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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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在水中央-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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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10…28 14:40
     '文案'
  枫城的白衣少年鲜明月总是心情愉快,他住在枫城的郊外,每天乐悠悠地看着朝阳升起,然后望着夕阳落下。

当然,可以让他更高兴的是白灿灿的小银子。

有一天他就很得意地对顾天涯说:“……我也不弄别的,就往身上挂满白灿灿的小银元,再喷上香扑扑的花雾露,还不是光芒四射?!”

顾天涯无话可说,只好干巴巴地笑。

     2007…10…28 14:40
     一、枫城的白衣少年

       六月,枫城郊外的一处篱墙小院。
       日光明晃晃地从空中抖落下来,院墙边的梧桐叶片被晒得发亮发烫,一只乌黑油亮的蝉在树上叫得昏了头,热风一吹,就从叶片上跌落,“啪嗒”一声砸在趴在树下吐舌头的黄狗头上。蝉惊得震了翼翅,黄狗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懒洋洋地耷拉着长舌头。蝉好似受了鄙视一般,不服气地大声鸣叫起来,却有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夹住它,轻轻一抛,就把它抛回了树杈缝里。
       “真吵。”
       鲜明月从躺椅上懒懒仰头,六月的阳光从梧桐树茂密的枝叶间漏下,碎汞一般地明亮晃眼,就算眯起眼,还是可以感到那些跳跃游曳的光线,穿枝拂叶而下,映出黄狗身上一绺绺金黄的毛,还有自己身上雪白耀眼的衣料。
       “还说是什么麻衣料,透气好,”他掂掂身上的白衫子,轻声嘀咕道,“还不是一样的热?”
       黄狗抬起脑袋睨了他一眼,又重新趴下去。
       鲜明月眼一斜,“阿狗仔,白什么眼!”他哼一声,“要不是为了养你,我早就有钱穿绸衫了,你还在这里装傻?当心晚上烹了你,清蒸红烧白煮焖烤样样来!”
       黄狗转过脑袋瞥旁边的食盆,里面只有一根被口水浸得发白的骨头,上面齿痕遍布,已经没一处可以再啃噬的地方了。
       “都怪你太奢侈,吃谷糠不是很好?!像那些阿鸡阿鸭的多好养,饿了也能自己去草丛河里找吃的!”鲜明月继续教训黄狗,“你在我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收过你一个铜子的住宿费,你总该自食其力一点吧?啊?”
       黄狗抬抬眼皮,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哼哼。
       “啊啊……”鲜明月重新躺下,抬手遮在额前哼哼,“怎么这么热啊这么穷啊这么无聊啊……”
       一个白影子在半开阖的院门口闪了闪。
       “是谁?”鲜明月淡淡瞥一眼。
       院门口没有声响,连聒噪的蝉好似也瞬间安静。
       鲜明月笑,细长的眸子微弯,一时之间好似有光芒闪过:“私自在鲜府门口晃荡之人……罚一两银子,明知故犯……罚五两,问而不应……罚十两。”
       院门被小心推开。
       “是我是我……”一个尖脑袋穿了捕快服的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汗渍渍的笑,“小鲜哪,是我老杨。”
       “哦,是老杨。”鲜明月继续微笑,“有事么?”
       老杨一面擦汗一面笑:“小鲜,那个……县老爷有事请你呢。”
       “有事么?”鲜明月貌似为难地看看天,重新支手搭在额上,“很热诶……”
       “呵呵,是很热,是很热……”老杨的笑脸都要淌出蜜汁来了,“……你放心,县老爷是想好了才让我过来请你的,所以你放心……”
       “好!”鲜明月马上从躺椅上跳起站好,眸子亮晶晶地弯起,“既然县老爷爽快,我也不含糊,老规矩,五两银子!”
       “小鲜真爽快,事不宜迟,我们要快些走去才好。”老杨松了口气,暗想幸好这小子不抬价,不然他还真是要为难死。
       “阿狗仔!”鲜明月冲黄狗招招手,“我们赚钱去,晚上给你买肉骨头!”
       黄狗瞥他一眼,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好一会儿后才懒洋洋地爬起跟在他身后。
       走出院子,鲜明月忽然回过头来,微笑问道:“老杨,你来的时候,你们亲爱的宋捕头肯定是不知道吧?”
       不待老杨回答,他又回过头去,优哉游哉地往前走,身上白衣飘飘,清爽得不似走在六月的烈日下。
       老杨怔了一怔,脸色难看了一下,终于是怏怏跟在了他和黄狗身后。
       宋思成当然是不知道了,县老爷派他来请小鲜,从来都是偷偷来,先斩后奏。
       有时候他就很想不明白,宋思成一个白净斯文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当上枫城县衙的总捕头的?而这个总捕头生起气来时,只是静静地盯了人看,竟然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连县老爷也不例外?!
       “老杨,你不是说很急么,怎么不走快些?”鲜明月在前头微笑唤他。
       老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比起宋思成来,很多时候,他觉得还是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更可怕,他微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却偏偏会让自己不寒而栗!
       宋思成已经在后山的水坑边站了将近半个时辰。
       烈日当空,县衙的捕快在坑边支了黑麻布的篷帐,可热气还是一丝丝地从篷帐顶钻下来,再加上下面的那具尸首,异样的气味渐渐浓重,他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怎样?”他问蹲在尸首旁检验的老仵作。
       老仵作为难地摇摇头。
       宋思成沉吟:“连死因都无法看出?”
       老仵作慢慢起身,花白的鬓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总捕头,请恕小人无能为力,小人愚陋老迈,这种离奇的死法实在看不出究竟。”
       “不要紧,”宋思成安慰他,“我知道你已经向县衙递交了告老书,只是一时找不到替补的人手,只好暂时挽留你。”
       “其实……”老仵作迟疑了一下,慢慢道,“……其实郊外的小鲜很不错,总捕头何不……?”
       那个小鲜?连真实姓名都不愿透露的小鲜?
       宋思成轻轻一笑:“他太财迷,枫城县衙养不起那样的大鱼。”
       “财迷?”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极清亮的声音,白衣轻衫的鲜明月正轻轻松松从一旁的石阶上来。
       “宋捕头真厉害,竟然能一语中的!”鲜明月一步跨到他身边,扬了脸微笑,“正是,正是在下财迷小鲜,宋捕头愿意的话,也可以称在下小鲜财迷。”
       宋思成心想,哪里是我厉害,根本就是你的财名早已远扬而已。
       可他还是马上沉下脸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官府正在办案,闲杂人等不许滞留,速速离开!”
       “哦?”鲜明月还是笑,也不回头,“老杨?”
       老杨气喘吁吁从后面赶上来:“总、总捕头,是、是县老爷派、派我去请小鲜、小鲜来的!”
       宋思成目光沉静地盯了老杨看:“那么,县老爷现在何处?”
       “县、县老爷微服巡街去了,他、他说下个月会有巡抚来枫城,一定要赶在这之前破案。还有……” 
     老杨怯怯地笑,“……如果总捕头没别的事了的话,属下想去周边搜寻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宋思成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盯了他看,老杨觉得腿肚子都要抖起来了,心想县老爷真不愧是县老爷,知道溜之大吉,后事都要他老杨一个人来搞定!不过,他老杨再笨也是知道要借故避开的。
       “你去吧。”宋思成终于开口了,“最好能在天黑前找出些什么,否则,天黑后打了火把继续找。”
       老杨愣了愣,这……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县老爷不是说了么?”宋思成微眯了眼,“下个月巡抚来,要在之前破案,你忘了?”
       老杨认命地摇摇头,轻叹一口气,带了几个捕快往山坡那边去了。
       “既然这样,”宋思成回过头来看鲜明月,“财迷小鲜,这具尸首就交给你。”
       “放心!”鲜明月在尸首旁蹲下,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的手轻轻一动,白色衣袖内就滑下一柄银亮的小刀在他手心,那柄小刀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只是体型格外小巧些,刀头圆滑,刃片极薄,宋思成不止一次看过鲜明月的这柄小刀了,可每看一次,都觉得它实在是薄得不可思议。
       鲜明月用圆滑的刀头在尸首的脸部颈部轻轻摩挲,他捏刀的手指白皙修长,因为刀口的不同角度变换着各种姿势,看上去非常灵活。宋思成有时候会想,这样的一双手如果拿了剑又该是怎样,不过他只是想,因为鲜明月从来没拿过剑,他手指上捏拿的,除了这柄小小薄薄的刀,更多时候就是铜板和银子。
       “死因是中毒。”鲜明月的小刀从尸首身上移开。
       “什么毒?”宋思成追问,“从哪里可以看出?”
       “西域的一种冰骨毒,”鲜明月起身,顺带着扯了旁边细长的草叶擦拭刀片,“这种毒无色无味,但要用冰块存封,所以下毒人也是以冰块形式下毒。”
       “当带了冰骨毒的冰块顺喉而下,在咽喉下方三寸处毒就会化出,瞬间凝固咽喉处的血脉,它不会有任何因中毒留下的青紫或淤黑,但是,”他笑了笑,“死者咽喉下方会硬硬的,好像卡了个铜子在那里,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可就是硬硬的。”
       宋思成不语,一旁的老仵作蹲下身去摸,惊讶道:“总捕头,咽喉下方三寸处真是坚硬!”
       “宋捕头不信的话,”鲜明月笑,“可以剖开那里试试,当然,说不定还真是有一个铜子卡在那里,啊啊,说不定会是块银子呢,是金子就更好啦!”
       “这样说来,下毒的会是西域人?”宋思成问。
       “宋捕头,如果我说是大内出来的鹤顶红毒,你是不是也会想下毒人就是我们亲爱的皇上呢?”鲜明月突然凑近他耳边低笑,“小宋,你是被太阳晒昏了头哦?”
       宋思成面无表情:“我只是做个推测。”
       “行——做推测当然行,”鲜明月依然笑,“我的任务完成了,请县衙不要忘了在天黑前给舍下送五两银子来,记住,天黑前哦,不然就是十两了。”
       宋思成眼也不眨一下:“放心,县老爷既然请了你,五两银子肯定是准备好了。”
       “这样最好。”鲜明月拍拍手,“阿狗仔!”
       黄狗不知从哪里钻出,慢悠悠踱到他脚下。
       “阿狗仔,你今天不乖,没有出力,所以,”鲜明月一笑,“你晚上还是啃那块骨头吧,不过我会给你准备一点谷糠的,如果你愿意吃的话。”
       黄狗懒洋洋地睨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好像是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鲜明月跟着黄狗走了几步,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哦,忘了说一点,冰骨毒入喉化毒,死者喉部也会僵硬,但是……只会僵硬一天,时辰一过就什么痕迹都没了,刚才我试过,他的喉部已经开始有软化。宋捕头,如果以后我想除了某人,又不想留下任何把柄的话,说不定我就用这个毒。”
       顿了顿,他又笑:“所以,你要当心哦。”
       宋思成马上转头吩咐一旁的捕快:“把尸首抬到义庄,画像,派人查一下昨天这个时辰前后经过此地的人,周边几个茶寮都查问过去,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死者……”
       “还有,”他皱了皱眉,“查一下本城的卖冰人。”
       鲜明月回到郊外的小院落时,日光还是猛烈毒辣的。
       他重新在梧桐树下的躺椅上躺好,“阿狗仔,其实我有点后悔了,”他眯了眼看梧桐树上斑驳晃动的光影,垂下一只手去揉黄狗脑袋上的毛,“这么热的天,这么冷僻的毒,我才只要了五两银子,有点亏了呢。下次,我得要六两。”
       黄狗哼哼了几声,懒洋洋地趴下去。
       “你怎么老是这么懒洋洋的,我谈的可是银子耶!”鲜明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翻过身来趴着看黄狗,“阿狗仔!你是不是思春了?哦不,是思夏了?”
       黄狗连哼都懒得哼了。
       “阿狗仔,告诉我是哪家的狗,我去给你说说!”鲜明月兴奋地直摇黄狗的脑袋,黄狗被摇得受不了,正待发怒,突然又瞥到一个白影子在院门口晃过!
       “谁?”鲜明月根本没回头,依旧乱摸乱摇黄狗的脑袋,“私自在鲜府门口晃荡之人罚一两银子,明知故犯罚五两,问而不应罚十两……”
       “等……等等,”一个弱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你是小鲜吗?”
       “我是。”鲜明月转过身来躺好,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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