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那你这伤……”
“这伤是今晚行刺失败的教训。我没能杀掉那个人,反而被他的护卫看见了样貌。我拖着伤连夜逃回来找你,就是因为害怕明日一早便满城都是追缉我的告示。
离开古道前,皇上给我一道密旨。他要我杀了那些他视为绊脚石的人,而他召回那些人的圣旨就是让我动手的号令。他不允许那些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于是我要做的便是在这两个月里将他们都杀了。若我无力完成任务,便提头回去。如今剩下十天时间,而我伤成这般……”
朔夜表情沉重,她开始不想回应桐笙任何话语,只冷冰冰地看着桐笙。桐笙却笑了:“这下你真的恼我了。”
朔夜真的恼了,很生气。“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在你看来,我竟是这般不可信任,以至你重伤至此,被迫无奈了才会来找我?”
桐笙解释说:“我并非不信你,也无意故意瞒。只是你是这样突然就出现在我生活中,一开始我确实无法信你,教我怎样刻意从头说起?而有些事我也不好对你说,即便现在我仍有事情没有告诉你,并非不说,而是现在不可以说。”
在这夜半时候,两人说话都尽力小声,所以朔夜也无心无力与桐笙争吵,只想尽可能大事化小。“那你说,现下你能告诉我的是什么?”
“我想要你帮我杀了另外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要留言啊!
☆、调换
杀人不过眨眼之事,朔夜早不记得初次杀人时的具体感觉,只知那时若不杀了那人,桐笙便会成了那人的刀下鬼。
杀人的感觉糟糕极了,可是因为桐笙一句话,朔夜便要再次脏了自己的手?
“若你不肯帮我,皇上必然会派人来杀我,你当真是恼得愿意见我受死?”
桐笙这激将法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让朔夜显出冷漠,冷漠地看着她,冷漠地问她:“一开始你便打算将我用作这一步棋,是不是?”
桐笙张了口却哑口无言,一开始她确实如此打算,包括她叫朔夜教她那可改变别人记忆的本事都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可那时的她,对朔夜并无感情。桐笙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朔夜又道:“既是一步棋,之前你与我所有的亲昵也都是虚假的,是不是?”
“不是!”桐笙一口否认。“你该知道一开始我与你接近便有目的,我也说得很清楚,我要你帮我。那时你已然答应愿意帮忙,我又何必要做到利用你的感情这一步?”
“如若不是,此时你定要让我帮你杀人又作何解释?我早说过能使所有人忘了你,你随我走,你却说希望凭自己的努力换得自由。而今你的努力换来这一身伤,甚至还会有别人的追杀,你还要怎样?”
“朔夜……”桐笙正要解释,却听见外头有声响,情急之下她下意识支身前倾吹熄蜡烛。可这一动弹,背上伤口生出了剧痛,害她伏在桌上猛抽了一口气。朔夜凑到窗边听动静,判定外头只是有人起夜上茅房才安心回来。发现桐笙痛不自已,她也不想在桐笙这般虚弱时与其争执。
“今天就到这里吧,深夜也不便我们说这样的事情,免得再讲下去真要引来外人发现了。”
桐笙倒会开玩笑,说:“你不是会改变他们的记忆么,还会害怕被他们知道什么?”
朔夜也懒得理她,只将她搀扶着去了床上。桐笙费力地将自己挪到靠里的地方,硬是将朔夜的位置留了出来。她眨了眨眼,却想起此时已没了光亮,朔夜应该看不见她用来讨好的表情。
因为桐笙伤在背部,不能平躺,朔夜就用枕头垫在她身子下面,好让她也不用平趴在床上。桐笙趴好了便抓着朔夜,生怕朔夜跑了一般。因为桐笙一直拉着朔夜不放手,朔夜只好认命躺在了她身边。
朔夜小声地说:“睡吧,明早我去找大夫替你看看你的伤。”
“朔夜……”桐笙松开朔夜的袖子,漆黑中任由五指带着怯意要去勾拉对方并不给予反应的手,一点一点去接近,一指一指去交触,直至与朔夜十指相扣,她才更大了胆子。
桐笙忍着痛勉强支起上身让自己半身压在朔夜身上,烛光熄灭了一阵,二人早已习惯黑暗,虽看不清彼此清晰的面容,却能得见一些动态、轮廓。朔夜很想让桐笙好生趴着,以免伤口遭殃,桐笙却不管不顾地去亲吻朔夜。
因为受伤的关系,桐笙尽量将吻制在细昵的程度,如吃着朔夜给她的糖豆那样,以舌尖轻柔挑逗,甘甜无处不至。期间一度有痛教她停滞片时,她竟仍要留恋这缱绻细吻。
仅是细吻,桐笙这身子也叫难消,朔夜也是心疼,便强行将她锢在怀中,轻轻安抚,不准她继续。桐笙知道她多少消气了,于是趴在她身上,小声说:“我绝没有用感情来利用你,无论怎样,这一点你必须信我。”
朔夜并未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下。如此也算答应了,桐笙也露出了笑容,安心由朔夜抱着她入睡。
翌日一早醒来,朔夜却已不在屋里。是了,朔夜昨晚讲过要去请大夫的。回想起这件事,桐笙便又安然睡过去。似乎在她刚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她才意识到敲门声,那人便推门进来了。
“小姐,该起来了。”
原来是那个与朔夜最亲近的丫鬟,可她为何管桐笙叫小姐?桐笙小心坐起来,满是不解地看着她。
“小姐,老爷派人请大夫去了。小姐快些起来梳洗,一会儿大夫来了好替你看背上的伤。”
丫鬟一口一个小姐,喊得自然且顺口,她还知道桐笙背上的伤,甚至她还说老爷派人去请了大夫……
“你管我叫小姐?”桐笙试探地问。
“我不是一直都这般称呼小姐么?小姐这时怎么有这样的疑问?”
桐笙揉揉眉头,莫不是自己还未睡醒,竟有了幻觉?她又指着自己问丫鬟:“我是谁?”
丫鬟脑里轰然一响。“小姐该不是失忆了?你是镇远大将军的女儿,皇上亲封的女侯爷啊!”
什么?桐笙一阵头疼,她怎么会成了女侯爷?若她此时是女侯爷,那么朔夜去了哪里?她会否与自己身份对换,去了阮家?
“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不要当真。”桐笙笑起来,顿了顿又问。“是了,阮家那位小姐呢?”
丫鬟表示桐笙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更觉得奇怪,说:“小姐平日都直呼阮小姐的名讳,今日怎就用了这般生分的称呼?你昨日被树上的花匠掉下来的大剪子割伤了背,阮小姐还来瞧过你,可惜你当时痛得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被树上的花匠掉下来的大剪子割伤了背?这是怎样好笑且牵强不已的理由!朔夜怎会想出这么别扭的理由来了?
这时沈灵纤来了,一脸关切的表情走到桐笙床边。“朔夜,你好些了么?”
“呃……”果然,朔夜将自己的身份给了桐笙,可桐笙毫不习惯别人以朔夜的名字来唤她。“好、好些了。”
沈灵纤将桐笙扶下床,叫丫鬟给桐笙收拾屋子,自己也趁这时间替桐笙梳头。“昨天桐笙走时说她家中有事,近段时间不能来探望你了,叫你好生养伤。”
“是么?”桐笙心下猜想,朔夜留下这样一句话,莫不是要告诉桐笙她真的帮她杀人去了?
“我想她最近也挺不好过的,丰和城的某位大人为了商量联手退敌之事而来丰德城与阮大人相见,可他尚未进城,便遭到刺客袭击。幸好他身边护卫武功高强,将刺客打跑。今日一早那位大人进城来,就是不久前才进了阮府,也不知他们到底能商量出了什么样的退敌对策呢。”
桐笙背部的疼痛似乎就是在附和沈灵纤的话,那侍卫果真武艺高强,不然桐笙怎会受伤?桐笙一脸失血太多的纸白色,沈灵纤只当她不太舒服,就不计较她不太回应自己,反而开始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也不知你这伤要何时才好,还有二十多天我便要嫁人了,虽说男方就在丰德城,却也必须办场热闹的婚礼才行。近来家中人人都有自己忙碌不完的事情,我真怕没人照顾你。”
“不必担心。”桐笙终于开口,目光投向正在收拾屋子的丫鬟说。“我身边有她便足够,反正死不了。”
沈灵纤不悦了。“瞧你说的,单是死不了就够了?”
桐笙再次无言以对,果然至今为止她都没办法喜欢这个人。终于沈灵纤替她梳好头,将该说的话都说完,桐笙才找到理由让她离开。
“哎……”
桐笙长叹一口气,心想自己没被背上的伤给折腾死,倒要被沈灵纤那说不完的话给烦死了。
沈家请来一位女大夫,桐笙刚洗漱完,那女大夫也来了。替桐笙看完伤,大夫开了一个补血补气的药方子,又说桐笙的伤口太大,须得特殊的外用药来涂抹才行。正巧药铺里还有那些药,她便将丫鬟带走,等自己制好药再叫丫鬟带回来。
在沈家,桐笙全然不知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不过好在她有伤在身,以此为理由也能将大多来找她的人拒在外头了。晚上丫鬟替她换药时问她今日为何话特别少,她也都以身体不适做了理由。换好药,她忙着催丫鬟自个儿回屋去睡觉,而她还盼望着朔夜今晚能够归来。只可惜她等到再等不下去了都未见到朔夜的身影。
又是一日清早到来,桐笙在朔夜的院子里望着一棵树发呆。丫鬟来给她换药时提起丰和城那位大人一早就出城离去,阮大人亲自去送行,听说阮小姐也跟着去了。
“她也去了?”桐笙心里一紧,莫非朔夜想尾随过去杀了他?这样岂不是要让阮家的嫌疑更大?虽说最后只有阮大人能回古道,这样嫌疑已经很大了,桐笙也还是不希望在他们离开丰德城之前就被人猜疑。于是桐笙对丫鬟说:“你去阮家一趟,将他们家小姐请过来,说我有急事找她。”
丫鬟真不懂人家阮小姐跟着去送行而已,能与朔夜小姐有什么关系,朔夜小姐竟说有急事要找她?可丫鬟只能是丫鬟,没办法多问什么,只能听命去将阮小姐请来。结果那位阮小姐来了,桐笙却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玲子?
玲子一来,看见桐笙便盈盈笑着。“朔夜找我有何要紧事?”
这一声朔夜喊得桐笙全身发麻,不禁揉揉眉心,心想这可真是乱套了。
来的人是玲子,桐笙哪能有什么话对她讲?耐着性子和顶着自己身份的玲子喝了一杯茶,桐笙又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将玲子赶回去了。玲子走后,桐笙打定了主意回头要好好折磨一下玲子,想她这几天好好过了一把大小姐的瘾,回去折腾一下也是应该的。再说,谁叫玲子当着她的面叫“朔夜”叫得这样甜?
一连过了六天,桐笙都未等到朔夜出现,也没听说她要杀的那两个人有任何不幸的消息。这样越等越慌,桐笙不禁会想朔夜是否是丢下她了?亦或是朔夜根本就已经将玲子做成了她的替罪羔羊,只等皇上派的人来杀了玲子,随后朔夜好带着她一起离开?可这一切与玲子哪有关系?玲子不应该替她承受任何后果啊!
这样干等下去不是办法,桐笙决定先上街去听一听外面的消息,然后再决定剩下几天要怎么办。于是她叫来丫鬟,说自己在家关了好几天也烦了,想去外头走走。丫鬟死不答应,说她还带着伤,怎么可以去外面?桐笙不听,丫鬟就将沈灵纤叫来了。结果桐笙执意出门,沈灵纤只好陪着她去了。
这几日街上谈论的尽是有关阮大人的事,都说再有几天阮大人便要启程,这最后几天怕是最危险的日子了。除此之外,桐笙再听不到别的消息。正在桐笙纳闷为何无人谈及丰和城那两位大人的事情时,她突然看见朔夜拎着一个小纸包在前面某个摊位边买东西。一时惊喜,桐笙便走到朔夜身边去了。
朔夜一抬头看见桐笙,先是惊了一下,而后不禁皱了眉。这才几日,她竟然就拖着有伤的身子出门来了?可是看见沈灵纤陪在桐笙身旁,朔夜不好直接与桐笙说话,于是给她使了眼色,又转头对摊主说:“我现下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不如我立刻回去取一些,回头再来买你这东西。”
摊主自然满口答应,殊不知朔夜这话是在催着桐笙回沈家去等她,她离开之后根本不会再回来买东西。
朔夜走后,桐笙与那摊主两相干瞪了几眼。那摊瞪她完全出于茫然,倒是桐笙把摊主给瞪得吓了一跳。收回视线,桐笙对沈灵纤说:“我走累了,回去吧。”
沈灵纤点点头,便随桐笙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隔阂
朔夜一回来,果然先前被改变的事就又变了个样。桐笙成了来沈家小住几日的客人,朔夜的院子自然是她暂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