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闪出屋,小心地跟着那个鬼祟的黑影。穿过正殿,来到第二进院落。
这儿才是先前慕容皇贵妃的寝宫,两边分布着略为低矮的宫殿,则是之前的沉香殿还叫毓华殿的时候,中低等嫔妃的住所。
李贤却并没有在这样的关键之处停留,他竟又从寝宫左侧的一道月门中穿了出去。
锦绣心中越发疑惑。再往后,是沉香殿一处特殊所在,有一排不起眼的小屋,锦绣曾经好奇地隔着门缝向里面张望过,里面按着佛龛蒲团,像是精修之处。
那里能有什么呢?
就算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也应该在寝室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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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奇异一夜
锦绣闪身到小屋前的柱后,再次感叹人长得小就是好,连跟踪都那么便利。
屋所有的窗户都用木条订了起来,大门上挂着生满绣的大锁。门窗都打上了封条,只是时日久,纵然在屋檐之下,免了雨淋,却逃不过风吹日晒,脆弱的纸条只剩了依稀可辨的一丁点痕迹。
这样的屋,他怎么进去?
李贤却没有进去,顺着屋檐底下一直又到了头,又拐到了屋后。
出于安全起见,锦绣没有再跟过去。屋后便是宫墙,和一片破败的空地,细雨无声,锦绣分明听到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拨动门闩似的。
年久失修的门枢之声,在寂静的雨夜格外刺耳。李贤应该是进屋了,只不知用的什么法。
安静了片刻,门闩的拨动声重又响起。不多时,便见李贤怀里鼓鼓囊囊地从屋后出来,隐入夜色之中。
果然还是得手了!
许久,再不见动静。李贤应该是急着出门还赌债去了。
锦绣想去屋后一探究竟,刚伸出一只脚,又悄悄地收了回来。鞋早已踩湿,在这石砖上会留下脚印,不能冒这个险。
好在,地方已找到,也不怕一夜之间这屋跑掉,锦绣蹑手蹑脚挑着湿地走回了宫人舍,悄悄地爬上床榻,松一口气,总算没有留下明显的纰漏。
只是头发却被微雨打湿,为防受凉头疼,她将长长的秀发仔细擦过,又调了个头,睡到床尾。秀发散如飞瀑,从床尾一直垂到地上。
孩的睡眠,总是十分香甜。
锦绣正做着美梦,梦里有洁白的冰面、美丽的冰舞服,居然还有……元恒。
元恒说:“你这衣服从未见过,江南哪家绸缎庄的出手?”
锦绣乐道:“进口面料,设计师的出手,一套新动作配一身比赛服,这一整年就指着这套衣裳出成绩呢。”
元恒又道:“进口?进哪个口?可是能吃的面料?”
锦绣笑喷:“跟你说也不懂,咱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元恒又去摘她头上的饰物:“这个也好玩,跟你衣裳是一套的吗?怎么不用珠翠,这亮片好生廉价,宫里怎么用这个。”
“赛场上打了灯好看就成,谁用珠宝做比赛服啊。”锦绣捂着脑袋,“你别动,扯到人家头发啦!”
可元恒一点不听,像是拉上了瘾一般,一下,又一下。
“哎,别闹,别闹!”锦绣迷迷糊糊地嚷道。
头发蓦地一松,元恒似乎真的放了手。
不对,眼前怎么一片漆黑。原来还睡意正浓的锦绣一下被惊醒。
她睁大了眼睛,眼珠骨碌碌地四处转了一下。哪里有冰面,哪里有比赛服……
哪里有元恒。
这只是沉香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啊。
夜深人静,锦绣也没有奢侈到可以点着灯过夜的地步,四周除了黑咕隆咚,还有乌漆麻黑。总之什么都看不到。
可刚才的确有人在扯自己的头发。那绝不是梦。
锦绣翻身,悄悄地撑起身,向床尾的地面上望去。虽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歹约莫也能看出个影。
可床尾空空如也,半个影都无。
锦绣心中一凛。这一幕何其熟悉,竟像之前在静思堂吓唬堆雪的那一幕。
可这里没有第二个人,连装神弄鬼也缺人手啊!
心中狐疑,复又躺下。长发偎在她身畔,带着湿意。可想了想,大着胆,还是将长发像一开始那样撩起,又从床尾披散下来。
这一回她没有入睡,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
就在她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垂散在地的秀发又一次被拨动了。
不是有风在吹动,是外力在拉扯。这感觉异常真实,绝不是幻觉,更不是梦境。
她不敢随便乱动,只想看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一下,又一下,的确有人在拨自己的秀发。而且,拨得乐此不疲。
虽心中也有些害怕,却不信会有什么可怖,更不信有鬼,锦绣大着胆轻声问道:“有人吗?”
那“人”停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可这停顿也只片刻,不一会儿,又动起来。
“你不要躲,让我看看你好吗?”锦绣放柔了声音。
还是没有回答。
稍动了一动,锦绣感觉到自己的长发似乎被“他”踩在脚下,看来,“他”没有离开。
“不要躲,我不伤害你。”她一边柔声说,一边轻轻地转动着身。
安锦绣小朋友啊,这样的氛围不是应该颤抖地说“不要伤害我”吗?为什么你偏偏说“我不伤害你”?
没办法,胆大的人,思也与众不同。
终于慢慢地转过了身,锦绣伏在床榻上,探出脑袋,望向床脚处。
一双绿色的眼睛,晶亮晶亮,在黑夜里闪着神秘的光芒。瞬间与锦绣望了个正着。
锦绣倒吸一口气,压住狂跳的胸口,庆幸自己没叫出声来。
否则,它就被吓跑了。
黑暗中,依稀可以分辨,它是一只猫,懒懒的,又冷冷的,用它嘲讽世间的眼神望着锦绣。
锦绣轻轻地扯了扯被它压在身下的长发。那猫似是放松了些警惕,将身抬了抬,放过了锦绣的长发。
“你是哪来的?”锦绣笑着问。
绿色的眼睛却不会回答。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锦绣又问。
绿色的眼睛眯了一下,还是不会回答。
这问题却突然把锦绣自己给问倒了。是啊,门关着,窗户只留了一丝儿透气,这宫人舍也无任何狗洞猫洞,老鼠洞倒有两个。
它是怎么进来的?
莫非是自己从沉香殿后面的静修处回来,它就跟在身后?
这个念头一起,锦绣毛骨悚然。
“我去点个灯,你别跑啊。”她起身下床,却见那猫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心中稍安。
屋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总算亮了起来。
那猫还在,却不是锦绣想象的模样。它通体黑色,瘦骨嶙峋,毛色亦不光鲜,泛出迟暮的黯哑,浑身上下,最最犀利的便是那双眼睛,透出与它的身体完全不相衬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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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老猫识途
“真好,我们这算认识了吧。”锦绣抿嘴一笑,故作镇定。
那猫朝她闪了下光芒,似有不屑地打量,又懒懒地躺下。
“你总该告诉我是怎么进来的吧。”锦绣犯愁,又转着头四处望着墙壁。这屋并不繁复,更不曲径通幽,后边有通向净房的走道,可走道的门却是关上的。
不知道是语言不通,还是人家压根不想说,那猫张大嘴巴,露出尖尖的牙齿,然后……
然后打了个呵欠!
它竟然睡觉了。
“你可真是个高冷的坏蛋,对我不友好了。”锦绣嘟囔着,将长长的秀发捞起,放到床塌之上,“你不想走了是吗?”
猫不理她,连眼皮都懒得抬。得,真是既来之、则安之。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老人家就是容易打瞌睡,我就原谅你吧。我也睡了。”
安大胆儿居然噘嘴,将灯一下吹熄,顿时,世界黑了。
不就是屋里多了只猫嘛,多大点事儿,睡眠大过天。这可折腾小半夜了,锦绣的眼皮不由自主打起架来。
第二日清晨,眼睛一睁,习惯性地滴溜一转,想起那只老猫来。
“咪咪——”她一骨碌翻身起床,寻找它。
一边找,一边想:真好玩,为什么我第一反应就是叫“咪咪”呢?这是所有猫咪的通用昵称么?
床尾地上,老猫已不见踪影。
不仅床尾没有,锦绣扒着床沿,倒挂下去朝床底下全部“扫描”了一遍,地上空空如也。
门还是关着的,那老猫竟似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去哪儿了?”锦绣更想不明白了,如果半夜是跟在自己身后进的屋,后来门却没有打开过,它又如何出去了?
“喵——”一声懒洋洋的猫叫,像是在宣告:我没走,我在屋里呢。
锦绣转头一看,不禁失笑。那老猫居然蹲在自己的床头,悠悠地舔着身上的毛。
真是不客气啊,姑娘家的床也是你随便上的吗?
“让一让,我要整理床铺啦。”锦绣轻声说。
老猫像是听懂了似的,一跃而下,躲到了床底。
一个早上,锦绣都带着莫名的兴奋,不管做什么都想到宫人舍里神秘的老猫。自从它在清晨亮过相之后,锦绣对它已无恐惧之心,只剩了好奇。
它怪怪的,和宫里漫无目的野猫完全不同。
一直到李贤出现,她终于将老猫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李贤的双眼又肿了,不是劳累过的肿,而是……被人打肿了。
“李公公,你怎么了?”
没想到李贤突然咆哮:“庭院扫了吗?花枝修剪了吗?正殿帘重装了吗?”
锦绣吓了一跳,赶紧解释:“尚寝局我去过了,人家不搭理啊。”
“那就再去,在这儿管闲事!”李贤眼睛一瞪,怒火冲天,“自从那几筐书送上门,老的手气就一塌糊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锦绣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多管闲事,他一看就是又输了啊,而且昨晚得手的东西,显然没能喂饱那些人。
真是多此一问。
“那我去尚寝局。”锦绣一溜烟就跑了。
她根本没去尚寝局,去了也是找没趣,没人会来沉香殿修理幔。
在外边呆了一会儿,她蹭回来了。李贤果然用完早膳就回屋补觉去了,锦绣甚至能隔着窗户听到他的鼾声。
她摇摇头,被人打成这样,居然还能倒头就睡,这李贤也不是一般人。
心中一动,想起昨夜李贤的勾当,这会儿倒正好去看个究竟。
一夜的春雨细细密密的,可早上阳一出,石板上浸润的雨水便收了个半干。锦绣挑着收干之处,一来到了沉香殿的最后方。
静修室有后门,锦绣早就知道。
可后门是从里边栓住的。当年封闭了此处的人,是从里边将所有门窗都栓上,然后再将大门锁起、窗户钉起。
锦绣站在后门外,研究了半日,也想不通昨夜李贤是如何从外头拨动门闩,然后进的屋。
“喵呜——”
锦绣惊讶,老猫竟跟到这里来了。
她压低嗓,朝着老猫拼命“嘘”道:“别出声,你千万别出声!”
老猫弓了弓背,步履缓慢而优雅,向门边走去,伸出前爪在门槛上挠着。
锦绣看出了点门道,惊喜地说:“难道你有法?”
老猫挠了一会儿,却没挠出什么,贴着门槛蹲了下来,眼巴巴望着锦绣。
门槛一定有问题!
锦绣蹲下,仔细地摸了摸,却是一般的木头,整块制成了门槛而已,无甚特殊。
用力摇了摇,顿觉有异。这门槛竟在微微晃动。
要知道,门槛与门框本是一体装成,除非整个门晃动,否则绝不可能自个儿晃动起来。
凑近门槛仔细观察,锦绣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
门槛的两端,各有一条细细的缝隙。只因门槛本身也年久枯朽的老木模样,上面纹颇多,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是做过手脚的。
锦绣张开双臂,两手各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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