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眸色深暗,如一汪深潭,看不见底。俊美的容颜,失却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峻,冰冷渗入骨髓。
“赵??????”冬蕊刚叫了一个字,满脸的欣喜便被来人的冰冷冻住。今天的赵二公子究竟怎么了,怎么这一副从来没有见过的冰山神情?
傅清玉的眸子暗了下去,蹙眉:“你方才一直就在这里?那么说,刚才的话,你全听到了?”
641缘由“我这样碰巧听到岂不更好?”赵子宣的眸色深冷,再不像是以前那个深情款款的赵二公子,“我这样机缘巧合听到了,那不就省了你难以启齿的尴尬吗?”
一见面竟然是这般的剑拔驽张,冬梅与冬蕊面上净是愕然,傅清玉只觉得心头猛然一滞,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的那个失踪的三弟,究竟是不是你杀的?”赵子宣一步一步逼近傅清玉,这个他刚回来便听到的消息,几个时辰之后就在这里听到了“凶手”亲自承认了事情的真相。
他作梦也想不到,“凶手”竟然会是她!
在听到她那样轻松地承认的时候,藏身在繁茂枝叶间的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如坐针毡,心思千回百转,想过千百种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他的三弟怎么说也是一身武艺,而她不过一个文弱女子,怎么会杀害得了他的三弟呢?
他不相信,所以他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傅清玉垂下头,沉默不语。
冬梅忙摆手道:“赵公子,你千万别误会,小姐一向对赵三公子尊重得很,平日里也不大见面,小姐怎么可能对赵三公子下此毒手呢?我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傅清玉依然微垂着头,目光看着地面,长长的睫毛覆下来,使人看不到她明媚的眼中闪过一丝灰暗。
赵子宣望着傅清玉,神情虽冷,心却在一瞬间柔软下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柔弱的时候,低垂着头,不争辩,也不说话。或许,这其中一定是存在什么误会吧?说不定刚才这个丫头被那个平远侯急昏了头,一气之下,就负气承认下来。其实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会是他三弟的对手呢?
“清玉,我……”赵子宣不由伸出手来,“我刚才气糊涂了,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
傅清玉却在他快触碰到她的时候,闪避了开去。她抬起头来,目光清澈,神情驽定,她说:“对不起,是我亲手杀了令弟的!”
“小姐!”冬梅与冬蕊惊叫,到现在她们也不相信自家小姐会杀人。自家小姐虽然艺高胆大,那是用在救人之上。。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怎么会杀人呢,打死她们也不信。所以,直到今天自家小姐一定是被宫里人某些人,比如钱贵妃胁迫了,所以才会不得已出来做替罪羊的。
“小姐,你气昏头了?”冬梅急道,“那个时候,你不是说你与薛女官在一起吗?薛女官受了伤,你照顾你恩师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有暇去顾及那个什么赵三公子呢?再说了,那个赵三公一身武艺,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又怎么杀得了他呢?我看,一定别有其人。”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钱贵妃,还有钱太师他们逼迫小姐这样做的,对不对?”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冬蕊连忙附和道,两个丫头配合得十分默契。
傅清玉看着身边的丫头,只觉得一阵暖流自心间流过。哪怕这个世上再没有人相信自己,这两个傻丫头仍然愿意抛开事情的真相站在自己这一边。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这件事情迟早会有曝光的一天。她不能说出杀了赵旭的人是谁,因为那会让边境从此不再太平。她也不能说出赵旭的身世·因为她曾在临终前答应了恩师的请求。所以,目前的她·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令弟……”傅清玉略微迟疑了一下,也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恢复了平日神清气闲的神色,“不错,赵三公子,也就是你的三弟,是我杀的!因为,他杀了我的恩师,我要替恩师报仇!所以,他该死!”
傅清玉淡淡说着,就像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似的,就好像杀了那么大个的人,像切个西瓜那般容易。
而且,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惊恐,没有丝毫后怕,光线不足阴暗四处游走的树荫下,傅清玉神色冷毅,眼神里没有一丝温情。
“小姐,不是你做的。”冬蕊急了,自家小姐怎么那么死心眼,一心一意要把事情往身上揽啊。
她一把抓起傅清玉的袖子,“小姐,你昏了头了,这个时候可不是想着要行走江湖,做女侠的时候!那个赵三公子虽然可恶,可是他是赵二公子的弟弟呀。”
她急速转过身来,对赵子宣道:“赵二公子,你千万要相信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不可能有那样的本事,把赵三公子杀了的……”
赵子宣沉吟,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似有所动。
就在这时,寂静的空间里忽然传过来傅清玉的清楚无比的声音:“你们要看证据是不?我拿给你们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傅清玉身上。她不急不缓缓缓伸出手来,慢慢摊开右手手掌。在她的手掌上,明显夹着一样东西。
赵子宣探究地看着傅清玉,就在这个时候,傅清玉忽然抬起了手臂。
一阵冷风夹杂着锐器穿透空气的“丝丝”声朝赵子宣袭击过来,赵子宣暗叫了一声:“不好!”
他怎么会料想到傅清玉会在这个时候向他暗下杀手?情急之间,再也不作多想,“刷”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几声“叮当”一声把飞针拨开,下意识,自我保护地反转了剑尖,朝傅清玉刺了过来!
一旁的冬梅冬蕊看得口呆目瞪,这算是什么呀?还是她们熟识的小姐,与赵二公子吗?
还是冬梅机警,在赵子宣的宝剑就要刺中傅清玉的时候,大叫道:“赵二公子,千万不要伤了小姐!”
赵子宣被冬梅断声一喝,马上清醒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定是这几个月在战场上呆得太久了,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戒备,以这样的姿态保护自己。这是在战场必须学会的技巧,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而当一旦遭遇袭击,本能的抵挡,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
但是,对方可是自己深爱的清玉啊,自己又怎么可以伤害她!
眼见自己手中的那枚宝剑不受控制地刺了出去,想要收手已是不及。赵子宣大惊失色,强硬地扭转了手腕,锋利的宝剑在傅清玉的心脏处顿了一下,生生地被拧了过来。但剑锋的余势又岂是那么容易收得住的?只听一声细细的衣衫破裂的声音,傅清玉的身形微颤了一下,左臂的衣衫被划了一道大口子,伤及肌肤,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衫。
“小姐!”旁边的两个丫头的脸上已吓得面无血色,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赵子宣惊出一身冷汗,脸色刷白,刚才那一剑,要是真的直直刺入傅清玉的心脏的话,一切都无可挽回。
幸好,幸好及时收住了手。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傅清玉苍白的容颜,摇摇欲坠的身上的时候,他的心又微微痛了。还有,右臂衣衫一道血红……
他觉得眼睛被那道血红灼得疼痛无比,他扔了宝剑,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不住地唤道:“清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傅清玉慢慢地直起身来,慢慢地推开他,她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她说:“方才我那是试你的。我手掌里套着一个机关,叫作暴雨梨花针。这个机关极其厉害,即便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把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置于死地。还有……”
她的脸上现出苦笑:“我已经是钱国舅的人了,所以,这一剑就当是还你的,我们,两清了。”
伸手捂住手臂上的伤口,血流得很凶,不一会儿,鲜血从指缝间滴滴地滴在了地上的草丛中。
赵子宣震住,如石化般,漂亮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傅清玉,他哑声说:“我不相信。”
傅清玉苦笑:“没有什么相信与不相信,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对不起。”
说罢,闭了闭眼,转身朝前走去。手臂上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草丛中,淅淅沥沥滴了一路。
感受不到疼痛,此刻的傅清玉终于明白,伤口处的疼痛又怎么抵得过心痛的感觉?!
心脏处,疼痛一波一波袭来,钝钝而尖锐。傅清玉心痛得几乎要蜷着身子蹲到地上去。脚步开始浮了起来,眼前一阵晕眩,明亮又清晰。她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但是她不能这样,她必须挺直身板,留给赵子宣一个绝裂的背影。那是保存赵子宣,也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
呆在原地的冬梅冬蕊终于从另一个世界神游回来,忙跟上自家小姐。
赵子宣一个转向,大步流星赶上傅清玉,他红着眼睛道:“我不相信,这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你这个傻瓜,你一定是看到青箩对我示好,所以,你又想为了大局放开我,是不是?”
傅清玉稳住心神,苦笑:“赵二公子,你真的以为,我这是这么伟大的人吗?”她轻轻叹息,“好吧,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的手慢慢伸进兜里,慢慢摸出一个翠绿色的双环玉佩,呈展在赵子宣面前:“你可认得这个?”
赵子宣举目细看,当他看到那玉佩双环间的一个“钱”字的时候,再次呆住。
642晕过去了“这个是……”赵子宣犹如被人重击了一般,愣愣地看着傅玉,连思索也不会了,他只在一味地摇头,“不可能的,我不相信。”
“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傅清玉不由提高了声线,尖尖的手指紧紧地扣着那枚绿油油的玉佩,似乎要把指甲深深嵌入玉佩之中似的。
她定定地看着赵子宣,泪眼已婆娑,心中迷漫着一片又一片的痛楚,“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这里说不相信有什么用呢?这块玉佩是钱家的传家之宝,人家都已经把玉佩给我了,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说到最后,声音近乎哽咽。
“我不相信,怎么我回来之后,你们就告诉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我的三弟死了,你说是你杀了他,然后你又告诉我,你已经是钱国舅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赵子宣紧紧抓住傅清玉,紧紧盯着她的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看到他想要的答案,“是赵太师她们逼你那么干的,对不对?”
“子宣,不要这样。”傅清玉的脸上悲伤无限,“子宣,好歹这一次,我也算是救了你,你就成全我,忘了我吧。”
“成全?”赵子宣惊得倒退两步,神情近乎崩溃,这样的成全,从何说起?
“赵公子,你回去吧,从此我傅清玉这个人,你就当来从来没有认识过。”低头,让泪水缓缓滑过脸颊,泅没入脚下的土壤之中,连同心事一并埋葬。
赵子宣脚步踉跄自傅清玉的身边走过,步伐迟缓,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失魂落魄地朝前行去,好几次栽倒在旁边的灌木丛中,尖锐的刺划破了他的衣衫,他未知未觉,又挣扎着爬起来·再行尸走肉地朝前走。
傅清玉闭上眼睛,心如炸裂般,可是她无法上前去搀扶他,有些路·他必须一个人走。
“小姐,你就这样……让赵公子走了?”冬蕊看着赵子宣远去的背影,唏嘘不已。
“小姐,你受伤了!”一旁的冬梅看到傅清玉的半臂袖子快被鲜血染红了,不由惊叫一声,手忙脚乱拿了手帕要替她包扎。
“不用了,
我们走快一些·回到司药房再说吧。”傅清玉拒绝了冬梅的好意,抬脚朝前走去。
冬梅沉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呢?这件事情,本来可以好好商量的嘛,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冬梅还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她看到了傅清玉一个细微的动作。她跟在傅清玉已多年,对于小姐的手势可谓相当的熟悉,她知道自家小姐在暗地里对她说:“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她抬起头,朝前看去。空寂的空间,哪有什么人来?
她心下诧异,转头看向自家小姐。她看到傅清玉的唇边现出一丝冷笑。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枝叶轻微响动,两袭身影自灌木丛中现了出来。
是钱国舅与那位本该走远的平远侯。
冬梅与冬蕊对望了一眼,眼中都现出鄙夷的神色来。两个堂堂的大男人,居然躲在暗处偷听别人的说话,行为如此猥琐,不是大丈夫行径。
“美人儿,你怎么受伤了?”钱国舅忽然大惊小怪起来,指住傅清玉身边的冬梅冬蕊道:“你们两个是怎么给爷办事的,怎么连你们司药都看不好?”一边走上前来,堆起笑容,要扶傅清玉“美人儿,没事,我们走出这个林子·我的人就等在外面,立马就去找太医过来。”
傅清玉暗暗呼了一口气,真是好险。她的预料果然没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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