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蹑手蹑脚的走向落雪床铺时,他的心里无来由的感到怪异,这种怪异使得他身上警惕起来,因为,多年拼杀的经验告诉他,附近潜藏着一个高手。他可以感到那个人的存在,但那个人似乎只是在暗处观察他,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如是最好,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按时服下解药,那么,小雪的性命就会岌岌可危。
他屏息走了过去,轻轻翻转过落雪背着他的身体,将一颗黑色的丸子塞到了落雪的嘴里,同时他的手抬起了她的脖子,将那药丸硬生生的逼到了她的身体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对于小雪而言,这是最后一颗解药了,吃了它,小雪的身体暂时就无大碍了,自己这些天前来为她解毒的辛苦也就值了。只是,那解药再厉害,没有施蛊人的活血,她还是熬不过去的。想到这里,黑衣人的眉头狠狠地扭在了一起,他可以看在小雪的份儿上,原谅那个人对杜家做的一切,但他绝不会原谅那些想要伤害小雪的人,即使拼出性命,他也要保护在这个世界上,这唯一亲人的安全。
在探视完了后,他不舍的转过身,向着窗外跃去。离开时,他小心翼翼的关闭了来时的窗子,如来时般纵身越过了围墙,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围墙外早有人候着他了。此人也穿着一袭夜行衣,只是,那人那背手而立的背影,以及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凛冽的气息,竟让他意外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制造了他们全家梦魇的男人。
“你是何人。”他不由得举起了手中的短剑,那个人,在无形中,给了他巨大的压迫感,如同二十年前,他和妹妹在那场夜宴中所遇到的那个人。他难以抑制的向前走了几步,心底升起了一个念头。每当他向前迈进一步,那个念头就越强烈,他急切地想要看看那个人的脸,是否是那张可怕的容颜。
“哼,哼哼。杜如铉,作为京城四公子的你,竟然屈居于西平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了。不过,现在,应该叫你韩铁玄吧。”那个人声音优雅,却带着冷冽的寒意。当他转过头时,在夜色的笼罩下,韩大叔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苍白如鬼,却已让他心寒。
“是你!”韩大叔惊呼道,同时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对面的人,竟有已故太子宇文德佑的容颜,他的那双眼睛,如地狱上来的恶鬼般,怨恨的看着他。二十年了,怎么就阴魂不散,难道,他的恨就这样强烈,以至于放弃了转世的机会吗。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对面的男子怪怪的笑了。那笑中带着阴寒,让他身边的空气都随之冷却。
“你……”韩大叔不禁捂住了胸口,那里一阵冰凉,他吃力的拔出插在胸口的暗器,心中大叫不好。他竟然犯了大忌,在敌人门前迷失了自我,以致于着了道。
不知何时,那个可怕的男人已如鬼魅般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的一只手伸出,狠狠地抓住了韩大叔的脖子,冷冷的地问道:“回春草在哪里?”
“回春草……你不是太子,你是谁?”韩大叔心中一惊,那个人的手,是温热的,而鬼魂,它是没有温度的。而且,他问到了回春草,在这个世界上,能向他问起回春草的,恐怕不简单啊。
“小雪的毒,是你下的?”韩大叔眯起了眼,那个男人的眼线倒还挺多,自己不过是来为小雪解了几天毒,就被发现了。如此推算,为了得到回春草,他下毒害小雪逼自己现身的事倒也说的通了。那日,恐怕就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他们才对屋中的小雪下毒吧。
“是我下的,她身上的毒,包括蛊毒,都是我下的。”意扬静静的说着,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想要救她,就带我去找回春草。不然……不出一个月,她身体里的血蛊就会异变,想必,玉芙蓉已经告诉你血蛊的可怕了吧。”
韩大叔的眼里几乎射出了怒火,如果怒火可以烧死人,那么眼前人一定会被烧死无数次。“畜生,”他怒目圆睁,几乎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对付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弱女子,”意扬冷笑起来,眼中一片落寞:“如果她只是弱女子,我也不必这么劳神对付她。可惜了,她偏是……”
意扬忽然间停住了,表情似是挣扎。就在他闭上眼的刹那,一阵香气若有若无的飘过。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冷眼看着他与他手中的男人。
“玉儿,快走。”韩大叔见了那女子,心头一急,不假思索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意扬眼中精光一闪,饶有兴趣的说道:“看来,今晚的收获真是不小,竟然能遇到失踪了十五年的鬼医玉芙蓉,哼哼,”他不禁加重了按韩大叔脖子的力道,然而,在一番用力后,全身的内力竟然翻腾起来,如大海般汹涌的逆转而上。意扬暗自叫糟,急忙松开了对韩大叔的钳制,伸手封住了自己的大穴。他自以为自己的下毒功夫并不弱,可这玉芙蓉在不经意间就让他着了道,玉芙蓉,果然无愧于鬼医的称号啊。
“自作孽,不可活。”玉芙蓉的利眼紧紧盯着意扬,宛如明珠般闪闪发亮。她的手轻轻抬起,就要向意扬的天灵盖上劈去。
“玉儿,住手。”已经挣脱出来的韩大叔大叫道,这个人,是落雪所中蛊毒的活血人,他若死了,落雪就没救了。
然而,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此时,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黑影从暗处掠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他们的所在地投下了烟花弹,烟花弹落地,一股呛人的烟雾滚滚而生,百米之内迅速模糊起来。当烟雾散去后,躲在云朵后已久的月亮悄悄的露出了半张脸,清冷的月光照向了寂静的大地,而刚才还停留在这里的人们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同时,屋内的落雪缓缓地醒来了。沉睡了那么多天的她,一直处在自己的梦境中,那些梦如过影般,一闪即逝,她倒也记不大深切。但是,在每一个梦中,都有一个戚悲的女子,她们穿着着不同的服饰,相貌也不尽相同,但却无端的让落雪感到熟悉。
当落雪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床边还放着一个未打理好的包袱。这是哪里?落雪不由得坐起身,她的记忆,仍停留在那个晚上,那个执意要伤害她的蒙面人,还有那个救了她的人。不知为何,对于那两个人,落雪的心中都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个救她的人,他的气味好像韩大叔啊。就在她凝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嘭”的一声。落雪不由得回头,看到镜儿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她。镜儿的脚下,倒扣着一个打翻的盆子。
“镜儿,我怎么会在这里?”落雪无力的下了床,扶着床柱问到。
“姐姐,你醒了?”镜儿回过神来,一脸惊喜。
听到了那“嘭”声,飞鼠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以看究竟,结果再次撞到了镜儿,而镜儿则向前一个踉跄,脚踢到了那个倒扣的盆子,结果“哎呀”一下栽倒了下去。飞鼠想拉住她,可也随之倒了下去。落雪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的狼狈相,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好久没有开怀过了吧。
“你这只蛤蟆,你……”镜儿满脸通红,玉手指着飞鼠,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要吵了。”落雪忍住笑意,身边有这两个活宝,可比跟在那些人身边强的多:“谁能告诉我,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西平城只剩下守军了,城里的百姓能走的都走了。”镜儿不再看飞鼠,她低下头,低低的说着。
“我们还在西平?”落雪轻轻地问道。
飞鼠点了点头:“老大,我们本来打算今天带你离开的。南诏人据说已经越过了鹊桥山,我们都能听到他们的铁蹄声了,估计那些人进城是迟早的事,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南诏人过了鹊桥山?”落雪大吃一惊,想不到,段清云的脚步会这么快。
“如果他们到了西平,恐怕西平附近的城镇也会岌岌可危。而且,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落雪忧心忡忡的说道。依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只怕无论去了天朝的哪里,都会被当作过街老鼠般追打吧。
“姐姐不要惊慌,你和王爷,一定不会有事的。”看到落雪的脸上露出了悲伤无助的表情,镜儿有些不忍,急忙上前劝慰着。
而飞鼠,由于他不善在女孩子面前说话,在安慰人上更是不谙。于是,他默默的拿起盆子,将它放在地上,然后掏出了怀中的碎布擦拭着手上的污渍。
看到那块碎布后,落雪的眼刹那间亮了起来。她急忙走到飞鼠面前,将那碎布抽出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块碎布,虽然被撕去了一部分,但那上面星星的图案,和自己在南诏所见的星师的旗帜完全一样。
“飞鼠,这块布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落雪举起布,询问道。
“嗨,这是我在郑量那个狗官家里包东西时顺便拿出来的。那里有好几块这样的布呢。老大,你不会喜欢这种布吧。”飞鼠讶异的问道。
“郑量?”落雪眉头皱起,这竟跟郑量扯上了关系。可为什么,星师的旗帜会出现在郑量的家中?她不由得继续问道:“那屋子里还有什么东西?”
“那屋子里,东西可多着呢。不过都用大铁箱装着,我打开了几个,哇,里面都是金银珠宝啊。”飞鼠说的眼睛直放光,说实话,自己偷了那么久,还从未看到那么多宝贝呢。如果能得到其中的一点,那自己下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那,你当时还拿了什么?”
“东西都在我那儿,老大,等会儿。”说完,他一溜烟钻进房中,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包袱,那包着的布料正是旗帜余下的部分。在打开包袱后,落雪与镜儿都大吃一惊。包袱里裹着的,除了沉甸甸的黄金外,还有上好的珠宝首饰,珍珠翡翠及各色宝石,有些甚至是落雪都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
看着落雪与镜儿吃惊的样子,飞鼠得意的笑了。原来,做偷儿也是很不错的,至少,他不会让她们饿肚子。
“那个贪官,竟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落雪看了,心中的愤怒随之而生。
“嗨,老大,比起这些来,那个狗官的房中,好东西多多了。哎呀,那里简直就是个宝库啊。不如,我们再去一次吧。”飞鼠说着,眼睛已经迸出了火花,宝贝在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为了那些好东西,就算有十条命,他也愿意拿来拼拼。
“呸呸呸。”镜儿啐了几口,先杀了飞鼠一个下马威:“现在,郑量的府上守卫比皇宫还森严,你去那里,根本就是送货上门。”
“你……那些小事,哪能难得倒我。”飞鼠挑挑眉,那个男人婆,就知道跟自己过不去。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落雪无奈的笑了笑,这俩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吵吵。突然间,她想起了一个问题,急忙问道:“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镜儿瞥了一眼飞鼠,向着落雪撅了撅嘴巴。而飞鼠则得意的笑了一声,向前跨了一步说道:“老大,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当时,有人在屋外拍门,我出去看时,看到你晕倒在了我们的门前,于是就把你带了过来。那时,你的脸色很苍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也没有转醒。后来,镜儿请了一个大夫来看,我们才知道你中毒了。当时,如果不是那个大夫,恐怕老大你还要继续睡呢。”
“哦,那我睡了多久?”落雪垂了垂眼皮,对那大夫的事也没放在心上。
“大概睡了七天左右吧。”飞鼠挠了挠脑袋,七天,对他们而言已经够长的了。
“七天。”落雪呢喃着,七天的逝去,意味着她的生命又少了七天。算起来,自己已经在西平待了半个月,能用半个月的时间越过鹊桥山,段清云的本事不得不让她刮目相看。
“姐姐,东西差不多收拾好了,我们不如今天离开吧。”镜儿在一旁试探性的问道。
扶着床柱的落雪闭上了眼睛:“你们先走吧。我,暂时不想离开。”其实,她何尝不想走,可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都只会连累飞鼠与镜儿。何况,一个人死总比三个人死强,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自私一次吧。
镜儿听了,眼底划过一道得意的光芒。但她却略做痛心的说道:“姐姐,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会走了。镜儿的命是姐姐你给的,姐姐身体还未复原,单留你在这里,镜儿哪能放心,姐姐,就让镜儿陪着你吧。”
落雪皱了皱眉头:“镜儿,你这是何必。我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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