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胤禛这才细细凝视着她,见她衣裳也没换,穿着件松松的月白绣竹叶雪绉睡袍,蹟着软缎拖鞋,一头乌油的秀发随意往后挽着披在肩上,发间一件装饰也无,妆容也无,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你瞧瞧你,火气还是这么大,就气成这样了?衣裳也不换,头也不梳,妆也不上,你呀”胤禛说着直摇头。
玉容垂头丧气闷然撇嘴道
:“人家哪里有这心情,气都气够了”
胤禛不语,只是默默凝视着她,突然“嗤”的一笑,引得玉容警惕的睁大了眼,眨眨眼,往自己身上瞅了瞅,道:“好好的你笑什么,难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第273章 难逃责罚
玉容垂头丧气闷然撇嘴道:“人家哪里有这心情,气都气够了”
胤禛不语,只是默默凝视着她,突然“嗤”的一笑,引得玉容警惕的睁大了眼,眨眨眼,往自己身上瞅了瞅,道:“好好的你笑什么,难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怎么会”胤禛笑着把她揽入怀中温柔的吻向她的唇,不理会她稍稍抵触不合作的抗拒,径自索取纠缠着,久久不肯放过。
他是突然想到那些御史们骂她“狐媚”的那些话觉得好笑,世上哪有她这样粗鲁的“狐媚”?一见自己进殿来便气势汹汹、直言直语的上前质问,说是悍妇还差不多,离“媚”可差得太远了他不自觉又想,嗯,若是个狐媚子,闻听了这事,该是个娇弱无措、钗松鬓乱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可怜模样吧?他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她,于是不自觉便笑场了
第二天上朝时,这件事依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御史言官们依然不依不饶,胤禛依然大为头疼,允禩等依然静观其变不动声色,允祥张延玉则大为皇上忧心。尤其是允祥,宫里的消息比旁人更灵通些,玉容大发脾气的事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了,因此更为担心
玉容焉能不气?她简直是越想越怒,越想越不是滋味。她那么爱他,爱到刻骨铭心,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牺牲一切,她怎么会害他误他?她最气不
过的是这个他们可以骂她持宠生娇、飞扬跋扈、无恶不作,大不了她认了,唯独不能说她存心害他,这是她万万不能忍受之事
胤禛刚刚上朝,言官泰斗王伦便出列上奏,滔滔不绝,引经据典,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忧心忡忡发表了一大通女祸误国误君的议论,朝臣们无不受他感染,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低低交头接耳,无不称是。
胤禛耐着性子听着,始终呆着脸不置一词,心底早已怒极。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们都清醒明白识大体,只有他昏聩无能受蒙蔽吗?他胤禛是何等人,又有谁在他面前耍得过小聪明?蒙蔽得了他?她待他怎样,他自己清楚,用不着他们在这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还口口声声“女祸误国”?真是笑话
只是话虽如此,他也不便表露出来,清流御史们往往能够掌控舆论,纵然他以天子之尊,亦不能不有所忌惮。他不能不让他们说话,但对他们的话他只能想法子找到理由驳斥,而不便拿君主的权力蛮压一头,这正是他为难之处不过万幸,他已经与允祥商量好了一个法子,就看抢不抢得到先机了
好不容易王伦说完了,胤禛轻咳一声,目视群臣,缓缓道:“还有哪位卿家有话要说吗?”
众人都垂首不语,静默以待。胤禛悄悄递了个眼色给允祥,允祥会意,便上前道:
“皇上,容姑姑乃后宫宫女,管理后宫乃是皇后权责,臣弟以为,处罚一个宫女也要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这该是皇后的事,皇上应该把她交给皇后处置才更为妥当”
“皇上,话虽如此,但人人都知道这个宫女身份特殊——”御史张延到底年轻,听允祥分明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忍不住急不择言了。
“大胆”允祥不容他说完,立刻瞪起眼打断了他,板着脸双目灼灼逼视着他,冷冷道:“区区一个宫女,身份有何特殊?你又是从何而得知?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打探宫闱之事?张御史,你可知罪?”
张延哑口无言,吓得一身冷汗。打探宫闱轶事?且不说这本就是藐视君主的大罪,身为清流言官而做这等不堪之事,他在官场的名声也要全毁了
这一下,连王伦也无法再往前施展了,不然,连他也有份“打探宫闱轶事”了。他已经六十八岁,须发皆白,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活了?他心思转得极快,忙道:“张御史,还不快向皇上请罪咱们说的是皇上遇险一事,你满嘴里牵强附会,怎的把那外头那些不堪的流言也说了出来?朝堂之上,岂不失礼?”
允祥不由暗叹,这个王伦到底老辣。玉容的事人人都知道,王伦岂会不知?但那属于“不可说”之事,王伦便也故意含糊
,只抓住胤禛遇险一事做文章施展,如今又借“外头那些不堪的流言”替张延开脱,表示张延并未刺探什么宫闱隐私,而是一时心急说的是外头的流言,言下之意亦表示允祥方才那一声呵斥不过强词夺理罢了,事实是怎样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连外头都传遍了的种种事迹,朝堂诸臣谁人不知?胤禛又瞒得住哪一个?
他这么一说,连胤禛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显出几分尴尬,身子动了动,抬抬手,向伏地请罪的张延道:“张卿家快起来罢,你向来忠厚,不是那样人,朕心里清楚只是你身为言官,出言该当谨慎,不要说风就是雨,要稳重一些这些方面,还得多向王老先生请教学习啊”
张延无话可说,且胤禛难得如此谆谆教诲臣下,他心里是又憋屈又感动,五内翻腾,一时有些怔住了,除了答应一个“是“字,磕头起身,再也无话可说。
胤禛不容王伦再说话,一语定音断然道:“这事就这么着吧,依怡亲王所奏,将容姑姑交给皇后处置诸卿家还有事要奏吗?”
王伦等无可奈何,也只好罢了。眼见无事,胤禛便命退朝,诸臣各自鱼贯而出,他自己亦回养心殿去了。
胤禛松了口气,却仍不能放心。玉容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让她委委屈屈去皇后面前领罚,她未必肯乖乖合作。想起昨天晚上,二人
就寝后,他搂着她软语温存,低声安慰,她却依然闷闷怔怔,连平日二人最爱做的那事也不肯依从,他便知她有多在乎这事。
胤禛苦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体会到太爱一个人也不全是甜蜜温馨,也会有头疼得要命的难处
果然,玉容听胤禛说起要自己去皇后那里领罚,呆了半响,垂着头一言不发,眼眶却悄悄的红了。
胤禛强行捧起她的脸,见她双眸泛雾,泫然欲泣,不由大是心疼,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吻点密密落下,柔声道:“容儿,去吧你要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委屈”
“哼”玉容咬着唇,是半个字也不信。心底隐隐觉得,做皇帝有什么好?当初他不是皇帝时,尚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护得自己周全。如今倒好,看上去天子之尊,万人之上,其实处处受臣下掣肘,反倒不如从前了
“容儿,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乖,听话”胤禛揉握着她有些微凉的手,下颔低在她发间摩挲着轻轻道。
“哼,我若不去呢?那些什么清流,他们要拿我怎的?我未必就如他们的意”玉容心中又怒又寒,一时又有些负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心服,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意外,为什么偏偏就算在她的头上?
胤禛身子一震,不由睨着眼暗暗凝视着她的脸色,听她话里话外大有远走高飞、一走了之的意思,他
亦心中微凉:他绞尽脑汁才和允祥想到这么个行得通的法子,不想她依然不肯退步,反而生出要离开他的意思他知道她委屈,可他又何尝不委屈?他要思虑顾及的比她要多得多
默然半响,胤禛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淡淡道:“就当朕没说过罢,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好了”
玉容的心没来由一抖,双目矍然闪亮,下意识抬眼瞟了瞟他,怔了怔,垂眸轻轻道:“我,我去就是了”说着紧紧咬着下唇,飞快的抬手抹去眼角流下的一滴泪。那拉氏,她要去那拉氏跟前认罪,去害了她未出世的孩子的仇人跟前认罪,去那个害得他们分离七年的女人跟前认罪,她的脑中突然就闪过“造化弄人”这四个字,也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四个字多隐含的无奈、无助、无法
“容儿……”胤禛怜爱的吻上她的眼,轻轻道:“别哭,相信朕,朕不会叫你委屈”
玉容不再说什么,只默默瞟了他一眼,命雪儿、秀清替她更衣。
待罪之身,又是宫女的身份,自然不宜穿得太鲜艳,于是挑了一件浅蓝底子、绣折枝白梅镶边的斜襟杭绸旗袍。玉容犹自笑道:“这身衣裳是不是于礼不合?好歹我可是一宫女”
秀清嘴快,便道:“姑姑即便是宫女,也是养心殿一等一的宫女,穿这身衣裳也不算违例”玉容受罚,她们心中都是十
分不服气的。
雪儿亦道:“姑姑,秀清说的是奴婢替您梳头吧”
玉容点点头,坐在大梳妆镜前,道:“就跟你们梳一样的就成,随便带两点银饰罢了”。。。
第274章 玉容领罚(一)
雪儿亦道:“姑姑,秀清说的是奴婢替您梳头吧”
玉容点点头,坐在大梳妆镜前,道:“就跟你们梳一样的就成,随便带两点银饰罢了”
雪儿听了只得依了她,替她挽起长发,盘在头顶,梳成一字头,簪了两朵点米珠银质花卉簪,垂着寸余长的几缕银丝流苏,耳上也是银质的葫芦形坠子,越显得妆容淡淡。
出来见了胤禛,胤禛打量她一番,心中更怜,双手扳着她的肩,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又低声安慰了几句,这才放她出门。
因是前去请罪,玉容也没带从人,独自一人,便往储秀宫去了。
皇后得知养心殿容姑姑要来请罪的消息,与燕儿相视一笑,心中大喜,暗暗寻思终于可以有一个光明正大教训她的机会了。只要她处处依祖宗家法行事,就是胤禛也不能说她什么且不说别的,单单一个“媚惑君上私行出宫险遭不测”就够借题发挥一大篇的了
皇后忍不住在心底仰天狂笑: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叫人畅快的事了
为了以儆效尤,让后宫诸妃嫔以此为戒,皇后特意把齐妃李氏、禧妃钮祜禄氏、裕嫔耿氏、宁嫔武氏、樊嫔宋氏、病中的年贵妃、新进的安贵人、丽贵人等都齐齐传了来,名义上是一同受教,实际上是来看玉容的笑话。李氏武氏、丽贵人等自是暗暗称愿,早早便到了,巴不得看到玉容被皇后教训,玉珊、耿氏则暗暗担忧,十分不忍,却又不得不去。
于是,当玉容来到储秀宫时,一进殿映入眼帘便是一片珠围翠绕、花团锦簇,华丽的殿中围坐了数十位妃嫔美人,皇后那拉氏身着明黄龙凤朝服,外罩石青镶边朝褂,胸前盘着东珠朝珠,头上带着朱纬金凤金顶朝帽,威仪赫赫,气势正严,把一国之母的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
见她来了,诸妃之间忍不住起了一阵骚动,轻轻交头接耳:“来了……”她们看向她的眼光恨不得喷出火来把她烧个干净这一刻,她们不再是尊贵的皇家妃子娘娘,而是嫉妒得发狂扭曲的市井俗妇,一个个的眼神说不出的狰狞、怨毒、愤恨。
玉容嘴角抽了抽,心头暗自冷笑。如果让她们像她一样,做一名无名无份的宫女陪在胤禛身旁,她们未必愿意;如果胤禛不是皇上,她们也未必会争着抢着他的宠爱,她们爱的是荣华富贵,既然得到了好好享受就是了,何必贪心?把得不到皇上宠爱的原因怪在她的头上,岂不可笑?试问胤禛若要爱谁,她又如何阻挡得住?
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投过来肆无忌惮的嘲讽、恶意、讥诮的眼神,玉容浑然不为所动,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她只悄悄倪了皇后那拉氏一眼,她倒是老神在在,淡不经意的端坐在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脸上、眼中平淡如水,毫无波澜与喜恶,一副秉公的神情。若不是早已清楚她的老底,玉容几乎要被她迷惑过去了。然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更恨更厌。想到要给她屈膝下跪,给她认错,听她教训责罚,玉容便觉胸口一堵,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