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又见故人来
“燕大侠，你怎么来了？”周县保几乎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走近两步才确认了真的是此人，心中不禁纳起闷来，这位燕大侠虽说常有书信往来，但人家也算是贵人事忙，一天到晚要打理那么大的家业，还有不少江湖朋友要会一会，很少有时间来宛平县晃悠，何况牛家小姐又不在这里，他来这边也没什么意义，冷不丁出现在这里，还带着这种让人很是玩味的神情，周县保表示非常之好奇，笑道：“来来来，兄弟正没吃晚饭，一起找个地方！”
“甚好，甚好！”燕大侠很客气，客气的都有些不像他的。
周鲤心中也很纳闷，这位燕大侠跟他也算熟人了，虽说就见过那么几次面，但此人的傲骨却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虽说良好地家教让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与人为善的气质，从不恶语伤人，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却同样无法消除，这是几代大户所传承出来的气质，并不能因读书多少，或是个人性格而改变。
可今天却明显不同，这位燕大侠低眉顺眼跟个孝顺儿子似的，虽说这么形容有点过分，但那副做派明显就是来求人的，可他又能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己头上？自己虽然刚刚升了九品官，但明显和人家名满燕赵的大侠客没法比，唯一可能的就是牛小姐的事情，但这事儿自己更帮不上忙了，牛金星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尤其还涉及到他最爱的孙女，燕随风也不是什么糊涂人，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一个小小县保头上。
周鲤心中在琢磨原因，燕随风似乎也是满腹心事，两人一路无话到了酒楼，要上了一桌酒菜，吃喝几口之后，燕大侠到底是武林中人，比不得周鲤混官场的沉得住气，总算是绷不住了，叹口气道：“周县保，燕某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不知当说不当说。”
周县保估计没什么好事，很想直接回一句不当说，不过估计说完之后燕大侠会直接暴走，甚至精神失常把他砍了，还是作仗义状道：“燕大侠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有话尽管讲来，只要是兄弟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周县保果然仗义！”燕随风先赞了一句，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听闻周县保被授了九品官，要跟随大军北征了，可有此事？”
“燕大侠倒是好灵通的消息，确有此事。”
“如此便好，不知燕某能不能在周县保这里谋个差事，一起参加北征？”燕随风说罢，双眼饱含期待的看着周鲤，等他说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周鲤心头一抽，几乎都想破口大骂出来，他老爹那边就不说了，刚刚吴梓菲得意洋洋要上前线，如今你个燕赵大侠抽哪门子风，怎么又要跟着上前线，这前线有那么好玩吗？
可心里想归想，这送上门来的保镖他还是很需要的，坊衙的事情需要人打理，赵铭身边不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所以潘梦肯定不能跟自己去，吴梓菲要参加女营，估计和自己分不到一路，就算分到一路上，那位侠女武艺比他也强不到哪去，作用十分有限，如今这位燕大侠要加入他的队伍，岂不是白捡的一样，这种级别的保镖别说他一个小小县保了，就是国公爷也没这个资格使用啊。
燕随风显然也是聪明人，见周鲤眼珠一转，就知道此事有门，忙跟上一句道：“我可以负责县保的安全，只要能上前线杀敌便可！”
“我说燕大侠，你若是来我自然欢迎之至，可我就是个九品小官，顶多跟护国公那边给你讨要个从九品，你这身武艺进不怕浪费了吗？”短暂兴奋过后，周鲤也醒过梦来，觉得此事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忙又问道：“您这身本事如果去投靠朝廷大军，无论哪位将官都不会不收吧？即便是朝廷军队有制度，可投靠民团也不是不行，至少能混个团头当当，何必在我这督粮官手下做事，说不定一仗都捞不到呢。”
“县保有所不知，朝廷的军队可没那么好进，若是个做个大头兵也就罢了，想要做军官必须要参加武举，可燕某虽然不才，好歹在本地有些名气，总不能从大头兵一级一级往上升吧？”燕随风苦笑道：“至于民团就更不行了，你在前线吃苦受累，朝廷也会给你足够的奖赏，但那都是钱财，不是官位，燕某人不缺钱，只想要个出身，原因县保你是知道的。想来想去，还是投靠到你这里来最保险，县保虽然官位不高，但有护国公府的路子，远比燕某结交那些当地官吏好使的多，只要能够进了军中，其他的到了前线都好解决，谁说督粮官就不能上阵杀敌呢。”
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周鲤还真是不好拒绝，反正他对燕随风加入没什么意见，到了前线若是想要上阵杀敌，那就让他上去，生死各安天命，真有个不幸身亡的，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总比一天到晚留在家里儿女情长，整日长吁短叹的好，便点点头道：“你这事情回头我明日就和林大人说说，估计不成问题，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就住在本县悦来客栈！”燕随风听说有门，很是兴奋的站了起来，张开大手道：“家传的盔甲我都带来了，就是为了参加北征，还望周县保多多奔走，燕某必有重谢，这里有些谢仪，还请县保收着。”
说罢，燕大侠从随身包裹中取出几封银子，看上去怕不有二百两上下，周县保心说到底是大侠，随身背着二十斤银子也不嫌重，笑笑道：“这银子就不用了，燕大侠跟着我，也是保证周某的安全嘛，林大人那边我一句话的事情，护国公那些你要送银子，二百两也送不出手，拿回去买些酒肉，回头事情办成，咱们再好生吃上一顿，等到了前线之后，恐怕就没这么好的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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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大军北上（上）
第一百零二章 大军北上（上）
燕随风的事情非常好办，林大人非但没有阻止的意思，反倒是觉得给徒弟派这么一个免费高手保镖很划算，所以特别痛快就同意了，之后汇报到了护国公李双喜那边，护国公做事也很局气，一天工夫就把身份的事办成了，燕大侠成了周鲤手下的从九品督粮官，连官服都直接派人给送来了。
这毕竟是北征在即的时候，各部队的主官们有着很大的任免权，主要也是朝廷为了减少在野遗贤的数量，万一长官们走大街上看到个武艺不错的好汉，若是还按照老程序走，岂不是要耽误事情。所以每逢朝廷用兵，高级军官们都有着低品级军官的任免权，更不要说李双喜这个堂堂公爵，东路五万大军的统帅了，任命一个从九品的督粮官再简单不过，既然周鲤需要，又听说此人武艺不错，那就补进来吃皇粮吧。
可在燕随风看来，这却实实在在是周鲤的本事，他家财万贯，混了那么多年，功劳立了一大堆，最终却只得了些义民之类的头衔，半点作用不顶，到昨天还是白身一个，人家周鲤出马只不过动动嘴皮子，今天他就已经当官了，这种心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哉。
燕大侠很兴奋，捧着官袍激动道：“周大人，燕某这里多谢了！”
周鲤笑笑道：“无妨，咱们是朋友嘛，我看往后咱也别大人大侠的叫了，我叫你声燕大哥，你叫我声三郎可好？”
“这如何使得，太冒昧了！”燕随风虽说是第一次做官，但往日跟官场中人厮混久了，各类规矩熟得不能再熟，哪里肯将这话当真，连忙摆手推辞道：“大人乃是上官，这般称呼未免不敬。”
“燕大哥误会了，小弟绝非只是说说客气话，而是真这么想的，若是到了辽东前线，咱俩也算是老乡了，彼此互相照应下是应该的。”周鲤笑着说道：“而且小弟在前线万一遇到个敌袭什么的，还指望着燕大哥出手搭救呢，你就不要推辞了，大伙儿兄弟相称才好！”
“既然如此，那”燕随风说到半截顿了一下，见周鲤望向自己的眼神全是真诚，也便笑道：“既然如此，那为兄便不客气了，三郎，往后还请多多照顾！”
“哈哈，这便是了，小弟日后也请燕大哥多多照顾，走走走，吃酒去！”见总算将这燕随风收心，虽说现在还只能算是有些好感，但周鲤可以肯定，靠着自己的本事，假以时日绝对能够让其成为最好的帮手，一把拽起似乎还有些不大适应这种亲厚感的燕随风，便朝着昨日喝酒的馆子而去，又是好一通吃喝，这才尽兴而归。
这场酒喝的多少也有些临行前狂欢的意思，因为再过两天之后，县里面就要为他们准备壮行仪式，而在仪式之后，他们就将直接到宣武门集合，随后开赴密云大营报到，之后一路北进承德，迈出北征的第一步。
两天的时间，周鲤已经不再管理坊衙内的任何事务，全都交给赵铭和侯彬处理，他只在旁边进行指导，这也是为了培养两人在没有他在情况下做事的能力。倒不是周县保多么骄傲自满，觉得没他不行，实在是他的工作方式较为独特，很多都是引入了后世办公室的做事方法，而赵铭和侯彬则一边做事一边学习这种先进经验，虽说已经学得似模似样，但却还没有单独主政过，若是不趁着这两天好好指导一下，等周鲤离开之后，他们出了问题恐怕会很麻烦。
不得不说，时间这个东西实在是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当周县保每日在县城里晃悠的时候，总觉得时间无比漫长，似乎总也挨不到吃饭的时候，若是赶上坊衙没有事做，那简直是一种折磨，折磨得他经常在衙门里睡觉。可如今要走人了，县城成为了一个注定在短时间内再也见不到的地方，时间却又变得飞快起来，好像朝廷格物局最近正在研究的那种蒸汽火轮子，一旦转起来便是风驰电掣，两天时间转眼便消失了。
临行前的那个夜晚，周鲤特意跑回了家中，和老爹与两位哥哥痛饮一场，老头子也抛开了让儿子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热切，换了一副悲壮神色，纵然是再怎么有心的爹，面对儿子即将上战场的事实，多少也会有些伤感。老头儿感怀了一阵之后自己回屋了，周家兄弟三个则一直喝到深夜子时，说了不少肝胆相照，兄弟一切小心，有劳哥哥照顾父亲之类的话，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周鲤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用冷水洗过脸，穿上一身劲装，套上新发下来的盔甲，将钢刀悬在腰间，已经是换了个人一般，从前那个文雅中带着几分蔫儿坏的书生不见了，变身成了一个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
是的，少年将军，除了腰上悬挂的那块写着‘督粮’字样的牌子外，其他地方都像是个少年将军。
将手伸向房门的时候，周鲤还琢磨老爹和哥哥的酒醒没醒，若是还在睡着，要不要吵醒他们，可当他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眼圈却瞬间红了，只见老头子带着两个哥哥，还有家里的几个仆役，以及常来常往的几个泼皮头子，全都站在院子里面，将本来还算宽敞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见他开门出来，齐声喝了一声：“三郎驰骋辽东，马到功成！”
那一瞬间，周鲤总算明白了一件事，这个让他无时无刻不感觉到陌生，但又总在这陌生中察觉出一丝熟悉，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时代的人和自宋末就逐渐丧失掉民族血性的那些人不同，他们更像是未来那个国家的人民，虽然大部分过着并不太富裕的日子，虽然生活中有颇多抱怨，但一旦涉及到对外战争，总是不会缺乏血性好汉，总是会有芸芸众生发自内心的支持，哪怕这些事情其实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但并不能阻挡他们用心和热血来为出征的将士们祈福。
看着满院子脸色肃穆的人群，周鲤最后一丝恐惧也消失殆尽，郑重的拱了拱手，躬身下拜，随即昂首阔步的走出家门，直奔县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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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大军北上（下）
第一百零三章 大军北上（下）
县衙门口此时已经是人满为患，各色各样的旗帜在猎猎寒风中飘荡着，朝廷选择这个时候北征，一来是要对付北方鞑子每年都要进行的打草谷，二来是为了报年初时候入寇的仇，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严冬水草不密，对以骑兵为主的满清来说，这并不是作战的好时节，但对逐渐实现火器化的大顺来说，不利因素已经被降到了一个很低的层面上。
但这势必也要造成一个现实，这些出征的人不能在家中过年了，所以县衙门特意给大家伙儿准备了饺子和年糕，以及上好的流水席面，算是让出征将士提前过年了，天知道等到大军回来的时候，这些人还能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