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原来如此。”刘增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之前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表情,先是含笑看了看周鲤,随后又微微摇了摇头,作无奈状叹口气道:“周大人要修建水渠,惠及乡里,原本说这德政本官是该鼎力支持的,可奈何水道的事情实在麻烦,本官之前也曾经了解过一些,这水道自打前明时候就没有个定论,两个镇子的百姓没少为此事械斗,官府每每明文禁止,却收效甚微,若是让周大人在这里修了水渠,本官可是在是无法和丹阳县的父老们交代啊。”
“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周鲤做出一副想不通透的模样,问道:“难不成大人劳心劳力,给治下百姓修条水渠,他们还会反对不成?”
“这怎么能一样呢,他”刘增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险些以为自己失聪了,见周鲤满脸天真懵懂的模样,强忍着恶心问道:“周大人刚刚是说?”
“兄弟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周鲤继续卖萌道:“既然是两家说不清楚,那何不一起来修这条水渠,既能把事情做了,又可消弭争斗,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鲤这话还有半句没说完,这修建水渠的好名声,也是要两家平分了,刘增的兴致顿时起来,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修建水渠的名声,所谓修桥补路无尸骸,那只是个一般没什么心机,只知道闷头做善事的富户百姓,可不是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他们做出这些事情来,毫无疑问将是一笔政绩,而且他即将期满,正是抓紧时间给自己捞名声的时候,若是有这么一桩事情,到时候卷宗上定然会好看的多,至少一个心怀百姓,政务纯熟的名头是跑不掉的。
可这么好的名头,周鲤若是让出来,他自己吃亏不说,县里面怕是也不好交代,他可是很清楚武进县目前局势的,这位年轻县太爷的位置,只怕不那么稳当,听说为了修建水渠之事,还和县衙上下顶了个够,几乎将所有同僚都得罪了。若非有个七品身份,只怕这会儿已经被众人排挤到冷槽去了,他费了这么大劲头,不就是想要做出些事情来让人看嘛,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让给自己一半?
但问题是看周鲤眼前的神情又不似作伪,刘增心中转了几转,再也想不出缘由来,正要寻个话头打探几句,却听周鲤说道:“本官虽说没有读过圣人书,但也知道言出如山,既然是这么说的,自然也会照此做事,刘大人不必疑虑,只说是否愿意合作即可。”
“若是周大人真心如此,那本官自我不可,毕竟这是两县百姓都能受益的好事,本官在此先行谢过。”刘增虽说想不通透,却也知道对方是当真了,欣喜之余心中未免有几分欠了人情的愧疚,忙又找补道:“修建水渠之事,你我两县各出一半费用,人手也是一样,并立下个两县共用的文契,传于子孙后代,往后周大人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说话便是,刘某人定然鼎力相助!”
“好,刘大人果然是痛快人!”周鲤先赞了一句,随即表情更加亲近,凑近了些说道:“听说刘大人当年在京城时候,曾想拜入护国公他老人家门下?”
刘增原本心情就不错,见周鲤提起此事来,脸上笑意更是浓厚,他当年在京城考进士时,确实想过要拜入一位大佬门下,只不过其他几位门下太过拥挤,而且门槛太高,实在是不大容易,便将主意打到了李双喜身上。只是没过多久李双喜便出京办事,而他则考中进士,外放县丞,想要临时改投他人,却是来不及了,因此几乎可以说是上头没人的,这时见周鲤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显然是想要替自家主公做些什么了,忙拱拱手道:“本官对护国公他老人家一向敬仰的很,却一直无缘拜见,听闻他老人家不日将出任苏闽浙三省巡阅,周大人乃是国公麾下干将,到时自然是要前往拜见的,若是有机会能提上一句,本官感激不尽。”
周鲤微笑道:“此事易尔,待到国公他老人家来到江南,本官定是要前往拜见的,到时候刘大人不妨与我同去,我家国公最爱大人这等年轻有为的人才!”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增再不能无所动容了,亲切的挽过周鲤手臂,满面春风道:“周大人,哦不,周兄弟,之前哥哥不知你如此心怀热忱,言语之间多有冲撞,还望贤弟恕罪!”
周鲤忙也搭上一只手去,笑道:“兄长说的哪里话,小弟久慕兄长名声,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能够一睹兄长真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怪罪!”
有了李双喜这个契机在,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越说越是投机,已是如同亲生兄弟一般,初时的谈判气氛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如胶似漆的和谐气氛,一旁看热闹的刘老员外,早已经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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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周鲤治水(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周鲤治水(上)
按照刘老员外最初的想法,两位县太爷之间的这次谈判,好歹也得纠结个三五日工夫,甚至还有可能进行个十天半月,最终都无法解决,因为古往今来只要涉及到土地的问题,从来就没有好解决的,能够解决就已经是万幸了,时间方面绝对没法做什么硬性要求,因为那根本就不现实。
平民百姓为了自家两亩地和邻居交涉,还得折腾个三五日,最后可能到县衙打官司去呢,更何况两位县太爷为了好长一条水道,这水道可不仅仅是水源问题而已,还涉及到其经过地区的土地归属权,其问题不可谓不严重。
刘老员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今天谈不成的话,明天他就不能只做一个看客了,而是要旁敲侧击的参与进去,毕竟这水渠对他家大有好处,可以省去不少人工费用,他虽说不是吝啬的人,但也绝对不会跟钱过不去。再说它不过是帮着周鲤说说话而已,得到的好处可是不少的,除了省钱之外,还能够得到一位新任知县的友谊,这笔账老头儿当然算得过来。
可让他没想到,局面会突然急转直下,开始还有些打哑谜的刘增,居然这么快就跟周鲤达成一致了,他最初时候的确是有些难以适应,可很快也转过了弯,刘增朝中无人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周鲤跟李双喜貌似很熟他也曾经听说过,这两件事情重叠到一起,加上周鲤来之前明显是做过功课的,产生这种化学反应也就在所难免了。
刘高除了佩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情绪了,按理说修建水渠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尤其是周鲤这种新近上任的县太爷,即便没有这点政绩,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给自己增添履历,完全没有必要死磕的。可人家还就是为此事做了功课,摆明了势在必得,还为护国公李双喜拉拢了一位即将胜任六品,而且看起来有些前途的地方官员,其他方面先不说,单就一个用心二字,已经值得很多人学习了,有多少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会有这个心思。
看着两人亲如兄弟的做派,刘高也换上一副欣喜之色,上前说了几句吉祥话,迅速摒弃了谈判气氛,刘高派去置办酒菜的手下也恰巧赶回,三人在凉亭中吃喝谈笑,好不快活。吃喝完毕,周鲤和刘增当即便签订了一份契约,刘大人还特意做了些让步,将丹阳县所占份额降为四成五,在李双喜的面子照耀之下,吕城镇百姓们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周鲤心满意足的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作别了刘增,跟着刘老员外返回奔牛镇,他还要在这里逗留几天,再一次勘察地形地貌,选拔一些工匠,并且监督征用民夫等工作。
其实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他这个县太爷亲自来做,只不过他想要刻意制造一种氛围,让廖松觉得这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独断专行,可以将县衙中人和他离心离德的戏码做得更加真实一些。
当然这些都只是边角料,真正的正戏是他和刘增签订的那个文契,虽说他们解决了两县多少年来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但依然是会被人所诟病的,哪怕他为本县拿到了五成五的大头,只要有心人想要做文章,这文章一样能够做得出来,只不过这次周鲤要的就是被人做文章,这文章若是不做出来的话,后面的事情他还真的有些不好办。
不但要做文章,他还要发动已经被收降的各路手下群起呐喊,都站在廖县丞那边跟他为难,这样才能把戏做好做足,做到廖松自信心膨胀,以为自己在县衙中已经可以一手遮天,才会让这个平日里也算谨慎小心的家伙,干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比方说勾结一些盗匪,对他这个县太爷做些什么之类的。
刘高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老爷子此刻全副心思都沉浸在如何跟周鲤搞好关系,甚至如何把自家的好闺女嫁给这位年轻大人上面了,甚至连水渠能够带来的好处,都已经不太放在心上。
这次在奔牛镇修建水渠,官府自然是要出一部分钱的,好歹这也是周大人的政绩工程,一文不出不太仗义,不过大部分的事情还是要镇子上面自己做,而镇子上除了里正牛德禄负责维持和征调民夫之外,主要的事情则是他这个本镇第一大户来做,其他的大户们自然也要适当出些力,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到刘老员外手上了。
若是以往的话,虽说刘高也会尽力,但或多或少也会有些少出力多占便宜的心里,可现在这种心思他绝对不会有了,如何讨好周鲤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让这位县太爷高兴了,哪怕他家多出些都没关系。
周鲤是李双喜夹带中出来的人物,此事原本刘高也曾经听说过,只是没有太当回事,在他看来一个七品官员和当朝护国公相差太远,即便真的是李双喜的人,估计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八成是周鲤吹出来抬高自己身价的。可现在情况却又不同了,周鲤既然敢应承为刘增引荐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他和李双喜关系不俗,恐怕还真的是什么亲厚手下,这可就要另当别论了。
刘家虽说富甲一方,但老爷子一直都没断了做官的心思,俩儿子读书肯定是没指望了,若是能够从武官上面下手,说不定也是一条出路,只不过当地驻军他一直都不太看得上,一门心思想要给儿子找个光鲜露脸的差事,可骗骗在他能够影响的范围之内,又没有这样的差事,因此俩儿子只得开起了连锁武馆,一直耽搁到了今天。
而周鲤的出现,让刘老员外看到了希望,他甚至怀疑这是老天爷对他前半辈子颠沛流离所做出的补偿,不但对女儿很合适,对两个儿子也很有帮助,而这个人现在还需要跟他通力合作,这么好的人选可是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寻的。
刘老员外爆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他亲自带领着牛德禄征调民夫,并且定出了一个民夫们绝对无法拒绝的价格,还托人从外面进购了一批上好的石料木料,只等着周鲤一声令下,让水渠破土动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周鲤治水(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周鲤治水(下)
做官这么长时间了,周鲤还是头一次发现其中的好处所在,之前虽说也是乐趣无穷,但那做的都是僚属官,上面有个直管老大压着,做什么事情都要依令行事,尽管林大人是他恩师,对他也一直都照顾有加,但上司终究是上司,很多时候周鲤还是存在着一些被压迫的感觉,做起事来下意识缚手缚脚,总觉得如果让他全权做主,一定会做的更好。
如今这种感觉总算是没了,虽说七品县令上头压着的人同样不少,比起之前的僚属官来也差不到哪去,可问题是这却是个正印官,在县衙门里他就是老大,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实际情况除了廖松之外,其他人也都被他拿下了,做起事来自然轻松快意。而上头的同知和知府等大佬们,如果没有特别必要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去管下面各县县令如何施政的,无形中就要宽松许多,而且常州知府刘炳德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很清楚自己官位虽高,但在护国公系中的地位,恐怕还真比不得手下的这位小老弟,因此从来不会来管武进县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周鲤头一次有了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并且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往后一定要做正印官,哪怕级别低一些都无所谓,省的在个大佬身边小心谨慎的夹着尾巴做人。
而且像他这种正印亲民官,在所辖地区内是有着绝对生杀予夺大权的,这一点从刘高的配合程度就能看得出来,尽管知道对方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护国公的面子,可周鲤同样也很清楚,他可以全权掌握本县上下人等的生死,如果他想要谁死的话,哪怕对方朝中有人,过后能把他办了都没用,现阶段他的命令就是圣旨,说杀就必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