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城隍庙,那庙祝先是一阵点头哈腰,将买卖双方作了介绍,随后便向外面走去,打算将庙门掩上,让里面的人可以从容谈判,谁知刚刚走到庙门口,就见一条汉子拿着腰刀向他走来,庙祝大惊失色,刚要高呼拿贼,口鼻便被人捂住,一个冷森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敢要喊出一个字,今日便叫这里血流成河!”
“好,好汉饶命”那庙祝本就胆小,平日里见条老黄狗都要躲着走的,见这伙儿人陆续从暗处走出来,约莫有二十来个,他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裤子都快尿了,讨饶两句后见对方不像是要杀他的模样,也便不再言语,老老实实被潘梦用麻绳捆好,往嘴巴里塞了一块破布,便到旁边墙角蹲着去了。
周鲤领着人来到影壁墙后面,仔细听起里面的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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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自在(二)
第一百九十五章 自在(二)
其实里面的动静没有什么好听的,孙平找来的这几个人非常出色,无论是演技还是胆量,至少都算得上合格了,按照之前所约定的,这几个人和马敬的人谈价钱,随后因为谈不拢而大打出手,周鲤就将作为己方隐藏的帮手突然杀出,将货物全部抢走,之后放对方的一个人逃走,将司库马敬引过来,好做到人赃并获。
不知道是因为这几个小子发挥的好,还是因为原本就干这行当的,总之没几句话之后,庙内的众人便吵了起来,周鲤在影壁后面听得真切,孙平那手下一喊“便抢了你又如何”,立刻便带着人冲了出去,将马敬手下的五个人团团围住。对方见他们突然冲出来,自然是大惊失色,不过鉴于货物数量较大,也不敢就此逃走,那掌柜和账房躲在后面,三个练家子当即冲上前去,和周鲤等人动起手来。
对于自己的生意,马敬素来是很用心的,所以请来这三个帮手武艺也都不错,都是常州府内有名的好把式,等闲三五条汉子近不得身,十里八乡也是有字号的主儿。
可一经交手,这三位爷立刻觉出不对了,那潘梦武艺比他们每一个人还要精熟,周鲤虽说套路不佳,但却是上过战场,在万军之中杀过人的,气势比起寻常江湖人物强出十倍,他俩一人抵住一个,没几个回合便占了先手,剩下那人却是被二十名宛平乡党所包围,瞬息之间就被撂倒在地,这会儿正倒在地上四处打滚,以躲避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棍子。
周鲤时隔三月再次与人动手,举手投足间杀气弥漫,几乎将与他放对那汉子打的无招架之力,见潘梦已经拿下对手,另外二十余名乡党也早就完工,周县令抢上一步,将那汉子拽过近前,拳头如狼似虎的砸中对方胸口,跟着在庙内随手抓了块砖石,狠狠地拍在对方头部,随后怪叫一声道:“都给我拿了,莫要走脱一人!”
对面那掌柜和账房现在还在等着三位高手拿下贼人,之后他们可以将对方的钱一起黑了呢,谁知道几个瞬息之间,三位高手全部倒地不起,对方倒是有二十来人将他们围了起来,为首那厮看样子还想要全部生擒,那掌柜也是灵醒人,见局势堪忧,立刻一脚将那账房先生踹翻在地,阻住了周鲤等人前进的脚步,随后飞也似的冲出城隍庙,向着外面逃去。
周鲤本来也没打算抓他,见他逃走便佯装带人追了一阵,随后原路返回城隍庙,检查起了自己这一趟的收获,顺便审问一下这些犯人。
那三名高手都被打得不轻,知道周鲤这伙儿人心狠手黑,所以被俘之后都是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半句废话都不敢说,倒是那账房师爷脾气不小,虽说知道自己被掌柜卖了,倒是也并不着急,他知道那掌柜肯定是叫人去了,因此有恃无恐道:“你们这些贼人,当真是不想活了,知道这是谁家的货物吗?这可是马司库家的,你们居然敢黑吃黑,往后不想在武进县混了,还是干脆就活腻味了?”
“有种儿,都到这份儿上了,口气还这么硬气,果然是好汉!”周鲤笑眯眯的冲潘梦使了使眼色道:“老潘,好好审审咱们这位好汉,现如今这世道,这般硬气的汉子可是不多见了。”
“小人明白!”潘梦应了一声,将那脸色开始发白的账房一把拽了过来,狞笑道:“老东西,爷爷祖上可在前明锦衣卫干过,就喜欢审案子,等会儿定然让你好生享受一把。”说罢便拎着账房进了庙内一间屋子,片刻之后便传来惨呼声。
潘梦在后面审问那账房,周鲤则看着两大车的货物,嬉笑道:“好得很,这厮胆子还真是够肥的,刚刚从库中弄出来,居然就敢发卖,亏得本县还派人给他下了个手令,让他交一份县库失窃物资的单据来,否则还真是不好定案,来人呐,按照这单据上的东西,挨着个儿给本县查,只要是上面的东西,一概记录下来,咱们就在这里,等着这位司库大人过来。”
司库大人现在很烦恼,原本他今夜正在宴请一位本族的族叔,谁知道吃了一半,便得到手下那掌柜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人想要黑吃黑,将自己的货物给扣住了,也不知是哪家的贼子竟敢如此大胆,真当你家马司库是泥捏的不成?他这人做事原本也算谨慎,不想在城里边折腾太大,因此养了一票打手很少进城,也很少有人知道,如今货物被人家劫走了,再不去怕是要赔个底儿掉,马司库再也按捺不住,冲坐在对面的族叔拱了拱手道:“自在叔,请恕小侄今夜不能作陪了,等将这事解决之后,我再请老叔吃喝一顿!”
“等等!”那自在叔将手一摆,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请,至于让你这般急躁?”
“叔父有所不知,侄儿这次的货物让人给黑了!”马敬黑着脸将事情大致说了,恶声恶气道:“我马敬在本县虽不能说一言九鼎,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竟然有这般大胆的贼人,敢来黑我的货物,今日若是不将他们打个狗血喷头,他们就不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说罢转身就要出去召集人手。
那自在叔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拽住,在马敬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沉吟半晌,突然说道:“小子,你不能去,去了怕是就没命回来了!”
“你昏头了叔?”马敬有些好笑道:“这可是武进县,谁敢在这里动我?便是廖松那厮,也不会因为这些财货的事情与我为难,大家各发各家,又不挨着他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
马自在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子,冷笑道:“廖松自然不会为难你,毕竟你再如何蹦跶,终归还在他的掌控之下,可你就没有想过,有什么人会为了在县内夺权,用你这个二杆子来开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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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在(三)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在(三)
马敬倒是也不算傻,脑子一转便道:“不是廖松,难道是孙立那厮,那厮一贯阴险,上次不知从哪里运来几车货物,想要借我那些库房使用,我见那车上全是血迹,心中怀疑,便没有同意,保不齐那厮怀恨在心,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却是麻烦了,他有本地驻军作为羽翼,若是不得廖松出头,我怕是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可若是找到廖松出头,这次天知道又要损失多少银两了!”
说到这里,马敬脸上全是愤愤之色,他这人做事一向小心,那孙县尉据说和城外某路盗匪有些勾结,经常会有些来历不明的货物出现,简直比他做的还要大胆,他自然不肯和这等人搀和在一起,平日里也都是躲着走的,生怕和这等亡命之徒牵扯在一起。不过即便是这样,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少了半分孝敬,说白了就是不想牵扯也不想得罪,大家各走各的路比较好。
可即便是这样,孙立这厮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马敬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却没发现自己族叔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重,最终摆摆手道:“自在叔,您给我出个主意,我究竟该如何做?”
“你这小子,就没有想过,除了廖松和孙立之外,还有什么人会拿你开刀吗?”马自在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嘴里絮叨着:“先是韬光养晦,随后灵蛇出洞,出手便要人命,果然是高手啊!”
“自在叔,你究竟是在说谁?”马敬真有些着急了,忙催促道:“叔父,你知道侄儿脑子不大好使,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
“还能是谁,本县县令周鲤呗。”马自在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自己的大侄子,说道:“你若是有人家一半的心思,怕是今天也不止是个九品司库,说不定都能当上县令了!”
“他?”马敬先是一愣,随即连连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怎么敢扣住我的货物,自在叔,这次你怕是猜错了!”
“你看看,连你这个要被他抓走的人都觉得不可能,可见此人心机之深了。”马自在笑笑道:“不信的话,你我二人就在这里打个赌,看看你过去之后,会不会被这个周鲤抓起来,敢是不敢?”
“这么说,还真的是他了?”马敬虽说依旧不大肯相信,但却对这个族叔很是信服,因为他能够混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赶上新朝初立,各类官制升迁方式不定之外,基本上全靠这位族叔时不时提点一两句,否则怕是这会儿还在做什么杂佐小吏呢,因此对这族叔的话可谓言听计从,见对方说得如此笃定,心下先是信了几分,只是新的问题却又上心头,抓耳挠腮道:“自在叔,你说他这个图什么啊?既然有如此魄力,为何之前却总在后衙摆弄那些花草,弄得衙门上下都管他叫花木老爷,没一个人看得起他。”
“这便是人家的高明之处了,懂得韬光养晦,没摸清楚形势之前,干脆在家中闲坐,什么都不搀和,暗地里却一直都在盘算你们几个,如今不就开始动手了。”马自在用很是欣赏的神情说道:“我原本就觉得此人没这么简单,之前还在琢磨着,会不会终归年轻了一些,现在看来却依旧是小看了他。”
“自在叔,那我究竟该如何做?”马敬被马自在说的有些发慌,忙又问道:“我那边的私库也是有些不妥,要不要马上派人去看看?”
“晚了,怕是这会儿你那私库,也被他的人给围了。”马自在嘴里的话着实让人害怕,脸上却没有半分惊惧,反倒是饶有兴致道:“你放心吧,你只是个开头而已,而且他八成还用得上你,估计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要好生配合就是,他周鲤也不是什么认死理的人,只要你对他有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我现在就等着他来找我?”马敬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马自在却摇了摇头,随即果断的说道:“不,你不要在这里待了,马上过去找他!”
马敬诧异道:“自在叔,你之前不是不让我去吗?”
“方才不让你去,是怕你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过去,再和人家起了冲突,那事情就不好办了。”马自在笑笑道:“可如今不同,你不但要去,而且去了之后要纳头便拜,对方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反倒要做出一副顺从的姿态来,这样才能够保住你的官位,甚至是身家性命!”
“照这么说,往后我不是要给他周鲤办差了?”马敬明显有些不甘心,嘟囔道:“那厮整日在后衙摆弄花草,凭什么我要做他手下!”
“就因为你的货物在他手中,这会儿私库估计也给他封了,凭这份心机和手腕,你就要给他当手下。”马自在正色道:“何况他本来就是县太爷,你这县内的司库给他做手下乃是应当应分,廖松那厮不知进退,强自要夺县内之权,根本就是被那些士绅们的话迷昏了头,往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若是抽身得早,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再进一步呢。”
“再进一步?我不指望那个了,既然叔父说那周鲤这般了得,那侄儿便去看看究竟,若真是个人物的话,侄儿便跟了他也不丢人。”马敬这人倒是光棍的很,见族叔说的很是笃定,也不再犹豫,当即起身走出店门,带着几名手下,向着城隍庙方向前行。
来到城隍庙时,他便让几名手下全都在附近藏好,自己独自一人走了过去,刚一走进庙门,便见周鲤手下的长随潘梦站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上也不再是平日里那副迷糊模样,倒是让他心中一惊。再往里面走时,只见周鲤不知从哪里弄了把太师椅来,正老太爷似的坐在院内,身后则是二十条彪形大汉,而自己手下那三名打手,这会儿正死狗似的躺在地上,唯一还有知觉的账房师爷,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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