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大人怎么办怎么办!我家赵大人被坏人抓走了!昨天下午我还好好的看着他,昨天晚上就不见了人影!你说会不会是被什么坏人抓走了啊?”
栾子辰敛着眉不说话。
“栾大人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难道赵大人真的是惨遭不测?”
栾子辰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赵典做完了正事回京城复命了吗?且不说他栾子辰信与不信,万一赵典并非如此,他栾子辰今后又当如何面对赵典?
可周子昌却是等不及了。
“栾大人栾大人!我们一齐去赵大人的房间看看吧?万一他真的是被人抓走的,他的房间里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救回赵大人来了!”
周子昌说的话不无道理,可他栾子辰就是不想去。无论赵典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告密的人,他栾子辰都不想擅自揣度朋友的心意。
他怕他一不留神儿,就伤了别人。
可周子昌却是不同意,所以拉着拽着,就把栾子辰带到了西厢。
同往常一样,齐齐整整的西厢。
屋子里头很干净,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床上的被褥干干净净,显然是被主人整理过的。
“栾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栾子辰本来只是在门前站着不动作,直到周子昌叫他这一声,他才跟着走到了周子昌的身边。
周子昌的手里拿着一块没被烧干净的废纸。
栾子辰拿眼睛看了看旁边的灯罩,这块没被烧干净的东西就是从灯罩底下捡出来的,那底下除了这块东西,就只有黑色的灰烬了。
栾子辰从周子昌手里接过这东西,刚刚一看,这心里就凉了半截。
这纸烫着金边。
大夏朝里的东西从来就是规规矩矩的,干什么样的活儿就得用什么样的器具,这烫着金边的纸从来就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公文。
太子爷出征的消息不是被人扣下了吗?这公文除了他,也就只有赵典能够接触的到了。
难道那个人,真的是赵典?
倒是周子昌好像还不明白,
“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栾子辰没有回答他,
“不重要的东西。赵典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你也不用过于担忧,就此散了吧。”
栾子辰说完这话,人就从赵典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外头的阳光正好。
在雅安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怎么就出来这么多个糟心事儿呢?栾子辰现在特别怀疑,他怀疑他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意义,他以为他一个人可以改变世界,但最后才发现只是枉为他们做嫁衣。
稍不留神,便就会害了自己身边最爱的人。
栾子辰叹了叹气,这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将那串珠子拿出来放在手上细细打量,早在周子昌来找栾子辰之前,栾子辰就有了些头绪。
这些红漆涂得太刻意了。
栾子辰将那些珠子放在手心里捻了捻,那些红漆便就尽数脱落,然后珠子上拼合的痕迹便就显露了出来!
然后栾子辰就明白了,这颗珠子是空心的!
栾子辰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珠子,这就看见了珠子里头藏着东西,是一个小纸团!还不待栾子辰有所考虑,他就把纸团给打开了!
“寺。”
什么寺?悬空寺!
栾子辰接着再拆,一共有九颗珠子,每颗珠子里都有一个小纸团!
“连。”
雅安黄连?或者,是跟黄连长得极为相似的“天赐”?
“田。”
刘三头家里种的那块田地?
“沉。”
沉?陆沉?或者是,罗城?
“茶。”
茶?什么茶?蒙顶毛尖?蒙顶山!
“畅。”
畅!畅春楼!京城畅春楼!可这与赵典又有什么关系?
“矿。”
金矿,悬空寺里的金矿!
“芍。”
芍?芍药?
“神。”
神?苯教的神。
其实这里的东西,栾子辰大多都是清楚的。
李坝的人本来是苯教的遗民,宗教清洗之后流落到川蜀,不知为何结识了太子爷,就一起研制“天赐”的炼制方法,他们本来是住在罗城的,因为试药毁掉整个村落之后,就迁移到了李坝。而蒙顶山便是他们处理那些药人的地方。
只是他们仍然没有摆脱被灭口的命运。
至于悬空寺上的金矿则是太子爷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先是给了陆轩二十万黄金让他帮他处理李坝的事,再来就是用添补的五十万两黄金用作苯教移民的研制新药的费用。
只可惜太子爷费心费力,却是给三皇子做了嫁衣。
所以这里头只有三件事不明朗了。
一是刘三头家的那块田。
二是京城畅春楼。
三是那个芍药的“芍”字。
而就在栾子辰这边思索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是从外头传了出来,
“栾大人不好了!赵典的马车掉进山沟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到了好多评论~~好开森好开森~~谢谢大家~~大家早安!
☆、罗城旧闻(九)
小满离开栾子辰后,就发了疯一样地去找赵典,从雅安县一路往北走,终是在金鸡关的前头看见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奔得奇怪,一副杀回京城的模样,所以小满见了便就知道,赵典一定在里头了。
其实小满现在已然恨死了自己,他以为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爷的事情就算不上是背叛爷,可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你想发展成什么样就能发展成什么样的。他小满是爱周澜不假,但也决不会爱周澜爱到可以背叛夏欢地步。
可周澜骗了他。
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如何拉爷下水。
他小满就是那个顺水推舟的坏人。
夏欢说的对,像周澜那样的人,不是他小满能够招惹的起的。人家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家国天下,哪里能有余地惦念别的什么人?他小满在人家心里,又算的上什么?也许周澜从救他开始,就是在布一个局,步一个拉夏欢入狱的局。
小满收了收眼角的泪。
此刻质问赵典不仅仅是为了爷,也是为了他自己。
让他死了那条心罢。
小满站在那个马车前头,逆光而立。
驾马车的人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胆敢站在路中央。所以等到他发现有人站在前头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根本已经来不及了。只是让他这么横冲直撞地冲上去杀人,他还是不敢,所以便是觉得完了完了,还是收了收马缰,尽力收住了飞奔的马车。
然后距离便就像算好了一样,堪堪停在小满的三尺之遥。
小满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个驾马车的人也是熟人。就是那个最开始帮栾子辰驾马车的人,也是那个被他一路扔回京城的人,
“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不明白爷为什么要让我把你扔回去,时到今天,方才知道爷说的话句句有深意,是我自己傻,才被别人骗。”小满一边说这话,一边走到了那个车夫面前,“你要是现在自己离开,我就不找你的麻烦,你要是忠心护着你家主子,那就别怪我的拳头不长眼睛。”
那车夫本来就是普通人一个,做的也是跑腿送信的活儿,所以不等小满开始威胁,就已经屁滚尿流不知如何是好了,何况上次被绑架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所以不等小满拿出凶器来,这个车夫就已经连滚带爬地跳下了马车,沿着大道一路往前走了!
只留下小满一个,对着马车。
然后小满就猛地掀开挡着马车的门帘!
这便就看见了里头睡得正好的赵典!小满心里有气,自然不会温柔地叫醒赵典,整个身子闯进去,就把赵典的前襟拽在手里,
“赵典,赵典!”
只是赵典睡得实在太熟,不论小满如何叫他,赵典就是不醒。
小满不知如何是好,这就架起马车往回走,反正只要见到栾大人他就有了主心骨。所以一直坐在马车外头的小满,也没有注意一直躺在马车里的赵典究竟睡了有多久。只要他再在赵典身边多待一刻,便就知道赵典是被人下了药。
周子昌不打算一路绑着赵典回京城,所以在抓了赵典之后就给他下了迷药,这迷药的药效有一天一夜,要是没有小满寻人这一处,周子昌自然可以顺顺利利地把赵典送出四川的地界儿,只是世上的事总是人算不如天算,小满发了疯似的一定要找到赵典。
然后,就真被小满找到了。
等到小满回城的路走了一半后,天色已然快要暗了下来,山上的路不好走,却也难不住小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算是安安稳稳地走在路上。
只是小满不知道,车里头的赵典已经醒了。
赵典刚一醒来,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周子昌已然说的很清楚,他是三皇子的人,他要高官厚禄,他要平步青云,他还想让他赵典帮他担一担奸细的名声。
心痛吗?心痛。
周子昌可能不知道,他赵典却不会不知道。早在赵典看到畅春楼里挂着的那副红芍药后,他就对那幅画的主人产生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便是后来救周子昌,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期许。
他不知道周子昌是不是那副画的主人,可他心里就隐隐觉得是。
可到后来发现周子昌真的是了,他又觉得心里怅然若失了。
周子昌不是他心里的周子昌。
他赵典知道的就是比栾子辰、比夏欢都多,他待在雅安城里三年并非是一无所获。
比如说,那个畅春楼的来历。
京城畅春楼,众人只晓得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却不知道它背后的主人就是三皇子。三皇子明面上是广结天下文人墨客,其实又何尝不是静待来人奇货可居呢。在畅春楼住下的,多是参加科举考试的各地门生,如此收买人心的好地方,三皇子又怎么可能不重视。
便是年年资助寒门弟子的银两,都是十万两之多。
周子昌,怕也是因为那副红芍药,与三皇子相交的吧。
赵典撩开帘子的一角,这就看见了在外头架着马车的小满。天色已晚,赵典根本辨不明方向,待到他看见驾着马车的小满时,就以为小满便是那个送他去京城的人。
误会,就这么种下了。
其实赵典如此想也是有来由的,小满跟周澜的事情众人如果没有明说,他赵典却也是能隐隐感觉得出的,可况周子昌都说过他与小满见面的事情了,那么作为夏欢近侍的小满在这场大戏里当真活得干净?
他赵典不信。
所以赵典认定了,小满是来送他去京城的。
他不能这么乖乖地跟小满走!他要回到雅安去告诉栾子辰,周子昌留在他身边另有所图!
赵典将掀开的帘子放下,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迷药的药效虽然已经过了,手脚还是带些麻意,何况小满身怀武艺,他赵典一芥书生如何能抵得过?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这山路难行,天色将暗的天时地利了。
所以等到小满驾着马车在山路上拐弯的时候,赵典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这里的山不算陡,便是从山坡上跑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赵典的本意也是跳下马车滚下山坡,趁着天黑找个安全的躲一晚,逃过小满的追击。
可小满的功夫的确不是花招。
打赵典身子一有动静,小满就知道了赵典的企图,可偏偏此时正遇上了拐弯的时候,小满一手握着缰绳不能松开,所以只有一只手抓住了赵典的衣襟!
赵典去意已决,身子猛一挣脱就摆脱了小满的挟制!空中除了衣料的破裂之声,便只有赵典的滚落山谷的声响!
而堪堪收住马车的小满则是满脸震惊。
他赵典竟然选择从山上落下也不随他去见栾大人!难道他赵典为了三皇子竟能选择自裁以表明心志?
可无论小满如何猜测,找到赵典才是关键!
小满跳下马车,沿着赵典跌落的位置就一路追寻,只是哪里还能找得到。
这才有小满连夜跑回县衙里,禀告栾子辰的那一幕。
而听到小满讲述的栾子辰则是略一缓神,难道那个人,真的是赵典?他宁愿用这么危险的手段逃脱,都不愿意跟我当面对峙一番?他未曾做过杀人放火的事,不过是替人通穿消息罢了,我栾子辰又能奈他如何?
可听到这个消息的周子昌却是坐不住了,从外头小跑着进来就开始呼天抢地:
“不管怎么着啊栾大人!赵大人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啊!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栾大人,你可要帮我把他找回来啊!”
周子昌乱说一通的功夫实在是太好,没等他说上两句话,栾子辰已然开始不耐烦,
“找找找!你领上衙役现在就是找!”
周子昌得了令,自是马不停蹄地往外头赶,只是栾子辰看着他一溜烟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