鼻:“你。。。。。。你是谁?赶紧把它拿开。”
那个嬷嬷声音粗噶,瞅了瞅癞蛤蟆,幽幽的问:“是它么?”
念清歌没勇气再看第二眼,连连点头。
“哦。”那个嬷嬷应了一声,而后直接将那癞蛤蟆朝前面一甩,一瞬不瞬的恰巧甩在了念清歌的身上。
‘呱’癞蛤蟆蹦跶到了念清歌的头顶,爪子一刮,刮掉了她发髻上的玉钗。
本文中提到的‘木蹄鞋’是蚊子自己自创的。
☆、第二十一章 不识好歹
长长的黑发一瞬散落下来,那玉钗摔在了地上,好在地上有一层杂草垫着以至于没有弄碎,念清歌下意识的弯腰去拾,但因头带枷锁动作有些缓慢,不料,一双手比她快了一步将那玉钗拾了起来,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嬷嬷。
“还给我。”念清歌脱口而出。
嬷嬷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就跟聋子似的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手里把玩着那玉钗。
德公公见状,上前拍拍念清歌的肩膀,伸手向她介绍:“念秀女,这位叫白嬷嬷,她可是这冷宫里的老嬷嬷了,专门负责废妃的衣食住行和生死健康,想来奴才也知道念秀女你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说着,德公公瞄了一眼念清歌的脸色,补了一句:“念秀女,你说咱家说的对不对?”
一番话说的虽平淡,却处处透着满满的威胁,让念清歌的心一紧。
衣食住行。
生死健康。
恐怕最重要的一点莫过于那‘生死’二字了吧。
她忽然汗毛直立,一阵凉风从背后穿过,未等怎样,那白嬷嬷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这玉钗的成色也不见得有多好,看着好像还有一些划痕,念秀女要是舍不得奴婢便还给你。”
说着,白嬷嬷握着玉钗的手伸了出去。
这白嬷嬷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玉钗可是上好的翡翠制成 ,堪比宫廷之玉。
自小出生在将军世家的念清歌骨子里透着倔强的血水,她又怎能委身低头于他们呢。
一个箭步上前,念清歌毫不客气的将那玉钗从白嬷嬷的手里夺了过来,期间,那尖锐的指甲还不小心刮伤了白嬷嬷的手。
“既然白嬷嬷觉得这玉钗成色不好也就不要扒着不放,这本就是我念家的东西。”念清歌一番话说的白嬷嬷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一点面子也没给她,气的白嬷嬷直跳脚。
“你。。。。。。你。。。。。。”白嬷嬷的手指直哆嗦,指着念清歌磕磕巴巴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德公公眉头一紧:“不识好歹!”
念清歌冷哼一声,真是瘦死的骆驼不如鸡啊。
白嬷嬷心有不甘的看着那玉钗,声音冷硬:“进了这个地方别想着自己是个主子,该干活干活,没人伺候你。”
“干活也行,那也要把我头上这枷锁给去了吧。”念清歌晃了晃手,道。
记仇的白嬷嬷怎能轻易饶过她,冷哼一声:“既然念秀女这么有骨气,那就带着吧。”
听及。
德公公上前,拉过白嬷嬷:“白嬷嬷,这。。。。。。不大好。”
“怎么?”白嬷嬷问。
“这皇上有命,到了冷宫就要把她的枷锁给去了,这奴才也好回去复命啊。”德公公有些为难的说着。
白嬷嬷皱皱眉头:“难不成这皇上对她念着情?”
“嬷嬷多虑了。”德公公摆摆手:“是离妃,是离妃向皇上求的情,你也知道这离妃心底善良。。。。。。。”
话,点到为止。
白嬷嬷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看着念清歌:“那就把枷锁去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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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痴心妄想
厚重的枷锁取下,念清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她晃动了下脖子,只觉得快要断掉了,偶有丝丝拉拉的疼痛传来,想来是磨破了肌肤。
轻轻吐了一口气。
白嬷嬷悄无声息的走过来,看着她的脖子意味深长的说:“还真是多亏了离妃娘娘的求情,否则你这脖子还真是不能要了,这恩情念秀女可要好好的记在心里才是。”
似懂非懂的话让念清歌有些迷惑。
她被圈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里,就算想报答这份恩情也是力不从心。
德公公任务完成朝白嬷嬷使了个眼色:“白嬷嬷,人带到了,那咱家先走了,皇上身边不能没人。”
“德公公慢走。”
“恩。”
从念清歌身边路过的时候,德公公丢下一句话:“好自为之吧。”
空气冷涩。
暗红色的墙面因常年没有人料理都起了一层白皮,地脚线的边缘密密麻麻的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偶有癞蛤蟆穿过,窗户破烂不堪,薄薄的窗纸里外透风。
念清歌的心皱皱巴巴的无法平复。
她的后半生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度过了吗?
‘吱嘎’一声。
那扇破旧不堪的门被白嬷嬷推开。
忽地,‘咣当’一下子,白嬷嬷淬不及防的把念清歌推了进去,门坎一绊,她狼狈的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几只小老鼠吓的抱头鼠窜。
“真不知道这个能活多久。”白嬷嬷冷冷的声音响起。
念清歌自然是听到了,她顾不得疼痛连忙爬了起来,抓住白嬷嬷的脚踝:“白嬷嬷,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嬷嬷厌恶的甩开她的双手:“字面上的意思。”
“白嬷嬷,我要见皇上,我要出去。”念清歌焦急的说,心里突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见皇上?”闻言,白嬷嬷嘲讽反问。
念清歌点点头。
“要出去?”白嬷嬷继续问。
念清歌再次点点头。
“我看你是痴心妄想,进了冷宫,这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了,更别提出去了。”一盆凉水泼向了她,将她心中的希冀全部浇灭。
‘砰’
门,被阖上。
隔绝了一切阳光,冷宫黑暗无比,恍若阴间的地狱,凉风夹杂进来的细小尘土呛的念清歌直咳嗽,小手捂住嘴,憋了一口气,难耐的闭紧了双眼,直到胸膛的剧烈震动愈来愈小她才慢慢将呼吸调整好。
紧缩的瞳孔慢慢适应这一切,胡乱揉了揉双眼,瘫坐在地上,后背倚靠着呼呼漏风的木门,颤抖的小手撩开自己的裙摆,膝盖上印着两块儿触目惊心的淤青,轻轻抚上去,痛的她急忙缩回手来。
环视了一圈,终是看清了这一切。
潮湿的墙面泛着一层起毛的黄皮,宫顶上碎了一块儿瓦,只补了一块儿白色的塑料,微弱的光芒洒进来照射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上面展着一个残缺的茶碗,她嫌弃的皱皱眉,视线落在她对过儿的chuang塌上,那塌上铺着一层稀薄的杂草,没有被褥,没有木枕。
冷宫,冷宫。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第二十三章 冥冥之中
水离殿。
离妃娘娘的寝宫,踏入殿内就有一股子清淡的水仙花儿的味道溢在空中。
也恰如水仙花儿的特质一般,这水离殿清雅别致,简洁纯粹,没有过多的奢侈元素,给人的感觉如春风拂面般舒适。
一双纤细的手执起筷子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素饺,放进了离漾面前的玉碗里:“皇上,好歹吃一个,臣妾真的很担心你的龙体。”
说着,离妃站起身来,前倾着身子去舀白粥,离漾神色微恍,大掌扣在她的手上:“爱妃辛苦了,让宫女来吧。”
暖意席来,离妃摇摇头:“不辛苦,能够侍候皇上,臣妾觉得很幸福。”
抬眸,撞进离漾深情似海的深眸里,让离妃跌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耳畔,那柔声细语捻捻而出,离漾的大掌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过来:“水儿,让朕好好看看你。”
一朵红云浮上她的脸颊,羞怯的环着一边儿,旁边还有几个宫女,她咬着唇瓣儿,欲言又止。
离漾自然是懂她的意思,轻轻击掌,宫女们鱼贯而出。
这一举动更是羞的离妃直跺脚,醉人的龙涎香愈发的近,脚步未挪,腰肢上缠了一抹力道,离妃稳稳的落在了离漾的怀里。
“皇上。。。。。。”离妃将头埋在离漾的胸膛上。
忧愁的叹气声自离漾口中滚出。
听及。
离妃的心一紧,连忙仰起小脸儿,关心地垂问:“皇上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寿康宫和太后一事伤心?”
“自朕登基以来,忧心事一直不断,朕一直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个奇异的力量在不断的反抗着朕,可是朕却不得而知,昨ye寿康宫无故起火更是让朕上火。”离漾的声音有些发闷,语气里蕴着满满的无可奈何。
先帝在世时,太子一位就已经布满了惊心动魄,血腥杀机。
若不是太后老谋深算,处处帮着离漾化解一切阻碍,想来离漾的皇位早已被他人占据。
一个皇位,一场血腥。
这是自古以来亘古不变的真理。
离妃的耳膜充斥着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紧紧的环着他精壮的腰:“臣妾知道,不管怎样,臣妾会一直陪伴着皇上,不会惹皇上烦心,会一直乖乖的。”
“水儿最得朕心,每次朕烦心时总会想到你,只要想到你,朕得烦心事都会消了。”离漾淡淡地说着。
离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只要这样,便够了。
水离殿外传来德公公带着阉人的尖细声:“奴才给皇上,给离妃娘娘请安。”
离妃愈发坐不稳了,见皇上沉稳如钟,不由得小声提点着:“皇上,德公公莫是有要事求见。”
“让他候着。”离漾语气平平。
半晌。
离漾心生烦躁,却温柔的松开离妃,视线落在跪在殿外的德公公,道:“德公公,进来吧。”
藏蓝色的公公服映入眼底,德公公恭敬地颌首,道:“回皇上,念秀女已关至冷宫,由白嬷嬷亲自照看。”
☆、第二十四章 争风吃醋
“恩。”离漾目光淡淡掠过他:“关着吧,念将军那边如何了?”
德公公一拂身子:“回皇上,念大将军回府了,奴才派去的人一直在外面盯着呢,暂时还没有动静。”
“甚好。”离漾点头,他挥了挥大掌示意他下去。
德公公未有动作,欲言又止。
“德公公有话不妨直说,跟在朕身边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软慢性子。”离漾口气有些不悦。
离妃的小手适时的握着他,暗中给他以宽慰。
“皇上,百丽殿的宫女春柳来了,说是。。。。。。说是百丽贵妃哭晕了过去,让您过去看看。”德公公一边观察着离漾的脸色一边说着。
离妃清淡的面容上微微一愣,染了些黯se,却不着痕迹的掩饰了去。
“哭晕了?”离漾挑眉而问:“她为何会哭晕?”
德公公道:“听春柳说百丽贵妃是因为太后毙伤心过度所以才哭晕的。”
离漾目光未动,似有些为难,离妃清眸一转,柔柔一笑:“皇上,也难为姐姐这份孝心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着离妃的发丝,声音凝凝:“水儿心胸宽大,从不争风吃醋,朕也是最喜欢你这般性子。”
离妃盈盈抬眸,娇柔一笑:“皇上平日里为江山操心劳累,臣妾不忍心让皇上再在后宫为难。”
离漾起身,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水儿好生歇息,朕晚些再来。”
说着,他一拂龙摆,朝殿外走去,留下了满室的龙涎香之气。
离妃呆呆的望着离漾消失的身影,周身一愣,只觉得水离殿陡然变成了一具空壳,空荡荡的。
空的让她透心凉。
素白的葱玉段儿手捧着为离漾盛着的那碗白粥,筷子紧杵在虎口上,周边的肌肤泛白,可想而知离妃用了多大的力度。
碗在她的手中颤抖,她的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声音凄凄,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她为何每次都是这样?我只想让他陪陪我,只想让他陪陪我,她为何每次都来跟我抢皇上?”
她的贴身宫女山梅闻声赶来,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心疼:“娘娘,您别伤心了。”
“没,我没伤心,我怎会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