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婴儿被越来越重的浓烟呛醒了,啼哭的声音猛响起。
“哎呀!”红头发的少女赶紧伸出手,细心又有些笨拙的拍着孩子的背,“不哭,不哭。”苦恼的伸手在口袋里摸呀摸,终于掏出一块糖。罗伊娜吓得一把拉住她,叫道:
“你傻了,赫尔加,婴儿怎么能吃糖!”
“咳,咳……”戈德里克永远是做得比说得更快的那个,也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抓住他没有抱米娅的那只手就往外跑。
火焰,远处的哭叫与绝望的喊声逐渐远了,被浓烟遮盖的看不见月色的漆黑夜里,只有争吵着究竟要跟米娅吃什么的罗伊娜与赫尔加,还要紧紧抓住自己手腕,不停的叫嚷着的戈德里克,好象这命运,就在这个夜晚,让他们无法反抗的走上了那条注定的道路。
是戈德里克他们太年轻,还是他与萨拉查太孤独才愿意相信友情?
那个时候三人只是为了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匆忙跑来,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因为他失去了家族的一切(不知道焚毁城堡的是斯莱特林本人)而改变态度,在看见他与萨拉查的瞬间,全是如释重负的惊喜。
或许他只是忘记了一件事;
时间,是最残酷的魔法。
尽管在最初见面他就清楚的知道,无论再怎么亲密,四个人最后都会因为分歧而争吵,斯莱特林将会离开霍格沃兹,抛弃多年的心血与友情,孤独的离开和死去。
就算这一切会发生——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戈德里克只是偶尔傻了点,罗伊娜心高气傲,赫尔加想得太多,可是,他们是朋友。”
从记忆以来,唯一的,仅有的三个。
“就算最后是真的。”
除非他们先将友谊断绝背弃,否则斯莱特林绝不会离开霍格沃兹。
梅林以及该死的黑夜女神,他们是萨拉查。斯莱特林,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逼迫他们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吗?好吧,有的时候他很幼稚顽固,什么命运,他就不走,难道霍格沃兹还能赶他们出去?
模糊又时而中断的记忆反复出现在梦里。
深夜,白雪一片,一个男人愤怒的叫喊,在扔出一个个攻击魔咒与黑魔法的同时,拼命使用各种强大的魔法物品。
爱尔兰最强的巫师,不,是整个欧洲都非常著名的炼金术师,如果面对的不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他怎么也不会这么狼狈,戈德里克在旁边愤怒的骂声,赫尔加在轻声安慰的悲哭的罗伊娜,时间不长,仅仅是五年前,他们三人还微笑着祝福将罗伊娜送去爱尔兰与那位炼金术师结婚。
现在,所有深刻的感情都变成了互相指责的仇恨,唯一放不下的原因还是两个人都要争夺女儿,海莲娜。
不能说谁对说错,也无法说海莲娜被带回爱尔兰继承父亲庞大的家族与财富就不好。
但是,罗伊娜不能没有女儿。
“Avada Kedavra!”
深绿色的光芒后,那双深绿色的瞳孔没有表情,他放下魔杖,慢慢走到罗伊娜面前,赫尔加扶住不知道是为曾经的过往而痛哭,还是为了自己不可得如同虚幻般破碎的爱情的拉文克劳,四个人在飘落的雪花下逐渐离去,没有谁去看一眼地上尸首。
海莲娜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更不知道他在一个下雪的深夜死在麻瓜的小镇上。
梦境里的一切都使凌查深深疲倦,他与萨拉查是那么谨慎,严守着秘密,拒绝任何人进入他们的生活里,其实他们是四个性格根本不合思维方式也分歧严重的人,为了那一切可能的冲突,维持沉默满足孤独,但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跟萨拉查觉察到的,只是朋友对他们行为的不赞同。
赫尔加的默许,罗伊娜的疯狂,还有米娅……
死亡竟然是这么轻易来临的,他丢下了萨拉查独自去面对那样绝望的背叛。不,不是,为什么会那么巧合,海莲娜爱上他们的画像而死去,罗伊娜与赫尔加正好遇到了米娅……
——你会和我一样的死去,比我更痛苦的死去!
母亲的诅咒,仅仅是她临死前的愤怒与不甘罢了,属于倪克斯家族的力量,早就被她用来杀害所有拥有斯莱特林家族血脉的巫师了,那个年代,还有不少莫名其妙忽然死去的强大巫师,他们与斯莱特林家族通婚的年代已经久远到没有蛇语天赋显示了,但是诅咒的力量使他们接二连三,在短短五年内全部死去,他们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一个未知疫病的借口,一切都被完美掩盖下来。
不,他怎么忘记了,除了已经死去的母亲,还有一个人,可以诅咒他们。
尽管属于倪克斯家族继承人的饰针在他们身上,可它只是一件魔法物品,只能保护它的主人被诅咒杀死伤害,如果这个诅咒的内容,根本就不是它的主人呢?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罗伊娜。拉文克劳,赫尔加。赫奇帕奇,你们将失去最重视的友谊,失去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在悔恨里死去。”
“不——”
猛然惊醒,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旁边却有温暖的手,带着朦胧的睡意同样惊起而问:
“凌查?”
喘息久久不能平复,冷汗如雨。
“做噩梦了?”
“……米娅,下了诅咒……”
所有悬浮在墙壁上的蜡烛一起亮了,萨拉查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青白,犹在梦境里的凌查却没有注意到,只是带着点痛苦的语调喃喃:
“我听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了……”
他只是因为特别的缘故知道千年后会发生什么,不可能知道米娅的诅咒。妄想,对了,这可能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连自己都没办法骗过去的凌查手指痉挛的撑着额头喃喃的将那句可怕的诅咒重复了一遍:
“……罗伊娜失去了海莲娜,赫尔加失去了罗伊娜,戈德里克失去了……当初她知道我们没有用过诅咒,所以即使面对你的时候,也没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那疯狂的笑声与话语,都是用罗伊娜听不懂的蛇语说的,就算这样,也没有说出她自己最得意的阴谋——凌查有些神经质的低低笑起来:
“果然不愧是我们的女儿,如此谨慎小心,让我们死了都不知道真实……”
“诅咒是一种魔法,可以使人痛苦和死亡,却不能平白增添没有的情绪。”
萨拉查慢慢说着,与凌查靠在一起,眼中没有情绪,沉淀得只剩下冰冷:
“当他们知道焚烧城堡的是我们自己,当他们看见我们会用死亡解决所有的麻烦,就不像当初担忧关心我们的时候,如此急切又紧张的看着我们了……”
——不相信任何人,不要给任何人了解自己的机会,就是经历过一次绝望的死亡所给予的全部:
“我在这里,凌查。你活着,我怎么可能死?”
蛇怪的第一天上学
“萨拉查。”
“恩?”
“我又一次确认,我讨厌小孩子。”
“这个不需要你确认,我自己就很清楚。”
“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讨厌孩子?”
“因为他们通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得好,我想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初不喜欢戈德里克的理由了。”
“……你是后悔签邓不利多给的聘书了。”
萨拉查没有躺在床上,他坐在桌边翻一本封面看上去就知道是麻瓜出版的书籍,一边漫不经心的用魔力点燃了所有悬浮在墙壁上的蜡烛,顿时房间陷入一半明亮一半被物件阴影笼罩的温暖光线里。
“你也不劝我。”
“没什么差别,就算想到了,我们总还是要来的……”萨拉查翻书的手指微微用力,书页发出不堪重负的异响,他忽然回神放松了手指,“我跟你一样失望,这些巫师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危险’,于是他们的孩子也不知道‘危险’是什么东西。思想上,行为上,甚至连准备攻击时都没有丝毫谨慎小心的状态……这不是我们生存的年代了,意识到这一点是件残酷的事情。‘不要将自己的希望强加给别人’,所做的越多,失望的只有我们。”
“就像米娅一样。”
昏黄的光线,将桌前的两个人落在地上的影子照得模糊起来。
“可是我们总犯一样的错误,伊里斯……她那么努力的学英语的发音,也许并不是想有更多的朋友,让她到这里来学这些对她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她……”
“伊里斯永远不会离开我们。”
“我知道,所以让她,先为自己而活。我们不能放她离开这座城堡,不能让她做为蛇怪自由生存在类似禁林或黑暗沼泽这样的地方,是我们的疏忽一直养着她,离开我们她还是会捕食冬眠蜕皮,却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事实上没有灵魂契约,一只公鸡的鸣叫,就是蛇怪的死期。
伊里斯甚至不知道,那些经常让她垂涎欲滴的烤鸡是她的天敌。
蛇类习惯在潮湿漆黑的地下睡觉进食,就算是魔法生物,也不会喜欢接近人群,伊里斯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其实没有接触过几个人,任何东西在她眼里划分得非常简单——能吃的和不可以吃的。而她的喜好就更简单了,主人的魔药,主人做的蛋糕。
蛇怪是蛇类中最强大的魔法生物,她同样是冷血动物,却异常贪恋主人手上的温暖,她很懒,蛇都一样,吃饱了就躺在太阳底下不会再动弹一下。她却花费了好长时间,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能变成类阿尼玛格斯的形态,因为蛇怪的成长期和食量一样恐怖,出生的时候她还细得没有勺子长,一个星期后她已经长到筷子粗了,再两个月手臂等长大小,半年后就有两米碗口粗……庞大的身躯没有办法缠着主人不放,她必须得有人的模样。
蛇怪吃饱一餐一年不再进食都没问题,关键问题就在于她一直都吃不饱。
不过除了冬眠与蜕皮外,小姑娘也不想吃饱,她的胃永远要给好吃的东西留下位置。
主人叫伊里斯来上学,伊里斯当然要好好学。
不过她是一条蛇,要学魔咒做什么呢?魔法生物是不用魔咒的。
金红色的休息室,好暖和的样子,床也很软,就是没主人的味道——决定了,今天晚上要夜游,把主人的枕头偷过来一个,晚上靠在上面睡觉,一定舒服极了。主人不会生气的,因为现在他们有两个枕头,她拿走一个他们还剩一个呢!
寝室不漆黑,很好,其实她一直想在白天从走廊游到天文台上晒太阳来着。
寝室不潮湿,这不好,她的鳞片会干燥,睡在她左边床上的女孩子是麻瓜世界来的,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往脸上搽一种香香的白白的据说很贵的东西,险些让伊里斯以为那是吃的,那个女孩还笑闹着往她脸上抹,伊里斯躲在帐子里用手抹下来舔舔,呸,不好吃,不过脸很舒服——决定了,叫主人也给她买。
“格兰芬多的新生注意了,一年级的课表在这里,跟着级长,千万不要走错了教室。”
是的是的,这很重要,虽然伊里斯在这个城堡里住了一千年,可是从来走得都是密道,她知道有十几条,不,十几条变成原形时能走的,几十条她保持现在这个样子能走的通往地窖的不同路线,不过她偏偏不知道一条可以让她去教室的路。
话说教室,不同的课还在不同的教室上,真麻烦。
早餐时来发课表的是她现在的院长——去年跟着白胡子校长半夜在城堡里逛的时候经常见,她是一个喜欢变成猫夜间巡视的教授,是花斑纹的,一看就很不好吃的样子。
“早上是草药学与变形课?”
“真有趣,我听说那些植物会跳舞,还有会发脾气的。”
她的同学把她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这样真好,她说英语还不是很顺当。
伊里斯默默的吃东西,水果很新鲜,但是满桌子除了面包只有水果沙拉。
“霍格沃茨的早餐就这样?”
绝对不是,她就算没坐在桌子边吃过也看过的,主人一定是昨天晚上去厨房了,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都是一个反应。
“我看到水果就吃不下……”太好了,给她吧。
“我决定等到中午来吃更好的。”中午的她也不会错过。
“面包太普通了,好干啊,果汁!”所以她不吃。
“啊啊——”
怎么了,大家都是怎么了?伊里斯迷惑的看着周围张大嘴尖叫的同学。
“我们要在这里隆重宣布……”
“……格兰芬多出现了新的学生会主席!”
一对红头发凑到小姑娘鼻子前。
“乔治!弗雷德!”
“哦,珀西,不要摆你已经过气的架子了!”
“真的,这才是‘主席’,这个最重要的位置!我们宣布这张桌子都是这位可爱小姐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