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倒是忘了冬至的事儿了,别的地方冬至也就是吃个饺子,贺北这里天寒地冻的,一旦进入冬至就意味着大家都要缩在房里捱着寒冬了。
所以到了冬至这日,贺北这边,不光是百姓还是大户人家,都会好好的准备一番,算是提前过个小年。
对她来说她还是头次在贺北过冬至,不过记忆中这位齐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偏好的饺子馅。
她也便回道:“今年不比往日,一切都从简,捡着最常年的弄两样便好了。”
那膳房管事的见王如此说了,也便弯腰退了出去。
等晚膳收拾妥当,天色渐渐暗下来后。
最近齐王回来的忽早忽晚的,苏婵也都习惯了,反正那几样菜早都备出来了,汤菜也都煨着呢。
她也便回到暖阁内,倚在榻上编如意结,越编越觉着自己编的像模像样的了。
她正全神贯注着呢,齐王已经从外面赶了回来。
他身后跟着十来个伺候的,陆言最近被委了个督查的职位,最近倒是不怎么在他身边伺候着。
等要进到暖阁的时候,齐王不知道怎么的便放缓了脚步。
以往只要他刚进到院内,苏婵立刻便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迎出来。
在要进院的瞬间,他却是有些好奇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王妃在后宅内都会做什么。
昨夜问她,她也说的含含糊糊的。
一想起那些,他忙对身后的人做了个停下的收拾。
瞬时那十几个伺候的内侍护卫纷纷停下了脚步。
他再往里走的时候,刻意的放轻了脚步。
他这样放慢脚步,那些亲随个个都是机灵鬼,立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等他进到暖阁的时候,春晓倒是瞧见他进来了,只是一等见到王爷房在嘴边的手势,小姑娘立刻便垂着头退出了暖阁。
一时间诺大的地方,只有倚在榻上的苏婵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手里拿着半成品的如意结,忍不住的对着蜡烛的烛光照了照,这一照,苏婵才瞧见已经进到暖阁内的齐王。
她瞬时便楞了住,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齐王早便看见她对着一团红绳笑呢。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些红绳,见她笑的一脸暖意,他也不打扰她,只静静的看着她。
等她发现了自己,他才走过去,坐到榻上,伸手从她手中接过那个东西。
苏婵却是诧异了下,忙往外看了眼,见春晓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她这才纳过闷来,这是王爷想悄悄的进来看自己啊?!
这种事放在普通的情侣夫妻身上都不算什么,苏婵却觉着可不思议了呢。
他也会做这样的事儿嘛?
她还以为他做事都是四平八稳八风不动的呢。
刚一走神,自己手里的如意结便被他拿了走。
苏婵脸都红透了!
她做的这个东西还没打算给他看呢。
按进度表来说,现在的成品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六啊!!
他含笑的拿着那团红线,通过仔细的辨认,已经大概的猜出她要做的是个什么了。
中间有个结点她做的不大好,松松垮垮的。
他一手拿着,另一只手扯了扯两边的线。
苏婵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很快的他便把松的地方都整理好了。
弄好后,他把如意结交到她手里,望着她脸颊便的梨涡道:“果然有梨涡的人爱笑。”
按说在战争前线,便是不愁眉苦脸,也该是忧心忡忡的,她除了为自己的胳膊忧心外,好像完全不在意外面的战事如何。
苏婵却是理所当然的回道:“爱笑不好嘛,难道王爷想我天天忧心忡忡的,而且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俗话说的好严冬不萧杀,何以见阳春,那些蛮族现在看着兵强马壮的,可等严冬来了,他们的好日子也便到头了。”
说完她特意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在听了她的话后,他伸出手,在她头顶按了一下。
以往他都是很轻柔的揉她的头发的,这次他手上的力道却是大了一些,像是在拍拍她的头?!
这个动作很容易让她产生点微妙的联想,比如主人在拍宠物?
不过从表情看,他倒是很受用似的。
等他收回手后,苏婵想起晚膳的事儿,赶紧吩咐了外面一声。
与庸关这地方比新城冷得多,再来这里也没王府里那么多讲究,为了省事也是为了保暖,苏婵都是习惯在暖阁内用晚膳的。
很快春晓便领着膳房的人依次过来,把饭菜布置妥当。
等试膳的人用完下去,苏婵便开始对着他劝膳。
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在宅子里还好,怎么都冻不着,他可是短不了要出去看的,多吃身体才能强壮。
用过了膳,苏婵又同他歇了一会儿,既然他都看到她百分之零点六的成品了。
她也便不瞒着他了,索性把针线娄都拿了出来给他看。
里面的东西很多,还有一些做头花的绢丝。
他没特意看,只是大概的扫了一眼,嘴角很快的便又含上了笑意。
苏婵也是有心要为自己找回场子,便凑了过去,说道:“殿下,别看我女红不好,可是臣妾却有别的好处。”
说完她便挽起袖子抱住他的左胳膊,有规律揉着他的胳膊。
知道自己的按摩他很受用,在按了几下后,她便抬起头来笑眯眯的问他:“怎么样,是会打结好,还是会给王爷您推拿好呢?”
话音刚落,他手臂一抬,便把她收到了怀里。。
苏婵早习惯他这这样强势的抱着自己,也便瞬时倚在他怀里,反手抱着他。
以往被他抱在怀里,她都会乖乖的任由他抱着的。
这次她却有点蠢蠢欲动似的,尤其是视角扫到他头上的灰色发簪。
男人的发簪跟女人的不一样,一般都是又长又粗的,而且也没什么好看的花纹。
他这根发簪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上面也没什么纹路。
她贸然的这么拔了下来,瞬时他的头发便滑了下来。
男人的头发跟女人的其实是有点区别的。
跟她的比,他的头发有点硬硬的似的,而且细看的话,发芯也要粗一些。
见自己的头发被她弄散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她。
让她蜷缩在自己的怀里,随后说道:“你过来有阵了,你带的衣服怕是不够用,我已经让人回王府去取了,你若是想起什么,也一并吩咐下去,等冬至到了,地面一上冻,路便不好走了。”
他很少这么细致的同她说什么。
他在这种地方其实是很苛待他自己的,都恨不得同那些将士同寝同食才好。
也因此苏婵一直没觉着辛苦的。也没想过让谁去额外照顾自己,她只求着不要添乱。
此时听他这样说,她沉吟了下,把他的发簪放在小桌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脸颊贴着他脸颊的说道:“王爷,臣妾正有事儿要同您商量呢,臣妾很想陪着您,只是我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与其麻着人往这里搬东西,兴师动众的,还不如我回王府去,省得王爷百忙之中还要为我分心。”
☆、第35章
在她说完这些后,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沉吟了下才道:“不急在这几日,等冬至后再回吧。”
苏婵听后也没说什么,毕竟冬至是个正经节日,也不差这几日,也便点了点头应道:“那我就陪着您过了冬至再走。”
说完她的手轻抚在他手臂上,小心的为他揉捏着:“正好臣妾还能给殿下多推拿几日。”
第二天苏婵起的不是太早。
等起身的时候,春晓忙进到寝室内伺候着,为她穿上衣服。
原本总兵府没留着什么丫鬟,这个时候特意找了几个过来伺候,只是毕竟是这种地方的,好一些的都被总兵副总兵夫人带走了,此时留下的都有些笨拙。
春晓试了试铜盆的水温,然后搅了帕子给她擦着头脸,然后细细说道:“王妃,听说今天香寒姐姐她们便要过来了,已经有人过来收拾旁边的厢房了,说是腾下地方,到时候人手多了,王妃在这里住着也舒服些。”
苏婵便是一愣,忙道:“不是只让人取了一些衣服嘛?”
春晓忙道:“不止是衣服,还有王妃您在王府内惯用的那些都取了过来,这里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只靠咱们手边的这些东西可是不够。”
苏婵便有些意外,没料到齐王一声令下,这个动静还挺大的。
果然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香寒她们乘坐着马车便到了总兵府外。
香寒早急着要见王妃了,等往总兵府里走的时候便快了几步。
不过在这种地方,丫鬟少是少些,可是粗实的婆子却是多的很,便是她们这些房内伺候的丫鬟,都有婆子带着小轿等着了。
所以等香寒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了两个小轿子在那候着呢。
香寒忙喊了身后的元香一声,俩人前后的进到轿内。
与庸关内地方大,总兵府建的四四方方的,一路走过去,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到了正房处。
因为是领兵的人住的地方,房子建的一点都不秀气,也没什么亭台楼阁那些。
不过是些内眷住的地方。
倒是领路的内侍说里面有个戏台,平时总兵府里的女眷会在那听听戏。
只是非常时期,谁会显得在这里听戏。
等香寒她们到的时候,苏婵正在房里担心呢,毕竟是天冷的时候赶路,也不知道香寒她们顺利不顺利。
正想着呢,忽然便听见外面穿来脚步声。
那些下人婆子,这个时候都知道王妃在里面歇着呢,进到院子里也不敢喧哗,只低头把轿子停下,待香寒元香俩个人从轿子内出来后,重又抬着轿子往退了出去。
倒是苏婵已经透过窗纱看到了里面的香寒。
她便要从榻上下去,只是还没穿好鞋子呢,香寒已经快走几步到了。
小姑娘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因为着急手里的包裹都没来得及放下。
一等见到苏婵,她便左右打量了打量王妃,见王妃起色还好,便深福了一福的道:“王妃,您可让香寒好等啊,奴婢还以为您就过来几日呢,若是知道您在这里待这么久,您便早该把我带过来。”
苏婵知道这丫头多半是担心自己了,忙笑着说:“不碍事的,你现在过来不也正好。”
香寒却是叹了口气的:“王妃您啊,奴婢皮这样厚,来的时候都觉着路上天寒地冻的,您在这里能不辛苦嘛?”
说完香寒便转过头去。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抬东西的内侍呢,她赶紧让那些人从箱子里取了几个软毛垫子。
小心的放在榻上。
随后又让人把火盆拿了进来,点上金丝无烟炭。
随后香寒又让人把房里的茶具都挪了出去,重新从箱笼里取了王府内的。
一面摆一面说:“那些哪里是王妃你该用的,咱们王府里的东西哪一件不是有规制落款的,便是茶杯都比那些好看。”
说完又扭头看着几个小内侍往里搬衣服箱子。
元春是个稳妥的人,只是做事慢悠悠的,这个时候才走到寝室内。
她亲自押着首饰盒子进来。
见到苏婵后便福了一福的问道:“王妃,奴婢把您赤银珍珠簪子、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卷须翅点翠衔单滴流苏的凤钗拿了过来,王妃若要用什么只管唤奴婢便是。”
苏婵知道元香稳妥,心疼她们一路辛苦了,也便吩咐道:“你们看着把东西放下便去歇着吧,赶了那么久的路,这些东西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只是元春都下去了,香寒却是没走。
苏婵见她像是有话说的样子,便看了她一眼。
香寒像是有些踌躇似的,等房里房箱笼的太监都退出去了,她才小心的走到苏婵身边,压低声音的说道:“王妃,您不在王府的时候,苏少爷担心咱们这边,只是那些话不好写下来,便让咱们苏府的人带了个口信。”
苏婵见香寒表情很严肃,她心里隐隐紧张起来,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想着难道是苏府出了什么事儿?可是不该啊,记得这个时候,苏府里风平浪静的,朝廷上不过是等着太子登基而已,还能有什么事儿?
香寒面色凝重的又凑近了些:“苏少爷知道咱们这边不太平,总兵陶如舒大人写了奏章请朝廷派兵,只是被太子驳斥了回去……”
苏婵立刻便明白了,她是重生的人,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可是她哥哥是不知道的。
此时知道贺北有了战事,家里唯一的嫡女又在贺北呢,她哥哥能放心的下才怪。
还真是她疏忽了,她该早点让人捎个口信给她哥哥的。
不过能说什么呢?
这里的战事本来就紧张,苏婵也便叹了口气的道:“我明白了,这是哥哥在担心我。”
估计不光是她哥哥,便是她娘亲都要睡不安稳了,便是愚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