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不想写,我为什么要写?”她回视这个陌生的女人,心头一片虚无的冰冷,“我对你没有爱,你就不是我妈妈;我对历史没有感情,历史对我而言就是垃圾!”
审判堂一片死寂,人人被这番大逆不道的发言惊呆了。
和她一样有着暗蓝色头发和俊秀脸庞的青年叹息:“小妹,不管你对这些现实有什么看法,追寻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准备好了吗?”
她看着他,那双眼眸温润如墨,深深凝视她。她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在他怀里学写字,听着他在耳边低低地说……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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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封禁魔力,赶出家门,不得再自称“依格里奥特”。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满满一肚子知识毫无用处,没有生活常识,没有野外求生技能,甚至不知道最简单的钻木取火法!因为巫师界的历史远在人类学会用火之后。
一切都要靠她自己摸索,依格里奥特家族在与世隔绝的深山密林里,她学会了编藤条捕鱼,学会了做陷阱捉鸟,学会了像野兽一样追逐猎物,用简单的武器一击毙命。
日子过得艰苦,她却从未后悔,只是每当坐在高耸的植株下,看着绵密的雨丝垂落,总会想起大哥的低语:
「人有无数种活法,依格里奥特家族的人却只有一种。」
「默,我不希望你这样,你将来想自由的话,代替我,去看看世界。」
那时大哥的脚还有一点知觉,她会在每个雨天帮他轻轻地揉,揉那双被族人废掉的腿,大哥比她更没有自由,因为他是下任家主,天生背负着比她更沉重的枷锁。
当她终于看到人,是在三年零六个月之后。
“哎呀。”那是个老人,驻着黄杨木拐杖,“你是小巫师吗?”
巫师?本来要逃的她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他。依格里奥特是古老世家,不但有固若金汤的防御法阵,魔法袍的质量也是新兴世家无法相比的,就如她身上这件,被她折腾了那么久,还是坚固又保暖,这会儿掉在一旁的帽子也是。
她张口吐出一连串优美古老的发音,老者怔住,随即笑起来:“我有大半辈子没听到这种语言了,你听得懂我说话,是吗?”
“是。”古老世家为标榜悠久的历史,限定族人都要说古语,但这不表示他们不会现代语。
“你叫什么名字?”
“默。”牢牢记住母亲的嘱咐,女孩回答,她也不稀罕那个被她抛弃的姓氏。
老人叫阿芒多·迪佩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他同情她的遭遇,带她回家。
默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但她觉得,她已经找到了大哥所说的自由。
自由,就是去你想去的地方。
第五卷 绚紫的狂舞
第二十五章 传承
那是一座历经风霜的古堡,耸立在悬崖上,四周白云缭绕,秃鹰独飞。城堡由黑色的巨岩垒砌而成,布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大片的苔藓涂抹着每一块岩石,这一切都平添了几分凄厉的神秘色彩。
主堡前残雪寥落的碎石小径上,突然出现一道倩影,白衬衫,皮背心和高筒靴,黑色长发舞出风的印迹。
她一步步走上石阶,纤指握住锈蚀斑斑的黄铜门环轻扣,两扇沉厚高大的黑铁木门朝她敞开,一圈圈蜡烛在白银吊灯上摇曳,轰隆!门猛地关闭,烛苗被劲风吹灭大半,阴冷的黑暗罩下。
“小姐回来了!”一只家养小精灵砰地从烟雾里蹦出来,歇斯底里地拉扯稀疏的毛发,“坏切里!没给小姐开门!没迎接小姐……”随着高亢的尖叫,它看起来随时可能撞地板。
“别拿你已经够愚蠢的脑袋锤地,我不需要一个猪头的精灵给我煮茶。”凛冽山风一样冰冷的女声,又好像火苗爆裂般撕扯心肺,当黑发主人走过,可怜的生物匍匐在地,不停地发抖,根深蒂固的奴性被这冷酷的声音冻结,使它除了嘟囔“小姐……坏切里……”,无法做别的事。
没有理会语无伦次的奴仆,海伦推开书室的门:“父亲。”
梅利凯家主泰德坐在壁炉边的摇椅上看一份麻瓜的报纸,上面满满是德文,听到女儿的呼唤,他抬起头:“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我碰到了吉恩·萨姆多,他说先生还是不愿意我们这些家族加入,不过会有新的机会,先生培养的弟子,一个好男孩——你认为是谁?”
海伦没有回答,靠着门,双手在胸前交抱,长睫下的蓝眸像是冰封的深海。
“诺雷斯舅舅那边进行得如何?”当她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关的内容。
“角逐成功,他进了外交部。可是你知道,我们家实在挑不出别的人才了,难道你要嫁给克劳奇家族的小子吗?”
“如有必要我会的。”海伦淡淡地说,隔膜得像说别人的事,“但那没什么用,我不是要和半个魔法部结婚或者颠覆他们,虽然那位‘好男孩’再正直下去,我可能需要一顶花嫁。”
“好吧,这些你来考虑就行,我头疼。”泰德拿起桌几上的水杯,挥了下手中的纸张,“要看报纸吗?”
瞳仁收缩,海伦盯着它的眼神像它是火炭,然而她接了过来,以镇定得听不出人情味的语气说:“头疼的话,去地下室待会儿,你会感觉好的,‘爸爸’。”
打开面向大海的房间,那只盘旋的秃鹫从窗户飞进来,叼住她扔过去的生肉,拍拍翅膀准备飞出去。
“亚历克,等会儿。”海伦冷冷地吩咐。秃鹫停在窗台,边用爪子撕肉,边注视她看完报纸,直接变出一团火烧了,不顾漂亮白皙的手被灼伤。
秃鹰吃完肉,又看了她一眼,飞出窗子。海伦却好似从这一眼汲取了力量,走到壁炉旁,拉下一幅画的罩布。
下一秒,古堡上空常年吹拂的风突然激烈旋转,隐隐浮现出涡卷的形状,无数小雷火迸现闪烁,紧接着,气流散开,又恢复成平常的景象。
画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无限转动,漆黑无边的甬道。海伦专注地凝视它,好像能看到彼岸。
“你在期待有人过来吗?”刺耳的笑声像是铁砂的刮磨声,从没有点火的壁炉里传出,那是个长鼻子,相貌丑怪的女妖,站在国色天香的女主人身旁,就像两幅胡乱拼凑的画一般不协调,她们两人却谁也没对这样的组合感到奇怪或难受。
“这个时空我是孤军奋战。”海伦垂眸一笑,就如同神话中那位烽火佳人,倾城绝艳的一笑,背后是焚祭的火海。
“我只是看看封印有没有出差错,不稳定的时间隧道也会吸引迷路的幽魂。上次我的主魂就在‘那里’见到那个孩子的灵魂。”
“哦?”女妖瞪大了眼睛,“他没死吧?他死了,你就不能悠哉地在这里说话了。说不定你的其他魂片也会统统被吸走,碎成粉末。”
“是的,他马上就被拉回去了。”
女妖嘎嘎大笑:“真是糟糕的情况,你既想他死,又不能让他死,因为你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海伦不动声色:“死亡不止一种形式,阿曼达。”
“哼,你这阴险的女人,想把他的灵魂捏在手里吗?别太自信了!小心不成功还赔了老本!”
虽然阿曼达的话不中听,倒也是事实,海伦决定收敛自己过于冒险的脾气。
不过,如果这个“我”死了,那个男孩却没有回去,就可以证实我和他的联系并没有那么紧密。
“疯女人。”似乎看透自己的女主人在想什么,阿曼达不寒而栗地咕哝。海伦再次绽开艳丽无匹的笑靥:“在杀光所有的巫师之前,我不会让自己陷入无法思考的疯狂境地。”
“好吧,格林德沃还有四年就要倒台了,也许这能让你好受些。”
“当然,我期待将他扫成蜂窝等很久了。不过历史的轨迹会不会又一次改变还要等待确实的消息。”海伦的目光望向虚空的一点,冷静与狂热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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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从尼克家回来,第一感觉是变天了。
他和友人的双人大床上,一条碗口粗的蛇盘踞,朝他买的猫威胁地吐着唁子。
“它是谁?”
“纳吉尼!”Tom得意洋洋地说,抚摸银光粼粼的蛇身,这恐怖美丽的生物盘上他的身躯,在他颈侧亲昵地磨蹭,“——我驯服的蛇怪,它本来还要大,我把它变得小点,怎么样?”
“……”John还能说什么呢?黑魔王的宠物大概是绑定的!
“你从哪儿找到它的?”恢复镇定的灰眸扫了一眼纳吉尼,John蹲下身,抱起自己的宠物,柔软的毛皮就像黑天鹅绒般舒适,真不理解某人对蛇的喜爱。
“斯莱特林的密室,偶然发现的。”Tom说了谎。John看看他,没有拆穿,用蛇语对新房客说:【纳吉尼是吗?我刚认识了一只九头蛇海德拉,哪天介绍你们认识。】
【真的吗?】蛇怪兴奋地游下来,黑猫吓得竖起背上的毛,跳下地逃跑,【——主人说你只有一头蠢猫,没有蛇,它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它?】
【会的,我从不食言。】金发少年一脸淡然,抓住宠物搂在怀里,走向房门,“Volde,我去把它送给艾琳,在这里它可能会被‘你的’纳吉尼吃掉。”
他好像不太高兴?黑发斯莱特林困惑地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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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查对我说话了。”
银色轻纱床帐隔开一个小天地,两个男孩在被窝里下巫师棋,床头柜上的小圆筐里,纳吉尼盘成一圈睡觉。
壁炉的火跳跃着,温暖而安逸。
“哦?”金发少年一手托着脸颊,看着他背光的朋友,眼里映着金黄的火苗,“他说什么?”黑发少年的轮廓有些暗,黑宝石般的双眸却格外灿亮,虔诚的语气仿佛朗诵着神谕的信徒:“‘最纯净强大的力量只有在纯血中复苏,纠正我的同伴们的错误行为。’”
果然。John暗暗叹息:原著的黑魔王之所以变成血统疯子就是继承了祖先的遗志。
“那你想怎么做?”
Tom没回答,轻轻哼笑:“你知道吗,萨拉查·斯莱特林是被他三个好朋友赶走的。”John睁大眼。
“可笑他们马上后悔了,在他的密室写下忏悔的文字,没有动他的遗物。”
“当友谊牵扯上不同的理念,就会分崩离析。”想起分院帽的歌,四所学院相异的招生标准,John叹了口气,“这不是变质,只有利益会让挚友反目。萨拉查宁愿出走,三位创始人看到了他的遗言依然保留它,他们只是太顽固,朋友永远是朋友。”Tom怔怔听着,这席话在他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使他久久说不出话。
“我们不会变成这样是吗?”他急切地说,“噢,我不管什么永远的友情,你离开我……这种事我决不允许!”友人清澈的灰瞳安静地直视他,里头的情感如温泉抚慰了他:“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有时候也挺固执的,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有问题拿出来讨论,碰到我们都坚持己见的事,就试着都退一步。”
“是的。”Tom松了口长气,手心沁出了冷汗,他握了握,像抓住什么。
见气氛有些沉闷,John甩甩头,长发荡开亮色丝线,嘴角的笑意柔和而洒脱:“嘿,你可别把一件好事办成他们那样,发挥你的领袖才能吧。”Tom一笑:“当然。”除了他,他也不会给其他人反对的机会。
“美好的初衷落得这个结局,真叫人惋惜。不过霍格沃茨总算办成功了,Volde,它就像巫师界的缩影,你把它管好了,才有资格去管理世界。”
“我明白。”黑发斯莱特林认真地说,“我的路从这里开始。等我当了校长,第一件事就是把那顶破帽子烧了!”John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坏,虽然分裂和歧视无法通过这么简单的方式消除,但是任何改变都是从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开始。
“那萨拉查的话,你怎么想?”他问起最在意的问题。Tom看出他的心思,笑了。
“噢,Smile,我不会那么傻的,我也是个混血。”
以这句饱含惆怅的低语为开场白,斯莱特林的后裔吐露心声:“但我要那种力量,最纯净强大的力量……是的,我的朋友,你也不能阻止我。我要置换我的血,让最强的黑魔法在我身上复苏,我不能允许萨拉查的血脉衰落,你不知道它有多伟大,我知道,祖先的血,远古的辉煌……那些神秘的声音在夜里召唤我,它们属于我,我也是它们的。”
美艳的红渲染了漆黑的瞳孔,宛如地狱深处燃起的魔焰。
“冈特家,萨拉查·斯莱特林最后一支血脉就那么没落,我继承了一个空有头衔的公爵名号。但是不会这么完结的,我会让世人记住我,记住我的强盛,以黑暗公爵之名。”
John吸了口气,此刻的他不知道,当他的朋友成为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