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压倒性的绝杀!
熊熊烈火和硝烟直冲云霄,艳红色的血凝固在地上时是暗黑色泽,横七竖八摆放的尸体堆满了土地,那一张张了无生气的脸上残留着强烈的恐惧。
他们,真如西门涟下的命令一般——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走!”
最后看一眼那熊熊的烈火,西门涟飞身上马,领着所有参与战争的将士策马向北越皇都的方向而去。凛冽的疾风为他们壮行,天边惊雷炸响,银色闪电劈裂暗黑穹苍,也于此刻真真正正的辟开了西门涟真正领军于大陆纵横的新征程。
……
出驻地这里百里到一个小村落后,由西门涟定下联络信号,凤凰军和虎军、金龙卫化整为零,留下少部分需要养伤的人在城镇后分别赶向北越的皇都。
西门涟点名留了紫莹、毕蓝、苏了三人,又从虎军里挑出了几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最后想了想也把石大锤给带上了。
一行人扮作一家人上路,西门涟作男子打扮,看起来柔弱可人的紫莹便是扮作妹妹陪在她身边,其他人等扮作婢女和小厮跟在边儿上,有人问起便说是去进入皇都考试去的。
此时正巧是北越三年一度的天下士子参加大考的时间,他们这般说辞妥切得让人无法怀疑。再有西门涟气质高贵、举手投足都带着皇族特有的矜贵和傲气,见多识广的人一看便知她不是出自王侯就是百年世家的子弟,不知她真正的底细自然不敢招惹。
就这样,一行人低调地往皇都赶去,而这个时候西门涟终于知道君少扬把毕蓝安排在她身边的用意了。毕蓝这人极其擅长迎合他人说话打探消息是其一,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是她擅长雕刻,一路上的路引都是她临时做的,明明是造假的东西却看着比真的还要真。
苏了本来知道毕蓝对自家公主不尊敬的事后很讨厌这个女子,但是一路下来却也不得不佩服她。只是嘴上终究不肯承认这事,两人在一块一天吵三次架都不带消停的。
“都安静!”
马车将到客栈门口时,西门涟伸手拨开那侧边的帘子,对着那外边仍吵闹不休的两人喝道。
两人顿时同时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暂时偃旗息鼓。一旁的石大锤和那几个少年如始终重负,把堵塞耳朵的棉花给抠了出来。
马车缓缓驶到客栈门口,稳定后西门涟掀开帘子率先下车来,随后是紫莹,她着一袭紫色长裙,小小的巴掌脸上微带苍白之色,看起来更是格外惹人怜惜。
“各位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客栈里的小二迎出来,一张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笑容在看见西门涟时却顿时僵在脸上,跟柱子般站立着。
西门涟不说话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都是冰冻的,不熟悉她的人根本不敢在她面前说话。
这一路,毕蓝见多了这情形,于是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锭沉甸甸的的金子塞给小二,“上房三间,连号的,中房两间,另备膳食和热水来。马儿牵出去用最好的料喂,我家主子满意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小二一见到金子了,脸上的僵硬之色顿时缓了不少,对毕蓝道,“好嘞,小的这就去安排。”
“我同你一道去。”毕蓝说着,跟他一起进去。
“这人不折腾点事就好像对不住自己一样!”苏了又在那里哼了。
西门涟眸中掠过一抹深思,却未多说什么,只信步走入客栈内,其他人却是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拒绝再听他唠叨。
她进门,走了不过五步,刚才还犹如闹市一般的客栈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受控制地看向她,一双双眸子里无不写满了惊艳。
今日的西门涟着一袭底纹绣金云的暗黑色长袍,发以玉冠束,系双龙抢珠抹额,纤纤细腰以玉带束,一丝红绳从玉带下露出,下系着的黑色玉佩透出庄严古朴的气息,更衬得她气质矜贵。
作男子打扮的她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清冷之意,就只是那样站在那里,即使面貌皎皎如月,也是让人只敢远观而不可亵玩。这样的她,简直就是天生的发光体,哪怕是在这喧嚣的客栈,也是让人错觉的认为她身在蓬莱仙岛,飘然如仙。
西门涟恍若未见,寻到一处空的两张并排的空桌,转身,唤身后的人,“进来。”
紫莹和苏了、石大锤以及虎军几个少年一起走过来,他们都是很少接受注目礼的人,一看客栈内这架势都有点脸红,可看见西门涟在那边等着又不好不去,只得僵硬地挪动步子朝里边儿走了进去。
一壶清茶、一大碗牛肉、一碟花生米、一道烤全羊、一盘咕噜肉,已经是客栈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吃食。
“那一桌,也照着这样的份例来上八份。”西门涟指着旁边的桌子道。
因着是分了身份的关系,西门涟只是和紫莹一桌,其他人皆是在另一桌上,故而她会有此吩咐。当然八份不代表只有八个人,只是这些吃食够全部的人吃了。
“好……”小二哆嗦应一声,飞快跑开了。
不一会儿,西门涟点的东西便是送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紫莹擅医,不动声色间将吃食都试了一遍才悄然对西门涟点头,示意可以吃。
而那边则是无人通晓此事,又因为极其肚饿,看见美味的食物哪里还能忍住,扑上去就吃了。
相比他们如饿死鬼一样的吃相,西门涟的吃相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纤纤素手执箸,每道菜都吃,却都是浅尝即止,细细嚼咽,举手投足极其优雅几可入画。
客栈内的客人见此情形都是放缓了吃的动作,就怕惊扰到她。
却在这时,一道骄横的女声响了起来,“喲嗬,还真是个美郎君。”
谁?
客栈内食客纷纷朝外看去,只见一着青裳的妙龄女子提剑而来,她年方十八,相貌娇美,一双杏眼里正闪着浓郁的兴味之色,往客栈内行进。
有拎着大包小包的青衣侍卫忙跑过来挡在她面前,面露苦涩,“大小姐,您真的不能再胡闹了。”
“本小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那青裳少女杏眼一瞪,剑威胁的往上一扬,“修言,再不让开,本小姐就让你和你的名字一样,永远闭嘴!”
气势汹汹的话并未吓到那名唤修言的侍卫,他出声哀求道,“大小姐,求您了,回去吧!”
未说出口的是,里边那公子的确是貌若天人,可一看便也知道是不好惹的啊!
青裳女子厌恶地皱眉,猫腰从他身边钻入客栈,将手上的长剑往紫莹面前一拍,“说,你是这美郎君什么人?”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修言重重一闭眼深呼吸一口气,随即睁开眼睛快步行入客栈内,站在了青裳少女的身后把东西放下。他现在能做的仅仅是大小姐挨揍的时候,保住她一条小命,打不过就跑。
紫莹并未应答,低着头专心用膳。
青裳少女打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主儿,见这情形顿时怒了,“喂,本小姐跟你说话,你是聋子听不见吗?”
一边儿吃东西的毕蓝见此情形赶紧丢掉手里的牛肉,脏兮兮的手在苏了背后一擦,跑上前来,“这位姑娘,那边还有空位置呢,您没看见的话我领着你去,反正你看不见是吧是吧。”
“你又是什么东西?”青裳少女眉眼一瞪,脑袋顿时转过弯来,拔出长剑直指向毕蓝,“你刚才暗讽我是瞎子对不对?”
“我有吗?”毕蓝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脸上明摆着写着——你不就是瞎子吗?
青裳少女怒,“别以为我听不懂话。”
“哦,原来你能听懂人话啊!”毕蓝表示听懂了,不待她反应过来便是一脸肃然的朝她一拱手,“佩服佩服。”
听不懂人话的那是畜生!
青裳少女被绕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西门涟却已经放下箸,往楼上走去。
毕蓝赶紧跟着走了,房间可只有她知道是在哪里。
“喂,等等!”青裳少女顿时跳脚,连剑鞘都顾不上拿直追她们而去。
“前面左拐尽头一号房。”毕蓝道一声,西门涟身法步法骤然加快,听得门开启关闭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她的身影便是已经不见。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家公子要休息了。”
毕蓝拦在青裳少女面前,不让她靠近房门半步。
青裳少女一跺脚,长剑扬起指向毕蓝,“你给本小姐让开!”
毕蓝恍若未见,一本正经道,“除非姑娘你变成男人。”
青裳少女大怒,“这是本小姐和你家公子的事,与你何干?还不速速让开?”
“姑娘省省力气吧!”毕蓝叹息一声,摊开手,“我家公子性好龙阳,你这波涛汹涌的一过去她不把你剁成三截丢出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什么?”青裳少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唉,我也不想揭我家公子的性取向的其实。”毕蓝装模作样叹息一声,摇头惋惜的道,“只是我见姑娘貌美如花,胸大腰细一看就是受人喜爱的美娇娘。这样一个妙人儿若是被我家公子辣手摧花,简直就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天理不容啊!”
心里暗补上一句——自古胸大无脑,姑娘你此刻真相了。
当然心理阴暗的毕蓝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胸小,才一直对大胸的女人抱有极强的怨念这一事实的。
“被你家公子……人很多吗?”青裳少女先前还骄傲的表情此刻已经是小心翼翼。
“不多。”毕蓝笑容灿烂,眼神真挚。
“真的吗?”青裳少女眸中顿时又燃起一抹希望来。
毕蓝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不过区区两千,不多不多。”
两千!
还区区!
青裳少女顿时花容失色,提剑就跑。
毕蓝笑眯眯目送她离开,摸到袖子里残留的一颗花生米,扬手一扔,听得‘嗵’的一声,那青裳少女顿时犹如球般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楼下,惊叫声一片。
造成这祸事的祸首毕蓝却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转身敲了敲房门,“公子?”
“进来。”淡淡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毕蓝走进去后立即顺手关闭房门,转身一抬眼看见西门涟正在倒茶,面色清冷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心下一突,却没有迟疑地朝里边走进去。
“坐。”
西门涟放下茶壶,示意她坐下。
“谢王妃。”毕蓝坐下。
“喝茶。”西门涟将清茶推向她。
“谢王妃。”毕蓝老实端杯子喝茶。
西门涟也端起一杯茶浅浅啜饮,低垂下的睫毛将眼底的波动尽藏匿。
毕蓝喝完了把茶杯轻轻一放,见西门涟未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先开口,就先坐着。
这一坐,就是小半刻钟。
毕蓝如坐针毡,在这期间几次想开口,却每每看见正专心致志喝茶的西门涟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这样一来她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西门涟喝茶,心中则是越发忐忑起来,她可不会认为自己被叫到这里这么久就只是被请着喝一杯茶这么简单。
又过了一会儿后,西门涟终于搁下手上的茶盏,“毕蓝,皇太后是怎样的一个人?”
呀!
沉浸在‘总算听到话’的喜悦里的毕蓝顿时一愣,反应过来顿时眼睛一亮,敢情是王妃这是丑媳妇怕见公婆才纠结那么久的啊!
她顿时乐了,巴拉巴拉倒豆子一样的道,“皇太后这人性子极强势,极其护短。王爷从七岁后就跟在她老人家身边儿,算得上是她老人家一手带大的,皇太后最疼的就是王爷。”
“嗯。”西门涟一点头。
毕蓝见她听得认真,喜上心头忙又道,“王妃,既然说到这属下也跟您多说些。这皇都里除了皇太后就属皇帝对王爷最好了,皇帝这人在他真心喜欢的人面前是相当好相处的。所谓爱屋及乌,他那么疼王爷必定也会把您当掌中宝。至于皇后和太子,这俩人虽然是王爷的母后和皇兄,但是请您相信这俩都不是什么好货,尤其是皇后,别被她温和的外表所欺,她手底下葬送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是相当厉害的角色。”
她说完一看西门涟,见她皱眉,怕她不信连忙补充道,“在皇后的眼里王爷就是个多余的,您大概无法相信在危机四伏的皇城里,向王爷动手最多的不是对王爷各种不满的大臣派来的人,而是一直在天下人扮演慈母的皇后。真的,王爷在知道这事后差点没崩溃,幸好那时候被皇太后她老人家给带走了,不然若是王爷一直被养在皇后身边现在指不定心理有多扭曲多阴暗呢!”
她的意思是现在的君少扬身心健康,不扭曲不阴暗?
西门涟抬头,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你方才吓唬人的话说得很顺口。”
“额……”
毕蓝挠挠头,这算是夸奖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在外面说王爷说习惯了,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西门涟额头滑下黑线,终于明白这样一个事实:君少扬的名声就是这样被他手底下这帮口无遮拦的属下给败坏的。
毕蓝瞅着她默然的表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急道,“王妃,这要是路上听到什么选妃的事儿您可千万别当真。”
“怎么?”西门涟不明白的问。
毕蓝极快的答道,“皇太后这几年一直催着王爷成亲,今儿回来定会也这么干的。”
“我信他。”西门涟坚定的道。
“这就好。”毕蓝总算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