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若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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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若犹红-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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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非嫁给姓沙的不可?

这太过分了吧!

田蜜乖乖的打开柜子,去找那卷图。

我保证她在中午前都没有空闲来问我有关沙慕尘的事。

那卷图根本不在那里,前天我带回去做参考的,放在星辰居了。



沙慕尘在公司出现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他在电梯里就被人发现,追着向他要签名。

他来敲我办公室的门,田蜜一见到是他,兴奋得像是要晕过去。
我埋首制图桌上,正在纳闷怎么没有动静时,好半天才听见她用奇怪而沙哑的声音叫我:“枫姊,有人找你。”

“妈叫我来接你,她在水竹林订了房间,你几点忙完几点去,不用急。”他堂而皇之地走过来。

“那——你呢?”我一呆,秦阿姨可真是用心良苦,这么一来,我任何的借口都不管用了。

“我可以等。”他一点也不在意。

“请你坐一下,我还有图要赶。”

“可以。”

我真的回到制图桌上去了,倒不是故意推托,这张缠了我一个多月的图,实在是麻烦。

等我告一段落,这才想到沙慕尘还在等,原以为他会很无聊,没想到他和田蜜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边笑一边不知在讨论什么。

我走过去才发现他们竟在玩一台小电动玩具,还在互相比分数呢!
不禁一阵好笑,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我干嘛那么生气?

他永远也代替不了慕竹。

虽然他占尽了优势——他活着。

我走进洗手间,把工作衣换下,还稍微打扮了一番。真不甘心为这种人打扮。
但也没办法。打扮妥当后,慕尘收起了电玩具,田蜜羡慕地看着我们出去。

她才22岁,一个如花的,充满青春的,还可以做梦的年纪。

秦阿姨应该把慕尘介绍给她,他们合得来。

我太老了,只合适做慕尘的姊姊。



第二章

我不晓得秦阿姨为什么要寻水竹林”。

台北的日本料理店很多,出色的也不少,北原、吉园、松竹、古亭……

任何一家都可以,就不该是水竹林。

那是我和慕竹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我们是经由相亲认识的,一个再老式也没有的传统经过,但是我喜欢,也爱屋及乌的喜欢了水竹林。

“你好像感触很深?”在玄关换过鞋了,踏上榻榻米时,慕尘忽然说。

“是吗?”我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个小孩子,不会明白这么深的感情。我当然有感触,慕竹去后,我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紫间”的门拉开了,里面一式紫色的装饰,连早到的秦阿姨都穿了淡紫小花的衣裳。

她似乎——太明显了……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她曾在这个房间,把她的大儿子介绍给我,现在,是另一个。

我并不生她的气。

我只是难过。

难过命运为何要有如此荒唐的安排。

慕尘倒是高高兴兴地点了螃蟹火锅和清酒,中午就这样大吃大喝真让人受不了。

“江枫,你要不要也来一点酒?”秦阿姨问。

“不了,我下午开会。”

“江枫是个忙人。”秦阿姨颇感得意地对慕尘说,“她在全国最具规模的景观公司上班,巳经升上了设计部主任。”

“副主任。”我纠正。

“你在设计新高尔夫球场?”慕尘问。

“不!那是美国H·B·A公司的整体规划,我们只是负责营建工程。”

“你喜欢打高尔夫球?”

“在这之前,从没打过。”我把羊羹旁边的柏树枝拿掉。

“哦?”

“江枫现在是高手。”秦阿姨说,“上次你姑姑从美国来,我们陪她到球场去,她就对江枫的球技赞不绝口。”

“那好极了!我也喜欢高尔夫,枫姊有空的话是不是可以带我去台湾的球场见识见识?”

“对不起,我最近很忙。”我一口回绝了他,“不过我可以请田蜜陪你去,她打得很好。”

“田蜜?你的助理?”秦阿姨有些不以为然地问。

“是啊!她和慕尘很合得来。”

“他们见过?”秦阿姨更惊奇了。

“刚才我去接江枫时遇见的。”

“她年纪太轻了。”秦阿姨摇了摇头。

“年纪轻?不年轻了,她已经大学毕业,当枫姊的助理都两年了。”慕尘傻笑,一点也不明白他母亲的苦心。

“田蜜虽然20多岁,又有工作,但实际上还是个小孩,上次我去看江枫,她居然在看漫画书,看着看着还咭咯咭咯的笑,不是孩子是什么?”秦阿姨说。

“我觉得那也没什么,她很纯洁很可爱。”慕尘还理直气壮地跟母亲唱反调。

“现在是20世纪80年代,什么都不懂的傻女孩,已经不流行了。”秦阿姨皱眉。我发现慕尘是个笨儿子,他固执己见,一点也不懂得母亲的心意,比起他,慕竹就体贴得多。

“田蜜虽然不谙世故,但也不至于傻得什么都不懂。”慕尘辩白,直到女侍把火锅端来了,在纸门外行礼才住口。

看情形谈高尔夫球也不是什么安全问题,还是谈音乐吧!

慕尘对他的经纪人很是抱怨。

“我真受不了Ann,她每天四点钟就起来叫我练琴,记者们都叫她Ann妈妈,她自己也不在乎。我想去玩玩高尔夫球都得看她脸色,她更不肯答应我去踢足球,我又不是小孩,还真会跌断腿不成。结果她赶来球场,居然破口大骂,骂得人家都不肯跟我踢。天哪!她真以为我才三岁。”

他口中的Ann,像白雪公主中无恶不作的巫婆后母,但我倒很想会会她,能这样对付慕尘的人,必是个有原则的女子。

秦阿姨倒是边听边笑,我想她一定很了解她这个宝贝儿子。

“你啊!如果不是你哥哥在你小时侯天天逼你练琴,哪会有今天。”秦阿姨又对我说,“你一定不晓得,慕尘的琴是慕竹教的。

“哥哥如果不去研究鱼,他必是音乐大师。”慕尘凝视着手中的筷子,“他有完全音感,诠释音乐的能力更强。”

“吃火锅吧!”我把菊花瓣洒进了火锅中。我不想跟任何人谈慕竹,即使是他的母亲、弟弟也不例外。

空气就这样冷了下来,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顿火锅我吃得很不舒服。一回办公室就打开抽屉找胃药。

“你这么块就回来了?”田蜜在打瞌睡,听我开抽屉,急忙坐起。

“饭吃过了,当然回来,下午还要开会。”我倒了水把药吞下去。

“真可惜。”

“你嘀嘀咕咕什么?”

“我是说,沙慕尘请你出去,就该好好吃他一顿才是。这么急着回来做什么?”

“难道开会不重要?”

“如果他能约我出去,我才不管开会不开会!”她双手合在胸前,做陶醉状。

“跟人家约好的事就要遵守,开会时大家都来了,你好意思要那么多人空等?”

“爱说教。”

“难怪慕尘说你好可爱。”我瞪她一眼。

“他——真的这么说?”一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当然。”

“他还说什么?”

“说你纯真可爱,还不够?”我摇头,“田蜜,你的福气好,长到23岁,一切顺顺利利,没经过磨难,好好保有这分心境,人不必太急着长大,长大后痛苦太多。”

“什么?枫姊说我还没长大?”

“你不服气?”

“哼!我总有一天教你刮目相看。”她皱鼻子,“看你还说不说我是小孩!”

“我倒希望有人说我是小孩。那很幸福。”我坐上制图桌,打开灯。

“啧啧啧!难怪你有胃病,吃过饭就工作,拜托别这么卖力好不好?我都不敢打瞌睡了。”

“那你就别打瞌睡吧!”

“你不怕我疲劳过度生皱纹?”

“你不是想成熟吗?皱纹代表智慧啊!”我拍拍她,去把上回挖来的土拿来,马上要用。”

“不是已经去化验过了吗?”

“球场的董事会要求再寄到美国去化验分析。他们对这块黄砂土还有存疑。”。

田蜜把土分装进透明压克力盒中,好半天才又迟疑地开口:“枫姊——”

“啊?我咬住铅笔,也许门口的广场上可以种“加那内”海棠。

“你就预备这样——过一辈子?”

“什么是‘这样过一辈子’?”

“我是说,你不考虑沙慕尘?”

“干吗考虑他?公司也不缺设计师,他那双手既不会画图,也不能施工,有什么用?”我打开印台,把灌木图章重重地盖了下去。

“你看,还逞强,章都盖歪了。”田蜜一下子跳了过来,“我才不信你对沙慕尘一点感觉都没有!”

“胡说八道。”我对田蜜的瞎起哄啼笑旨非。

“沙慕尘——”

“你被沙慕尘迷住了,左一句沙慕尘,右一句沙慕尘,田蜜——”我放下图,看看她,“你今年23了,都怪我管你太严,工作又重,让你没办法交朋友。这样吧!明天我放你假,出去走走。”

“你——”田蜜跺跺脚,羞得满脸通红,情窦初开的模样可爱极了。

说实话,我真羡慕她,她的青春、她的梦都是我没有的。

“过来!过来!”我喊她。

“不要。”

“露一手绝技给你瞧,学不学在你。”我笑着看她。她想过来却又跺脚。

“不来呀?漏学了别怪我!”我拿起了章,她果然立刻过来。我举起圆形的灌木章,在原先盖歪的地方量了量,再盖了下去。

“咦!真奇怪,一点也不歪了。”她歪着头。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我把图放在灯下烘干,“晒三份,另一份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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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秦阿姨晚上跟我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只不过她用另一种方式说出来。

“江枫,你今年多大了?”

“比慕竹小两岁。”我放下报纸,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但我没兴趣听,用慕竹来提醒她,我爱慕竹,也永远忘不了他。

“唉!那你跟慕尘同庚。”秦阿姨点了点头。

人的记忆力是最坏的!我真不相信,秦阿姨经过了那么大的打击会如此容易忘怀。

“大概是吧!”我又用报纸遮住了脸。

“江枫!把报纸放下,我有话跟你谈!”秦阿姨笑眯眯地把我的报纸移开。

我正苦无脱身之计,绿碧突然“汪汪”地叫了起来,并且不断用爪子抓着纱门。

“阿唐,阿唐!把狗带走。”秦阿姨叫。

“不!让我来,它好些天都没出去了,该有人遛遛它,不然阿唐天天把它喂得这样胖,一身的肥油,会得心脏玻”我自说自话地把纱门打开,绿碧兴奋地扑到我身上,用它的大舌头拼命舔我脸。

“江枫——”秦阿姨叫我,可是我装作没听见,解开绿碧的链子,一溜烟地跑了。

山里在黄昏时起了雾,到处都迷迷蒙蒙的,但我喜欢这样的雾,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草坪上走,用不着担心碰上谁,更用不到跟谁打招呼。

绿碧欢喜得似乎要疯掉。它虽然已经五岁了,但实际上还是个狗婴儿,喜欢撒娇作痴,又贪吃好玩,可怜的是自从慕竹去后,再也没人好好疼它。

想到慕竹我心里一阵酸,他的运气真不好,才34岁就离开了。

他应该多看看这个世界,多享受一了人生,多为他所爱的生态保护工作尽一分力量……

可是他没有,命运把他的一切都剥夺了。

也剥夺了我的人生。

绿碧一点也没感染到我的情绪,它死命地往前跑着,等到我发现它正猛然地向公路冲去时,我赶紧叫它,但它玩得太开心,根本不听我的,而一部汽车正巧在这时由公路下方驶了上来。

眼看就要撞上了,我却无能为力,只有捂住了眼睛。

可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除了车子急煞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及橡胶臭味外,并没有惨叫声。

我移开了手掌。

绿碧躺在车底下,但当我走过去时,它突然一个翻身,挣扎着从车底下窜了出来,挟着尾巴哀号着逃得远远。

“它受惊了。”车里的人走了出来。雾很浓,我看不清楚他,可是他说话的声音太让我心跳。

“慕竹——”我浑身一颤。

“我是慕尘。”

我回转过身。

“江枫,我送你回去。”他赶了上来,我没敢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停在原地,不久之后,我听到了发动的车声,而后又渐渐消失。

一个温热的庞然大物悄悄靠了过来,我吃了一惊,直到它的喉咙发出讨好的低唔声,我才醒悟过来。

“绿碧,你这个坏东西!”我一边骂,一边打,它也不敢跑,乖乖地挨我的打,打到我哭着抱紧它为止。

哭了好一会儿,我突然难为情起来、难道这一点小事也会让我觉得挫折,甚至崩溃?

把绿碧带回去,客厅的灯仍然亮着,但秦阿姨的摇椅上是空的。

阿唐正在整理凌乱的书报。

“秦阿姨睡了?”

“她说不舒服。”阿唐关上柜门,里面乱得很,我敢打赌地毯下一定也都是灰。她就是这样大而化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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