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在谷口畏手畏脚,徘徊打转,如此下去,再高的士气,再好的心态,也必然给破坏得点滴不留!
“不行,陛下不能亲去冒险!”雷牧歌立时否定。
秦惊羽明白他的意思,此行确有风险,她心里也不那么有底,但她深信,战机能够掌控局势,全身而退。
“我和弟兄们陪你去。”银翼在旁淡淡一句。
秦惊羽闻言笑道:“甚好,有西烈皇帝亲卫保驾护航,牧歌你就不必担心了,好好守在这里,我们只是探路,很快就回来!”
雷牧歌微微皱眉,方才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西烈铁骑那是在无垠沙漠里练出的本事,来去似电,奔走如风,却是大夏与东阳骑兵所不及,有他们相护,自当安心!
“我也去……”一句话卡在喉咙,却是硬生生吞回去,主帅已去,他这副帅便必须留守,没任何理由一同前住,这是……他的职责!
还有她一直叮嘱他看好的那个执拗少年,于承祖……
叹一口气,他深深凝望那一双黑如子夜的眼瞳:“记住,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
秦惊羽飞身上马,驰向谷口,身后,是银翼和西烈铁骑。
疾行一阵,便已到得方才李一舟一行所到之处。
秦惊羽扯了扯缰绳,放缓速度,银翼在她耳边低道:“要不我先过去看看?”
“不行,队伍不能分散。”秦惊羽摆手,刚说完这句,就见前方原本空无的山坳突然黑沉沉一团。
是瘴气,瘴气又来了!
这一次,犹如狂风暴雨般,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始入瘴气之中,周围光线瞬间尽数消失,原本还明亮的天空无影无踪,四周只剩下灰茫茫的一片气雾,目光所及,竟不能远观至半丈之外。
几乎就在瘴气袭来的同时,当的一声,随她念力所致,琅琊神剑应声而出,紫气冲天,从下翻腾而上,形成一个绚丽的光圈,将她与身边诸骑牢牢护住,周围瘴气翻涌不止,却不能侵入这个光圈半分。
从里面向外看去,随着队伍静止不动,周围的瘴气如云雾一般,从前头分开又在身后凝聚,头顶脚下,尽是这灰色瘴气。
秦惊羽坐在马上,渐渐适应了当前形势,眼见瘴气只在身边游移,并不能对人身造成威胁,当下提起十二分小心,唤得众人策马朝前,谨慎行进。
只是,这瘴气之墙竟然奇厚无比,行了好一会,竟然还在其中,周围更是一片灰茫茫。
秦惊羽暗暗心惊,这南疆恶地,瘴气亘古不散,大军滞留在此,如不及时冲出谷驰,战机尽失,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她心中如此思量,意念却没放松,但见琅琊神剑光芒越来越盛,在这灿烂的金紫光彩之中,那灰色瘴气翻涌不止,却有减淡之势。
忽地,心头突然一跳,她疑惑看去,前方嫜气深处,赫然闪过一道雪亮光焰,却一闪即逝。
几乎就在同时,周围原木静静翻涌的瘴气猛然四散,瞬间消失,迷雾中却隐有人影晃动!
铠甲泛青,刀锋森然,那是……南越军队的装束!
“不好,有埋伏!”秦惊羽低叫。
此言一出,诸骑却是精神一振,在那西烈沙漠,什么样的恶劣情形没有见过,区区几个南越士兵,算得了什么!
自银翼接管飓风骑,便将其行军阵式摸了个透,并加以改良完善,这一直追随于他的亲卫更是个中精英,一声令下,诸骑立时变阵,准备以楔形阵强闯敌阵,将之分割切开,逐一歼灭!
不料他骑兵阵型一动,对面的南越士兵阵势也变了,从中向两翼分开,却露出中间一座雪亮的刀阵来。
整个刀阵锋芒如烈日般明亮,如墙而进,群起劈杀!
秦惊羽一眼瞥过,脑子里突然迸出一个词来:“陌刀阵!”
老师韩易曾说过,多年前西烈与南越在边境屡有摩擦,却一直隐忍不发,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南越先人创出一个著名的阵法,名唤“陌刀阵”,此阵正是骑兵的克星!
西烈在五国当中以骑兵闻名,当年全盛时期骑射之精天下无双,但遇到陌刀阵却是屡战屡败,绝无胜例,乃至于后来兰萨掌权,都不得已要请南越出面平乱,其目的,难说不是想要借机研究此项天敌阵法!
这陌刀阵,与她那霹雳战车一样,人力物力耗费巨大,但在破敌时却是威力无穷,再加上南越步兵销声匿迹潜伏已久,诸骑一旦踏入,就被打了个猝手不及,人仰马翻!
“快退!”电光火石问,她嘶声高呼。
眼见山谷深处南越步兵黑压压的人头,银翼弯刀一挥,诸骑将她围合在内,快速撤退。
谷内尚不知理伏了多少南越士兵,在陌刀阵的强大冲击下,威力发挥到极致,此地形势不比风离城,以硬碰硬实在讨不到好,为今之计,还是先撤出谷去,再从长计议!
“想跑……嘿嘿,没那么容易!”头顶上隐有冷笑之声。
秦惊羽听在耳中,却如雷震,这阴冷的声音,她死也忘不了,是他,萧冥!
回头望去,但见那光秃秃的山岭上旗帜飘扬,那张冷漠邪魅的脸容,此刻正低头俯视着她的队伍,面上是一抹狠绝的厉色,而他身边那名中年将领,眉眼间却有一丝莫名的眼熟。
是了,这葫芦谷地势奇特,草木不生,秽气萦绕不散,唯有山岭之上才有阳光普照,清风来袭,萧冥抢先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对战,才能不受瘴气所扰。
而三国联军,只能从遍布瘴气的谷中通过,一开始就被敌人扼住咽喉,始终处于劣势!
这葫芦谷,是通向南越内陆的唯一捷径,如若改道而行,数十万大军就必须穿过这南疆十万大山,进入到莽莽原始森林,其中危险艰辛,不会比葫芦谷少多少!
难道,一座小小的山谷,就要阻住她挥师南进的步伐?
马蹄声声,众骑飞驰出谷,远远就见两人施展轻身功夫迎面奔来,是雷牧歌与魅影!
“陛下,没事吧?”雷牧歌奔到马下,着急发问。
魅影没有说话,望向她的一双眼却也充满了担忧与焦虑。
秦惊羽失神摇头:“我没事……”
滑下马背,但见银翼正在清点人数,此番进谷五十骑,损失了八匹战马,重伤两人,轻伤十余人,要不是他们退得快,只怕伤损远不止这些!
萧冥,他果然是有备而来!
“都怪我,太轻敌了……”她懊悔自责,之前被寒关与风离两役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加之三国联盟,实力大增,竟以为会一路凯歌,所向披靡……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陛下莫要自责,怪只能怪那萧冥诡计多端,暗设陷阱……”
雷牧歌话没说完,就听得背后一声冷笑:“不是说兵不厌诈吗,凭什么要将过错怪在我们大皇子头上?”
秦惊羽督了那少年一眼,突然想起一人来,福至心灵,脱口道:“于承祖,你不是心心念念想着你爹的尸骸吗?”
于承祖冷不防她突出此言,愣了下,才恨声道:“是又怎样!”
秦惊羽将此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不觉冷笑道:“很巧,我方才看到了大活人,就在你那大皇子身边,活生生的于靖特军!”
于承祖跳了起来:“你吃了败仗就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谎言的!”
“信不信由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到底是谁在挑拨离间!”秦惊羽懒得理他,转头朝银翼叮嘱两句,又唤来李一舟负责诸骑的疗伤事宜,自己蹙眉朝主帐走去。
在帐中坐了一会,就见雷牧歌进来,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秦惊羽托着腮,保持着之前沉思的姿势:“我在想,萧冥料定我们除了进谷之外,不会另觅道路,他所有的兵力都守在葫芦谷,后防必定空虚。”
雷牧歌听得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想绕道而行,从群山穿过去?”
秦惊羽摇了摇头:“舍近求远,不是我的风格,我是在想,能不能找到……第三条路?”
雷牧歌沉默一阵,叹道:“老师从未提过,地图上也找不到。”
“地图上没有,不见得实际就没有,如果我们能找到新的路径,派出精岳绕到萧冥后方,实施偷袭,就能扭转战局……”否则,就只能在葫芦谷中,与萧冥血战到底了!
只是,这横贯大山南北的通道,到底有没有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到第二日开始,接连三天,雷牧歌又组织了数次进攻,都被那谷中瘴气与陌刀阵所迫,为避免伤亡加剧,不得不一次次率众撤退。
看来,萧冥已经深谙谷中形势,甚至能利用瘴气为己所用!
敌暗我明,却如瓮中之鳖,毫无招架之力!
回回升帐议事,又回回无有对策。
这一仗,到底该怎么打才好?
这日清晨,带着深沉的倦意走出帐篷,正与雷牧歌说话,忽见银翼带着一人匆匆而来,走到跟前,那人扑通一声拜倒:“主子!”
秦惊羽一见之下,又惊又喜,竟是之前派驻去往南越的影士之一,这是当初睹夜门创建之初的元老,绝对信得过。
“快起来,进帐说话!”
那名影士跟着她进了帐,在她眼神示意下,压低声音,急道:“属下得知主子进攻南越,想来必从葫芦谷经过,特地前来报讯!”
“快说,是什么事?”
“属下听说这葫芦谷瘴气作祟,不宜通行,而这山中另有一条捷径,极为隐秘,并不为世人所知。”
“真的?”秦惊羽按住心中狂喜,问道。
“属下不敢有瞒主子,这是属下在这里的相好所说,此是她幼时亲身经历,她对属下倾心仰慕,私定终身,绝对不会有所欺骗。”那名影士说得坦然笃定。
“很好,她愿意来给我们带路吗?”秦惊羽问道。
那名影士脸红了红,低声道:“她刚有了身孕,反应有点大,大夫说不能长途奔波,不过她已经跟属下详细说过这捷径相关事项,还画了图出来。”
雷牧歌在旁看着那简陋的图样,狐疑道:“万一她记错了呢?儿时记忆,难免会有偏差。”
那名影士急道:“她对我诅咒发誓,绝对是亲身经历的一段奇遇,不会有半句假话。”
秦惊羽长吁一口气:“胜从险中生,在当前形势下,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这条路存在与否,都必须死马当做活马医,无论如何,总比守在这里坐以待毙得强!”想起萧冥在山岭上狂妄的冷笑,她眼睛微眯,咬牙道,“如上天佑护,真的被我找到通道——”
那么,待她带领队伍成功踏出之日,就是萧冥的……死期!
卷七 凤舞九天 第十三章 逆流而上
据说,那女子的娘亲是大夏人,其父在两国边境做点小生意,在她五岁那年,娘亲不幸染病去世,父亲伤心之余结束了生意,带着她从大夏回去南越老家。
当年这父女俩,正是走的葫芦谷这一条路。
刚到谷口,就见有人从山谷里出来,说是里面瘴气太过厉害,尤其在春夏时节,就是健牡的大人都要生病,更别说是她这样几岁的孩子,所以当地人宁肯从猛兽遍布的森林里穿过,也不愿去山谷涉险。
女子的父亲听了劝告,于是转道去了另一条通向森林的道路,谁知人生地不熟,稀里糊涂连失了方向,还险些跌下山坡,就在走投无路之际,两人误打误撞遇到一位须发花白神仙一般的老者,老者对父女俩的遭遇起了怜悯之心,遂指点了一条横穿大山的道路。
女子记得当时那老者令她父亲发誓严守秘密,却对她未做要求,想必是觉得她年幼无知,却无顾忌,两人如愿走出深山,来到南越内陆,女子的父亲感激涕零,这十多年来一直不提旧事,守口如瓶,直到临终之际也不曾说过半句,谁知她却暗暗记在心里,这些年来从未忘记,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竟愈发深刻,并机缘巧合,将这桩隐秘告诉了身为大夏影士的心上人。
据那女子说,当年父女俩曾在这老者的石屋留宿一夜,感激涕零之际曾问及老者姓名,老者自称不醉翁,平生爱酒如痴,不欲与人交道。
如今十几年过去,也不知那老者是否还健在……
营帐中,秦惊羽向众人简要复述这个久远的故事,影士一事,自略去不提。
这两日下来,雷牧歌带人走访了大山周围残余的几家猎户,听他们所言,的确曾有传说,祖上曾有人横穿过达古山脉,用手里的兽皮跟那边的居民交换过精美的器皿。只是年代太过久远,又都是传说,那所谓器皿都己在猎户先祖逝世时陪葬入土,却无从考证,唯一带回来的,仅是只缺了角的破破烂烂的水罐。
“大家都看看吧。”她眼神示意,雷牧歌特水罐小心放在帐篷中间的案几上。
轩辕墨拿起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