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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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子弹-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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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些沙枣和油炸果子都已经碎了,有的甚至都已经潮得长了隐隐约约的绿毛。估计就是当饲料,那家畜家禽都不敢拿着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这难道就是我们过年收到的慰问品?这就是我们这些穿着马甲的军爷收到的礼物?
  我们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苦苦操练,我们时刻准备着出去死掐,拼了老命得到的新年礼物和慰问就是这些?
  当时宿舍里面的人都愣了,就没一个说话的,手里还都拿着那些红色的布口袋。然后就有兄弟把那慰问袋砸到了地炉子里面,就看着炉子里呼呼地燃起了火苗,烧得那些发霉的礼物怪味四溢。就有兄弟指着那坐上了小车离开的领导开骂了。
  大年初一无端端地就生了一场闷气,大家的心情也就都不怎么好了。所以到了初二那天,再有人来慰问我们。那些站在门口鼓掌的兄弟们那巴掌也就拍得不怎么来劲,那锣鼓的动静也就有了喘不上气的感觉了。
  来的是当地一个村子里面的干部,坐着的是当地特产的毛驴车,而且那毛驴车上的布口袋都还是用五花八门的碎布缝的,上面用红笔写的“慰问袋”三个字曲里拐弯,看着就是个小学没毕业的哥们才能有的墨宝。
  部队领导一视同仁,上门的都是客。依旧是热情寒暄带到办公室喝茶,军民共建,而我们也就随手把那些慰问品扔到了军需处。要不是军需处的老大吆喝着叫我们把东西分了,我们就真不想要那些玩意了。
  回到宿舍,把那些个慰问袋朝着地上一扔,几个兄弟就开始掀开炉盘打算烧东西了,可有个兄弟是贵州兵,猛地就站起来说奇怪了,怎么听着那袋子里装的好像是核桃?
  核桃?
  这么一说几个扛慰问袋的兄弟也都回过神来了,说还真的有点像是核桃,摸着的确圆鼓鼓的。
  就撕开了慰问袋一看,的确就是核桃,而且都是那种大个的薄皮核桃,每一个都擦得干干净净。
  大家就再次地愣了。新疆那地方的薄皮核桃,在市场上向来都是抢手上品,尤其是过年的时候,谁家里都喜欢弄一盘子上好的大核桃待客。
  就这么一袋子核桃,那就是几十块钱,那可是一般的村民家庭一个月的油盐酱醋!村民的家境都不宽裕啊兄弟们就都不吭气了,一人拿了几个核桃在手里玩着,也没一个人吃。
  那一年的春节,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就见识了两种慰问袋、两种慰问品。
  我们就知道了那看着漂亮的大红袋子,不是那些领导们自己准备的,是交代了手下人去弄的,里面装的东西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领导们都忙,日理万机看文件批条子都只能是圈阅点批,他们顾不上关注这些个细小的事情。
  我们知道了那些碎布缝的袋子都是那些村民们一针一线自己缝的,里面的核桃都是他们一个个仔细挑选了擦干净了装好给我们送来的。尽管那是他们一个月的油盐酱醋,可他们还是送来了。
  我们还知道了我们还是应该操练应该吃苦、应该时刻准备和人死掐,而且我们知道了我们是为了谁操练吃苦死掐!

第10颗谁说男人只流血不流泪(3)

  就是在那个春节,那个第一次不在家过的春节,我们这些兄弟猛地就长大了不少



*《愤怒的子弹》第二部分


  旷明那家伙脸上就是满脸山花灿烂,笑得一塌糊涂地说:“嫂子好!我来了团头最近好不好参座最近好不好家里最近都好不好?”我当时就觉着脑袋有点子蒙,我估计江宽那巨孙子的也是。团头,放到地方上就是个县太爷的级别。参座,怎么说弄个局长之类的混混那是绰绰有余。 …
第11颗一辈子不退役(1)

  常规训练的时间并不长,但淘汰制还是一直在进行的,而且是越来越残酷。
  起先小一千号人住在集训营里面,房子还有点子拥挤,而到了常规训练结束之前的一星期,房子就比较宽松了。刚开始的时候没感觉,就看着一个个被淘汰的兄弟打着背包上了大卡车,送去别的军营里面继续受训。可到了后来朝夕相处得有了感情了,有的兄弟要走就真的是舍不得。
  这里先说说我那个山东的哥们吧。那时候是个人都有个绰号,也不是刻意取的,反正当年新兵蛋子穷极无聊嘴贱,也就是私下叫起来方便点,也就每个人硬塞了个外号。
  那山东哥们,绰号叫老农。老农块头不比我小,黑乎乎健康的皮肤一脸的憨厚,见谁都是先笑笑再说话。当时怎么就叫了他老农呢?
  后来考究,你就仔细看看老农那哥们没事儿时候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个看着庄稼地盘算今年的汗水能换来多少收成的老农。尤其是在炊事班帮厨的时候,老农就是摘棵大葱都能轻轻地感慨一句,用那种欣赏土地和辛劳转换出来的奇迹的语气感叹:“真漂亮的大葱啊”
  就这么着,不叫他老农叫什么?
  老农那兄弟实在,不管是干什么都是下了死力气干,而且绝对地一本正经,绝对地勤劳刻苦,绝对地死心塌地。
  就说一个事情吧。部队里面吃饭向来是管饱的。天南海北的哪年招新兵不招几个特别能吃的来?吃饭不管饱怎么训练?
  我就见识了老农那兄弟能吃。第一次吃包子,白菜粉丝猪肉馅的大包子足足三两一个。炊事班的老兵哥哥们手艺真不是吹的,就是南方兵吃不惯面食的,见了那白乎乎圆滚滚的包子也能就着稀饭一口气吃下去三五个不带停的。
  就别说山东大汉,别说我那在沂蒙山老区吃惯了面食的老农兄弟了。一脸盆包子端回了宿舍,人手一个开吃,那就是个狼吞虎咽,那就是个风卷残云,那就是个千骑卷平岗。
  不过一会儿,一脸盆包子没了。再去炊事班打回来,当时我可就觉着不对劲了。怎么大家伙都不怎么动嘴了,就傻乎乎地看着老农那兄弟一手端着稀饭一手抓着包子在那表演世界美食大赛上面狂吃的镜头呢?
  我就捅捅身边的杨可,说:“怎么回事?大家伙怎么都不吃了,都看着老农那兄弟呢?”杨可就说:“你刚才就顾着吃了,你没注意我才吃了一个包子老农都下去三个了。刚才大家伙一算,一脸盆包子老农一个人干下去一小半也就是八个包子现在是第九个了!”
  当时我就吓着了,我也不吃了就看着老农,九个三两的包子外带两碗稀饭啊汤汤水水地算上,这哥们一下子吞了两斤多快三斤粮食下去!这怎么看都是一般小伙子一天的饭量吧?
  要不说部队里面对这种能吃的兄弟见怪不怪了呢?
  炊事班班长听说之后也没二话,反正以后我们去炊事班打饭的时候,那脸盆里面自然是多些饭菜,而且遇见吃包子时更是高高地堆上一脸盆叫我们端走。
  都知道老农能吃。还有个说法,也在这里说出来吧。炊事班长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苦出身,知道饿是个什么滋味,当年刚来部队的时候,第一顿面条也是一连哗啦下去六大碗的猛人。
  沂蒙老区,那是把血管里最后一滴血都给了共和国,给了军队的老乡们生活的地方。
  那地方,苦啊!
  老农那哥们儿练正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缺运动神经了,反正就是摆臂和出腿不谐调,怎么看怎么别扭。尤其是那第一步,那哥们儿老是习惯性地脖子朝后一仰然后那左腿才出去,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当着脸拍了一砖头的感觉。
  后来训练了几天,老农那哥们走正步的毛病改了,脖子不朝后仰了,可奇怪的是那哥们脑袋老朝前伸一下,虽然幅度不大可还是能觉察出来。当时也是旷明那哥哥第一个发现的,转到老农身子后面一看,连抽了几口冷气。
  老农那哥们真是实在,怕自己改不了这毛病,愣是在自己脖领子上扎了五六根大头针,只要是脖子一仰立马就给扎回来了。等旷明那哥哥看见的时候,老农脖子后面已经扎得血糊糊的一片,谁看了谁心疼。
  赶紧地就给拔了那大头针,送去卫生队给上点子药然后休息休息。可等大家伙回了房里一看,老农已经帮着每个兄弟倒上一杯茶,就那么憨憨地笑着说:“兄弟们辛苦了,喝茶喝茶。”
  就这么个实在的兄弟,要被淘汰了谁心里都不忍啊。
  那天看着老农打背包,几个兄弟眼睛里可就都潮了。忍不住就有几个兄弟上去说:“老农你去了新部队了就赶紧来信,咱们兄弟想着你呢。”
  老农就一个劲儿点头嗯嗯嗯的也不多说,就是笑,就是那么憨憨地笑,然后就上车走。车没出门的时候,老农那兄弟猛地就趴在车后面,朝着兄弟们喊说:“兄弟们,咱走了啊,炊事班后面那阴沟隔三差五地记着掏要不可堵了啊。”
  正好站在炊事班门口抽烟的老兵哥哥就一愣,然后脱口而出说:“老农你个新兵蛋子,我说炊事班后面那阴沟怎么从来就有人悄悄地收拾了,闹了半天是你啊!”然后就看着老农那兄弟挥着手也不说话就这么走了。
  说起来,老农还真就是憨厚农民的个性。念别人的好,而且谁对他好那么一星半点,都是死死地记住了。然后,就是默默地找机会回报。老农知道炊事班长照应他,每天的饭盆里多出来的那油汪汪的大肉片子、雪白的大包子,都是炊事班长特意给他多打的。

第11颗一辈子不退役(2)

  老农不会说话,更加不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借花献佛蝇营狗苟。他就隔三差五地在晚上转到炊事班后面悄悄地清理那阴沟。老农和炊事班长几乎没说过话,一个新兵蛋子一个老兵油子,都是农村孩子,都是苦出身,都知道心疼人,都知道将心比心知恩图报。
  中国有十三亿人口,有八亿农民。他们的孩子就是这么实诚的。老农,啥时候来看看我?我给你做包子吃。白菜粉丝猪肉馅的包子。
  其实喜欢吃包子的猛人并不止老农一个,还有个武校出身的兄弟也是相当地能吃,而且比起老农来那是绝对地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兄弟姓吴,湖南新化某个武术世家的子弟,从小就是被他们家老爷子倒挂在树上练功。刚刚当兵的那几天,那小子表演的他们家祖传的套路叫迎门一条鞭一脚就踢碎了大腿粗的一根木桩,着实叫我们领略了一把中国传统武术的威力。
  还有一点,这兄弟的优势是老农怎么也比不上的,他是绝对地运动神经发达。不管是多难的动作,这兄弟只要是看一遍就能领会其中的要领,然后稍微地琢磨几下那就是绝对标准,一点岔子都挑不出来。毕竟是从小操练出来的运动神经,这兄弟真是叫指导员和几个训兵的教官们都喜欢到了骨头里。
  这世界上有的人天生就是当兵的料,而教官见到了这样的材料,那还不是心里痒痒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这铁棒磨成针、小树变栋梁、璞玉雕琢成何氏璧?就给这兄弟加小灶,尤其是一些个一击必杀的套路,那更加是早早地传授了,而且每天的对练那更加是一次不落加班加点。
  吴兄弟也争气,不管常规训练多累多苦,对于加小灶这样的事情是从来都积极配合。我们当时还都不理解,怎么那兄弟的体力好像是从来都用不完的?后来自己也操练到了一定的程度,才知道这练惯了的人猛地停下来那真是浑身难受、百爪挠心啊
  眼看着吴兄弟是绝对地能够通过初期淘汰,而且听那几个教官说,吴兄弟就是个天生的捕俘手,只要几次实战练下来,那不成英雄都难。偏偏这时候,吴兄弟出状况了。先是早上起来之后没精神,跑步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腿软,还很容易摔倒。然后是吃饭没胃口,严重的时候吃啥吐啥,而且半夜还特别容易失眠。
  再接下来吴兄弟就真是不对劲了,就算是个一点不懂医学的人,看了他那脸色都能催着他赶紧去医院看病。这一看,吴兄弟就只能是回家,连换个部队的可能性都没有。他的体质比较特殊,在高原的环境下面很容易地就被诱发了肝炎,但是只要回到了家乡那就是一切都好。
  这是老天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让一个怎么看怎么适合当职业军人的小伙子,恋恋不舍地告别了那身军装。谁都舍不得啊!可还是要叫吴兄弟走!
  临走的头一天晚上,吴兄弟和我们几个老乡见面的时候猛不盯地就哭了,说:“我武术二级教练都不考了,我什么都放弃了来当兵,可我还是要回去,家里就我一个人最没出息啊”
  吴兄弟说了家里面七个兄弟全都是练了一身的功夫,然后不是去了军队就是去了警察部门,反正都是穿了制服,因为这是老吴家的祖训!当年在武术界曾经有那么个时期,只要是认为自己功夫到家了,想要出门游历了,那就背个黄布包袱行走天下。见了武馆就进去挑战,反正打死了人家,人家不许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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