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太心下暗喜,表面上却淡然道:“姑娘家的,觅得一门好亲事最是要紧。所以,这亲事是越早订下越好,不然,越往后就越觅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大夫人当然听得出钱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道:“这两个女儿,可真让**碎了心。就说七丫头吧,身子孱弱,一天到晚药罐子伺候着,遇上个乍变的天气,连房门都出不了,真是让我揪心啊。”
钱老太太心下一滞。本来她也相中七小姐,初见时便觉得七小姐脸色有些异于常人的苍白,原以为只是身子差一些,不想竟是如此。谁家里会愿意娶进一个药罐子?钱老太太马上在心里否定了七小姐。
“那六小姐……”钱老太太试探地问道。
“六丫头倒是不错的,性子温顺,模样还可以。只不过自小就流落在外头,今年才找回来,接进府里。”大夫人又深深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心中亏欠于她,一心想要替她觅一门好人家,好好补偿于她。”
一听此话,钱老太太顿时喜逐颜开。不管怎么说,她家也算是好人家吧?女儿是当今圣上宠爱的贵妃娘娘,儿子是国舅爷,那六小姐若是嫁入她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还不是最好的补偿?
大夫人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这位钱老太太,在听了她的一番话之后,终于有所决定了。想必不久以后,就会让人上门提亲来了吧?其实让那个野丫头嫁给钱二爷也是不错的选择,即迎合了钱府,又能帮着傅府,让傅府从此以后多了一个靠山。
至于那个野丫头,嫁入那样的人家,是生是死,暂且不去管她了。到时候把利害关系跟她一说,威逼利诱来一通威胁,到时候,她即使想死也死不成。
傅清玉神色复杂地与七小姐傅清敏从上房走了出来。从钱老太太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心知不妙。
虽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但凡事都有两面,有时候长得太美也是一种祸害。
那位国舅爷听说是一个好色之徒,走在街上看到漂亮的姑娘都会上前搭讪一两句,至于天天逛青楼那些烟花之地更不用说了,家里居然还娶进一位烟花女子,真是不怕别人笑话。这样的人,哪个正经人家肯把自己的女儿嫁与他?
当然,这其中除了像大夫人这样利益熏心的人。
七小姐早早回去了,傅清玉坐于镜子前,一坐就是半个时辰。镜子里是一张如花容颜,虽然年纪尚小,但弯弯的柳眉,盈盈的秋水,白晳如凝脂般的肌肤,一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再加上薛大娘的祖传养颜秘方,更显得水灵灵,十分灵动。
傅清玉伸手,缓缓卸下头上的簪子,长长的簪子在面前晃过,尖利的簪子的另一头闪着微微的光。傅清玉的手猛然攥紧,如果,如果大夫人真的要逼迫她嫁与那个臭名昭著的钱二爷的话,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毁掉这副容颜的“小姐,你别多想。”冬梅看出自家小姐神情的异样,走上前来,轻轻取下她手中的簪子,放入妆盒之中,轻声道,“小姐如果觉得闷,就四处走走吧,七小姐那里也行。不是还有二公子吗?小姐把心事跟七小姐说说,也好让二公子拿拿主意。”
傅清玉摇头苦笑。如果是往常人家倒也罢了,可如今,对方可是当今皇上的宠妃,钱贵妃的母亲,说亲的对象是国舅爷,这怎么可以跟往日里的京城的陶家同一而论往日的陶家,结这门亲事,是想依靠傅府的关系,扫清商途上的障碍,所以,对于傅府,陶家还是毕躬毕敬的。
而如今,这个钱府,可就不同了。傅府与他们结亲的目的,是想找上他们这么一个强硬稳固的靠山,对方的权势比你大,完全可以不看你的脸色,而你,还要仰仗他们鼻息生活。
傅二公子势单力微,起不了什么作用,到时候钱老太太进宫见到女儿,把这事跟女儿一说,再让女儿在皇上身边吹吹枕边风,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到时候,傅老爷即使再如何疼惜女儿,也违抗不得。到时候,这门亲事就是铁板上的钉钉,跑不掉了。
“小姐,你不要这样,你快想想法子呀。”看到自家小姐如此黯然伤神的样子,冬梅急得要哭,“要不,小姐你逃出府去吧。”
傅清玉心中一凛,对呀,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自己又学骑马又学射箭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防着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吗?如今这一天,越来越逼近了。
自毁容颜,自我了断,那都是下下之策,如果有一线希望,她不会这样轻贱生命。
“冬梅,别紧张,我没事的。”傅清玉努力笑笑,宽慰着冬梅。眼下,应该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那个钱老太太,只不过是过府来看看人而已。有钱人娶亲,讲究三媒六聘,钱二爷是国舅爷,又是钱老太太唯一的儿子,想必娶正室之事不会那么草率。照此推算,应该可以拖到年底,按京城的风俗,夏天是没有哪家有头有脸的人会选在这个时候娶新媳的,况且,她才十四岁,还未及笄。也许钱家会先求得圣旨,等她及笄之后,再迎娶入门。
只要有时间,就有希望。那人怕的是夜长梦多,此刻,傅清玉最希望的却是夜长梦多,好让局势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姐。”冬梅仍是担心不已。
傅清玉回握她的手,见她十指冰冻凉。想不到当事人不紧张,旁边的人倒紧张成这个样子。
傅清玉用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温暖她的冬梅,在她的眼里,冬梅已经俨然如她的妹妹一般:“冬梅,别紧张,我们还有时间,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小姐,你如果要逃出府去,我与冬蕊拼死会维护你的周全的。还有,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还可以去找赵二公子啊,我看赵二公子对小姐的事情挺上心的,说不定他是真的把小姐放在心里头的。”
傅清玉感动地握紧冬梅的手:“多谢你。”她知道逃走是最后一个办法,因为这势必会连累到其他人,如冬梅,冬蕊。多日的相处,她与这两名丫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姐妹之情,除非万不得已,她也不忍心害了她们。
三个人一起逃走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如今的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怎能维护别人的周全?
至于赵二公子赵子宣……傅清玉的心中涌起一阵温暖,这世上能给她温暖的男子,就是这位赵二公子了,她与他的相处,平等自然,无拘无束。他是一个好人,可惜,他的身份太尊贵,并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攀附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不能够委屈了自己的自尊去攀附他。
“这几天我好好想想,看看应该怎么办。”傅清玉故作轻松,笑着对冬梅道。
冬梅悄悄走出去了,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给傅清玉。傅清玉倚在窗边,挽起窗帘的一角,有些失神地望着外面葱葱郁郁的树木。夏天是个给人希望的季节,傅清玉心想,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眼下的路子有两条,一条是逃出傅府,远远的离开京城,隐姓埋名,等风头过后,再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不过,那样的话,会累及冬蕊与冬梅,这是傅清玉不想看到的。
另一条路子就是,嫁给赵世子做平妻。虽然同为平妻,但这地位待遇,较之那个钱府好太多了。而且,赵世子的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还有赵大*奶一力推荐扶持,想必在忠靖侯府过得会比在钱府好得多。
如果这个时候,派人跟赵大*奶重提此事,想必应该来得及吧?
第二百二十章困境
傅清玉静静地想着,她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当机立断,不然错过了时机,那就来不及了。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仅仅是把赵世子当成一个哥哥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外面传来冬蕊急匆匆的脚步声,进门就叫道:“小姐”
冬梅忙一把拉过她:“别吵,小姐心情不好,正在睡觉呢。”
“都火烧眉毛了,小姐怎么还这么镇定?”冬蕊急道。
冬梅忙去捂她的嘴:“小声些,别吵着小姐,小姐心里难过,她也不好受。”她看看冬蕊:“你跑出去这么久才回来,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我这不是照你的吩咐去找向雪了吗?”冬蕊压低声音道,“那向雪,果然是一个见钱眼开的,我一把银子塞到她手里,她就把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了。”
“向雪说什么了?”冬梅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向雪是大夫人屋子里的人,她说出来的话就是大夫人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冬蕊恨恨道:“真是被我们猜中了,那个钱老太太,跟以前那个做陶瓷营生的暴发户陶家的那个陶大*奶一样,是来府里给那个她那个混账儿子选平妻的。”
“那选上谁了?”冬梅心里“格登”一下,马上问道。心里却在祈求,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是我们小姐才好。
“那位钱老太太看上的,无非是模样好的。你说,这府里的三位小姐,谁的模样最俏丽?”冬蕊怒气冲冲道。
“那就是我们小姐了?”冬梅失声道。千躲万躲,终究还是躲不过。
冬蕊觉得口渴,拿了杯茶,灌了一口,有些不愤道:“我们小姐天仙的容貌,竟然要给她家那个混蛋做平妻,我呸”
“真是委屈我们小姐了。”冬梅呆了半晌,忽然想哭,“冬蕊,你说我们小姐该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冬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看看四周,凑近冬梅道:“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那我们让小姐逃吧。反正嫁给那个混蛋也是一个死,倒不过逃出去,躲过风头,等风平浪静的时候,这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冬梅点点头,难得冬蕊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小姐怎么说?”冬蕊看看屋里的暖阁,压低声音道。
“这事我跟小姐提过,小姨宅心仁厚,一直没有决定。我猜小姐是怕拖累我们,还有胡婆子。”冬梅跟在傅清玉的身边久了,一下子就把傅清玉的心思猜了个通透。
自家小姐不见了,大夫人要兴师问罪的话,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她们这些做丫头的。到时候,气急败坏的大夫人可能会像捏蚂蚁一般捏死她们。
“反正我这条命是小姐给的,要是没有小姐替我治了脸上的伤疤,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早就寻了短见了,哪像现在这般活得扬眉吐气。”冬蕊坚定道,“我这一辈子就是跟着小姐了,为了小姐,我做什么都可以。”她看看冬梅,“冬梅,你怕吗?”
冬梅摇摇头,也坚定道:“我也不怕。我姐姐说了,她欠了小姐一个天大的人情,她不能报答,要我好好待小姐,替她报答这一份恩情。如果能够维护小姐的周全,让小姐平平安安的,就是让我现在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那我们不要再等了,现在就跟小姐说去。”冬蕊“豁”地站了起来,就要进暖阁。
“等等。”冬梅忽然想起一事,“你还记得忠靖侯府的赵大*奶吗?我好像觉得,赵大*奶待我们小姐挺好的,不仅救了我们小姐,还送了一件很贵重的斗蓬给小姐。我隐约听小姐说起过,赵大*奶自知不大好了,好像想让小姐嫁入赵世子做平妻……”
做忠靖侯府赵世子的平妻比做那个混蛋钱国舅的平妻好多了,赵世子人品贵重,又是皇上的倚重,小姐花容月貌,温柔贤淑,跟赵世子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最重要的是,忠靖侯府地位极高,单单三公主,这样一位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就是钱贵妃不敢得罪的。
所以,只要赵世子肯伸出援手的话,小姐就有救了。
冬蕊停下脚步,神色有些黯然:“冬梅你还不知道?我听向雪说,赵大*奶是托了人来府里说了这件事情,不过,定下来的不是我们小姐,而是五小姐。”
“五小姐?”冬梅浑身震了一下,“怎么会是五小姐?这不可能吧,我明明记得赵大*奶……”
冬蕊恨声道:“我看事情就坏在五小姐身上。那天我们小姐跟着安国公府里的二小姐出去赛马去了,而大夫人则带着五小姐去看望病重的赵大*奶,回来之后过不了多久,赵大*奶对于我们小姐的态度就变了,我看,多半就是大夫人与五小姐搞的鬼,故意要败坏我们小姐的名声,好去抢那个世子夫人的位子。”
“这可怎么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冬梅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暖阁内,傅清玉把外面那两个丫头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忽然想笑,老天爷待她真是不薄啊,竟然连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看来,只有逃了。
逃就逃吧,那也没有什么。十年之后,本姑娘一定会东山再起,再来找傅大夫人讨还这笔债的可是,就这样走了,她不甘心,这样灰溜溜地走了,那无异于跟大夫人那样的恶势力认输。即使要走,也要闹得大夫人不得安心。大夫人不是让她不好过吗,那她也要让大夫人不好过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边的一个微微露出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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