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安静地走着,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来到了秋高气爽的外面。“川可不可以答应我,很快就变回我印象中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猴子左川呢?”
川又把手往头上摸了,可这一次我的心里却泛起了心如刀割般的难过。
川说:“对不起倪小虾,我不可以答应你,因为我现在全心全意要当的是一个优秀的男生。”
(3) 川已经足够优秀了。十七岁的他现在是最好大学里大二的研究生,拥有的荣耀与光环数不胜数。难道这些都不能让他满足吗?我抬头以一种瞻仰的姿态仰望着他。他不是我的猴子左川了,他的眉宇间有我所陌生的坚毅与逼人的英气。
“倪小虾,你很怕我死掉是不是?”
我霍然地睁大眼睛,“川&;not;&;not;——
“我想我可以答应你,不死掉。”川说完对我露出了孩童一般干净明亮的微笑。可是川额前的头发全被汗水沾湿了,这怎么解释呢?
川的身体终于不可遏制地出现了摇晃,我紧紧地扶住他,鼻子一阵酸痛,眼泪又出来了(真的好讨厌这样懦弱的倪小虾)。
“川很难受是不是?非常非常痛是不是?”
“倪小虾不要哭。”川心疼地拿手帮我擦拭眼泪:“如果要让我看到你哭,我宁愿你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漠视我的存在。”
无数次漠视你的存在,无数次对你痛下毒手,无数次把你扔在车来人往的大街上,无数次冲你莫明其妙地大发雷霆,为什么你不闪躲,为什么你还在我的身边,为什么你连解释都不屑?
我这才意识到,我从来没在你面前为你落过一滴泪!
“我一直对川很残忍是不是?我一直拿刀子剜川的心是不是?所以我才是伤害你最多最严重的刽子手是不是?”
川怎么擦得干净我的眼泪?眼泪怎么清洗得了我的罪孽?
“傻小虾,可是你对我凶的样子却让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呀!”川对我笑得一脸宽容,却只会让我的心掉进更深更黑更不能挽回的洞里面。
“可是倪小虾对川再也凶不起来了,可是倪小虾再也没有办法对川理直气壮了,可是川再也不是倪小虾专属的猴子左川了,可是倪小虾与川就像两条直线交叉过后就再也不可能有交集了!”我声嘶力竭地哭着。现在一切都豁出去了,就当着你的面,尽情地为你哭一次,然后,最后一次把你抛弃在人群鼎沸的街头,背对着你决绝地离开。
“我要把你留在身边!”川却死死地握住了我的手。你知道这一刻我的心跳得多厉害吗?然后川说:“因为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听姐姐的话,好好地爱你。”
(4) 我突然像疯子一样颠笑起来,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敏轩的的缘分啊,倪小虾算什么呢?没有了敏轩,倪小虾在川心里算什么呢?
(5) 有人在川的瞠目结舌中拥我入怀。“倪小虾,真的是你吗?”耳朵里传来颤抖的声音。我努力地挣开他的怀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论过了多久,再久、更久依然同样生动的脸。我立马张开双手扑了上去,“漾!你是我的漾吗?”
我的漾,真的回来了!
川默默地转过身,离开。有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秋天的阳光也会这么深入骨髓地冷?没有人告诉我,所以我只能把我的手抱得更紧。
“小虾,你猜我给你带回些什么?”漾情绪激动地问。
我回答的却是:“漾,装着我梦想的包袱,有没有越来越轻了呢?你知道吗?我的梦想到后来全都变成了羽毛,飞走了!”
漾听不懂,漾很疑惑。
我说:“漾,倪妈妈死了。漾,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漾,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不是应该跟你的衫桑在美丽的巴黎快活地生活吗?漾,三年多前的绝交信,你可以当作没写过,可我不能当作没收到。”
我说:“倪小虾又不是乞皮赖脸、死缠烂打的女生,你既然都不要她了,她自然也就放下你了,可你现在跑回来,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什么意思呢?”
漾惊讶地松开我,“小虾,你说倪妈妈她、、、,还有绝交信,我写过哪门子绝交信啊?”
我充满鄙夷地看着他,“漾,你别给我装,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恶心。”
曾几何时,倪小虾会为了漾对川失去理智,现在,我却因为川对漾失去理智。瞧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唐,变化总在蛰伏中悄然进行,一见到阳光就破天荒地。
漾的眼睛里除了无奈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肩:“小虾,我就这么不被你信任吗?”
我狠心地转过头,不理会他的难过。
南风漾,你曾经给我的绝情、给我的残忍、给我的伤害给我的伤心欲绝呢?你不同样视而不见吗?
漾悻悻在放开我的肩,眼睛里盛满了受伤。“小虾,如果我知道我的三年留学生涯会生生地把我们剥离,那么我宁愿冒着与父母决裂的危险离家出走也绝不妥协。我总以为三年很短,而我们在一起长大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坚不可摧;我以为我们还很小,时间的锐化后我们可以更完整地在一起;我以为我是你梦想飞翔的羽毛,只要我是带着你的梦想起飞,你就会永远留在原地等我的凯旋归来。小虾,我错了吗?”
我的眼泪还没来得及干,又有新的泪水流出,有谁会喜欢这么没出息的倪小虾呢?
见不到我的反应,听不到我的回应,漾只能自己帮自己解答。他的口腔里的味道充满了苦涩,声音是沙哑。“我知道,是我错了!”
“可是小虾,这么久没见到我了,我找你找了这么久,你真的就忍心这么赶我走吗?我难道不再是你梦想的一部分了吗?”漾那么不甘心,可是漾,我也好不甘心呢。
我克制着不要理他,坚决不要理他。倪小虾不要做一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大弱智、大笨蛋,倪小虾要有血有泪有尊严!凭什么我要被你挥之即去招之则来,就凭我从小喜欢你吗?喜欢你的下场我早已在另一个你(裴莞歌)身上得到了证实,我只是走错了电影院的人,我在你的世界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我不能再一厢情愿、自欺欺人。让我离开你,远远离开你,不要再上你的当了!!!这么想着我的心就像是刀子一样冷了起来。
“你走吧!我不要再见到你了!”我冰冷地对他说。
“我不要!”漾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超强的牛皮糖特性。他冲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小虾,如果这些都只是一个误会呢?误会解开了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最初?”
“那不可能是误会。你的笔迹我清清楚楚,如果是误会的话,那么这三年来你没有只字片语?南风漾,你真当我是弱智吗?”我冲他大声地吼。书上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恨你,我只是讨厌你,不想再看到你。现在倪小虾讨厌这个世界,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一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一定向你证明这全都是误会。小虾,等我三天。”说完,漾又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满怀伤痕地离去。
我蹲在马路中央,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四 小虾米与深川野岭的距离
(1)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宿舍,只知道身体一接触到床的时候就再也不想起来了。是不是快要死了?先等一下好不好,不能就这样罪行滔天地去死,那样,只怕倪小虾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外面响起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是树回来了吗?我努力地抬起头望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
“树——,”我低低地喊。人影跑过来一把扶住了我。
‘是我,筱纱。我回来了!只是小虾,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会这么吓人?“筱纱慌张的声音。
“我没事,我很好,我只是想要有个人在身边而已。筱纱,和我睡在一起好不好?”
筱纱钻进我的被子紧紧拥住我。“小虾,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
我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我无法告诉筱纱,我的腿现在完全麻痹了,我再怎么用力去掐它捏它捶打它就是不再有任何感觉,恐惧像一张网将我牢牢实实地捕住,我动弹不得,连挣扎都是奢望,筱纱,我再也无法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现在,我只能抱紧你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漫长的夜好黑好冷、、、
川的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冰冷的液体持续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他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声响。小鱼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
“川哥哥别怕,小鱼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很快,川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挣扎,他无声地排斥着赋加在他身上冰冷的机械,不安份地试图挣脱出来,豆大的汗珠渗透了他的脸,他安静的表情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扭曲、、、
心电图的波浪线逐渐平复为一条开了正交的CAD直线。
“不要!”
我心惊胆战地从梦中醒来。
夜,静得窒息。我转身看了看睡熟的筱纱,颠簸了一天的山路应该累坏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郎中呢?给她盖好被她踢掉的被子,我起床试着站立起来。
谢天谢地,我的腿又可以行动自如了。
一切都只是场噩梦吧,包括腿无法动弹的事实也是一场噩梦。
我看向墙上的钟,指针正好指向两点的位置,如果我现在开始出发,走到医院的时候天就会亮了吧!
(2) 凌晨两点的街道有些冷清,秋风凛冽地吹在身上,我的手会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的双臂,这显然已成为一个习惯,要克服一个习惯,需要多长的一段时间呢?曾经,我身边的人那么多!
我试着计算宿舍到轩川的距离,这不是倪小虾与左川之间的距离,可是我小心翼翼地数着我的步子,也不怕路人会投来怎样复杂奇怪的眼神。知道吗?我曾经傻傻地认为,每向你靠近一步,我们的距离就缩短了一步,我怎么会知道我的每一步前进就会换来你每一步后退呢?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你是真的喜欢倪小虾,想留她在身边,可那只是因为你的心里缺了一个口子,只有倪小虾可以填满,这是作为你亲爱的姐姐敏轩最好的朋友最荣幸的事情。
你想要给我幸福,可你并不想亲手完成这份幸福,这就是我们之间永远的距离,对吗?川,对吗?
我的步子踩得很有力,很坚定。倪小虾,是执拗倔强的倪小虾!
(3) 一万零被一百六十二步,是轩川到璀南女生宿舍的距离。我经过附近的教堂听到钟声敲了五下,天,微微亮。
我蹲下身揉了揉我的小腿腹,捶了捶我的膝盖,它们在大部分时间没有任何知觉。我怜惜地看着它们,半天才露出了一个可以见人的微笑:“辛苦你们了!”
五楼的高级病房里灯火通明,我透过门窗窥视到川站在里窗窗口削瘦的背影,有一股淡漠的落寞;像荒凉中的白杨,让我的鼻子泛酸却仍旧舍不得挪开双眼。
我敲了敲门,他回过头来。我强装镇定地说:“我来看看小鱼。”
他对我展露出一个暖慰的微笑。“她很好,睡得很安定。”我转头看到了床柜上静静绽放、暗香弥漫的姜花,上面还闪动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今年花房的姜花一直盛放不败,香味还特别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就像现在,此时此刻是最正常不过的时间,一切都没有什么不恰当,川挂在唇边的笑意舒服极了。
我想我一定入了魔,被鬼附了身,不然我怎么会被川的笑容蛊惑?我的手,竟然不可阻挡地伸向了他的脸庞。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只要看了第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的一张脸,只要记住了一闭上眼睛就回味无穷的一张脸,川,你怎么可以这么强烈地感染到我?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痴呆极了,不然川怎么会吓得掉下眼泪来?
“倪小虾告诉我,要我怎样做你才会幸福呢?”
我慢慢舒展开我的眉眼,才发觉眼角一片冰凉。我哭了吗?我什么时候哭了呢?我竟是又在你的面前轻易落了泪!
“让小鱼重新接纳我,让你和小鱼在一起,幸福到永远。”我的耳膜鼓鼓作响,我听不见自己到底讲了什么,但川听到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仅此而已吗?只要这样你就会感到幸福吗?”
“对,仅此而已。”
静!静得可以听到我们的心跳。(请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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