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太阳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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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太阳雨-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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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通的电话
打不通的电话

  回来了,回到了故乡。十年,树已不再是那棵树,街已不再是那条街,家已不再是那个家。腰板不像从前挺拔,身体没有从前硬朗。岁月不饶人呐。老了,老喽。他自嘲地苦笑。

  快到家了,他想起该给老母亲打个电话。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公用电话亭。找了很久,他才发现一家安了电话的便利店。主人是个和气的老头。正想上前借用,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大爷,我打个电话行吗?”

  “行啊,兰子,又想和你爸唠嗑吧?”

  兰子点点头,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爸,我是兰子,明天就是年三十,你回来过年吗?回来啊,太好了,爸,我想死你了。爸,你知道吗?我特地给你包了饺子。你说过,在外头拼死拼活忙一年,回家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饺子,什么苦啊,愁啊,都不放在心上了。我知道,你最爱吃猪肉饺子,我包了好多呢。爸,今年我给你买了瓶好酒,你一定要回来啊……”

  他细细打量这个叫“兰子”的姑娘: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子高挑,清秀可爱。只是眉宇间总有一股散不去的忧愁。

  几分钟后,兰子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

  “这孩子,孝顺着呢。”不知为什么,老人的这句话充满了无限的伤感。

  他看看表,傍晚六点了:“大爷,我打个电话行吗?”

  出人意料,老人说:“电话坏了,你去别的地方打吧。”

  什么?坏了?那刚才……正纳闷呢,兰子又回来了:“大爷,我忘了件重要的事,能再打个电话吗?”

  “没事,兰子,慢慢打,和你爸好好聊聊。”

  “爸,你那腰还疼吗?在外头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过完年你就别出去了。我现在也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爸,回来吧,你和妈该享享清福了。”

  “唉!”老人一声长叹。

  “姑娘,等等。”他匆匆拉住要出去的兰子,“打通电话啦?”

  兰子奇怪地看他一眼,“打通啦。”

  “没坏?”

  “没坏啊。”

  他连忙央求老人:“大爷,您行个方便,我真有急事!”

  老人的态度非常坚决:“电话坏了,你另找地方吧,别耽误事儿。”

  正说着,兰子闪着泪花冲了进来,拿起电话的手抖得特别厉害:“爸,你回来可千万别走那座桥啊,那桥不结实!爸,你千万千万别走那座桥啊!”

  店里一片沉寂。兰子哭着出去了。

  他压着火,再一次陪起笑脸:“大爷,您让我用会电话,我付钱还不行吗?”

  “说了多少次了,电话已经坏了。”

  这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想当年,他在故乡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谁料一场事故改变了一切。如今人走茶凉,打个电话都要受这样的窝囊气!他阴沉着脸,不顾老人的反对硬是抢过了电话,突然,他惊呆了,竟然没有电话线!

  “大爷,这、这到底......那姑娘.....”

  “作孽啊,这孩子硬是毁了呀。十年前,乡里那座大桥突然塌了。那桥建成的时候,来了好多领导,还有拍电视的。报上还为这桥写过文章,叫什么“人民心中永远屹立的大桥”。可建了不到一个月,轰的一下,全都没了。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大祸啊。出事那天正好是过年前的*,车来人往的,死的人数不清啊......这孩子的爸爸就是......可怜兰子当时才十四岁,受刺激太深,一下子就疯了。天天哭着要爸爸。可我们到哪里给她找活人去?还是我老伴有办法,装个玩具电话,兰子什么时候想爸爸了,就来这里和她爸爸说会话。”

  他呆住了。刚出狱的他忍不住回想起十年前。那时的他还是风光无限的一乡之长。为了建桥的事,包工头把他的门槛都踩破了。不久,他富得流油了。再不久,桥塌了。

  天渐渐黑了,兰子的喊声依然回绕在耳边:“爸爸,过年一定要回家啊,兰子想你呀!爸爸,回家别走那座桥,那桥会塌的,会塌的,会塌的......”

  悔恨的泪水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纵横。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虎头鞋的心愿
虎头鞋的心愿

  小镇是和睦的。女人们边洗衣服边聊着孩子上学、丈夫赚钱、婆媳相处之类的话题,有谁开了玩笑,笑声中被说的人撩起水,泼向对方,溅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洗好衣服的女人,直起腰,轻轻捶打有点酸麻的后背,无比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真正的小桥流水人家。

  爱写生的佩蓉喜欢四处走走看看,熟悉小镇的风情,捕捉艺术的灵感。偶然,她发现了一家专门制作虎头鞋的小店铺。小镇的人们认为,虎是百兽之王,穿上虎头鞋可以辟邪恶保平安,保佑孩子健康成人。只是虎头鞋花费的工夫大,赚得钱又不多,只有部分老人还保留着这门手艺。

  这家店铺不大,摆放的虎头鞋却是品种繁多,做工精致。鞋子轮廓清晰。鞋面的颜色以红、黄为主,虎嘴、虎眉、虎鼻处采用粗线条勾勒,夸张地表现虎的威猛。兔毛镶在鞋口,随风飘动,虎头也有了动感,看上去倒有一点孩童的佻皮。

  店主是一位老妈妈,头发花白,精神却一点也不输给年轻人。她一边做着选料、上浆、裁剪、绣虎头、绣鞋帮、缝合等一系列复杂的工作步骤,一边念着当地的童谣:“摸摸虎头,吃穿不愁;摸摸虎嘴,驱邪避鬼;摸摸虎身,步步高升;摸摸虎背,荣华富贵;摸摸虎尾,十全十美。”那样子,不像做买卖,倒像是哄孙儿呢。

  佩蓉这个看一会,那个玩一会,一直舍不得放下。

  老妈妈笑了:“孩子,你在这儿转悠半天了。喜欢就拿几个回去。”佩蓉望着老妈妈充满关爱的眼睛,想起从小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外婆。

  这时门外聚集了三五个活泼的小脑袋,瞅着佩蓉手里憨态可掬的小老虎顽皮地笑。

  老妈妈连忙招呼:“大柱,小宝、玉儿,到奶奶这儿来,奶奶有水果糖。”

  “奶奶,我要吃糖。”

  “奶奶,我想听你讲虎头鞋的故事。”

  “奶奶,你给我做一双好吗?”

  寂静的小店里仿佛飞进了三只小喜鹊,一下子热闹起来。老妈妈红润的脸笑成了一朵*。佩蓉非常及时地画了一副铅笔淡彩,这下子孩子们更是高兴了。你弄弄笔,我玩玩颜料,一个个都成了大花猫。佩蓉和老妈妈忍着笑替他们洗脸洗手洗衣裳。

  混熟了,佩蓉了解了一些老妈妈的情况:老妈妈有个独生子在城里定居,好几次来接她,她总是舍不得乡里乡亲的缘分,一直没有去。三天后,儿子儿媳妇又来催她动身了。这次她真的要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小镇,心里有太多的不舍。临走前,她带了十几双做给孙子的虎头鞋,并把最漂亮的一对送给了佩蓉。

  “有空常到大妈家坐坐。大妈给你做好吃的。”

  “大妈,我一定去看你。”

  镇上的人们羡慕地看着老妈妈坐了小轿车远去。一时间,她成了镇上“幸福生活”的代名词。

  时间一晃就是大半年,佩蓉要离开小镇了。离别时,她特地进城去看望老妈妈。见到老妈妈的那一刻,佩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爱说爱笑爱做虎头鞋的老人吗?

  她的背驼了,眼睛凹了下去,走路也是颤颤巍巍的,整个人干瘪得像一个风干的核桃。看见佩蓉,独自在家的老妈妈显得相当激动,端着水杯的手禁不住有些发抖。

  “蓉啊,我闷得慌!房子太大,太空了。大铁门一关,我总觉得害怕。有心找邻居聊聊天吧,人家连门都不愿开,防贼一样地从门缝里看着你。上次我给一楼的小女孩一块糖。她妈妈就骂了她半天,说什么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当心被坏蛋骗走。你说我是这样的人吗?小孙子上全托,连面都碰不着。儿子他们一整天都在外头上班,下班也不闲着,城里人叫“应酬”,回到家就是睡觉,连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好心好意做了鞋,儿媳妇嫌乡土气,全扔在了箱子底下。鸽子笼大小的地方,就是想种点东西也不能够。人老啦,废啦,现在我在家啊,真是成了一点用都没有的闲人啦。”

  佩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人,她只能说些宽心的话,并答应老人过几天再去看她。

  老妈妈一直站在窗前,直到佩蓉再也看不见她。

  半个月后,噩耗传到小镇,老妈妈去了。她是打扮得干干净净从五楼跳下来的。据说,她得了抑郁症。

  赶到灵堂,黑色镜框里那张慈祥的脸依然微笑地看着佩蓉。可是她再也不能送佩蓉虎头鞋了。

  老妈妈的儿子在灵堂焚烧着一只只色彩鲜艳的虎头鞋。佩蓉捡起一只,忽然感觉鞋底绣有一些奇怪的花纹。细细地看,却是一行又一行密密的小字:“孩子,陪陪我。”

  在场的人沉默了。大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哀痛。

谎言
谎言

  战争可以消灭肉体,却无法毁灭爱。

  ————题记

  
  1945年,波兰凯尔诺(1)。

  阳光很活泼,在草坪上快乐地打滚。蝴蝶跳起了春天的舞蹈。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甜香。

  一列火车静悄悄地驶向远方。铁路两旁,一排排拿着枪的纳粹党卫军表情冰冷。

  拥挤的车厢里,一个瘦弱的金发小女孩依偎在妈妈身旁。这是一个从小在集中营长大的受难的天使。她衣服上的特殊标记(2)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

  “妈妈,我们要去哪儿?”

  “回家。”

  “家是什么?”

  “家是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恐惧的天堂。”

  “家在哪里?”

  “在上帝看得见的地方。”

  “家是什么样子?”

  “家是一幢棕色的小木屋。旁边有个大磨房,风车日日夜夜地唱歌。院子里种了很大一片蔷薇,有白的,还有紫的。宝贝,你的房间挂着粉红的窗帘,床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娃娃。”

  “爸爸、哥哥和外婆都在那里吗?”

  “是的,宝贝。他们很想你。在那里,爸爸会用浓密的大胡子扎你的嫩脸蛋;哥哥喜欢带着你荡秋千;老外婆肯定戴上了围裙忙着做香喷喷的小甜品。”

  “他们会来接我吗?”

  “会的,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我们就要团聚了。”

  “真希望早点到家啊!”

  “放心吧,宝贝。你是最乖最聪明的孩子,上帝会满足你的。”

  “妈妈,那是什么?”

  车的前方有一片白房子(3),粗大的烟囱从不冒烟。很多人被驱赶着走进门去,再也没有出来。

  “那……那是浴室。”

  “浴室?”

  “回家之前,我们先洗个澡,换件漂亮的衣服,好不好?”

  “好啊!我身上这件太小了,也太破了。哥哥看了一定会笑我的。”

  “咦?妈妈,你怎么哭了?”

  “因为……妈妈……高兴啊……”

  “妈妈高兴,我也高兴!”

  “宝贝,到妈妈这儿来。”

  “乖,在妈妈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一觉。睡醒了,洗个澡,我们去找爸爸。”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车停了,窗外是黑色的党卫军森林。车厢里,所有人的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只有小女孩是安详的,只有那位母亲表现出慈爱的平静。

  注:

  (1) 凯尔诺是波兰第一个由纳粹建立起来的用毒气残杀犹太人的“灭绝营”。

  (2)  衣服上的特殊标记:纳粹集中营里的犹太人不得不穿上带有特殊记号的衣服,表示他们是德国雅利安人统治下的“劣等人种”。

  (3) 白房子:毒气室。1945年,40万犹太人在此遇难,尸体被焚烧,尸骨被捣碎后扔进大海不留一点痕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天堂里有没有蝶影纷飞
天堂里有没有蝶影纷飞

  一只红色的蝴蝶久久盘旋在舞台的中央,那样温柔,仿佛少女唇边一朵羞涩的笑靥。望着它的倩影,一个双鬓班白的男子泣不成声:“妹妹,你回来了?别走,别走好吗?”

  夜风吹动幕布,往事一幕幕登场。

  灶火边,两只破碗倒扣着。母亲告诉兄妹俩,碗底各有一长一短两根稻草,谁猜到长的那根谁就继续上学。

  他哆嗦着伸出手去,揭开其中一只。看到结果,他猛地冲出了家门。

  妹妹又哄又劝,好容易才把他拉回家。

  “哥,还是你上吧。”妹妹坚定地说,“我会出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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