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 十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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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 十四夜-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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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执低声笑道:“麝香和白檀香,王妃配药用的,漠北这边不太好买,但却少不得。”

  万俟朔风会意的挑了挑眉,前面卫长征回头笑看过来,冥执遥遥抱拳,无声的做了个口形:“辛苦了!”

  卫长征耸耸肩,一回头见夜天凌已扬鞭催马,忙跟了上去。

  入城之后,众人各去操练布置,准备攻城事宜。卫长征随夜天凌回到行营,未进辕门,忽然夜天凌勒马止步,扭头看向一旁。

  卫长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有团白乎乎的东西窝在几块山石旁,蜷成一团,被冷风吹得正瑟瑟发抖。他下马近前看去,原来竟是只小兽。

  那小兽听到有人过来,耳朵一竖,警觉抬头,一双蓝色的眼睛如同白雪中两颗冰水晶石,妖娆中充满敌意的看着卫长征,喉间“呜呜”低声,将身子挣扎着往后蹭了蹭。

  卫长征心下称奇,除了眼睛色泽相异,这小兽简直与雪战生的一模一样,似狐非狐,似貂非貂,说不上是什么动物。

  他正想蹲下去仔细研究,有人从旁伸手,二话不说便将那小兽拎了起来。

  那小兽“呜”的一声,在夜天凌手中挣扎,欲拿前爪挠人。夜天凌皱了皱眉,毫不费力便制住那两只不老实的爪子,小兽随即可怜兮兮的吊在半空,大大的尾巴收做一团,身子微微颤抖。卫长征此时才发现原来它后腿受了伤,雪白的皮毛上血迹斑斑,看来伤势还不轻。

  夜天凌拎着小兽看了会儿,抬手丢到卫长征怀里:“给冥执。”

  卫长征手忙脚乱的接过来,当场便被小兽挠了一爪子,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伸手将意图挣脱的小东西按住,匆匆寻冥执去了。

  三日后,北风大作,天朝大军万事俱备,挥军攻城。

  夜天凌自用万俟朔风后,已极少亲自领兵上阵,只放手让他大展身手。万俟朔风天纵奇才,兼之对漠北与突厥了如指掌,攻城掠地无往不利。唐初、南宫竞等人先时对他尚存疑心,几战之后,不由已成莫逆之交,称兄道弟,极为相熟。夜天凌亦常与他把酒长谈,谈文论武薄古非今,彼此心中都有相见恨晚之叹。

  万俟朔风嘴上虽不说,心中对夜天凌却佩服至极,单看他竟连可达纳城这般大战都放手与己,他纵然恃才傲物,却也自问无此气度胆略。

  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城外剑戟林立,兵马如山,夜天凌却连铠甲都不着,长袍清淡,闲坐行营,战火滔天任其肆虐,无动于衷。

  闭目养了会儿神,近处极轻的一声响动,他睁眼看去,雪战蹲在窗格处微侧着头,金瞳熠熠,正瞅着他。

  他与那小兽对视了片刻,起身闲步往外走去。走至廊前,忽尔一愣,清风微凉,琼光淡淡,有个熟悉的身影正仰头看着树上,一脸的无奈。

  月色的轻裘,衣袂微飘,澄澈的光线穿透漠北细芽初绽的枝叶半洒上她的侧颜,一支羊脂白玉簪散挽秀发,因着了阳光的色泽通透而明净,发如云,人如玉。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她柔和而优美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几缕碎发自发簪间悄然滑下,静静垂于她耳侧,偶尔春风轻过,漾起几丝微澜。

  她半侧着头,黛眉轻蹙,柔软的红唇微微抿着,却带了一丝俏皮的模样。这一颦一笑看过千百次也不厌,淡静而幽远的温柔,早已在心底缠绵繁复,如一痕旧梦覆了朱红轻纱,隔着万千的轮回细看时,那情景静陈如新,一时明月,几番花黄。

  若即若离的距离,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人,俊眸含笑。

  “雪影,伤还没好就乱跑,居然还敢爬树,快下来。”

  不高不矮的树枝上,雪白的小兽蹲在那儿,侧眼看树下有些宠溺却又无奈的卿尘,蓝瞳晶亮,倒映着淡雅的身影。

  突然间雪影离开卿尘的目光扭头看向旁边,一道白影轻俏闪过,它已从树上跳了下去。

  卿尘回身,正见夜天凌负手站在廊前,静静看着她。淡金色的阳光自万里无云的长空投下,落满他衣袍,颀长的身形如临风玉树,带着三分峻冷风色,然那深邃的眸底却浸着无垠的柔和。

  卿尘愣住,怎也不料这时候夜天凌竟在行营,凝眸望他,却见夜天凌暖暖一笑,山清水澈,云淡风轻。

  几度红尘,几度回眸,每一次寻找他的身影,他总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无声无言,但是他在,漫漫此生,携了她的手,终此生生世世,不离亦不弃。

  卿尘轻轻扬起唇角,却不说话,夜天凌笑容愈深,淡淡问道:“怎么,不认识了?”

  卿尘修眉轻挑,笑谑道:“似曾相识。”

  夜天凌眼底深色微微波动,忽然察觉身边白影微闪,还没来的及躲开,雪影已经窜上了他肩头。他剑眉一蹙,伸手便将那小兽拎了起来,谁知雪影一急,前爪勾住他的衣服,竟说什么也不松开。

  卿尘看着一人一兽僵持不下,不由哑然失笑,人人敬畏的凌王爷岂容一只小兽蹲在肩头睥睨四方,平日里雪战为此没少吃亏。再看夜天凌已有忍无可忍的倾向,她忙上前拎起雪影的小爪子将它从夜天凌手中救出来,一边笑道:“它调皮的很,比雪战还叫人头疼,也不知长征怎么打仗时还有这番闲情,居然捡了这么个小东西回来。”说话间清灵灵的凤眸微抬,笑靥如花。

  雪影此时倒老实了,颇委屈的趴在卿尘怀里,自她手臂处楚楚可怜的望向夜天凌,目光哀怨,似在控诉夜天凌方才极不温柔的行径。

  “嗯……哼!”夜天凌盯了它一眼,愣了愣,冷哼出声。

  卿尘将雪影放下地去,见他面色不善,笑盈盈问道:“你不会是在和这小家伙计较吧?”

  她清泉般的笑容在夜天凌面前妩媚绽放,几日不曾细看,那如画的眉目间竟奇异般的多添了几分温婉与成熟的风韵,如同在幽深夜色中悄然盛放的花朵,朦胧清香,带着惹人遐思的娇媚,只让人徘徊流连,惊叹不已。

  百炼钢成绕指柔,他几乎已记不清发生过何事,似乎每一次相见都是一个开始,每一次相对都是刻骨铭心,柔情似水。

  他的妻子,他寻找了百世千生的那个人,此时婷婷站在面前,看着他,浅笑宁静。

  他微微叹了口气,叹息中却是愉悦的神情,“世上唯女人与小兽难养,奈何我身边怎么越来越多?”

  卿尘眨了眨眼睛:“哦?这么说来,难道殿下这几天又纳了新人?”

  夜天凌没料到卿尘问出这么一句,细细将她打量,皱眉道“本王即便再纳新人,你也不必这么高兴吧?”

  卿尘瞅着他的脸色,施施然欲转身:“那我便逍遥了嘛。”

  未等举步,夜天凌伸手将她挽住,细眸微眯:“逍遥什么?是谁当初那么霸道,偏说我是她一个人的?”

  卿尘轻笑,理直气壮:“我!”

  “那你去哪儿逍遥?”

  “凌王府啊!”卿尘笑说:“你是我的,凌王府是你的,自然也是我的,你有什么新人,还是我的。我府中地方大,看门洒扫有时不够人用,添几个人也是应该的。”

  她侧着头一本正经的打算,夜天凌闻言失笑。便在此时,远处猛然传来一声巨响,接二连三,似山崩海啸,声势惊人。

  卿尘不曾防备,吃了一惊,未及转身已被夜天凌轻伸手臂,护在了怀中。

  城北方向烧起冲天大火,浓烟四起,很快将风晴万里的天空层层遮蔽。硝烟之中战火隐隐,涂满苍穹血染的颜色,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依旧逼面而来,整个漠北大地似乎被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让人感觉山峰城池缓缓下陷,天地颠覆。

  卿尘下意识的皱了眉头,夜天凌一手替她掩住耳朵,轻轻将人揽在身前。

  久违了如此清净的气息,宽阔的怀抱,稳持的臂膀,卿尘静静靠在夜天凌怀中,贴着他的胸膛,耳边一声一声是他的心跳,清晰的盖过一切。突然间动乱的四周缓缓陷入平静,她像是浮在澄透的湖水中,轻轻飘荡,波光粼粼,静谧的夜色下星子满天,那温暖叫人慵然欲睡。

  金戈铁马都遥远,唯有他的拥抱如此真实。

  过了许久,爆炸的声音渐渐低去,夜天凌淡淡道:“可达纳城破了。”

  卿尘自他怀中轻轻仰首,幽静的眸光投往远处,仿佛透过轻烟迷离的苍穹看到了青山云外透澈如水的晴空,她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着缈缦天光轻声说道:“可达纳城破了,东突厥亡了。”

  城破国亡,又如何呢?英雄肝胆笑昆仑

  碎石,残垣,断剑,败甲,昔日漠北第一繁华的王都可达纳如今一片烽烟狼藉,再不复往昔车马如云,商贾往来的盛况,俨然已成一座废城。

  漠云长,残烟袅袅,日月无光。

  城郊古道放眼望去,横尸杂陈,汉井枯木,悲风四起,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夹杂着来自大漠的沙尘,模糊了苍穹的轮廓,带来几分苍凉深深。

  轻衣纵马,剑甲鲜明,夜天凌与万俟朔风并骑入城,一个清峻从容,一个谈笑自如,对四周战况惨烈都不曾入眼。惯经杀伐的淡漠已入骨髓,再多的生死也不过只是弹指花开,刹那凋零。

  卿尘静静随行于夜天凌身侧,一路沉默。

  整个可达纳城在漫天的风沙下分外荒凉,血腥的气息寸寸弥漫,如同死寂的深海卷起暗流,悄然将人笼罩。半明半暗的烟雾下,墙角路旁的突厥人像熟睡一样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几乎可以看到曾经嬉笑怒骂的眉目,然而再也无声,再也无息。

  天高地远,生如死域,非是天灾,乃是人祸。

  到了行营前,卿尘下马驻足回身,衣衫飘拂,发巾飞扬。风色在她眉间悄悄笼上了极淡的忧郁,明净的翦水双瞳中浮起的哀伤却越来越浓。

  夜天凌本来已走出几步,发觉卿尘没有跟上来,转身寻她,只见她扶着云骋站在原地,纤弱的身影风中看去,竟有几分悲凉与疲惫,他伸手挽住她,低头问道:“怎么了?”

  卿尘静默了片刻,抬头看他,缓声说道:“四哥,我不想看到万俟朔风再屠城。”

  夜天凌目如寒星,清光一动探入她潜静的眸心,稍后,他抬手拂过她被微风扬起的发丝,说道:“好,我知道了。”

  卿尘微微一笑,略带着些倦意,她越过夜天凌肩头,看向广阔而寂静的漠原,轻轻说道:“空造杀孽,必折福寿,这一城生灵其实是丧命我手。”

  夜天凌俊眉微蹙:“别胡思乱想,我先送你去休息。”

  他将卿尘送入行营,独自往帅帐走去,想起卿尘方才的话,心头竟莫名的有些滞闷。

  “殿下!”冥执迎面寻来:“王妃可是歇息了?”

  “嗯,”夜天凌点头:“有事?”

  冥执取出一封密函递上:“前些日子王妃命我们在天都暗中追查邵休兵等人,现在有些眉目了。”

  夜天凌拆开密函抬眼扫过,眼底一刃精光暗掠,冷笑澹澹:“勾结盐商,借军需之由贩运私盐,胆子不小。”他将密函递回给冥执,却说道:“这些事不必告诉王妃了。”

  冥执怔住,一时不解:“王妃若问呢?”

  夜天凌负手前行,吩咐道:“她若问起,便说我会命褚元敬等人联名上书弹劾,追究此事,不日便见分晓。”说话间又一顿,心思微转,光有褚元敬这些御史们还不够份量,事情揭发出来容易,要扳倒这些阀门贵胄还需费些力气。他略一沉思,再对冥执道:“转告莫先生,让他去拜访长定侯,告知此事,然后设法让光禄卿吕越得到你们手中的证据。”老而弥辣的长定侯,生性耿直,嫉恶如仇,一旦得知此事,绝不会坐视不理。而吕越,早年因旧事与钟定方不和,怨怼甚深,若让他得了如此机会,岂会不闻不问?

  冥执一一记下,说道:“只是现在那巩思呈却半点儿把柄都抓不到。”

  夜天凌冷冷一笑:“巩思呈?他自身行事谨慎,滴水不漏,可惜有个不争气的儿子,这几年不过借着殷家回护的周全罢了,此事不足为道。”

  冥执听话便知夜天凌已有打算,不再多言,只笑道:“如此王妃便少费神了。”

  “嗯,”夜天凌淡淡应了声:“以后这等事情你直接回我,不必惊动她。”

  冥执俯身应下,暗地里不由微笑,突然又想起什么事:“对了,我方才遇到黄文尚,他说以后不需要那么多麝香和白檀香,王妃嘱咐不要再用了。”

  夜天凌停步回头,问道:“为何?”

  冥执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唔,”夜天凌剑眉微锁,目光遥遥看出去,若有所思。

  俩人正说着话,万俟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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