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拍拍脑袋,又坐回去莫名其妙的问道:“说罢,我怎么奸诈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平白被你污蔑一次”
归德千岁目光如炬,指明道:“这次你能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我看得出,既然你没有任何后,那么就是在施展空城计,故意做出从容淡定、无所畏惧的模样,也可以视为虚张声势
这让那些阁老不知底细,以为你有什么阴谋,生怕上当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想要通过朱部郎来当中间人解决事情于是你就可以狮大开口漫天要价!这就是我的看法,是也不是?”
听到情妇这信心满满的阴谋论式脑补,李佑瞠目结舌,半晌无语皇天后土可鉴,他真没想使什么空城计
可是他若做点什么事,大家都以为他有诡谋;若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却又以为他使空城计诈唬对做人难,做名人更难,做被过度解的名人难上加难,李大人感慨道
李佑半天没说话,归德长公主也低头沉思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破了沉静的氛围,端丽的脸庞上充满了大彻大悟后睿智的光辉“我想我悟到了从前你对我说过无招胜有招,我一直参详不透,只以为你是编出来糊弄的人直到如今,我才领悟到其中深意”
李佑仰天长叹,“好了好了,不要境界大成破碎虚空了,我是寻你来说正事的”
“是何正事?”归德长公主收回心思,聆耳细听
李佑斟酌词句,缓缓道:“这个,是和产业有关的我欲奏请朝廷,将国监办报厅分出来单独开衙,我也顺便混个部院寺监一类的堂官做但与此同时,再兼办私人的明理报就不合适了虽有天许过,但毕竟不成条,容易被抓住公私不分的把柄诟病…”
归德长公主乃是聪慧人,顿时明白这又是情夫送货上门了,一丝微笑浮上嘴角,“李郎的意思是,将明理报坊移交给少府督办并挂上皇家名头,股份还是一半一半的老规矩?”
“你不要摆出吃定了我的表情!很让人不爽!”李佑无奈的挥挥道从一开始他就能预料到,胆敢批评朝政的明理报,最终也只有皇家能罩得住,自己从中分一半股份维持影响力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千岁殿下靠近了李佑,难得一次软声软语道:“你还信不过我么,我何时白占过你的小便宜?你放心,将来都是小柳儿的”
“我信得过你,但我信不过帝王家银号分给一半,煤铺也分给一半,报坊又分给一半,这都罢了,但将来你我都年后,剩给我李家孙的这一半能不能保住?和皇家合伙,就像伴君如伴虎”李佑不受美色诱惑,很冷静的说
关于这点,归德长公主也无法包票,“你我都决定不了的,只能看后人的机缘,说这些扫兴事作甚”
李佑这才道破来意,“有个不知管用不管用的法,可以将保证刻到金铁券上…”
归德长公主扑哧笑了出来,“也亏你真想得出,在金铁券上刻一句李家股份世代不变?也好,得空我对陛下说说,给你换一个金铁券,加上那些意思”
“那就多谢了!这东西多多少少也是个保证”李佑安下心来,眼见诸事已毕,也没有其他活动,便起身告辞
千岁殿下送到屋门,又想起什么问道:“方才只顾得问你明理报坊的事情,你真算将国监办报厅独立出来?需我相助么?”
李佑摇头道:“目前来看还不必你出,应该问题不大”
在回家的路上,李佑又将今日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想想朱部郎和归德长公主的态度几乎如出一辙,就觉得好笑
在好笑之余,也有所收获,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莫非因为自己威名素著、战绩彪炳,那些大佬们心里也会有阴影,同样觉得自己必然有后没有使出,所以十分谨慎行事,不肯轻易的撕破脸?
若真如此,价码还可以多要点想象力丰富的长公主脑补出一个空城计,说不定还真要用上一用了,以此来漫天要价也不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百二十九章 贬低与捧杀(上)
李佑回到家中,连夜赶工出一份奏疏,着重阐述了办报的设想,强调了报纸的意义当然重点是请求朝廷将国监办报厅分离出去并独立开衙,衙门名可定为“宣院”
次日大朝后,他便将奏疏直接投到了会极门当值的房太监处,随同当日所有章本一起送进了内阁
很快,李大人的奏疏就在阁老里传了一遍今天政务上没大事急事,李佑闹独立就是最大的一件了无论如何在朝廷里开新衙门也不是小事,不由得众人不关注
两三年来,虽然朝廷各部、院、寺、监的设置偶有小变动,但大体上是保持稳定的最著名的一次变动,大概就是高宗皇帝新建了一个规模不小、烧钱烧到让户部咬牙切齿的军器监
其实李佑想开衙的心思,即使没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程度,那也差不多了早在他重回国监办报厅时,就有人猜测李佑放着其他好职位不去,偏要去半死不活的办报厅,大概就是着开衙建府的心思
还有更阴险的揣测是,李佑故意砸钱办私人报纸,就是为了将官报挤兑的办不下去,他才好趁虚而入,攫取官报开衙的政治利益放眼朝廷里,大小官员上千,真正的正印堂上官也就二十来个
对这个传言,李大人只觉可笑之极真理报前任总裁官石祭酒是自愧无能主动辞职的,然后他李佑才接了烂摊,这难道也是他李佑能控制的吗?
无论如何在国监下属里面办官报,只能是不伦不类的权宜之计,分离出来才是正道,如果能办得下去的话
不过道理虽是这个道理但谁都明白清楚,能真办成才是本事,天下之事莫不如此李佑在朝廷名声响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他是个善于办成事的人,也是善于让别人办不成事的人
闲话不,却说内阁大佬们看过李佑的奏疏,都很心知肚明,这是李佑开出价码了单独开衙的价码并不算什么,但这份奏疏却很刺眼!
其实对阁老们而言,李佑顶天也就是个正五品名头花样怎么换归根结底还是正五品,无论他在国监办报,还是另开个衙门办报,区别真不大以人臣之极阁老们的眼光,并不在意这其中小小的差异大象会在乎地上的蚂蚁是什么体位么?
但这份奏疏刺眼的地方在于,李佑奏请建“宣院”,而不是“宣监”,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一般泛指的朝廷衙门是除去内廷禁直机构如詹事府、尚宝司和五军都督府之外的主要外朝官衙门,分别以部、院、寺、监四种称呼命名
以前有六部、五寺、三监、三院,高宗时增加了军器监,江湖人称十八罗汉总而言之,部是管事的,院是看热闹的寺是办事的,监是杂的
这些衙门里,最核心的六部是固化的,吏户礼兵刑工的分工上溯起来可以追到周礼,所以是万年不变,不可能增加到七部八部
太常寺、光禄寺等五寺这些名也都有来历有据可依有史可考,可以删减,但也不好随意增加史上没有的名
所以想要新建衙门的,只有在院和监两种相对比较灵活的类别上主意但院和监又有所不同,院的地位比较清高,监的地位比较卑下
一看就知道,言官大本营都察院、未来宰辅养望之地翰林院那是什么衙门,穷酸生聚集的国监、作用只有算命的钦天监、豢养禽兽和种菜的上林苑监又是什么衙门?
所以李大人奏疏上请求建“宣院”而不是“宣监”,才会让内阁诸公感到刺眼,带院的衙门是那么好开的吗?而且院和监还有点区别是,监一般由六部之一管着,李佑想建一个院为名的衙门,是算独立于世不服管教么?
在票拟时,内阁并没有同意李佑的奏疏,直接拟为“朝议之”意思就是对李佑的开价先不否决也不通过,要在朝议上讨价还价
转眼就到下次朝会日,大朝结束后在华殿朝议政务,李佑奉命上殿参加景和天安居宝座,官拜过后开始议事
旁边太监却先将李佑的奏疏了一遍,主要内容是:其一,将国监办报厅从国监分离出去,更名为宣院,为正五品衙门内设院使、院判等官员,并设立办报厅、检阅厅、司务厅等若干衙署
其二,宣院主要职责是两项,一是筹办朝廷官报,二是督查报行,谨防妖言惑众
其三,继续以真理报为朝廷官报大学士及九卿各有专栏,来必刊;三品以上及翰林、科道来经过选编后刊登;三品以下除非特例,非经院使特批一般不发
殿中群臣心中暗暗感叹,李佑真能折腾也真敢折腾,至于能否成功,看不准,真看不准此后群臣纷纷陷入沉思,这奏疏里行间很值得玩味的
第一个发言的却是礼部白侍郎,“报纸之事,与治国没甚关系,不办也罢,何必多此一举再开新衙?本朝数年,之前也未曾见有过什么真理报宣院,此奏疏纯属李大人异想天开,又何须议论”
不过白侍郎说完后,却不见有一个人附和他,殿内静悄悄的,未免感到几分失落感
景和天虽然对白侍郎不似从前那样信重,但毕竟是东宫旧人,不想看他太尴尬,便开了金口道:“此种关窍多有不明者,李佑上前与众卿说明”
天金口玉言一出,精明人就听出口风了天这口气看似中立,其实是偏向李佑这边的
作为从明理报尝到甜头、多了一条对朝政掌控渠道的人,景和天当然是偏心李佑的而朝廷官报办成什么样天并不关心,因为真理报办不办对他这个皇帝没有多大影响
若办了真理报,大臣上报纸吵吵,不办真理报,大臣上奏疏吵吵,反正都是吵,天表示要习惯性的淡定
听到天有召,位于最外围的李佑低头垂目趋步上前路过白侍郎身边时,他嘴角冷哼一声,蹦出几个:“鼠目寸光”声音不大,但周围听到的人不少
李佑走到宝座下,奏道:“从前虽无报纸但有东林党、有复社,舆论公器之事,朝廷不去主动,便有其他人想主动,而朝廷不主动就要被动如此浅显的道理,臣以为能立于殿上的诸公里,不该有不明白之人,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白侍郎脸色不甚好看他岂是真不懂?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让李佑出头而已,谁知道他出面说话后,居然无人响应
本来他想李佑仇敌满朝,自己登高一呼,有那么一些人附和造成声势就足够了,却没想到成了孤家寡人,还平白被骂一句鼠目寸光
其实白侍郎也不想想,为什么本次徐首辅这些大佬们对李佑态度含糊暧昧,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难道真是谨慎的原因么?
李佑在奏疏里公然表示,真理报上给内阁大学士和九卿一人开一个专栏,十五位大佬来必发,而且对其他官员发进行限制
这无异于让大佬们多了一个强力并独占的发声筒,强化内阁和九卿的个人集权,大学士和九卿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雪亮的,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这点?须知大明朝廷里,口舌一向是极其杂乱的,任你是宰辅也不胜其扰、难得清静
这就是李佑所要借的最大的势,也是他所抛出的交换条件,不然他敢异想天开的故意去碰壁么
等李佑说完,依旧静悄悄,没什么人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李佑纠缠大佬的心思在这里摆着,别人又怎么会轻易冒头天又问道:“首辅以为如何?”
徐首辅出列,挑刺道:“臣以为宣院此名不妥,办报杂务之所,何德何能与都察院、翰林院同用院为名?所以不妥,若是宣监尚可入眼”
首辅这发言,又让群臣心里有所感悟,连李佑的死仇都只是鸡蛋里挑骨头么?好罢,他说的也有道理,院在大家下意识里都是清流所用,用宣院当名,仿佛太拔高一张报纸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李佑有点自视过高
群臣又去看李佑,不知他如何解释在众目睽睽之下,李佑叹口气,对徐首辅道:“首辅此言有所偏漏,那太医院也是以院为名哪既然医士能用,难道人办报就不能用了?医士和士都是给朝廷和陛下效力的,愿诸公不可厚此薄彼”
太医院…群臣无语,李佑这不是自视太高,原来是姿态很低
太医院的确是十八罗汉之一,三个带院的衙门就是都察院、翰林院、太医院,只不过说起朝廷衙门时一般总是把太医院、僧道司、僧录司这些忘掉
哈的一声,有人笑了出来,声音来自于宝座上,抬眼望去却见年轻天拼命抿着嘴忍住笑徐首辅尴尬的摇摇头,返回了班位
首辅下了场,次辅又出列,彭阁老对天奏道:“舆论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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