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见她死不悔改,毫不惊慌,不禁又气又好笑,瞅了她半响,叹道:“但愿你以后别再碰上他们,唉!”
“你这么关心我,我听你的话便是,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玉容笑嘻嘻的,仗着自己穿了男装,有意无意调戏道。
“呸,你爱怎样怎样,干我何事?”绾绾不由啐道,脸一红别过身去。
玉容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忽然向她慨然笑道:“对了,你今天救了我,你想我怎么报答你呢?有什么要求千万别客气啊!”她做人向来恩怨分明。
绾绾没料到她突然这么说,身子一震,愣了愣,眼神随即暗淡下去,轻轻昂起头望着前方,唇边一抹微微的苦笑,默然叹息:“要求?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要求吗!”语气竟是说不出的落寞绝望。
玉容见她姿容绝丽,冰姿玉骨,不沾俗气,偏偏眉间眼角一团浓得化不开的愁雾萦绕,双目清亮似泛着泪光,越看越是楚楚可怜。她不禁暗暗替她可惜:好一块无暇美玉堕风尘!她胸口一热,脱口而出道:“我帮你赎身!我想法子帮你赎身好不好?”
绾绾身子大震,直直的转过身来,微张着嘴,惊讶的瞪着她。一抹笑容自唇畔渐渐泛起,漾到脸上,尽是喜悦的笑意,望向她的眼光说不出的欣喜、感动、安心、痴迷……忽又双睛一黯,福了一福,苦笑着摇摇头:“公子的好意绾绾心领了!只是我们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妈妈从小把我养大,请人教我琴棋书画、教我歌舞、教我唱曲,她下了那么大的心血栽培我,怎么可能轻易让我走?赎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绾绾真的很开心公子会这么说,真的!绾绾……永远都会记住的!”她的脸有些红,泛起娇羞的晕色,垂下雪白细腻的粉颈,涩然叹道:“公子,公子以后不要再来了,绾绾不想公子以后见到欢场中卖笑的绾绾!”
玉容浑身轻飘飘的,眼睁睁看着两行清泪自她眼中滑落,犹如梨花带雨,桃花带露,她不由暗暗喝彩:好个美人,想不到那么刻薄尖酸的一个粗老妈子居然调教得出这么出众的美人!老天爷真是瞎了狗眼了!
绾绾脉脉含情的眼光柔柔的包围着她,让她好生过意不去,又有点不忍和发麻,抠着手指不知该怎么办。
咬咬牙,罢了!招了吧!这样欺骗人家情窦初开的少女算什么啊?谁叫自己投错了胎呢,下辈子投个男儿身再说吧!
谁知绾绾听完她的话,咬着嘴唇瞅着她,一言不发,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才“嗤”的一笑,道:“我早疑心了!你当我傻呢!”说着掩嘴咯咯娇笑,笑得眉毛都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玉容窘的红了脸,赶上前捶了她一下:“人家好心好意想要帮你跳出火坑,你倒捉弄人家!”
绾绾信手拨弄琴弦,一耸肩,用淡到极处的声音叹道:“这就是命吧!哪里人人都能够像你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女扮男装出来找乐!”
玉容瞟了她一眼,对她的误会也不辩解,只是慢慢踱步,折扇一下一下拍打着手心,猛的站住脚,向她笑道:“青楼的规矩不是可以卖艺不卖身吗?这不就行了!”折扇“啪”的一下重重打下,她眼中一亮,眉花眼笑瞅着绾绾上下打量:相貌好,身材好,气质好,才情好,要是按照现代打造明星那一套包装包装,再教她几个小曲,还愁不红吗?哈哈,到时候我就是她的经纪人,来个名利双收……这么说来,我在清朝的第一份事业很快就要开始了?
绾绾见她盯着自己像盯着什么货物一般,情不自禁双手交叉搂着身子,有点紧张道:“喂,你,你想干什么?”
“你先别管我,我有法子救你了!你会唱歌吗?嗓子怎么样?弹琴也好吧?快弹弹唱唱给我听听!”玉容兴奋起来,坐在她面前。
绾绾见她满脸兴奋,目光灼灼,虽满腹狐疑,却情不自禁端坐在古琴之前,低眉信手边弹边唱自己拿手的小曲。
才听了一半,玉容便拍手笑道:“你的嗓音真好听!就是还得练练,中气不是很足,声音也还不够大!”
绾绾怪异的瞧着她,道:“唱小曲讲究轻柔婉转,一唱三叹,又不是喊号子,要很大声吗?”
玉容心想这年头又没有音箱没有麦克风,不大声你让人听个屁啊!她想了想,道:“当然要大声,要像戏班子里那些人那样吊嗓子,尽量把声音喊开!我再教你几支曲子,替你编排几支舞,再把你重新包装,宣传,很隆重的造势推出去,嘿嘿,你就等着当大明星吧!”
“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绾绾已经哭笑不得了。
玉容却不管,凝神想了想适合这个时代唱的歌曲,什么茉莉花啊、在水一方啊、俩俩相忘啊、什么珊瑚颂、夜来香……似乎宋祖英和邓丽君的歌都差不多合适。她便轻轻唱了两曲,转头一瞥,绾绾已经睁大双眼和嘴巴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她的眼中忽而显出迷离沉醉新奇惭愧的神色,喃喃叹道:“你唱的都是哪里的曲子啊!我,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
“那你现在相信我、愿意听我的话了?”玉容笑吟吟的,终于找到点正事做,她的心里很踏实。
绾绾喜不自禁猛点头,顿了顿,犹豫道:“妈妈哪里……”
“她不就是想拿你当摇钱树挣钱吗?只要能挣钱,她有什么意见的!我帮你搞定!”玉容不屑。
结果,玉容拿出身上一块绝美的羊脂玉佩作抵押,老鸨姑且答应一试,条件是两个月之内若是不能见到成效,此事作罢。玉容头一昂,道:“两个月绰绰有余!但是这两个月之内不管我有何要求,你都不许过问,更不许多嘴,更更不许拒绝!”
老鸨白了她一眼:“成交!”
如今她有钱有闲,两个月,从宣传、策划到包装、训练、排练,凭绾绾的资质和基础,已经足够了。
第21章 憋屈受罚
匆匆吩咐了绾绾一番,又交给了她三四支曲子,眼看落日沉沉西下,晚霞满天,余辉将尽,玉容才猛然惊觉,暗叫不好,忙忙赶回府去。
进府倒是顺利,只不过推开自己院门时,迎面是小山古古怪怪、欲言又止、躲躲闪闪的神情。她双手不安的搓着,相识不知道往哪里放,低低叫了一声:“格格!”垂下头跟在她身后。
玉容没有嗅出危险,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我都回来了,你还愁什么呢!真是!”出去一天,意外之收获不少,更主要的是揍了别人一顿,心中憋着的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她焉能心情不好?
刚进屋,迎面一座大山一动不动端坐在厅中矮榻上,脸黑得要滴出墨汁来,双目灼灼,阴沉沉的盯着她,重重哼了一声,犹如半空里闪过霹雳。
唰的一下,玉容只觉凉意自脚底升起,直冲脑门,眼角悄悄一溜,云儿雪儿早垂头跪在一旁一声不吭,小山不知何时也跪了下去。
“呃,爷您来了啊!这三个丫头没眼色劲的就知道傻跪着,还不赶紧起来伺候!”玉容勉强笑了笑,瞪了小山等人一眼,故作无事。
“嘭!”的一响,四阿哥猛拍茶几,茶碗“哐当”跳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他恨恨盯着她咬牙道:“爷再给你一次机会。”她的毫不悔改深深刺激着他,令他简直要暴跳如雷。
玉容心里的火也腾的冒起:审犯人也不带这样的!起码有什么问什么、问什么答什么不是?他倒好,全省了!还美名其曰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漫不经心瞅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心里憋气,出去逛了一下,犯法了吗?”
四阿哥心里一噎,冷笑道:“好,还敢跟爷讲起王法来了!爷还告诉你,在爷的府上爷就是王法!你的记性原来这么不好使啊!不只是你,这些奴才也都该长长记性!来人,将这三个奴才拖下去每人赏二十大板!”
“不行!”玉容恼羞起来,挡在前面,气得颤声道:“你要打要罚冲我来好了,何必伤及无辜!”
“爷从来不打自己的女人,爷对你的惩罚就是要你看着她们挨打!你记住了,下次再敢,打四十,再下次,六十!你往后做事可要想清楚了!”四阿哥说着向李忠喝道:“还不动手!”
李忠吓了一跳,手一招,几名侍卫立刻将云儿三人押了出去,按在抬来的长凳上。
四阿哥冷冷瞅着玉容,不紧不慢道:“你要是不看,爷便不让停手!”
玉容心中一阵气血翻腾,差点想要掐死他,她不得不慢慢转身,咬着唇,斜着眼向院中望去。只见那三个娇小的姑娘扑在长凳上,嘴里塞着布团,凌乱的头发一缕一缕顺着脖子垂吊着,半尺见宽的板子“啪啪”的打在肉体上,声音清脆得叫人心惊。随着一声声响,她们的身子一下一下抽搐着,嘴里发出低沉的闷哼,如铅块般沉重压在玉容的心头。
她身子发颤,却已无了知觉,脱了力般呆呆的站着,羞愧之感阵阵袭来,也不知何时那残忍的一面已经结束了。四阿哥颇有不忍,不觉伸手去扶她,她条件反射般避了开去,望着他的眼中满是惊惧与陌生。他的手滞在半空,慢慢握成拳,颤抖着放下,再不看她一眼,大步离去。
玉容失魂落魄冲入下人房间,小山她们正趴在床上呻吟不已,两个小丫头正替她们擦药。玉容倚在门边,默默的瞧着,心底却出奇的冷静。雪儿一转眼瞥见她,微微抬起头,惊讶道:“格格,您怎么来了?”
玉容缓缓苦笑:“等你们姊妹伤好了,依旧回去伺候四爷吧,我这里,不需要!只是小山,你是我娘家带来的,委屈你了!”说着不再理会她们,转身离去。
“格格怎么了?怎么说话那么奇怪啊?”雪儿望望姐姐,又望望小山。
云儿和小山对望一眼,二人心中却是明白,云儿叹了口气,道:“傻妹妹,格格是心疼咱们,她是真心对咱们好。”
雪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疑惑的望望姐姐,正要发问,屁股上一阵针挑刀挖的疼痛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呲牙裂嘴扭头向小丫头道:“你,你就不能轻点!”
暂时到荷风院伺候的丫头叫红叶,应是受了四阿哥的嘱咐,对玉容简直是亦步亦趋如影随形,玉容心中烦恼极了,却说什么也甩不掉这个尾巴。这还不算什么,当她打开院门想要去花园里散散步时,才发现门外竟增了俩守卫,守卫恭恭敬敬的拦下了她,曰:格格身子不适,爷吩咐奴才们好好守护院子,请格格好好回屋休息。
玉容气得七窍生烟,这才深深切切尝到得罪了地头蛇是什么滋味!她勃然大怒瞪着俩侍卫道:“胡说八道!你们看我哪里像病了?还不让开!”
俩侍卫不急不躁却油盐不进,依然恭恭敬敬道:“格格,外边风大,请格格回屋!”
玉容杏眼圆睁,扬起手就想给他们一下子,只是来自现代具有人权思想的她这一巴掌怎么也打不下去。她愤然顿下手,恶狠狠冲他们吼道:“狗!”
第22章 低声下气
如此折腾了两日,第三天早上,玉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满面春风,梳头穿衣还哼着小曲,其转变之迅速让红叶心里毛毛的,疑惑的偷偷瞅了瞅她。玉容似浑不在意,吩咐她去厨房传早膳,自己转身便去瞧了瞧小山她们。
她们三人睡一个屋子,床是通铺,也许经过两晚伤已经好了不少,老远就听到里边叽叽咯咯笑闹不已。
“是不是打得不够啊?一大早不好好休息就在这瞎闹!”玉容笑着进去。见她们挣扎着要行礼,赶忙过去一把按住,嗔道:“躺着别动!小心牵痛伤口!”
小山见她气色好了许多,喜道:“格格,您,您昨晚休息的还好吧?”
玉容握着她的手,苦笑道:“我很好,只是,唉,连累你们弄成这样,都是我不好!”
“格格,”云儿笑道:“虽然挨了二十大板,听起来是响些,其实未伤筋骨,只不过是皮肉之伤罢了,您放心吧!爷面冷心善,不是那样狠心的人。”
玉容一愣,疑惑的望望这个,瞧瞧那个,见他们都向她点头,她心里顿感一阵轻松,仿佛解开了什么心结似的。“哼,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挨了他打还夸他呢!哦,合着你们前两日联合起来就耍着我一个人呢!”玉容佯怒。
“格格!”小山皱皱眉,担心的扯扯她的衣袖。
玉容“嗤”的一笑,道:“你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又急了不是!你们好好休息吧,哎,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别给你们爷省着,料想你们那‘面冷心善’的爷也不会介意!”说着大家一笑。
用过早膳,玉容坐了一会,便换上一套丁香色樱草四君子纹撒花缎对襟长裙,轻点朱唇,细描柳眉,打扮得齐齐整整、温婉如画,向红叶盈盈笑道:“你出去瞧瞧,爷下朝了就给他说一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