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看不见外面,而且跟车的老兵军士长尉官们都坐到了后箱里面和我们一块了。
我还得说说旷明那家伙!他也不知道是耗上我了还是怎么的,一路上眼睛就在我和江宽和杨可身上转悠,还是用那种特别不怀好意的眼神。
江宽年龄小没注意,杨可胆子小根本不敢注意,只有我年龄大点,而且自认为混过社会的就拿着那种街头混混对待挑衅的眼神和旷明对视着。就像是两只乌眼鸡
好容易感觉到车停了,旷明一声冷笑掀开了篷布跳下车招呼我们也赶紧下来。我当时就觉着累。眼睛累啊!你不信你朝着镜子使劲瞪着自己眼睛还要用那种明显底气不足的挑衅眼神坚持几个小时试试?你眼珠子绝对抽筋!
提着行李朝车下一跳,我就算是正式地接触到了新疆这地方的土地了,而且立刻就叫它给我来了个下马威。面粉一般细小的尘土能盖过了脚脖子,上千口子人从车上跳下来,巨大的停车场立刻就是满天黄土,咳嗽、喷嚏、吐痰的声音都没断了。
然后就是编队进营房整理内务卫生。当时那个心里真是冷飕飕到了极点,那也叫房子?砖墙破败,窗户虽说都是完整的,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窗户框子都快要朽了,房间里就是铁架子,高低床床板上放着两床白褥子、一条军毯、一块白床单,还有两个白铁皮水桶,一个还湿乎乎的地炉子就砌在墙边,旁边是个小煤池子,里面扔着几大块无烟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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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颗这个叫旷明的男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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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明就进来看看说:“你们二十个人就住这里了。你们自己打扫卫生,铺床整理内务,自己生火、取暖、烧水、喝水。”
说完了拉开了杨可的背包来了一通示范,前后就是两分钟时间,床就给铺好了,说:“听见哨音出来吃饭。”转身就走。
然后,所有人随便找了自己的床位,而我就选择了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下铺,铺床叠被子外带顺手出去打水。回来一看,出问题了!一房子二十个兵,十个湖南的,十个山东的,就是没人会用地炉子生火。
湖南这边的兵基本上就是城市兵,最多就是见过家里老人家过冬弄个炭炉子或者是蜂窝煤,老人家抱着取暖还能顺便炖个排骨萝卜汤什么的。山东的兄弟都是沂蒙山区来的,家里基本上就是柴禾烧饭,火塘取暖,谁也没接触过这大块的无烟煤。大眼瞪小眼的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聪明劲儿了。
扫了一眼房间发现靠门口窗台上放着一本破书,拿起来一看是一本单兵训练大纲,都没了封皮了。再出门看见门口有几棵枯干了的小树,上去就给一脚踹了拿回房间。
我年龄最大啊!怎么着能比这些个小兄弟见识多点吧?假模假式地把那书给撕了架上枯树枝点着了再加上无烟煤。
要说新疆那地炉子真是个宝贝!整个一面墙都是空心的,整个就是个巨大的拨火筒子。那地炉子一点烟都没漏出来就看见火苗子嗖嗖地蹿起来了。
就烧水。水还没开呢旷明进来了说:“你们谁看见我那书了?”一脸都是着急。
我就说:“那书我以为没人要了就生了炉子了。是什么书啊,要不我赔你一本?”
我他妈当时居然还认为我很有礼貌,应对得体,很有个混过社会的操行你们见过要吃人的眼神什么样子么?旷明当时的眼神就是那样子的!
二十个人,形态各异都不敢动了。都看着旷明那要吃人的眼神。我那耳朵里就剩下水桶里面水吱吱响着,外带旷明拳头捏得格格响的动静。
就这么僵持了有一分钟,旷明跺脚转身出去了哥哥啊,我要是知道那本书的来历,我烧了我自己我都不烧那书啊!
后来知道的,老旷家在越战的时候爷孙三代都上去了。
旷明的二哥是炮兵侦察兵,指挥着炮群覆盖了越南人六个藏在山洞里面的重炮阵地之后被越南特工包围,就拉了光荣弹。当时老旷家老爷子就在指挥所里面看着,就看着自己儿子所在的方位上升起了一团火光。旷明的二哥就给旷明留下了这本书。
就写到了这里吧?我给哥哥上柱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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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颗一起扛过枪的兄弟最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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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想在这里多唠叨我从个社会混混刚刚进入军营的感觉的,我觉得那没太大意思。只要是个人,换了个纪律性极强的陌生环境都会紧张,都会害怕,都会有点子不适应,于是不是到处找人扯淡,就是闭嘴装思想者的雕塑形象。
几乎就是这个鸟毛样子了,没太多的出入。
可再想想,既然都开始扯淡了那就扯个彻底透彻。反正这年头流行自曝隐私,没准我这么一曝,我这扯淡的书还能多几个人看看呢?
就说说第一天晚上闹的那事吧!晚上,早早地就熄灯睡觉了。房间里面谁都没多说话而且第一天大家都不熟也就早早地上床想心事了。我当时就是一个感觉——热!
你们想想那地炉子里面都是新疆大块无烟煤,那火力绝对地旺盛。一个大铁皮桶子一桶水二十分钟能烧干了,炉盘都能烧成雪亮的红色。
整个房间里面就跟暖房似的,外面寒风呼啸,可房子里面真就是春天般的温暖。于是就拉开了被子敞着睡了。到了半夜,不行了。活活地冻醒了!
烧过地炉子的都知道,睡觉前要在那地炉子里面用细细的煤末子压上厚厚一层,中间再用个钢筋捅个小窟窿,炉子上面再坐上一桶水。
那样的话不仅房间里面温度高,而且到了晚上水蒸气慢慢地散发出来,让人呼吸顺畅,绝对不会口干舌燥,比中央空调都好使。天亮了满满一桶子热水,刚好就是一家人洗脸刷牙需要的用量温度。
可第一次烧那地炉子谁还知道有个叫压火的勾当?这不是,大半夜的炉子就快灭了。
新疆那地方的冬天啊!房子里没炉子别说是从热被窝里面钻出来,就是把脚丫子伸被子外面去,三分钟就能活活把人冻醒过来!
我估摸着一房子二十个人都已经冻醒了,可谁都不想离开被子就看着谁先熬不住了起来添煤块了。这时候就听见房门响了一下,黑漆漆地进来个人,手里还端着一小筐煤块,悄没声地就走到了炉子旁边轻轻勾开了炉盘朝炉子里加煤。借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我看清楚了,是旷明。
外面冷得够呛了,可旷明身上就是一件衬衣——就是部队里面配发的那种,身上还披了个棉大衣,明显地就是刚刚从床上起来去外面煤堆子上取了煤块给我们送来的。
当时就觉着心里格崩一下子,就觉得这兄弟义气!刚刚穿了那身绿马甲,心里还真没什么老兵爱新兵,什么班长疼手下的兵这概念,就是觉着旷明这哥哥义气!
我也没吭声,就是看着旷明裹着大衣站在炉子旁边,等那炉火重新有了旺盛的红色了,这才恋恋不舍地裹紧了大衣朝外走。
还没等旷明出去,指导员推门朝房子里看了看,悄悄地就问旷明:“没冻着这些个小子吧?”旷明就摇头:“不会!所有新兵房子里面都升火加煤了,绝对不会冻着他们的!”
指导员就点头:“熬过了今天晚上,明天就有煤了!”旷明也点头:“指导员你先睡去吧,我们跟这儿盯着不会有事的!”两人就这么悄悄地说着话悄悄地关上门,悄悄地走了
我们那基地是八十年代以前半废弃的一个基地,道班的人用过,放羊的维吾尔族老乡用过、可能那些个靠骆驼倒腾点巴基斯坦披肩印度神油的走私骆驼帮也用过。
现在轮到我们用了,可通往基地的路都烂成了野地,运输车队的老兵哥哥们真是拿着工兵锹开两步修一修路面地给我们运物资的。
再加上这特种部队当时是个什么概念真是没几个人知道的,所以人家还以为就是集训个一阵子的临时单位调拨物资也就不那么及时了。
所以,我们到了的那天晚上,整个基地里面的煤除了做一顿晚饭之后,剩下的就只够百分之七十的房间生火取暖。
于是那些个训兵的教官们,我们的老兵哥哥们,我们那些从越南战场上下来的功臣们,我们那些个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可身上的伤疤比我们多了好多的哥哥们,就把能生火取暖的房间给了我们这些个新兵蛋子们住。
他们,包括我的指导员,就靠着几床被子,几件军大衣挤在三个房间里面过夜。
新疆,十二月的晚上。想起来,我在以后的军营岁月里面也这么熬过,当然不是让房子给新兵,而是出去干点子咸不咸淡不淡的任务,或者是参加个野外生存训练之类的。
新疆的雪夜,那种寒冷是能将人的灵魂从躯壳中活活冻得嚎叫着蹿出来的冷!
可我的老兵哥哥们就是用自己那伤痕累累的身板,扛着那种地狱般的寒冷把温暖留给了我们这些个刚刚穿上绿马甲的新兵蛋子。
都是爷娘生父母养的啊所以说部队里面的兄弟感情,就是这么直接而又坦率的。训练上“拉稀”了那绝对是连骂带锤而且下手贼重,可生活上那真是亲爹亲妈也就这么照顾了!
所以现在社会上不是说么?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过×的感情是最铁的。
啥叫铁?这就是铁!
写着写着好像我写的是不是太他娘的煽情了点儿叫人看着也假了?其实我这人嘴贱,而且特腻味那种张嘴就说套话、空话、抓样板、树典型地夸部队好还声情并茂虚模假式的能恶心人半小时的官样文章。
说地直接点我就是恨某些个闹宣传的破参谋、烂干事没×过几天就算是兵的混账王八羔子,为了文章好看活活地就把部队里最真的感情写得恶心了,闹得没人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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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颗一起扛过枪的兄弟最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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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加个笑话大家看了一乐就是了。睡到快天亮了,一个沂蒙山区来的哥们估计是晚上面条撑多了猛地就跳起来蹿出去了。
当时迷迷糊糊地就觉着这哥们勇气可嘉,这么冷的天还敢蹿蹿出去,所以说人有三急,弄急了能上房揭瓦那是一点不假的!可没一会儿那哥们又回来了,抱着肚子在房间里直哎哟。
当时我就纳闷了!这解决了怎么还叫唤呢?不会是阑尾炎吧?
赶紧地就在被子里喊了一嗓子:“哥们你怎么的了?是不是肠子疼了?”那哥们就哼哼唧唧地答话说——不是不是,就是上厕所那刀子风吹着屁眼怎么使劲它也不出来,我这是活活憋着了,哎哟
要不说这世界上有聪明人呢?立刻就有人出主意说:“你带上个大衣裹住了屁股,再拿着个棉帽从前面挡着风试试?”
那哥们就这么去了而且成功地解决了。可就着么一闹,这事迹可就传开了。你们想想上厕所穿大衣还把棉帽耳朵挂锤子前方的那像个什么?
像不像个坐在地上打算和黑熊死掐的野猪?后来那哥们的绰号叫野猪,估计就是这么落下的。
说起来,当时就因为缺少必要的物资,我们那集训营里面闹出来的邪门事情还真是不少。
当时就出现过两个比较特别的例子。首先是喝水的问题,新疆那地方的河水大部分都是雪山上的雪融水,经过了几十上百公里的土壤自然精华之后那基本上就是个纯净水的标准,相当地清澈甘甜。
可架不住我们这群从城市里面养尊处优惯了的哥们儿他喝不习惯啊!尤其是在集训营刚刚成立的那几天,拉水的水罐车还没跟上来,所以就只能是凑合着喝那刚刚化开的雪水冰水。
大部分农村来的兄弟们喝这个都没问题。尤其是沂蒙山区的那些山东的兄弟本来体质就相当地强壮,喝点子刚刚化开的雪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还都一个劲儿地夸这雪水甘甜。
可我们这些个城市兵的肠胃可就有点子顶不住了。
首先就是几个等不及水烧开的兄弟冒冒失失地喝了雪水后开始一个劲儿地蹿蹿厕所,而且这个趋势很快地就蔓延开来了。闹得随队军医那小药箱子里面的黄连素都成了紧俏商品,到最后都只能是严格控制,每个病了的兄弟都是军医亲自把药送到嘴边,那是绝对不会多给你几片。
好不容易城市兵这边蹿厕所比赛给控制下来了,那些个沂蒙山区来的兄弟们开始出现同样的现象了,也是群体行动,就把厕所当成了家。
闹得那军医直纳闷。要说这喝雪水喝出的毛病那也早就应该适应了吧?怎么反倒是喝了两个星期之后了开始出现这现象了?
就赶紧查原因,毕竟军营里面人口密度是很大很大的,要是什么传染病之类的事情可就真容易出麻烦。这么一查,倒是查出了个叫人哭笑不得的病因。我们这些个城市兵闹肚子是喝水喝出来的,这沂蒙山区的兄弟们闹肚子是吃出来的。
沂蒙山区、尤其是老区过来的兄弟们几乎都是苦孩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