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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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下-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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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朵雪莲花已经被两人分吃完毕,山洞里再没可以吃的东西,不得已,泰惊羽只好走得更远,甚至走到那冰河边上,看着那湍急的水流,就算里面有鱼,她也没法下水去捉,还好在那岸边礁石上刮点些许青苔,装进腰袋里带了回去。
  谷中到处是雪,饮水是不成问题,只是食物方面却是大大的为难,在这严寒地带,人的抵抗力也在降低,光靠这点苔葬,没点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根本熬不下去!
  再有就是,山洞附近能够点火的灌木枯枝越来越少,起初寻到一丛枯枝要走一里远,到后来,距离逐渐拉大,有时要走上两三里路,才能在岩石边上找到一小丛干枯的枝叶。
  没想到她贵为一国太子,有朝一日竟会为生计担忧,可笑可叹!
  一晃便是好几日过去。
  几天下来,雪谷周围已经被她踩了个遍,也慢慢明白过来,那日她看到的雪堆溅落,其实就是一场雪崩,将那东南方向的出谷之路完全封死了,那里积雪深达数丈,长有好几里,要想出去,就必须在厚厚的雪底穿行,那也罢了,却如何能穿行数里之遥?何况一到雪底,方向难瓣,非活活闷死不可。
  这时还是初冬,等到明年春来雪融,道路通畅,足足还要挨上好几个月,在这段时日里,柴萃紧缺,食物几无,又靠什么来取暖裹腹,赖以生存?
  白天还好,有时还出出太阳,到了晚上,阴风呼啸,山洞里气温骤降,冷得人直打哆嗦,靠着那个勉强维持的小火堆,时醒时睡的,尽管她紧握神刻,努力抗拒,但每天清早总是在他怀中悠悠醒来,对上那双清澈如水又满含笑意的黑眸。
  那样纯净的微笑,无辜的眼神,每回都令得她发怒不得,只好在睡前暗地防备,尽量离他远远的,哪知次日一早睁眼醒来,又是被他圈在怀中,甚至有一回,她还主动抱着他的腰!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正想得郁闷,忽见一只手递到面前:“给你。”
  奏惊羽没好气看他一眼:“什么东西?”她终日发愁,他例好,成天咧嘴笑着,雪水净脸,薄刃刮面,将自己收拾得舒爽整洁,一昏怡然自乐的样子,简直就把这苦寒之地当做了仙境!
  萧焰手掌摊开,掌心里是一撮冒着热气的墨绿色的东西:“烧烤苔藓,我尝着味道还不错,你试试?”
  就那么一丁点,她一口就可以吞下去!
  泰惊羽别过脸去:“我没兴趣,你吃吧。”
  萧焰不死心凑上来:“你今天还没吃东西呢,快趁热吃吧,真的不错,我不骗你”
  “你烦不烦啊!”秦惊羽低吼着往旁边一闪,萧焰收势不住,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她下意识过去扶,刚迈出一步,忽又停住。
  他是萧家人,不能再对他心软,绝对不能!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把你保护好,照顾好。”她还没开口,他已经抢先自责,边说边是去拾那落在火堆旁的苔葬。
  奏惊羽看着他的手在炭灰里抚过,莫名地,怒从心生,大步过去推开他,一脚又一脚,在那灰土上胡乱蹬踢,狠狠踩踏!
  “你。。。。。。做什么?”萧焰不解望着她的动作。
  “闭嘴!不关你的事!”奏惊羽瞪着他,终于控制不住,长期以来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你堂堂南越皇子,何苦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谁需要你假惺惺献殷勤了?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安的什么心?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可你跳下来有什么用,你没有牧歌的好武功,没有一丹的医术,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你知不知道!”
  萧焰脸色泛白,仍是好脾气笑道:“你别急,等到积雪再融化一些,到时候我就带你出谷。”
  秦惊羽哼道:“出谷?说得轻巧,你一个跛子,连路都走不了,怎么出去?”
  萧焰垂眸,轻抚着伤腿:“我每日都有运功疗伤,这腿,总会好起来的。”
  泰惊羽冷冷看着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萧焰沉默良久,才轻叹道:“我上辈子欠你的,只想用余生陪着你,慢慢去还,好不好?”
  奏惊羽哈的一声冷笑:“真是异想天开,你哥哥萧冥当年掳我为质,杀害我那么多患难与共的兄弟,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几十条无辜的性命啊,说没了就没了!”面前是一片挥之不去的血红,她闭了闭眼,疲惫却又坚决,“我告诉你萧焰,我秦惊羽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留着你的命已经是奇迹,你别异想天开,这桩血海深仇永远都没有和解的一天,除非——”
  “除非什么?”他低声问道。
  “除非他死,或者是我死。”秦惊羽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完,扭头就走手腕一紧,却是被他紧紧攥住,泰惊羽低头看去,斥道:“放开!”
  萧焰摇摇头,眸底流露出一丝浓郁的哀伤。
  秦惊羽咬着唇,目光冷冽:“你信不信,再是不放,我一剑斩了你!”
  萧焰涩然一笑:“爱别离,求不得,与这极致之苦相比,死又何妨?”
  刷的一声,奏惊羽拔出长剑,抵上他的颈项,刹那间龙吟声声,清越空见“我早该杀了你!你是萧冥最宝贝的弟弟,是他将来执政称霸的有力帮手,杀了你,就是断他的左膀右臂,这痛失骨肉至亲的滋味,这剜心之痛,他也该来尝一尝!”,“也好,如果你杀了我能够不那么痛苦,那就动手吧。”萧焰深深凝望着她,然后缓缓闭眼。
  “你以为我不敢么?以为我会心软,下不了手?”秦惊羽心一横,剑刃向前一送,在他颈上添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血珠滴落,他一动不动,唇边泛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秦惊羽倏然收刻还鞘,飞起一脚踢在他胸口,继而朝着洞口疾奔而出口她在雪地里奔跑,不停地跑,也不知跑了多远,多久,直至两脚酸软,扑倒在地,伸手一抹,脸上已是一片濡湿!
  她竟然下不了手!
  口口声声说要报仇,报仇,可是面对仇人的弟弟,她却退缩了!
  她不想杀他,手指暗地发颤,连剑都握不住!
  她那么讨厌他的,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感觉慢慢变了。。。。。。
  怎么会这样?!
  她看着手中的刻,不由得一阵气恼,使出全身力气扔了出去。
  日头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奏惊羽静静坐在雪地里,泪水已被冷风吹干,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就这样坐下去,再不愿看到那个人,那个让她无比痛恨又于心不忍的人。
  只是,逃避终究不能解决问题。
  而且夜风寒冷,要是真这么一直迎风坐着,明早铁定被冻成一根冰棍!
  叹一口气,她站起身来,活动下四肢,又去到一旁把创捡回来,然后慢慢往回走。
  洞里存的苔葬已经吃尽,明日一早就该再去觅食,不过,那冰河边上稀稀拉拉也就那么些石头,并不是每块上面都长了青苔,这冰天雪地的,食物无以为继,两人等不到雪化之日就给饿死了,跟一刮刺死他也没什么区别。
  死到临头,好歹有他垫背,她也不算太冤。
  究其实,他只是投生在萧家,恰巧成了萧冥的弟弟而已,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冤有头债有主,萧冥的滔天罪孽,不该都算在他身上。
  如无救兵前来,这便是最后的时光,也不必兵戎相见了,平平静静过完就好。
  胡乱想着,说服着自己,心情渐渐平复,踩着积雪慢慢朝山洞的方向走去口远远望见山洞里透出的火光,奏惊羽加快脚步,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看着前方横卧在地的人影,兀自迟疑。
  看样子,他是跟着她追出来了,怕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路上口一念及此,她走上前去,轻轻摇着他的手臂:“萧焰,萧焰,萧焰?”
  摇了许久,也不见他醒转,她只好加重力道,拍打着他的面颊:“萧焰,你醒醒,醒醒!。。。。。。”
  片刻,他徐徐睁眼,看到她清晰呈现的身影,没有半分怔愣,而是唇角上扬,笑得满足:“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泰惊羽甩手将他掼在地上,起身要走,衣摇却被他轻轻拉住:“陪我一会,好吗?”
  他仰着头,颈项上的血痕已经干凝,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得真切,就像是一点嫣红的朱砂,闪着刺眼的光。
  她咬了咬唇,冷着脸一屁股坐下去,却见他动了动身躯,双手枕在后颈下,保持着仰躺的姿势,静静望着遥远的天际o夜色深浓,却有颗颗星子点缀在天幕上,宛如晶莹的宝石,隔得那么远,又似离得那么近,星光辉映,雪峰耸立,一切如幻如真。
  “真美啊。”他忽然叹道。
  奏惊羽冷哼一声没说话,却听得他又道:“你知道么,躺在这星空之下,看雪山巍峨,天地宽广,觉得自己实在渺小,这数载隐忍,数载图谋,终又得到了什么?”
  “恭喜你,看破红尘,境界高升了。”奏惊羽冷笑。
  萧焰并不在意她的嘲讽,低沉道:“乱世称霸,两国相争,从来就是不乏白骨鲜血,你杀了我多少将士,我灭了你多少百姓,这笔账哪里算得清?
  冤冤相报何时了,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一起努力,大夏南越卸下宿怨,重修旧好,如何?”
  奏惊羽答得干脆:“没问题,拿萧冥的人头来换!”
  萧焰看着她,幽幽叹气:“殿下,你站在我南越的立场想想,我大哥在其位谋其事,不过是手段凶狠了些,何错之有?”
  秦惊羽笑声尖锐:“我不管他有错没错,他杀了我的人,就该抵命!”
  萧焰眼神一黯,低道:“难道真的无法调解,这仇恨只能一代代延续下去?”
  奏惊羽冷然一笑:“那是自然”此仇不报,我泰惊羽誓不为人!”
  “殿下。。。。。。”
  “国恨家仇,不是萧二殿下想得那么简单一一”泰惊羽扯了扯唇角,对他一扬拳头,“若是不想再挨揍,就给我闭嘴”,萧焰苦笑,半晌才道:“别叫我萧二殿下。”
  “那叫你什么?”
  “叫。。。。。。,萧焰吧”,秦惊羽不置可否,只是默默仰望着天边闪烁的星辰。
  如果可能,她也想过喜乐安宁的日子,不再有阴谋暗算,不再有腥风血雨,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这条复仇之路已经开始往前走,就必须义无反顾走下去,一日没有手刃仇敌,她便一日不得心安,无颜面对那些长眠地下的怨民又过几日,雪谷更加冷了,一到晚间,整夜朔风呼啸,更是奇寒彻骨。
  这一阵都是靠奏惊羽去冰河边上采集苔薛过活,那礁石上的苔葬已经被她刮尽,等到最后一块苔葬吃完,便是彻底断食了。
  枯枝也是愈发难寻,白天不敢再点火,就在洞口晒晒太阳,稍微活动下身子,到了晚上,就点起一个小得可恰的火堆,靠着微弱的火光,驱寒入睡。
  这天夜里,秦惊羽睡得颇不安稳,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空荡荡的,饿得心慌。
  睡到半夜,她忽然被洞口的细微声响惊醒,那好像是萧焰的低吟声。
  自从那日两人沟通失败之后,彼此一直没怎么说话,目光偶尔相触,她也立即避开。
  她感觉得到他的眼神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般柔情如水,那般耕结缠绵,但是那又如何,她姓秦,他姓萧,他们始终是敌对的双方,就算此时共同患难,相依为命,但终究改变不了彼此的立场与身份!
  她不能被他盅惑,只能硬起心肠,不理不问。
  泰惊羽闭上眼,翻过身去,但那低低的声响回荡在空寂的山洞里,带着微微的压抑,一声一声撩拨着她的心。
  “半夜鬼叫什么?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呢!”她忍无可忍,低吼。
  萧焰恍若未闻,仍是低吟着,听起来甚是痛苦。
  她无奈起身,裹紧衣袍走过去,听得他分明在喊:“殿下,别跳!不要跳!求你不要跳!”
  那种从胸腔肺腑之中满溢而出的懊悔与悲愤,近乎心碎的哀鸣,却令人神魂俱恸,无不为之同伤。
  奏惊羽有些怔愣,只觉得心头不知被什么刺了下,竟有微微的疼。
  他在叫殿下,那么,他叫的可是她?
  “求你,不要跳,不要跳,不要。。。。。。”他攥着拳,双目紧闭,用力摇头,明明睡得昏沉,却叫得如此大声,显然是在做着噩梦。
  她眼尖,在看到他额上冷汗的同时,也看到他眼角滴落的一点晶莹D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究竟是怎样深刻执着的记忆,才有如此无休无止的凄厉低吟?
  奏惊羽揉了探额头,实在想不到,自己失足掉下石梁的一幕,会被他记得这样深,明明都平安无事了,还这样呼天抢地,哀嚎不断o“好了,我不跳,不跳了还不行吗?”她低低保证着,想要制止他,不想却摸到一掌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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