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磨地上,幽幽盈盈,看得心中更冷。恍惚之间听着有人推门进来,因实在太冷,连起身都不肯,一直等他走到床边才看清是若即。他抱着一床被子,也不说话,竟然就往床上爬。
我一急,赶紧起来去拦,谁知一动又是灌了一被子的冷风,打了几个寒颤。
他一皱眉,翻手把我压回去:“逞什么强,都什么时辰了还翻来覆去的折腾,你不要睡我还要睡呢。”
他在边上躺下,把我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刚开始我还挣扎了几下,虽还隔着被子,这样被人抱着却是平生第一次,心里有些别扭。但是背后的暖意一丝丝地传过来,木了的手脚才有一丝知觉。才回了些暖,实在是困得紧了,再没有精力去计较什么,没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脖子底下硌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肩膀也好酸。被子里倒是暖和,捂得我骨头都要酥了,懒懒地扭了扭身子,却不想听见身后的呼吸声。
刷得回头,竟是满面盈盈的笑的若即,桃花眼里满满的,柔地要滴出水来。
我脑子还不是很灵光,揉揉惺忪的睡眼,再看他披散着一头青丝躺在离我不到一尺的地方,突然记起昨晚的事,猛地觉得脸上一阵火热,连耳朵都发烫。
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听得推门的声音。心里大骂谁这么磋,连敲门都不知道,刚挣扎着坐起来一点,就见到僵在门口的寒蝉宫主和将暮。
寒蝉宫主一愣,回神一双眼睛就箭一样射向我们,漆黑的双瞳冷冷冰冰的,最后停在我身上,想是要戳出个洞来。将暮躲躲闪闪的,眼睛偷偷得瞟,大约因为我们还没有更衣的关系。两人像中了咒一样,僵在那里半天不发花,想是等我们的解释。
见他们这样,我刚才还在翻的一身的血都安顿下来,面上也没那么烫了。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没得让别人插一脚的道理,做什么跟他们解释。
“白宫主,若离还没有梳洗,请白宫主在外面稍候。”
他们默了半晌,我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盯着。寒蝉宫主打量够了,总算开口:“少情冒犯了。”竟然甩袖往外走。将暮一言不发,低着头跟上。
我嘴角一抽:这人耍的什么牌?又回头看若即,他竟捂着嘴偷笑,我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想一脚把他踢下去,谁知踹了两下都没见反应,心里又是一阵气,掀了被子就跳下来。
若即见我这样,立马跳下床来拉我:“这些天是怎么了,才这么点事怎么又恼了?”
我气鼓鼓地,甩来甩去甩不开他的手,只能任由他抓着。
他又凑过来:“难得见的白少情吃鳖,我笑笑都不行么?”
我又翻一个白眼:“吃鳖?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还不是我们这副样子被人看了个光。”
他一愣,又嘻嘻笑:“怎么,怕被人误会乱嚼了去?真要有事大不了我到时吃个亏,娶了你就是。”
我听地连白眼都懒得翻了:“饭可以乱吃,这话是能乱说的?再说我什么性子,能在乎这些东西?”
他撇撇嘴:“想要嫁我灵珏护法的人多了去了,你可好好想想,别到时被人抢了先才后悔。”
“多大的小孩,成天想这个。”又见我们都还穿着内衫,便把他推到别间去更衣。
我磨蹭了半天全部梳洗停当,这才慢慢悠悠地晃出去。不知寒蝉宫主是真好性还是城府深,脸上居然看不出一点端倪。
微微一欠身:“白宫主一大早来访,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脸上淡淡的,连笑也不装:“刚得了消息,临阳里送了一批画像出来,是找你们两个的。”
我心里一闪,说不出味的不舒服。我没才没色的,怎么招得那帮人这么惦记。幸亏不是什么自恋的主,不然定是以为他们对我动了剩不多少的真心。又细细一想,从安昭文开始他们都是在若即之后粘上来的,原来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现在想想,莫不是都在打他的主意?
细细地把事情又想了一遍,却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闷闷的说:“明日是初七,过了若即的生辰就走。”
“不知若小姐想去哪里?”
我垂了眼不说话。这人和二王爷千丝万缕的,我没事别自己堵了自己的路。
他似是一声轻笑:“少情若是想把你的事情告诉二王爷,你们也到不了这湖边。”
没想他这样直直地说出来,我面上倒有些挂不住:“白宫主说笑了,若离只是还拿不准主意。想是往南走,去里国。”
“里国前年才同二王爷结了盟,几次打仗不敌,还亏着二王爷一个人情,你若去了怕是不久就被追回来。”
我咬咬唇,原本是贪图南边冬天暖和,这落后的年代里怕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了。
“要出境是重重的关卡,还不如沿着水路向上,穿过凉国后再去十国。”
若即也微一点头:“十国是原来灵珏宫初建的地方,我认识些人,总也有些照应。”
再看将暮,他一言不发,低着头双眼砸在地上。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听说了凉国现在内乱,是非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明日再说吧,今日说好了要去芦苇荡的。来了几日都只知道吃,走前总要去看看的。”
十里荒凉之胭脂泪 正文 鄱阳鸟,知多少?飞时遮尽云和日,落时不见湖边草
章节字数:2200 更新时间:08…03…31 20:43
本是想马上出门,谁想居然下起雨来,虽不大,点滴霖霪的最是扰人心弦,只能断了这念头,在屋里憋了一天。寒蝉宫主又来问后面的行程,我思来想去总算是应了。穿过鄱阳湖沿江北上的商船客船都不少,水路也总是比陆路灵活很多。只是到时要在凉国落脚,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第二天本想一早就去,却被若即拦下来:“这时候都是些出渔的船,你去凑什么热闹,到时闻了那些味道又要作呕。”
我一听便收了念头,巴巴地等着时间过去。将暮晃了一圈回来,说是已经联系好了船,收拾了东西夜半就走。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往来的渔船少了不少,我又去催促若即,索性带了所有的东西,直接要去登船的地方。
破屋临水,后面总是停了一只破船,约是备着应急。我总是惦记着那片芦苇荡,虽在水乡,却有北地的粗旷豪情。前生只见过小塘小景,经常去的太湖又多是荷花,这种一片连绵、恍惚到天尽海绝的景色却是一直没有见过。
摇着那船晃晃悠悠地前进,水面被劈开的波纹一层层漾开去,像丝缎一样。一连几天都不是晴天,阴霾的云沉沉地压着,风里夹着不少水汽,吹得人闷闷的。
将暮仍是苦力,一人站在船尾摇橹,东西都堆在他身边。寒蝉宫主不知怎么跟来,静静地坐在我对面,还是一身白衣萧索。
若即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架破琴,在船头摆定了,便挑弦起音,断断续续的,听着不成调子。风拂水临面而来,吹得那些残音破絮,空空地回荡。
白少情斜靠在船舷上,手撑着下巴,目光淡淡地投向湖面。
破船一路缓行,终是到水面开阔处,秋风压芦苇,声音瑟瑟地一阵萧索。还有几只未迁的灌鹤,单腿独独地立在浅水中,引颈抬喙望天。
我呆呆地出神,忽听得若即按弦换调,再弹出来已是一片海阔天空,不禁抿嘴一笑。
再转头,却见白少情已回了神,只盯着若即看,眉宇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仿佛一身的厉气都洗净了。
我不说话,静静地坐着。天色昏暗,将暮点了灯挂起来,却仍觉得混沌,抬头望天是乌云皑皑,隐隐地又是一点清辉,挣扎着要出来。
乐声越行越急,几到了铮铮金戈的地步,若即却突然按停了弦,半路掐了下去。我正听得兴致起来,被他这么一弄,心里什么东西吊的七上八下的。
他笑嘻嘻的站起来:“小若,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可还记得许了我一件东西?”
我看他笑得心中没底,微微地点了点头。
“好,我要你唱一首歌给我听。”
我一听顿时傻在那里,白少情和将暮的脸刷得白了。
我苦笑:“我唱歌什么样子,你能不知道?没事这么虐待自己。”
他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恼他们了才扯了那首歌来唱,平日里教我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咬咬唇:“不要。难得生日也不要些别的,倒是想见我丢人现眼么?”
他跨过琴走到我面前:“怎么又这么说?不管唱得怎么样,只要是唱给我的,我就喜欢。”
我还是低着头,小声地说:“平生最讨厌在人前唱歌。”
他一愣,我更小声地说:“就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再没有下次了。”
若即脸上马上神采飞扬,恨不得一下子扑过来:“好。我要听你第一次教我的那首。”
“少年游?”我摇头,“那东西调太难了,我唱不来的。”
他走回琴边坐下:“我最喜欢那首,你唱就是了。”
我咕哝一句:“到时可别后悔。”
他挑弦起音,已经褪了笑,一身素衣被月光照得有些萧萧,恍惚之间看他淡淡的眉眼,丝丝絮絮地像是结愁。再抬头,居然已是月上半空,无奈满天的愁云,只照得水面一片朦胧。
平整的水面有些荒异,白日的雾气渐渐起来,旁的芦苇荡又是阵阵的风声。古琴音起,四散滑去。
“翩翩一叶扁舟
载不动许多愁
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
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美人如此多娇
英雄自古风流
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
烽火几时休
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
人难依旧
滚滚黄沙掩去
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
转眼成空
涛涛江河汹涌
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
昂首莫回头
痴笑轻狂
任我潇洒少年游”
红尘多事,英雄风流,这泛泛尘世又有几人看得清,说得透。总是空白了少年头,再回首,负尽几多真情,断了几世恩仇。待繁华落尽,风景看透,谁还记得那些年少轻狂,承诺的天长地久。
曲终音未尽,白少情和将暮都低了头,见不着什么表情。若即站起来,定定地看我。
我看着他,月下的风情面目一寸寸地让人心动,浑身也是洗净硝烟的温纯。他从小那样的经历,即使变得冷心冷性,我也不会惊异。几年的灵珏护法,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其中酸苦也只有自己知道。经了太多的沉浮,退尽了满心的浮躁,如今剩了如水的心境。面上虽娇嗔嬉闹,心中却总是一片清明。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握住。我一愣,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面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突然心里一紧。
“过了今日,我便成年。你再不能把我当小孩看。若即从此不再沾江湖之事,只陪你山高水远,笑看红尘。”
十里荒凉之胭脂泪 正文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章节字数:2833 更新时间:08…03…31 20:45
他说:“若即从此不再沾江湖之事,只陪你山高水远,笑看红尘。”
我一愣,这算是海誓山盟么?
他盈盈的眸子盯着我,里面闪闪的有丝紧张。
我咧嘴一笑,抽手拍他的肩膀,大吼一声:“好!我们两人就去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逍遥快活一辈子!”
他一闪神,面上僵了一下,还未说话,就有声音从后面传来。
“说得好!真难的一个爽快心性的女子!”声音醇而不浑,显已不是少年时。
我回头看去,却只见一团灯火,等了好久靠近了才看见,原是一条雕梁画栋的巨大灯船。林立的柱子撑起两层,密密的灯火点得通透,一派纸醉金迷。说话的那人就站在船头,负手迎风而立,一派仙风道骨。
将暮慢慢地把破船靠过去。两船舷的落差有将近两米,我估摸着是不是要搭条绳爬上去。白少情轻轻一蹬,衣抉飘飞,翻身落在那人边上。他马上低头:“白宫主。”白少情似是点了下头,并未答话。
将暮不见动静,只垂首在旁边候着。这两天他一直恭恭敬敬,全不见了第一次的直爽。
我刚要开口问,却被若即一揽腰间,向他靠去。正要挣脱开来,他却是手间一紧,凑过来说:“我带你上去。”
还没反应过来,却觉得腰间一紧,被勒着往上带,脚下又落空。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