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旧人,皇上定会念着军功旧情饶过这事亮工,你看如此怎样?”
年羹尧一听允禩提起什么“军功、旧人”心中更加又苦又涩,忿忿不平,一口气憋闷在胸中差点要炸了。他长叹一声,苦笑道:“除了如此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说着又向允禩拱了拱手,感激道:“多谢八爷一片苦心做账的事,还请八爷——”
“这个自然”允禩当仁不让满口应承了下来,又笑道:“若是亮工在京中没有现银,我府里倒还有些个闲钱——”
见允禩如此不计前嫌,想到自己先前的无理,年羹尧感动极了,忙道:“八爷别再说了在下真是惭愧还还好意思要八爷的钱,哼,”他双目跳动,冷笑道:“十来万银子,我老年自认还掏得起,既然皇上想要,给他就是了”
允禩笑了笑,点头道:“这样,也好”
“八爷”年羹尧发了会呆,突然开口叫了一声。见允禩望向他,又有些踌躇起来,想了想,终于直言道:“这话说出来有些无理,可若是不说,我心里又不自在,先请八爷见谅则个八爷,我老年跟八爷素来无交情,我不太明白,八爷今次为何要帮我?”
允禩早料到多疑多心的年羹尧会有此一问,他却不急着回答,垂眸沉吟了半响,才咬着牙道:“第一,我不想看到他如愿以偿;第二,我不想让他打倒你,因为如今还能让他有所顾忌的,就只有你了;第三,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拜托你——”允禩说着望了年羹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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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微服风波
玉容认为这是允禩在退步,算是在向胤禛示好、靠拢,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稍一沉吟,便向胤禛笑道:“皇上,难得八爷办事这么用心,皇上是不是应该赏罚分明呢?”胤禛瞅了她一眼不语,半响点头笑道:“容儿说的是,老八这回用心办差,确实该赏”
玉容听了大喜,她心中已有计较:让胤禛收回令允禩休妻的成命于是她忙笑道:“皇上,依容儿看不如——”
“咱们俩真是想到一块去了,”不想胤禛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笑道:“朕这就下旨老八赏食亲王双俸,嗯,索性把老十也放出来,你觉得呢?”
玉容立刻明白胤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愿意叫她说出来,何况此时要说也晚了一步,无可奈何只好耸耸肩双眼一睁,撇着嘴道:“这样也罢了但愿八爷今后办事都能如此,不叫皇上为难”
胤禛对她这话十分欣慰,瞟了她一眼,笑道:“容儿说的是,只要老八对得起朕,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这样的结果在允禩来说,感到十分失望,也更加恼恨。因为他想得到的什么也没有得到亲王双俸?那点钱他不瞧在眼中;只有放还了允俄自由让他稍加安慰,然而想到依然被囚禁的允禟,这一点安慰立刻如火上浇油般变为强烈的不甘和不忿,他表面上对胤禛越加恭谦,心头暗暗发誓发誓,总
有一天他要挣回这一口气……
自年羹尧离京后,京城里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如常。
西北局势已定,朝局也按部就班正常运转,眼下没什么特别紧要的大事,胤禛便决定出巡南下,视察黄河治理情况,顺便看看摊丁入亩试行的效果、查访查访民情。
对他这个决定,玉容自然极是赞成,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有点腻了,若不是胤禛对她一味纵容,对她不拘不管,闲时总肯陪着她,她早就悄悄的步太后后尘了凭她如今的功夫,要离开区区紫禁城,她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
玉容自听胤禛说了此事之后,一颗心便热辣辣的再也收不住、拉不拢,当即就命云儿雪儿、秀清秀雅等收拾行囊,眼巴巴的盼着早早出行。哪知过了七八天,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她忍不住便问胤禛什么时候走?
“什么什么时候走?”胤禛睁大了眼,有些莫名其妙的瞅着她。
“不是,皇上不是说了南巡的嘛”玉容又气又急,双眼睁得更大,一眨不眨、直愣愣的回瞅过去,眸子中央跳跃着两点不耐烦的火焰。
胤禛破颜一笑,颇有些无可奈何轻轻摇了摇头,笑叹道:“容儿,你也太心急了朕手头的事务还没处理、安排妥当呢,那日朕还只是说说,还没下旨呢,哪有这么快”
玉容松了口气,忙笑道:“那你快
下旨吧,过几日咱们便走,好不好?”
胤禛伸出食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怎么你在宫里这么久还不知道规矩么?朕要出巡即便一切从简,内务府和礼部、工部那边也得布置安排一阵,岂能说走就走?”
玉容一怔,其实这规矩她是知道的,只不过一时太高兴了没有想到,胤禛一提醒,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切从简,内务府、礼部还好说,横竖有康熙朝现成的例子在那里,照着类比就是了,即便需要添置什么也有限。最麻烦的是工部,工部得先向皇帝请下出巡路线,然后沿途查看道路,该修的修,该补的补,该建的建;何处休息、何处接见地方官员士绅觐见、何处安营过夜、如何用膳,都要一一妥当安排。况且这是胤禛继位后第一次出巡,皇上的威仪、朝廷的面子要紧,故而一切虽说从简,却也不能太简,不然看着就太不像样了如此,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怕是怎么也不能准备齐全的何况,他大爷还没下旨呢
玉容顿时大为扫兴,闷闷不乐,垂头不语。胤禛见她如此,有些过意不去,揽着她吻了吻,笑道:“好了,别一脸不高兴的样,朕最怕见你这样了朕明儿一早就下旨,不,现在就下旨,如何?”
玉容抬起了头,眼眸中依然毫无笑意,略带点幽怨的眼神看得胤禛只是叫苦,忙又道:“要
不这样,朕有空多陪你微服出宫逛逛,这总可以了?”
玉容眸中猛然一亮,咬着唇脸上渐渐绽出笑容,偏着头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强迫你的”
“这个自然。”胤禛松了口气。
谁知人倒霉了做什么都倒霉,胤禛头一回带她微服出宫,便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那是四月中旬的一日,天气极好,二人正在大前门一带随意逛逛,不偏不倚,临街一座酒楼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巨大的花盆,那花盆“嘭”的一下砸在胤禛脚后跟——若不是那么巧他恰好在同时间向前走动正要离去,那花盆不是砸在他脚后跟,而是直直砸在他的脑袋上
这一下巨响,不仅胤禛与玉容、苏培盛等几个随从吓了一大跳,周围的人也都吓了大跳,不约而同齐齐望了过来。偏偏此时九门提督与刑部侍郎恰巧骑马经过也在人群中,二人都是面过君上之人,故认得胤禛,见到这可怕而侥幸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几欲晕倒的程度毫不亚于苏培盛等人,立刻滚下马,惨白着脸一脚深一脚浅奔了过去,上前请安,驱赶人群、派人检查酒楼找老板问话…。。
出了这样的意外,胤禛与玉容自然也大感没趣,无心再逛,匆匆回宫去了。受了如此惊吓,胤禛虽然心中不太舒服,但转念一想,这不正说明自己是真龙天子,福大命大有
上苍庇佑吗?不然怎么这么巧躲过此一劫?这么一想,又颇为怡然自得起来在玉容,自然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深为自责懊恼,同时亦大叹好彩一路上坐在马车里不由自主紧紧握着胤禛的手,紧张兮兮的,一刻也不肯放松。反倒是胤禛自己笑了,好好安慰了她几句。
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不然。
不到一天工夫,京城里官场上下便传遍了此事,人人都拿这当成一件大事来说。允祉、允祥、允禩、张延玉、鄂尔泰、隆科多等亲近大臣还特意赶往宫中请安,人人脸上都流露出惊慌后怕的神情,允祥、张延玉等更为亲厚之心腹人还十分严肃、诚恳的面奏,隐含劝谏责备,请求皇上爱惜自己,不要再这般微服出行了。胤禛知道他们是好意,况且被他们越说自己也越是心惊,不由得就想到,万一当真出了意外,怎么办?怎么办不由吓得一身冷汗,心有余悸舒了口气,采纳了他们的忠心,当即便满口答应。
可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不知怎的又传了出去,说皇上如此如此差点遇险,全是因为容姑姑。若不是容姑姑持宠生娇磨着皇上出宫游玩,皇上就不会到了大前门酒楼下,不到酒楼下,当然也不会差点被花盆砸到头……说来说去,都是这个什么容姑姑闹的,害的大清差点失去一位明君
胤禛
宠爱玉容的事京城里无人不知,但知道玉容来历的人却是极少。大家不了解他二人之间感情的缘由,当然也不能理解他们的相依相守,想当然的便把玉容归入了“狐媚霸道”、“妖媚惑主”一流,尤其是颇有正名清名的清流御史言官们,早就把她当成妖女看她不顺眼,只不过她身份特殊,只是养心殿一名宫女,他们想要说什么也不便说。如果玉容是后宫嫔妃,他们早就以二十三史中诸多例子来进言劝诫君主了,偏偏她又不是这一回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们更是义愤填膺气得不轻,背地里咬牙骂了“狐狸精”半日,商量了一齐上折子,以“陷君于险,置国于险”为题目,加上一些夹七夹八的其他理由,把玉容说得十分不堪,以至于“谋害君上”的意思都出来了总之一句话,请求皇上处死玉容,以儆效尤,以振君威。
胤禛这才感到事态严重。在清朝,言官御史虽然都是穷官,但却十分得朝廷与皇帝的尊重,言官御史有权上奏,无论对错皆不受责罚,这是朝廷为了避免言路闭塞的举措。而且言官们的折子中所言之事、所请之事,皇帝是绝不可以随意敷衍或者有意忽略,是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调查个一清二楚、是非黑白,给言官们一个交代不可的。
胤禛匆匆看了几分奏折,便大感头疼。这些言官们的语气措词非
常激烈,对玉容大有“不除不休”之势,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胤禛不便冷了他们的心,因为他们是全天下所有清高正直读书人的楷模。但他也不愿惩罚玉容,一则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二则这件事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
可是,事情总得解决啊
偏偏这事就像一股无孔不入的风,十分迅速的从前朝刮到了后宫,就在言官御史们集体上奏的第二天,玉容便也得知了。她顿时愕然,感到简直不可思议
关她什么事?
她是百思也不得其解愣是不明白那些言官们怎么一个个联想能力这么强,明明是个意外,这都能栽到她头上好像是她故意为之的一样一夜之间,她成了迷惑君上的狐媚妖女了
玉容十分不甘,在养心殿气呼呼的憋了一肚子气,无心理妆,茶饭难咽,脸色十分愤然难看,对胤禛也没有好脸色,一见他回来便口气很坏的问道:“皇上准备怎么处置我这个祸国误君的狐狸精呢?”
胤禛一听,冷锐的目光便将众人一扫,言下之意很明显:这是谁在多嘴?
玉容往他身前一挡,气急败坏道:“你别管谁说的,横竖人人都知道了,难道偏我不能知道么?皇上,那些御史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如此才能显示他们忠君爱国、与众不同、不畏权势、正义凛然呀?”
胤禛听玉容说得尖酸刻薄,
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她,只是携了她坐到榻上,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闷然苦笑道:“这些清流御史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可上折言事是他们的权利,朕也不能置之不理容儿,你要体谅朕,朕若是也怪你,就不会为难了”
“那天的意外,我也不想的嘛,我也吓坏了,可是干嘛算到我头上?难道是我叫人做的吗”玉容心头稍解,垂眸轻道。转瞬又心烦起来,依旧不痛快大发娇嗔:“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何至于一群大男人为难我一个小小女子?亏得他们开口或者在他们眼中,女人的命本就低贱不值什么,还读书人呢,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我不管,你说吧,你要怎么办?他们一群老头子怎么编排我,我才不在乎呢,我只看你”
胤禛大为头疼微微闭眼,往后一靠,低叹一声,双目矍然一睁,炯炯凝视着玉容,勉强笑道:“容儿放心,朕怎么舍得处置你,你别着急,让朕再想想”胤禛这才细细凝视着她,见她衣裳也没换,穿着件松松的月白绣竹叶雪绉睡袍,蹟着软缎拖鞋,一头乌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