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宠物市场,我跟漾挑中了一只灰色的小兔子,它跟别的兔子不一样,它的眼睛不是红的,是透明的褐,澄澈无比。这回,我不要请漾给它取名字了,我自告奋勇,捷足先登帮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左心房”。漾极力反对,反对理由还振振有词:“小母兔叫白雪(血),小公兔居然叫左心房,这实在太不搭调了好不好?以后它们长大了,我总不能宣告道:白血(病)兔子小姐正式与左心房兔子先生结为夫妻吧?!”
“这、、、、、什么跟什么嘛,这根本就是、、、就是、、、反正你就是、、、就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白雪怎么就成白血病了,白血病怎么就不能嫁给左心房了?而且我说过白雪一定要嫁给左心房吗?那还要看左心房的表现呢。”
“不行。”一直顺从我的漾,一直包容我的漾,一直温和善良的漾,居然在这样一件小事上一反常态,坚决拒绝。
“漾——”
“不行!”
“漾——”
“除了左心房,别的都成。”
“不,我只要左心房!”
我不肯让步。
“不行。想都别想。”漾不肯妥协。
“我就要!”我大声地争取。
漾转身。
“我要!”
漾抬腿离开。
“南风漾!”我不敢相信地怒号。你真的要丢下我吗?为了一个名字弃我不顾吗?
“你先在这坐着,两分钟后清子叔会来接你。”漾说完继续往前走。
“漾——”我歇斯底里的呼唤阴止不了他离开的脚步。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叫“左心房”?
(4) 两分钟后,清子叔开车找到我。“小虾小姐,我来接你回家。”
“把我的轮椅还我,抱我上去,我要自己回去。”我的语气不容拒绝。
清子叔了解我的固执。这一年多的相处,足以让他清楚我近乎极端的任性。他只能听话地把我抱上轮椅。“小虾小姐,路太远了,你可以吗?”终究是极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我坚韧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宣布道。
清子叔只能加到车里,启动离去。
终于又回到 了一个人的处境,我轻轻地笑了笑,开始转动起两侧的车轮。没有眼泪,现在的倪小虾坚强得掉不出眼泪。长路漫漫,我的手用力地转动着车轮,只有很努力,才能回到家,只有很努力,才能活下来。
有双手从背后拉住了推杠,我突然不能前行,不甘心地使劲再使劲,就是动弹不得,我只能气馁地败下阵来,不再做无谓的抗衡。他开始推着我走,一路无语。
直到回到公寓,我在纸盒里看到了那只灰色的小兔子,它和白雪紧紧依偎在一起,和谐美满的样子,我的脸上才泛起了一些表情。
“非得叫左心房吗?小虾,非”左心房“不可吗?”不是没有听见漾语气里漫天遍野的悲伤和深入骨髓的颤抖,可我仍残忍地答道:“是!”
“我知道了。”漾的声音里只剩下了冰冷空气的传播,没有任何温度与色彩。于你的世界,是否只剩下了黑漆漆的一片?漾转身进了房间,他在发E…MALL,好像是很长很长的一封呢,因为我坐在轮椅上,看见夜幕一点一点地侵袭过来。
第二章 倪小虾,生日快乐
(1)漾很早就出门了,桌子上放着他的留言条:小虾,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桌子上有块黑色的布条,如果晚上七点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蒙上你的眼睛,三分钟,只要三分钟,我送你一个惊喜。玩吗?小虾,玩吧!再有,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我把纸条放回桌上,端起桌上的牛奶一饮而尽,抽纸巾轻轻地拭了拭嘴角,转动轮椅回到了卧室。打开电脑,今天倪小虾要学的课程是:心理学第四十七卷——催眠。
上午九点十三分,钟点工阿姨过来进行了为时两个小时的打扫,十二点整,楼下的披萨店送来午餐,中午三点二十分,衫桑从巴黎大学发来一张生日卡,傍晚五点半,饭店送来晚餐玉米粥,时钟,缓慢地向七点靠拢。
指针正式指向七点正。我拿起布条绑上眼睛,心中虔诚地默念:“上帝耶稣,圣母玛丽亚,倪小虾今年的生日愿望没有改变,仍旧是、、、、、、”
恻隐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心绪。我猛得站起身,只因为,只因为那个脚步声魂牵梦萦,熟悉得让我忘乎所有。我抬手要解开黑色的布条,我必须亲自证实,刻不容缓。可是有人按住了我的手。“小虾,你能重新站走来真好。”是漾的声音。我奋力地挣脱开他的手,一把扯掉布条,是漾!没错,只是漾。倪小虾你这个大笨蛋,要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呢?还可能是谁呢?漾轻轻地抱住了我。“小虾,你不开心吗?你已经可以站起来,可以走路,已经是康复了啊。”我还在想刚才的脚步声呢,每一次远远地走过来,我就可以听出来的,伴我走了很长一段少年时光的,后来会让我忘记呼吸的你的脚步,分明,分明就是、、、、、、不,这怎么可能呢?倪小虾,是真的想太远了。
把头埋进漾的怀里,心中再一次默念:上帝耶稣,圣母玛丽亚,倪小虾今年的生日愿望没有改变,仍旧是见川一面,我要看到他,健健康康的样子。
(2)催眠是一种特殊的类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特点是被催眠者自主判断、自主意愿行动减弱或丧失,感觉知觉发生歪曲或丧失。
(3)迷迷糊糊、昏昏噩噩中,我进入了永无止境的漫长隧道,白花花亮成一片的光源让我睁不开眼睛,可是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了遥远的尽头,霎时,光芒尽向两旁退却,为他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他踩着有条不紊的脚步,竟是朝着我走来。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仿佛又跌入了另一个梦境,然后苏醒,终于听到声音在耳边响起:“倪小虾,生日快乐!”
我惊悚地睁开眼睛,于是,就看到了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左川。猝不及防的眼泪消无声息地滑落,就知道,自己的眼泪留不了这么久,只要是你,就注定一泻千里,全盘皆输,要仍旧要强装镇定,努力学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大大方方地招呼一声:“HI,好久不见!”可是我的唇嗫嚅了半天,从口腔里蹦出来的却是:“你真的是川吗?”多么傻里傻气的一句话,难怪川都皱起了眉头,冲我一而再地摇头。
我是痴了,傻了,呆了,我的手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向他的脸捧去。“瞧,你的脸长得多么像他啊,又或者,你就是川呢,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说完,恍恍惚惚中我还踮起脚尖丈量了一下自己与他身高的差距,就在我举起手来要比划比划自己到他的哪个部位时,头重重地往后栽了下去、、、、、、
留在眼里最后的图像,还是皱着眉头的川,摇头,摇头,摇头。只是我不明白,摇头的明明是你,为什么头昏脑胀、头痛欲裂的却是我?
川,连梦见你都是罪过吗?都是天理不容,严惩不贷的罪过吗?
(4)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被深深深地环抱,他的告白那么清晰,他的语调那么忧伤,他说:“如果我在你的身边,如果我一直一直在你的身边,如果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如果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的那段时光,那该多好啊!”
我无言以对,只当从不没有醒过。我怎么知道自己正在飞机上呢?我怎么猜得到漾会把我送回去呢?他曾说过会不择手段把我留在身边,可他现在却在背叛自己的意愿,他不知道违背自己的下场是痛不欲生吗?
飞机在东南部A城抵达降落,漾把我背在身上,走下了飞机。
漾走得很慢,很慢。知道吗小虾,走完这条隧道我就要完璧归赵了,知道吗小虾,此刻涌出来繁重到令我窒息的舍不得让我恨不得马上带着你逃跑,当一名言而无信的无赖,知道吗小虾,我已经后悔要把你送回来了,当我刚做完这个愚蠢的决定后就开始后悔了,知道吗小虾,就算这样,就算我再怎么后悔、舍不得、难过,我还是要把你还回去,知道吗?小虾。
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是肩负盛载你梦想的羽毛呀,明明知道你的梦想和期待,作为羽毛的我怎么能不带你飞向目的地让你美梦成真呢?
“难道漾不是我梦想的一部分了吗?”我想大声地喊出来,可我发觉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卡在喉咙里,我用力、用力想冲破,可仍旧发不出丁点声音。我只能任由着漾背着我,一步一步迈向过去,我那不堪回首、心惊胆战的过去。
(5)——为什么不可以叫“左心房”?
——因为“左心房”这个名字太沉重了,因为“左心房”这个名字太深重了,我怕你会恨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事实上,你已经这样做了。这又重又深又沉的爱,你叫我如何忍心让你背负??小虾!!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