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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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而不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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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这样,因为不费力气。但这是扶贫吗?经过这几年的摸索,我瞅准了,只有让红木乡实行路通,电通,信息通,红木才能富起来。三通了,不想富都不行……说到这,王旦自己笑了。

  我也笑了笑,在心里说:好听的话谁不会说?王旦大约知道我的心里活动了,又说:我这次跑西安,不仅跑来了资金,还跑来了技术,象玉米播苗技术,洋芋托毒技术……还有修小型水电站的技术,我已和那边的技术员说好了,只要我这边与乡上商量好,技术员就来。

  正说着,红木乡的李乡长来了,没理我,也不象我 

  想像中的那么热情,连问我们吃饭了没有都不问,就直接与王旦商量起修水电站的事来了。李乡长说:王主任,听说你要来,我可高兴了,动员大会早上就开了,别的事也都安排了,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你看,等会儿,你再给大伙讲几句?

  我讲?你老李又给我上抬棍。我不讲了。你要好好弄,弄好了,也是你李乡长的的一大政绩,你看看,年内把电站修起,把路修通,那是啥概念?还不是过年呀。再一个,乡上一定要抓好洋芋托毒技术,还有玉米播苗技术……农民们这几年吃过亏了,也该是反省的时候了……

  李乡长一听这话就激动了,说:你还不知道吧,村民们听说你要来,都吵着要见你,我把他们轰跑了,让明天来。你们累了,要好好休息,就住乡招待所吧。

  王旦摆摆手说:算逑了,招待所那地方你也拿的出来?也不弄干净的,只晓得糊弄我!今儿,方作家是贵客,我们住苗长水家去,我也好顺便看看我那块责任田。

  李乡长诡秘的一笑:哟,看责任田?哪块责任田?那块责任田可是人家苗长水的……王主任,你得小心点,苗长水回家了,把他那块责任田守的紧紧的,你小心……

  去你的……看好你的责任田去,王旦笑嘻嘻的擂了李乡长一拳,招呼我走。李乡长避开了,这才回过头来和我打招呼,走了,边走边说:住苗家也好,给我省了饭钱。

  李乡长一走,我忍不住问王旦:嘿,王主任呀,你本事大呀。

  怎么了?

  扶贫都扶到苗长水家里去了……

  王旦哈哈大笑:到底是作家……你别听他胡逑说,只不过我每次来红木都住在苗长水家罢了,我们县上的科级、县级领导都在下面种有示范田,我又种的是他家的……实话对你说吧,那女的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可我能干那事?人家苗长水常年不在家,家里有老的……我帮一下嘛……

  在家正好呀,我嘻笑着说。

  王旦也笑了,拍了拍我的肩,不说话。我也无话了,我们就这一路无话的走到了苗长水家。

  5

  苗长水是个壮年的汉子,看样子不过四十出头。我们进门时,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晚饭,说是一家子人,其实也就三个人,中年人大约就是苗长水了,那个女人一定是他…媳妇了,还有一个老汉,怕有六十来岁了吧,红光满面的。他一定是苗长水的老爹了。

  苗老汉见我们见我们进来,忙站了起来,拉住王旦的手说:稀客稀客,王主任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啊。也没多久啊,你老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呀,王旦笑呵呵的说。

  不行了,老了。老汉边让我们进屋,边说,猛的见了我,回头疑惑的问王旦:这位是……?

  哦,这是市上来的,姓方,方作家……

  贵客贵客,市上的领导也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了,快请做。苗老汉说着拉过凳子,用袖子擦了擦,让我坐。老爷子,我哪里是领导?领导会是我这个样子?我是个作家,就是记者,记者,您老知道吗?

  知道知道,不就是广播里说话的那些人吗?苗老汉不屑的说。 一听这话,大家都笑了。

  这时候,苗长水和他的媳妇也都放下了碗筷,站到了老爷子的背后。爹,你胡扯些啥呀,苗长水直埋怨他的爹。又回头招呼我们:王主任方同志快请坐。

  见媳妇还站在那儿,苗长水瞪了她一眼:泡两杯茶来,马上弄饭去。

  我正想说话,见王旦没言语,也就把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苗长水的媳妇上茶的时候,我仔细瞄了她两眼,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常年生活在乡里,但也是一朵水灵灵的花……该鼓的地方鼓,该凹的地方凹,收拾也利利落落,一点不比城里的女人差。

  这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苗家,我和王旦挤在一个铺上。屋是土屋,床是老式床,好…像有年代了,床围子雕花,床头是木刻的龙……这种床在城里早绝迹了,如今在这里见到,我的感觉亲切极了。今晚我就睡在这种床上。舒服极了。你想想,木板上有草,那种挑了又挑,晒得干干的有一股阳光味道的麦草上铺了被子,那感觉……啧啧,真是美的。

  看着新铺的单子,我打趣的对王旦说:不错啊,王主任。

  啥子不错?他见我笑眯眯的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人不错啊,你挺有眼光的嘛,我不怀好意笑着说。…

  王旦好像有点烦了,没好气的说:好我的方作家了,我不是给你说过没那回事嘛。睡吧睡吧。说完,他也不管我,自己倒头就大睡了。

  我睡不着,满脑子里还是那个苗长水媳妇的影子。王旦见我还不睡,就说:睡吧,……明天的事多着呢。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和小兰什么事都没有。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当时包扶红木的时候,见苗长水家只有三口人,地多,就用他家的地做示范田。再一个,就是他家干净。我这人就这怪毛病。只是有些人胡嚼,人传人,传开了。

  我不信!……真啥事都没有?我总觉得应该有点啥,便穷追不舍。

  王旦拿我没办法,只好说:的的确确没啥,不过你想想,我一个大男人的,你说……有这个心思没有?有,但我有贼心没有贼胆;小兰嘛,我想对我还是有想法的,我有这个感觉,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你想想,女人正当年,男人又常年不在家,她能耐得住寂寞吗?

  你老小兰小兰的,小兰是谁?

  小兰就是苗长水的老婆呀,王旦不满地说。我还想问,王旦却来了说话的兴致,骨碌一下子坐了起来:哎,哎,方作家,我也觉得这家人怪不兮兮的,苗长水才四十来岁,身强力壮的,却不待在家,常年奔波在外,说是做生意,也不见挣多少钱来。还有这两口子,都四十的人了,也不要个娃,我每次来,苗老汉都要唠唠叨叨的,说想孙子想的快疯了……

  见王旦认真了,我笑着说:说不定苗长水有问题哩,苗老汉借你王主任生一个龙子龙孙。

  去你的,作家没一个正经的,王旦边说边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我却没有半点睡意,偎依在被窝里,靠床头上,听苗长水两口子嘀嘀咕咕的声音……已是夜半了,很小的嘀咕声却异常清晰,却传得很远很远……

  迷迷糊糊的,一声鸡叫把我惊醒了。争开眼睛一看,天已经放亮了。王旦睡得还像死猪似的,果然是常年下乡的人,在哪儿都能睡得着。我不行,在城里住惯了,猛子里到乡下了一点都不适应,早晨的一声鸡叫竟然可以把我吵醒。我想起床,但又怕主人家没起来,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白痴似的。

  这时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起初我以为是苗长水两口子,仔细一听又不是,是苗老汉父子在说话。爹,我还是今天走吧,过年时回来,挣几个钱是几个钱。这是苗长水的声音。

  走吧,走吧,谁让你造的的这个孽呀,唉,苗家到你苗长水上断后了,还要那么…多钱有啥用?这是苗老汉的声音。

  爹,你是长辈,你再和小兰说一声,趁那人在这儿,先把种种上再说……这又是苗长水的声音。小兰?哦,他的媳妇。那个人是谁?这话是啥意思?种?是种地吧。我听的莫明奇妙的,不懂,便注意听苗老汉的话。

  说有啥用?先前王主任一来,我就躲开,走亲戚去了,想让他们成了好事,结果小兰不争气,没成。……

  哦,我明白了,那个人指的是王旦,我在心里嘀咕着,不料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外面的说话声一下子就没有了,仿佛就没有这回事似的。我揉了揉眼睛自己不是在做梦呀。

  王旦让我的咳嗽声弄醒了,抬起头来说: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起吧,天大亮了。我说。

  你呀,真是贱命,晚上睡不着,早晨起的早,干嘛,主人家还没做饭呢。王旦说完又睡了。

  我却全清醒了,便爬了起来。

  果然,苗家父子正坐在堂屋喝茶,见我起来了,让我坐下喝茶。我说我要洗脸。苗长水嘻嘻一笑说:还是城里人讲究卫生,一定先要洗脸刷牙,才能喝茶,我们农村人,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一袋烟一碗茶。正说着,小兰背着满满一筐子猪草回来了。打了一声招呼后,她就径自到厨房弄饭去了。

  6

  正在吃早饭的时候,李乡长来了,他不客气地也坐下来吃了,看来,他也是常客。饭后,他说县水利局的技术员小刘来了,问王旦是不是去看一下。算逑了,都是说好的事了,你乡长安排就行了。修小水电站是红木乡的大事,也是扶贫办的大事,你乡长一定要把好关,技术上的事一定要听技术员的。王旦与李乡长聊了几句后,就拉着我往外走。

  王旦种的责任田的确不错,庄稼明显与其它田里的好一截子。我们仔细看了一会儿,王旦又拉我去看扶贫办在红木乡扶持的茶场。说是茶场,其实也就是一个小规模的茶…园吧,不大,只有50来亩地的茶树,员工连场长在内,就5个人。茶场因占用了红木乡王庄村的地,王庄村的村长便兼着茶场的场长。茶场的收入,剥掉员工工资,税杂等,余下的一半交到乡上,另一半归王庄村。别看只有50来亩地的茶树,它每年的收入却占红木乡的80%。红木这个地方气候土壤适合茶树的生长,茶叶的质量也特别好。王旦当年也就是瞅准了这些,才把有限的扶贫资金投到这儿的。没想到,几年间,红木的茶已是响当当的了。

  我们去的时候,茶场没一个人,王旦也没打算喊人陪着。我俩直接去了茶园。没想到刚进茶园,王旦就火了,转身就走。

  咋了?

  王旦没理我,大声喊:苟得强,苟得强……苟得强是王庄村村长,也是这茶场的场长。

  也不晓得这苟得强从哪里冒出来的,见是我们,笑呵呵说:哟,是王主任呀,快到场里坐。

  王旦虎着脸没理他,问:这茶是谁采的?

  苟得强一惊,望着王旦不说话,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李乡长让采的。

  这个李二球。你苟得强是干啥吃的?这茶敢带露水采吗?这个季节敢采茶吗?我早就说过,你是场长,这里你说了算。白把你培训了那么久,知识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说到这,王旦自己忍不住笑了。苟得强懦懦说:李乡长要采,我也没法子。

  王旦又要发火,我拍了拍他的肩,他这才缓了口气说:以后要把好关,霜降过后一…定不能采茶,你也知道,这时一采,茶必死无疑……李乡长采茶有啥用?

  苟得强看了看王旦,又看了看我,低下了头不说话。

  王旦火了:有啥不敢说的?说吧,看有啥见不得人的。…

  苟得强这才说:我也不晓得,我对他说了是你说的不让采,可他说不让我管,说是送给市上的县上的领导。王旦不听则罢,一听这话就更火了,咬着牙说:这个李大头非要把茶树整死不可。

  我说:李乡长可能也是没法子,他可能也是好心,也许想用茶叶为红木要点扶贫款……

  屁,他还不是为自己?他会为红木?哼!你怕还不知道吧,这一届人代会要召开了…,李大头想当县长……苟得强不晓得咋的也火了,愤愤不平抢着说。

  王旦沉默了,不说话了。

  中午饭是回苗家吃的。王旦只吃了一碗,就丢下了碗筷。小兰要给他添饭,他大吼一声:不要了。声音大而粗,吓了我一大跳。

  吃过饭,我见王旦心情不好,就问他是不是去找李乡长,说一下这事。

  找他干啥?找他又能干啥?找他就能救茶叶树了?人家是乡长,我也只是个小主任,平级的,我能把他咋了?况且,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要采茶,我能怎样?唉,话又说回来,要当官也是人之常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觉得可恨的是他李大头也太那个…了,他这个季节采一次茶,这个茶园的茶树差不多会死一半的……唉,眼看着茶场给红木带来了希望,他这么一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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