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倦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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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倦大清-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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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苦笑,这难道是天意?老天爷都在把他往太子对立面推么?而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还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居然还缠着他撒娇问陈小令出示的证据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胤禛微蹙着眉头,不带表情的瞅着她,似在探究她为何都不知道害怕?他哪里知道,玉容压根从来就没把太子放在眼里,因为即便历史知识非常有限的她也很清楚,太子就是个炮灰,修不成正果!
  玉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着胤禛拧成一团的眉,似要把他抚平,有些心虚垂眸道:“不说就不说嘛,干嘛又皱眉头!”
  胤禛轻轻拿下她的手,握在掌中,嗔道:“看来爷得给你立立规矩了,才说的话就忘了!什么不该打听偏要打听——几封信、一个账本,也难为那陈小姐心思,东西就藏在她那把琵琶里!”他嘴里责着她,依然顺口说了出来。
  玉容身子一震,不觉赞道:“好聪明的姑娘!又聪明又漂亮,不知谁有福气——对了,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她?”
  胤禛道:“陈鹏年已经平反,陈家的人也都赦免了!莫再问了,再问爷可不饶你!”
  玉容吐了吐舌头,微笑道:“那陈小姐是个好人,她没事我也放心了!奴婢可是一直谨记爷的教诲,不该问的事从来不问……”
  因为横空插进了陈鹏年这一档子事,把康熙气得不轻,原本稍稍舒意的好心情立时荡然无存,惊悉太子一桩桩公布不得的劣迹行径,想到自己百年之后大清江山要交到他的手里,更添了一层烦躁。弄得原本打算奉承圣意好好游玩赏心的地方官员也不声不响的缩回了脑袋,不敢去触碰霉头;就连胤祉兴致勃勃计划中与江南名士曲水流觞的诗会也悄没声息的夭折掉!康熙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殆尽,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南的繁华,水乡的温婉,撕开表面看到的竟是如此乌烟瘴气,吴侬软语、莺莺呖呖掩盖不了冤臣的凄厉嚎哭!
  陈鹏年沉冤得雪了,陈家人被赦免了,太子也痛哭流涕决心悔改了,江南官员自查收敛了,康熙在拙政园独自沉思了三天,长叹一声,传旨回京。本为赏心悦目而起的南巡就此沉重别有滋味的宣告结束!
  
第95章 周岁抓阄
  回到京城,已是五月。
  天气很好,一扫离京前的阴灞,明媚得晃眼。江南的桃花已谢,这的才刚刚含苞初绽,柳条也才抽出金黄的嫩芽,远远望去如一片柔软密织的金丝瀑。玉容不禁想起兰馨出嫁那日,包裹在一团红得耀眼的喜袍中,她淡而失落的话:“小四嫂,你瞧,古人尚有折柳送别,如今这宫里的柳条还没发芽,我就要走了!”
  杨柳依旧,人面已远,远成永恒,远至地老天荒!她终究不能再回来,不能有机会再看一眼那如瀑如丝的杨柳!
  玉容俏立在四贝勒府西花园中,呆呆的对着柳枝出神,不远处是带着弘历、弘昼嬉笑玩耍的嬷嬷丫环。
  “姐姐,您站了半日,口渴了吧?”耿氏怯怯的笑着,双手托着海棠式填花茶盘递过来,上放着一盅白瓷印荷花带盖茶盅。一袭淡绿裙衫,梳着油光水滑把子头,柔婉的眼,细长的眉,朱唇鸦鬓,越显娇怯可怜。
  玉容微微一笑接过茶并没有道谢,先前也是这么着,她一句随口的“有劳”吓得耿氏惊恐不安脸都变了。只淡淡道:“早跟你说过,以后不要这样了,人家看了不好!”
  耿氏笑了笑,道:“我没什么可报答姐姐的,姐姐就让我尽尽心吧!如果不是姐姐,只怕我早就——”
  玉容嗔她一眼,笑道:“好了好了!以后快别这样了!我之所以把弘昼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会真心对他好,不会教他学坏!我何尝没有私心呢?当不起你这么感恩戴德啊!”
  耿氏忙道:“姐姐放心,我一定把弘昼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照顾,我会好好教他做一个好儿子、好弟弟,不会让姐姐操心。”
  玉容明白她的意思:弘昼将来绝对不会和弘历争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握了握耿氏的手。其实那样,也好!至少他可以平平安安富富贵贵的过一生。千万别像弘时,那孩子看人的目光已满是不甘和仇恨了!她不由庆幸,幸好弘昼给了耿氏这样性子宁静平淡的人,当初误打误撞,不想歪打正着,这正是最好的结果,好得出乎意料!
  “奴婢给爷请安,爷吉祥!”耿氏略带惶恐的声音与垂首低伏的身影打断了她的思绪。稍一抬头,胤禛石青箭袖长袍,同色银线镶边带束腰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稍稍福了福,笑道:“爷怎么来了!”迎上前去,耿氏已经默默离开,把弘历弘昼兄弟送回忘月居。
  胤禛笑道:“还有几日就是弘历弘昼周岁,皇阿玛今儿特意提到了,咱们得重视起来!你啊,做额娘的,没事人一样,一点准备都不做!”他不觉想起当初弘辉弘时离周岁还老早,那拉氏和李氏便已在他耳畔不知提过多少次了。
  玉容愣了愣,懒懒笑道:“不就是小孩子过个生日吗,就那么回事!再说了,这种事向来都是嫡福晋操办的,哪用得着我操心啊!”
  胤禛揽着她的腰,无奈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咱们满人是很重视抓周的吗?你也多想想,把能想到的都准备出来,瞧瞧咱们儿子选中什么!”
  玉容笑着一耸肩,颇为应付般笑道:“好吧,我可是想到什么拿什么,你不许拦我!要是兰馨妹妹在——”忽觉不对,忙刹住了。
  胤禛身子微乎其微的颤了一下,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低低道:“容儿,不要再胡思乱想!这些天你神思恍惚闷闷不乐,只是拿着她送你的香囊发呆,爷都看在眼里!皇家向来如此,生离死别,种种不得不为之事,等你见多了,也就明白了!”
  玉容的手忍不住紧紧一握,她从怀中掏出那缀着长长金黄流苏的香囊,橘红的底色上一大一小两朵粉红的千层茶花并蒂依偎,托在三四瓣碧翠椭圆的茶叶上,颜色刺目的娇艳鲜活,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散发入鼻。
  胤禛却吸了吸鼻子,有些诧异问:“这香囊里缝的是什么香料?好特别的味道!”
  玉容“嗯?”了一声,将香囊放在鼻端用力嗅了嗅,道:“好像,是茶叶?”她信手递到四阿哥鼻子前,笑道:“爷觉得呢?”
  胤禛半眯着眼吸了吸气,道:“香味浓长幽远,带着岩骨花香,是福建的顶级陈年武夷岩茶!哪有人用茶叶做香囊的!她这古怪心思,唉!”
  “福建?”玉容心中一震,眼眶差点红了。白川奇是福建最大的茶商,这武夷岩茶定是他赠给兰馨的吧?可惜,他终究负了约,没有实践进京看她的诺言,望穿秋水中,她默默的离去,踏上那无法回返的远路……然则他即便来了又如何?依旧什么也无法改变,彼此空对,徒增伤心而已!
  “你又怎么了?”她迷离空濛、飘忽不定的眼神让胤禛的声音忍不住含了几许焦虑。
  “弘历弘昼抓周那天,是不是会很热闹、来很多人啊?”玉容笑了笑,生硬的转换了话题。
  “那当然!爷的儿子嘛!”胤禛剑眉一扬。
  到了那日,果然热闹得走城门一般,四贝勒府门口乌压压的车马轿阵排出去足有半里,往来宾客穿流如梭,府门前迎客司仪高声唱喝夹杂着阵阵熙攘喧闹之声,在四贝勒府上空萦绕久久不散。
  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大家再次见识了四贝勒对于送礼一事上的油盐不进,此次来的人虽然更多,礼却简单了,多是小孩衣裳玩物,只有皇阿哥们送了些稀罕物件给小侄子,胤禛不好推辞收下。出乎意料的是,康熙送的礼却分外的重,一对对碧蓝宫装、把子头、花盆底,打扮得中规中矩的宫女们齐胸托着托盘,铺着明黄绸缎软垫的托盘中尽是御制珍宝,看的人眼花缭乱,引来观礼人群中一阵阵低叹的羡慕唏嘘。
  玉容好不纳罕,康熙儿孙满堂,又不是没见过孙儿抓周,何必弄这么大排场?难道是因为极其满意四阿哥不收礼的举动要一次给他补回来?事后玉容忍不住问胤禛,胤禛只笑道:“怎么?嫌多了吗?送给你好生收着就是了,难得皇阿玛心情好!”他心里却明白陈鹏年一案他处理得恰到好处,不动声色替太子留了脸面,避免了太子恶名鹊起的下场,康熙对太子依旧怀有很深的期望,胤禛如此体谅他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却不便明着褒奖,便借着弘历兄弟抓周的机会大加赏赐,也算是父子二人心意相通了!
  大红蟒缎金线刻丝锦袍裹着的弘历兄弟俩被嬷嬷抱过来放在琳琅满目包罗万象的一大堆物件中,两人依依呀呀扭着身子爬了半天,随手拿一件扔一件,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下,咬着手指头吃得津津有味嗯嗯有声,惹得宾客们抿着嘴笑又十分期待的瞧着他们。
  胤禛皱了皱眉,忍不住过去抱扶着弘历,强行将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弘历不干,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阿玛,依依呀呀在他身上挥舞着小手,众人忍不住好笑,却猛然发现弘历手里紧紧握着一物再不松手,纷纷都笑着道:“抓到了,抓到了,快看看小四阿哥手里拿的是什么!”胤禛一怔,顿时哭笑不得,弘历手里拿着的竟是他怀中一枚私章,拇指大小一方莹润泛着柔光的田黄玉,顶部雕刻着一尊弥勒佛,下部刻着“圆明居士”四个小篆。
  胤禛还没说话,近处的胤祥也认出来了:“咦,这不是四哥那枚圆明居士印章嘛!”阿哥们一看,无不乐了,都说这孩子有眼光,满桌子的好东西不要,一拿就是自家阿玛的心头好。
  胤禛别号圆明居士,这枚田黄玉印章乃是康熙所赐,亦是他的心头所好。玉容亦抿嘴一笑,心道这个儿子太能了,要什么不好,一出手就把万园之园的圆明园要去了,虽然此时圆明园还没出现,但终究会有的!转眼瞥见微云透过来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眼神,不觉一怔。
  弘昼就更有趣,什么都不要,一把拽着同胞哥哥的衣袖任凭胤禛玉容以及嬷嬷丫环拉扯死不松手,望着哥哥呜呜有声,一副“我跟你混”的样子,弘历看起来也很享受的样子,往弟弟身边靠了靠,让他拽得更紧,把众人乐得够呛。气得胤禛晚间向玉容抱怨:“瞧瞧你的好儿子,把爷的脸面丢尽了!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小孩抓周是这么个场面的!”
  
第96章 城外休养
  德妃冷不防向玉容道:“《女诫》可读熟了?抄好了?”
  玉容心里一抽,她还以为德妃忘记了,没想到她依然关心她是否做了“贤妾”。“回额娘话,还有几张就抄好了,过几日奴婢就给额娘送来!”
  德妃轻描淡写的笑着,“送不送来不重要——你可懂了?”
  “懂……了!”玉容心虚。
  “懂了就好,老四最近都歇哪啊?”德妃纤手轻揭茶盖,漫不经意拨弄着手里的盖碗茶。指甲上套着的三寸来长的套子镶金嵌宝,金光闪闪。
  那拉氏叫了声“额娘”正要寻个由头起身避开,德妃目光一闪,面色转严,冷冷道:“你坐下,哪都别去!你是老四的嫡福晋、四贝勒府的女主人,就该拿出应有的款来,替老四好好打理府上。四贝勒府后院的事,你都该听,更该管!”
  “是,儿媳明白!”那拉氏起身、垂头、屈膝。
  德妃的目光又瞟到玉容身上,缓缓道:“你是个聪明人,本宫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可知道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本宫不愿意自己的儿媳妇中也有专宠的妒妇!我知道你和老八媳妇走得近,别学她,咱们关起门来说句话,皇上对她早已是不满了!”
  听她提起微云,玉容猛的抬了一下头,随即又垂了下去,心中不禁为微云不平:原来只要丈夫不纳妾、不雨露均沾,不管做老婆的有没有做什么、说什么都铁定成了妒妇!
  “额娘教训的是——”玉容缩肩垂头,双手逼在面前下意识绞着手里的帕子,忍着压顶而来的空气规矩回道。
  德妃却不再说什么,头上的珠钗微微晃动,眼神冰凉到了极点,半响方缓缓道:“皇上的**从来没有专宠的嫔妃,本宫似乎记得皇上曾说过,只有胸无大志平庸碌碌之辈才会为石榴裙所羁绊,你们听听,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希望你们姊妹们为了争风喝醋些须小事坏了老四在皇上心里的印象,老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
  玉容诧异的抬了抬眉,德妃的话让她心绪纷乱如麻。她的话听起来很荒唐,似乎又很合乎时代的道理。她从来没有想过,“专一”这种令人向往、骄傲、羡慕、心醉的感情态度原来竟是一种罪过与羁绊!她有点不知所措,有点茫然,有点紧张心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从德妃的态度来看,这件事似乎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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