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见鉄焰看清她后,眼神渐渐涣散,本僵直坐在椅上的身体渐渐下滑,便早已忘了自己背后的鞭伤,伸手接住滑倒在自己怀中的鉄焰,下意识的把上了他的脉。
媚震惊而心疼地看着怀中的鉄焰,他的意志力简直强到可怕的地步,这么虚弱的身子,血气不足,别说走了,怕是连起身都不太可能,他却自己从殿外进来,还能撑到现在。他,竟这般在乎自己了吗?
媚此刻已分辨不出心里充斥的是喜悦还是心疼!这男人总能轻易的搅乱她的心。
*** ***
媚爬在床上,脸偏向着内侧,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躺在她身侧的焰的侧脸,早已熟悉的容颜,她仍是百看不厌,这样养伤的方式,其实还不赖嘛!她抿唇偷笑。
昨日,赵瑯将她们安置在后宫空置的宫中养伤,鉄焰醒来后一反常态,虽不发一言,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他自在大殿中打了她一巴掌后,一直都很反常,是为了她吗?若是她搅乱了他的心,那么她很高兴啊!
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媚将头转了过来,看见赵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睡了?”赵瑯轻声问道,她也算是服了这位镇国将军了,那样的身体居然还能从奉天殿走到禁宛殿,强撑到鞭刑结束;不过现下趴着的这位也是怪物,挨了八下紫龙鞭,居然还能将人抱到这里;反正她算是明白了,这两个人都不一般,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嗯。”媚轻声应了一声。
“你的伤?”赵瑯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紫龙鞭是上古神物。
“哼!”说起这个,媚就有火,“你家祖宗真变态,哪里找来这种东西,还专门用来修理自己的子孙,也不怕把自己子孙都打残了,会绝后。好在是我,要是你,不用第三鞭,就准备改朝换代吧。”
赵瑯嘴角抽搐,她就那么没用?这丫头不会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强悍吧?
“那个……”赵瑯摸摸鼻子,看了看里面睡在媚身侧的鉄焰,欲言又止。
“说吧,没事,他刚喝了药,睡得沉,小声些就好了。”媚知道她的意思。
“妹妹你在大殿中对贤王说的那番话,虽然慷慨激昂,字字在理。可是并不是你的真心吧?”赵瑯知道她会那么做的真正理由,而那个理由如今正躺在她的身边。“你就没想过告诉他真相?”
媚沉默地趴了一会儿,抬起头对上赵瑯调侃的神情。
而赵瑯却被她认真的神情震住,她还从没见过她这么郑重的表情。
“姐姐,”媚认真道,“这次算是妹妹求你,这件事,就这么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你……”她这么说,赵瑯又怎会不懂,依鉄焰这般忠君义胆的人,一旦知道真相,会不会感动她不知道,但是,一定会将责任揽在己身,自责不休啊!
可她这片为他的心思,连赵瑯都不能不感动啊!有几个女子能为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好,我答应你。”赵瑯点头。
媚一得到她的承诺,神情一松,那懒洋洋地劲儿就又上来了,“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贤王她们会知道此事?还连人证都有了。”
“你的意思是?幕后有人?”赵瑯也颇觉奇怪,依媚的身手又怎会被人察觉,“会是薛家吗?”
“不会。”媚摇摇头,她们被她看看得牢牢的,薛府飞出只蚊子她都知道。
“那,会是什么人?”赵瑯困惑了,这种看不见的敌人最是棘手啊!
“呵呵。”媚却笑了,“是什么人,姐姐倒是暂时不用担心,那人的目的估计是要引出我。偏偏这回,贤王和宰相有心维护铁家,才会私下觐见,一场风波,因为这一顿鞭刑就消弭了。否则……”
“你是说,风雨欲来?”赵瑯恍然顿悟,若是这事在朝堂之上被揭露,引起的可能是举国内乱,毕竟,那里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薛家。
“是啊!我得到回报,金人大统领已是弥留之际了。”媚叹了口气,她也要好好把鉄焰产后虚弱的身子尽快养好,一旦开战,这个人绝对会第一个上战场。
“那么,”赵瑯看了看沉睡的鉄焰,“我要尽快让他重回军营了。”
“对了,我家那个六姐也出关了。”媚提醒了赵瑯一句,她怎么也不放心让鉄焰独自一人对付薛家那两对贼母女。
“铁广?”她不是一心礼佛,誓不提枪了吗?瞄了一眼闭眼趴着的媚,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了。
赵瑯自是颔首,多一个人可以用,她求之不得,管她为什么会出关。
媚突然睁开眼睛,出声问道,“谷东,什么事?”
她的话音刚落,赵瑯便看见谷东身形极快地来到床前,这丫头的手下也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啊!
“小姐,小公子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30 《相思不悔(女尊)》小莉子 ˇ30ˇ
“你说什么?”媚的声音瞬间高扬,不顾背后的伤,猛地坐起身,却被赵瑯按住。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媚高扬的声音而微微皱眉的鉄焰。
“说清楚。”赵瑯沉声道,那么多太医守在那里,会有什么事?
“太医说,小公子因早产,身子太虚,又无法用药,只怕会……”谷东顿住。
“如何?”赵瑯的脸也沉了下来。
“只怕会夭折。”谷东一气说出。
赵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媚。
媚却是察觉到了鉄焰的变化,他,醒了,因为他抓住了她的手,眼皮颤抖,想必是无法睁开吧。
媚声音低沉,说道,“谷东,去把小公子抱来。”
谷东遵命离去。
“焰,”媚在鉄焰的耳边唤道,他想必是被她的声音惊到,又听到了谷东的话,才会如此激动吧!那药她可是下足了分量,就是为了让他能好好睡一觉,现在怕是很难醒吧?
可是,鉄焰的眼睛却蓦然睁开,一转,对上媚的凤眼,握着她的手也微微用力,唇微颤着,道,“宝宝……”
“没事,”媚反手握紧他的,“有我在,宝宝一定不会有事。”这人,又用他那强悍的意志来对抗药性了,唉!
鉄焰不语,只是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没一会儿,谷东便抱着宝宝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焦虑的忠孝王铁勇和闻讯进宫的王君,谷南三人随后而至。
媚伸手接过宝宝,放在床上,给他把脉,又解开衣裳,细细地听着他的胸腔,微微沉吟后,让谷东拿来纸笔,写下药房。
“按这方子抓药,煮水端来,替小公子泡浴。”媚吩咐着,把药房递给谷东,自己则抓住儿子小小的手,试着输入些微的混元功,毕竟这功力霸道,不知儿子受不受的起,她也只敢一点点的渗入,不敢急进。
众人只见她撑着手肘趴在床上,宝宝放在她的双臂之间,她执起婴孩的一只小手,一动不动,不知她在做什么,可她肃穆的神情却让人不敢打扰。
鉄焰也只是静静地躺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儿子死灰般的小脸。
片刻后,宝宝的脸色渐渐好转,虽谈不上红润,却不再是死灰的青白色了,呼吸也渐渐可闻。
媚却是一头的冷汗,心中渐定,耳闻着儿子细微低弱的呼吸声,看着儿子苍白的小脸,眼眶微热,这,是她的儿子!心中似有什么在涌动。
爹地、妈咪,你们想不到我也做妈咪了吧?这种奇怪的涌动就是母爱吗?血缘真的是很奇妙啊!并不喜爱小孩的她,竟然会觉得眼前的小东西异常的美丽。
俯身,轻轻地亲亲儿子冰冷的小脸,媚柔柔地笑了,这是,她的儿子。
其他人无法看见媚脸上的神情,鉄焰则侧卧在她的身边,看得一清二楚,他美丽的妻主,修长的手执着儿子小小的手,唇边绽放着极柔极暖的笑花,眼光柔和温暖,她的身上仿若也晕出柔和的光圈,将她和儿子都围绕在那方温暖的天地。这副画面牢牢地刻画在鉄焰的脑海中,不管多少年过去都不曾模糊,终其一生也不曾忘记。
*** ***
谷东四人将浴水备妥,抬进房来。
媚让她们将水盆放在床边,自己在谷东的帮助下坐起,小心地一手托着宝宝放在浴盆中,轻轻的用药水浸泡着他瘦小的身体,另一只手放置在盆中,暗运混元功,保持药水的温度,以便药性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众人静静地凝视着那一大一小,时间静静流逝。
当媚终于将宝宝抱出,接过谷西递来的棉布,细细擦干小小的身体,用襁褓包好儿子,放在鉄焰身边。
待谷西谷北将东西收拾干净,众人围了过来,惊讶不已。
被太医宣布会夭折的宝宝,如今脸色微红,呼吸顺畅,闭着眼,沉沉地睡着。
铁勇眼光纠结地看着趴在床上,凝视着鉄焰与他怀中婴孩的女子,这个她一直不甚满意的媳妇。长的纤细美丽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一无是处只会弹琴弄曲的小乐师,若不是为了儿子的幸福,铁家的血脉,加上皇上赐婚,她根本不会将在她看来出色英武的儿子许给她。
她唯一值得她嘉许的是,这媳妇从不曾畏惧过她,就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有敢这般对抗她的。
可这两日里发生的事让她震惊不断,先王竟是死于她之手,而她竟敢当着贤王和宰相振振有词地陈述先王的过失;贤王和宰相拉了她一同觐见是为了维护她铁家,却恰巧碰见进宫议事的鉄焰,一听之下竟坚持一同面圣;可大殿之上,皇上竟愿舍了王位也要保住她;禁宛殿中,纤细柔弱如她,竟可生生承受了八下紫龙鞭;如今更是妙手回春,救回了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小外孙;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只是个小小的乐师?怎么可能只甘愿做个小小的乐师?
终于放心的众人静静退出了房中,将这一片天地还给床上共经患难才得相聚的一家三口。
*** ***
房中,媚与焰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她们之间的宝宝,媚缓缓伸手握住鉄焰,她最最重要的人啊,如今,都躺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只是这样,她便已满足,便无所求了。
鉄焰只是紧紧地任她握着,这两日里发生的事也同样震撼着他,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让皇上为了她连皇位也可舍去?为何她生生受了紫龙鞭却只是皮开肉绽而无内伤?为何她只是让他替她上药,不用太医奉上的皇家最好的金疮药?为何那药香竟如此熟悉?为何当她说出有她宝宝一定没事时,他的一颗心便落了地?
他有想过,她会过血,那八年前救他的人会是她吗?可八年前的她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而那贾神医却是个年轻的女子;他有想过,她会是三年来在薛府助他,后来救了他的白衣公子,可这世间怎会有女子扮作男子,若真是她,又为何不让他知晓?
鉄焰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却怎么也没有答案。
“焰,”他身侧的媚轻声唤他。
“嗯?”鉄焰看向她,不论如何,他知道,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她,有了这个年纪小小却无比可靠的小妻主。
“为了宝宝,你恐怕要亲自哺乳。”媚想着好像妈咪说过,就是因为妈咪坚持亲自哺乳,才把她养得头儿壮壮,才经得起爹地的野蛮摧残,儿子的身体这么弱,不妨试试。
“嗯,”鉄焰脸微红,轻应了一声,顿了顿,还是问道,“你会不会……因为是……儿子……”
媚见他犹犹豫豫地半天,吞吞吐吐的吐出这么几个词,便懂了他的心思,不由笑了,“只要是你生的,男女我都喜欢。”她顿住,转眼温柔地看着儿子,道,“更何况,我很喜欢儿子。”
“嗯。”鉄焰不再言语,两人只是这么一左一右面对面侧身躺着,一同看着儿子微微泛红的睡颜。
*** ***
赵瑯不得不再次感叹媚的怪异体质,那样的鞭伤,五日后便已结疤,她已行动如常了。
于是,便带着鉄焰和自己的儿子回府了,走之前还跟她替自己和鉄焰多告了三个月的假,说是要帮鉄焰坐月子,给儿子养身子,顺便说了一句,要是要用人,她家六姐可以随便拿去用。
赵瑯应允下,还附送珍贵药材一车,毕竟鉄焰早产是因为自己一时鲁钝,中了贤王她们的计。
唉!她越来越觉得做皇帝不如做个乐师,她又能找谁去告假?
*** ***
媚自从回到府中便围着鉄焰和儿子团团转,替鉄焰和儿子补身。更是跟着爹爹学着如何带孩子,换尿布、拍奶嗝、把尿……自己没事也时不时给儿子药浴,替他强身。
她给儿子开的那剂药方早已被太医搜罗去了,还不时来请教过血之法,她索性打发了谷西和谷北前去,反正之前她有教过他们,于是,那些太医们也只得接受这两名男子的指导了。
这些日子,鉄焰只需躺在床上进补,给儿子哺乳,其他的媚都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