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绝望道:“皇上的心里,始终只有她……皇上,妾身对你的爱绝不比她少,为何皇上就不能分一点点心给妾身呢”
胤禛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堵得沉闷而滞涨,他嘴动了动,却不知该怎么说,沉默半响,只是低低叹道:“佳仪,对不起朕,朕只能跟你说对不起朕的心已经给了我容儿,朕不能够,不能够再分给任何人了……”
年贵妃脸色霎然一变,咬着唇强忍着即要滚滚而下的泪水,睁大着眼一眨不眨凝视着胤禛,嗓间努力咽了咽,轻轻道:“如果,如果来生再见,皇上,皇上可不可以答应臣妾,好好的爱臣妾一回,皇上”
胤禛身子不由得一震,脸
上神色不定,下意识别过脸去,悠悠叹道:“如果有来生,不要再遇见朕,好好的找一个爱你的人吧朕,朕生生世世都是要陪着容儿的……”
胤禛的话仿佛电掣雷击,毫不留情的重重击在年贵妃心上,摧毁了她心底仅存的一滴滴希望。他说得那么清楚透彻,她甚至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了他生生世世都要陪着他心爱的容儿,那么她呢?她的情她的爱算什么?她为了他情愿放弃一切,忍辱吞声,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这都不能打动他……。。。
第284章 贵妃之死(三)
胤禛的话仿佛电掣雷击,毫不留情的重重击在年贵妃心上,摧毁了她心底仅存的一滴滴希望。他说得那么清楚透彻,她甚至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了他生生世世都要陪着他心爱的容儿,那么她呢?她的情她的爱算什么?她为了他情愿放弃一切,忍辱吞声,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这都不能打动他……
积攒已久的委屈和悲愤铺天盖地的从心底翻卷出来,一浪高过一浪涌上她的心头,年贵妃再也忍不住,双肩剧烈抖动,放声大哭起来,悲悲戚戚,带着绝望和无限的伤感。胤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犹豫一会,终于伸出手轻轻替她拭了拭泪,轻轻叹道:“佳仪,你这是何苦呢,这一世,朕已经误了你了,朕不愿意——唉你别想太多了,你,你好好歇着吧”胤禛心中大是不忍,一时心乱如麻,说不出的伤感和沉重。她的深情令他感动而震撼,可是他却不能给以任何的回应,他只有逃离,以免去那相对难堪的尴尬。
谁知年贵妃却一把死死攥住了他的手,把将起而未及的他拉住了,满脸是泪痴痴急道:“不,皇上,不要走再陪陪臣妾,好不好?皇上”
她哀哀欲绝的声音听在胤禛耳中又是一阵刺痛,胤禛咬咬牙,狠心道:“你不宜劳神,该当好生静养,朕,朕改日再来看你”
“不,没有改日了皇上您该最清楚不过,妾身活不了几天了”年贵妃含泪哽咽道。
胤禛的心猛的一跳,扭头轻轻道:“不要胡说你,你还年轻,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
“皇上,”年贵妃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平静,如退了潮的沙滩,她抬眸轻轻一笑,静静道:“这么多年来妾身一直服食着含有蚀心粉的慢性毒药,仔细算算,已该是毒发身亡的时候了,皇上,不是吗……”
胤禛心内一空,某根神经“吧嗒”一下断了,他脸色愕然大变,身不由己趋趔一步,道:“你,你怎么知道……”
年贵妃苦苦一笑,轻轻道:“皇上可听过久病成医这句话?妾身打小身子骨弱,看过无数大夫,吃过无数药,对于医药一道也略懂一些。妾身,妾身一开始就知道了,这,这也算不了什么……”
胤禛脸上抽了抽,又羞又愧,神情阴晴不定。沉默半响,他终于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何还要服食。你——”
年贵妃淡淡道:“妾身说过,妾身心甘情愿为皇上做任何事。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妾身就是死也毫无怨言。”
胤禛心内蓦然大痛,浑身的血液“唰”的一下直冲脑门,一瞬间,脑中意识一片空白,只是回响着她那淡淡的语气说出的重如千斤的话。他的眼眶湿润了,鼻腔中涌起阵阵强烈的刺激感,他五内翻腾如炙,身子
却似麻木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他望着她的目光充满着怜悯、感动、内疚、痛苦、懊悔……,这辈子,他注定要辜负她了
他想要俯身将她拥入怀中,又下意识的滞住了身形,半扬起的手终于慢慢垂了下去。他对不起她,他是害她的凶手,他有何资格、有何颜面再碰她、抱她?他苍白着脸,最终却只沉沉叹息一声,黯然道:“佳仪,你,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年贵妃怔怔的望着他,眼中欲燃的火焰又渐渐暗淡了下去,归于无声的沉寂。她终于是死了心了回首半生,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好荒唐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他们之间没有缘分,可怜她直至此刻才幡然醒悟、参透此生情缘,她是该感激上苍还是该痛恨造化弄人?
年贵妃数年郁郁寡欢之心结悄然打开,心下豁然大亮,脑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柔柔的瞧着这个自己倾尽所有痴爱着的男人,不着痕迹的痛楚轻轻划过心尖,她强迫自己扭转心思,努力稳住呼吸,幽幽道:“皇上,我的二哥他,”她稍稍停顿,瞟见胤禛微皱的眉,立刻急急往下道:“他对不起皇上如果将来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妾身不敢求皇上置国法于不顾饶恕他,妾身只求皇上,求皇上饶了——年家其他人”年贵妃说着又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殷殷的目光眼巴巴望着胤禛。
胤禛低低叹了一声,轻轻点头,缓缓道:“你放心,朕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别说年家其他人,就是你二哥年羹尧,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再闹事,朕也不会难为他”
年贵妃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强撑着身子起了半身,就着床沿向胤禛肃然叩首,低声道:“妾身谢皇上恩典”胤禛忙上前扶她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轻轻道:“不必如此多礼,快躺下歇一歇”
年贵妃心中酸涩,却勉强一笑,泛着水雾的眼眸转了转,轻轻吐气道:“皇上,您请回吧您好好保重,妾身,妾身不送了”说着忙扭头向内,闭着眼眸,死死咬牙忍住带着呜咽的呼吸。
胤禛怔怔的,心中莫名升腾起生离死别的伤感。他以为他不爱她便可以做到坦然,原来却也不能。他的心底分明有几分不舍
“你自己,也保重”胤禛紧紧捏了捏她的手,随即一松,扭头大步走了出去。囔囔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异常清晰的响在年贵妃的心上,终于也渐渐远去了
“传朕旨意,年贵妃即刻升为皇贵妃,一切仪制按皇贵妃规格”
胤禛的旨意透过重重帷幕传入年贵妃耳内,泪,无声的从她脸颊滑落。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这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尊贵地位,却从来便不是她想要的
出了长春宫,胤禛掏出西洋怀表,正
是下午…多时刻,七月底的阳光正是灿烂明亮,地上白亮亮的一片,暑气扑面袭裹而来。胤禛微微仰头望了望那万里无云的高远长空,长长舒了口气,不由转过头,怔怔的望着长春宫那朱红的大门出神。回想方才那一会,犹如梦中。他轻轻叹了口气 ,终于登上了御辇,在司仪太监悠长柔亮的“皇—上—起—驾—”声中缓缓离去。心,却是异常的沉重。
回到养心殿,胤禛迫不及待将玉容紧紧搂在怀中,他的下颔埋在她的肩头,挨蹭着她的脸,在她耳畔亲着吻着,口中喃喃呓语低唤着“容儿,容儿,你是朕的容儿,朕的容儿……”许久,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仿佛僵住了似的只是抱着她,低而长的叹了口气,带着无限的伤感。
玉容已是忐忑不安等了他半天,见他这副模样回来心底没来由一阵失落。虽然她早料到他会伤感、会难过,她依然做不到不介意。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小心眼的小女人罢了玉容自嘲耸耸肩,笑了笑。
“皇上,年贵妃她,她怎样了?”玉容终于轻轻开口,打破了沉默。
胤禛黯然的双眸瞟了她一眼,苦苦一笑,终于放开了她,背着手踱了几步,临窗站定,悠悠叹道:“还能怎样,不过挨日子罢了唉,是朕辜负了她,朕,对不起她”
玉容身子一颤,心头没来由一黯,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默然不语。
他的背影看上去孤寂而落寞,他是在失魂落魄么?他在为了别人失魂落魄,在她的面前
胤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身后爱人的异样,呆立半响,突然抬脚往西暖阁走,口内唤着苏培盛,道:“笔墨伺候,朕要拟旨”
玉容心中更加低沉,发了一会呆,神使鬼差的跟了过去,默默坐在一旁榻上,支着下巴失神的望着他。
只见胤禛一脸沉重,时而黯然凝思,时而垂眸轻叹,时而握着笔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发呆。就这么想一阵,写一阵,写了又改,改了又涂,足有一个时辰方拟好了旨意。他仿佛舒了口气,轻轻搁下笔,小心翼翼拿起那写满了字的明黄笺,浏览一遍,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向一旁的苏培盛道:“马上送到礼部,命他们立刻誊写了下发各部,昭告天下”
恰好小顺子来禀:怡亲王、廉亲王、张廷玉、鄂伦泰、隆科多在乾清宫南书房侯旨。胤禛这才想起是昨天自己让他们来的,不由得一抚额头,轻轻吓了一声,道:“摆驾乾清宫”说着抬脚下炕,急急去了。
玉容也不言语,静静的瞧着他去了,心中却越发烦闷抑郁。她的目光落在方才他坐的炕上,炕上小几犹摆放着他用过的文房四宝。玉容忍不住过去,轻轻拿起放在几上他涂改过的草稿,
展眼细细看去,他那遒劲圆润的字体赫赫映入眼帘,一字一字敲击在她的心上,那上边写的是:“贵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朕在藩邸时,事朕克尽敬诚,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朕即位后,贵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力疾尽礼,实能赞襄内政。妃素病,四年以来朕办理机务,宵旰不遑,未及留心商确诊治,以致耽延。目今渐次沉重,朕心深为轸念。贵妃着封为皇贵妃,倘事出,一切礼仪俱照皇贵妃行。特谕。”
玉容眼前一片眩晕,“唰”的一下浑身顿时泛起层层战栗的凉意,一直凉到心尖,瞬间凝固了意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脸白得可怖,轻轻一笑,身子一软身不由己扶着炕沿偏身坐下。他的字一个一个在她眼前跳动,她仿佛听到他的声音是如何含着浓浓的眷恋不舍在夸着他的年贵妃,不,是皇贵妃了
心底的哀伤如水墨画中点染的墨晕,一点一点的扩散,瞬间满满充溢在她的胸腔。她再也忍不住,俯身趴在炕几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委屈、失落、意外、伤心、失望……她的手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要抑制那钻心的刺痛。他的心里并不如他口里所说那样,他终究是富有三宫六院的皇帝,他的心终究不能全给了她,哪怕她为他舍弃了一切,哪怕她早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交给了他,而她注定,要和别人分享……
玉容越想越灰心丧意,她的手紧紧捏握成拳,抵在心间,喃喃道:“我,我真是傻,太傻了……
年贵妃没能熬过这一天,就在当日,在夜阑人静,万籁无声的半夜里,她躺在长春宫阔大的床榻上,无声无息的停止了呼吸,静静的走完了这一生。
因她重疾缠身,晚间睡觉向来不安稳,不等天亮,守夜的鹃儿便发觉了异样,一探鼻息,早已冰凉。鹃儿顿时放声大哭起来,长春宫上下奴才俱被惊醒,也不由得随着伏地大哭。哭声透过宫殿层檐,回荡在皇宫上空,在漆黑寂静的深夜格外刺心凄惨,惊醒无数梦中人。
消息传到养心殿,胤禛的心悚然一沉,立刻披衣起身,道:“什么时候的事?”
云儿忙回道:“据长春宫来人说,是鹃儿丑时发现的,当时已经,已经咽气了……”
胤禛呆着脸僵直了身子愣了半响,皱皱眉道:“更衣”
云儿吓了一跳,忙跪下道:“皇上,使不得大半夜的,恐怕不好……”
胤禛浓眉一扬,终于咽下要说的话,沉吟道:“罢了,马上去储秀宫传旨,命皇后亲自办理皇贵妃后事,告诉皇后,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唉”
胤禛再无睡意,背着手慢慢踱出了寝殿,站在黑魆魆的四方天井中,默默抬头望向那幽深夜空。天边
斜斜犹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