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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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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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士达气急,一把将仍口若悬河的耶律铸的后衣领给揪住,将他拎出了校场,扔到了人群之中,哪管他是不是左丞相之子。
    阅武台上,赵诚与众臣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将张士达召来问明详情,纷纷哈哈大笑。
    “小儿顽劣。让国主与诸位臣僚见笑了!”耶律楚材尴尬地说道。
    “依孤看,耶律铸聪慧,既通文理,又工骑射,若是再过几年,必是一年轻英材!”赵诚道,“少年人顽皮,本就是天性使然,若个个少年人也如你我这般想着天下兴亡,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臣欲送次子耶律铸入贺兰书院读书=”耶律楚材道。“臣公务繁忙,无暇教导,只好拜托书院诸师长了。”
    “是应该送到书院里,免得他将我家松儿给带坏了!”赵诚开玩笑道。
    “这”耶律楚材被赵诚这有些强词夺理的玩笑话给呛住了。去没放在心上,也不跟自己的主子计较。
    众臣偷笑,谁带坏谁还不一定呢,不过家中有子的臣子们心底却十分羡慕耶律楚材,那耶律铸在禁中行走自如,陪着王子玩耍,却不是人人都有份的。
    赵松听到此处,也嚷着道:“父王。孩儿也要去书院读书。”
    “那可不行。等你个子长高了些才行。”赵诚道,“那里可不是蒙学!”
    赵松对自己父亲十分崇拜。赵诚所说地话对他最管用,他只好幻想着自己快快长大。
    “从之,王、元二位在书院中如何了?”赵诚又问王敬诚道。
    “回国主,听明远说,王学士埋头著书两耳不问窗外事,将平生所学著述于书,所得颇多。”王敬诚奏道,“元遗山天天忙着抄摹国主从汴梁带回来的金实录,看像去他是要做一代史家,闲时还研习杜诗。”
    “元遗山之诗才确实有几分杜工部之风,五言沉郁,七言乐府不用古题有新意,又有幽、并之气,诗材难得。”耶律楚材赞道。
    “非乱世无有杜工部,非乱世无有元遗山。”右丞相高智耀道,“若是逢盛世升平之年,若效杜工部,那就是无病癫狂了!盛世升平,应是晓风残月之类的艳词。”
    “可惜王、元两人虽然人在书院,却心系中原故主。”王敬诚道,“国主曾三番两次相召,这二人托辞不就。”
    “他们若是能留在书院教书育人,那也不错。”赵诚轻笑,又道,“刘氏兄弟如何呢?”
    “因为崔立功德碑一事,刘祁刘京叔对王、元二人颇有怨言,平时在书院中相见也是淡得很。至于刘郁刘文季倒没有这层关系,时常与王、元二人饮酒吟唱。”王敬诚道。
    “老实说,孤有时十分羡慕这些文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赵诚感叹道,“孤这一生恐怕注定只会金戈铁马,饮马边关了。”
    王敬诚却笑着道:“国主虽有工诗之才,却不是王、元之辈,岂会知道既使是文士,目睹家国沦丧,他们心中却是极羡慕沙场将士的。臣当年不也是如今日之王、元?”
    “孤知道的、孤知道的!”赵诚口中喃喃道。
    他的目光投向广阔的校场中,那里欢声笑语,百姓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大秦国的健儿朝气蓬勃,如旭日东升。这是他地王国,他的子民,文臣武将欢聚左右,正是大有可为之时。
    想到此处。他心中地豪情壮志又多了一份**。赵诚与众臣子们个个端着酒杯浅尝辄止,既在冬日下暖着身子,又一边喜形于色地谈论着校场中的比试场面。他们意不在酒,却在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闲适地好时光。
    阅武台一角唯一的外人,大金国使者乌古孙仲端神情郁郁,别人的欢乐对他来说却是一种冷嘲热讽,令他欲转身回驿馆。他伸着头打量了坐在阅武台中央的赵诚,心头焦躁万分。他已经来中兴府七天了,每天都有人伺候着,却迟迟未得到赵诚的召见。
    乌古孙仲端也得到一个酒杯和二三碟干果。身着绯色官服地礼部侍郎韩安国正勤快地给他斟酒。乌古孙仲端仰脖将杯中烈酒全倒入腹中。
    酒入愁肠愁更愁。
    “使者大人还是慢点喝,敝国这酒比别处烈,本是军中健儿的最爱,但喝多了还是易让人醉的。”韩安国笑着道。他对眼前这位客人地心情很是理解,但却毫无同情之意,各为其主嘛。
    乌古孙仲端从座席中站起身来,径直往赵诚地御座前走去,曹纲和亲卫军军士怒目而视。
    “退下!”曹纲按着腰中长刀,大喝道。
    “让他过来吧!”赵诚转头吩咐道。
    “是!”亲军这才将路让开。
    “大金国皇帝陛下使者乌古孙仲端拜见大秦国国王圣驾!”乌古孙仲端来到赵诚御座面前,高声拜道。
    “孤知道你是金国皇帝陛下的使者。用不着这么大声。”赵诚故意掏了掏耳朵,暗讽道。
    “国王修国书至敝国九五之尊御前,欲与我国约好,我国天子见国主意旨甚笃,深以为怀,故派小使离汴前来贵国洽商国事。孰料国主以国事繁重为由,不欲见小使,这岂是贵国待客之道?”乌古孙仲端道。
    “乌古大人何出此言呢?”王敬诚立刻道,“我朝新立,一切草创。定官制,修礼仪,派遣精干官吏赴边,安抚百姓。死难将士又需抚恤,本就事务繁多。今日祭师并阅武,方得空闲,乌古大人岂能因此指摘我朝的不是?”
    “乌古大人稍安勿燥,今日暂且安待,明日孤会如你入宫。”赵诚道,不管乌古孙仲端意见如何,吩咐道:“来人赐座。就在孤宰相们的身旁边加一个座位!乌古大人也算是孤的老相识。另赐酒,与孤共赏我大秦健儿们的箭法!”
    乌古孙仲端无可奈何。见赵诚已经表态,也就不敢再争辩,他眼下正是有求于彼,哪里敢不知天高地厚。
    校场中的比试已经结束了,正列队来到阅武台前,分别接受赵诚的赏赐,有意从军者,也一一嘉许一番。对于那些获胜地女子,赵诚加赐一两件首饰,让这些女子大感荣光。至于少年人赵诚却连声称赞道: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胜则国胜。若是我大秦国如尔等少年英豪一般,则世无难事也。尔等应努力进取,学得文武艺,将来为国争光,光宗耀祖,赢得生前功名与身后盛名。”
    禁军南衙统领张士达又来到阅武台前,高声呼道:“诸军首领上前,授职、赐符!”
    何进、铁穆、萧不离、陈不弃、秦九、卫慕、王好古、宋平、郑奇与郭德海、叶三郎、郭侃等人连忙整了整各自地仪容,依次站到了台下。
    “宣五原郡开国郡公、左骁卫上将军何进上前!”张士达唱诺道。
    “末将参见吾王!”何进神情严肃地上前跪拜。
    “何将军平身!”赵诚站起身来,扶起何进道,“尔与孤相交多年,孤能有今日之国家多半是因为所致,孤封你为郡公,自是怕将来封无可封,孤留有余地。”
    “末将幸遇明主,不敢居功自赏。”何进道,“末将乃河北大名府人氏,离乡已有近十七八年,若是吾王有用兵河北之时,恭请国主命末将将兵十万杀回家乡!”
    “好,何将军乃孤左膀也。”赵诚拉着何进胳膊道,“孤今日拜你为安北都护府大都督,统军两万,为孤镇守狼山!”
    “遵令!”何进又拜道。
    “赐令符!”
    何进再拜。
    “陇右郡开国郡公铁穆、右骁卫上将军铁穆上前听封!”
    “没有铁将军,就没有今日威武之贺兰军,尔忠于职守,为孤训练出一支精兵,居功至伟。”赵诚道,“孤拜你为朔方都护府大都督,将黑水城外的边防重任就全拜托于你。帖木儿…灭里地英雄之名,再一次让蒙古人闻风丧胆!”
    “禀国主,花剌子模的帖木儿…灭里已经死了,今天只有大秦国的铁穆,末将愿为吾王奋战沙场,所有反对您的人,都将是我铁穆的敌人!”
    “你就是孤的铁王!”赵诚高兴地说道。他又转向众臣子们道:“从今日起,尔等应以铁王之名称呼孤的铁将
    “铁王、铁王!”众人振臂高呼,那铁穆坚如钢铁般的脸膛上波澜不惊,他地一对深凹的眼眸中只有对君王的忠诚和对敌人复仇的火焰。
    平阳郡开国郡公、左领军中郎将宋平站到了赵诚地面前,赵诚赞许道:“路遥知马力,那些甜言蜜语者与宋将军相比,不过是鼠辈。听河东行省吴礼说,宋将军为安抚百姓,衣不解带,鞍不离马,披星戴月,劳苦功高,任何言辞也不足以形容宋将军之忠心义胆。孤今日将河东军务交给宋将军,孤可以安心了。”
    “末将愿在吾王御前甘当一卒。”宋平顿了顿道,“但臣及我河东军健儿,更愿意为吾王开疆拓土战死沙场!”
    “河东乃征战要地,虎狼林立,凶险万分不弱于漠北来犯之敌。”赵诚颌首道,“乘风破浪会有时,孤会让宋将军得偿所愿!”
    “末将遵令!”宋平退下。
    其他萧不离、陈不弃、郑奇、郭德海、秦九、卫慕等各有嘉许、勉励。
    骁骑军与神策军各自的统领叶三郎与郭侃肩并肩地站到了赵诚的面前。
    “天有多高,尔等就应飞多远;地有多远,尔等就应该走多远。”赵诚道勉励道,“有志不在年高,只有天涯海角才是你们二人策马奔驰的边界,孤希望能有一天,你们率我大秦国健儿驰到天边,在那里立上一碑,上面就写下你们自己的英名!”
    “我骁骑军定会率先抵达天边,在那里立上一碑,上面更会刻上吾王的仁德与威武!”叶三郎当仁不让地说道。他得意地看着郭侃。“神策军只愿做天下第一,不甘人后!”郭侃却看都没看他一眼,骄傲地向自己的君王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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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盟约㈠

           一场庄严而又不失活跃的盛大祭与阅武落幕了。
    留在中兴府数十万百姓脑海中的,不仅有贺兰军的肃杀雄壮之气,神策军与骁骑军健儿的好勇争胜之心,也有秦王赵诚那惊鸿一箭。
    对于那些从秦国版图以外来的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们,秦国君臣一心上下一体奋发向上的军心、民心,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秦王一声号令,上千名各族健儿纷纷跃入校场一比高下的勇气与争胜之心,更让陌生人们惊羡、胆寒和焦虑。
    领兵将军们在痛饮赵诚亲自奉上的烈酒后,齐齐告辞,跃上战马,奔赴自己的任所去了,也带去了赵诚的信赖与期盼。
    这是一次成功的国家大典。围观者念念不舍地渐渐散去,秦王赵诚与大臣们仍留在阅武台上。
    耶律楚材进言道:“禀国主,从今日我朝健儿踊跃比试之盛况看,其忠勇护国之心固然可嘉,但臣以为,这却突显庶人精忠报国之途太窄。方今国朝新创,以武立国,武艺高超者可为将为校为尉,沙场搏击获得功名,纵是仅有几分气力之匹夫,也可在军中为一小卒,亦有机会搏得功名奖赏。然为文者,又当何如?”
    “晋卿有何谏议?”赵诚点点头道。
    “正因为国朝正处蒸蒸日上时,无论是京师还是地方,均需文臣为国所用。况我朝司衙部属尚不齐整,然可用之人者亦太少。臣以为我朝不如明年秋天立科举,好为朝廷选举人才。”耶律楚材躬身奏道。
    “耶律大人此言虽甚善。然我朝不比中原或江南,一来读书之人本就少,二来读书人中年已及冠者更少。故我朝若是也立科举,依臣看,怕是将贺兰书院中年长之学生悉数收之,榜单才可一观也!”高智耀道。
    高智耀是担心榜单上太过难看,在矮子里选将军不如不选。
    “国家抡才大典,乃国家之取士治世之根本。岂能因此而迟迟不开?”耶律楚材道,“书生若得晋身之道,则喜不自胜,必发奋图强也!取百人是取士,取一人也是取士,民不遗才方才是正道。”
    “科举自是要开地,不过孤对科举有些异议。”赵诚道,“诸卿以为何为人才?”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方为大才!”王敬诚道。=
    “上能安邦定国,下能安抚一方百姓。前者为大才,后者为中才、小才,都是才。”耶律楚材道。
    “术业有专攻,能对国家、地方或百姓有用,即是才!”高智耀道,他将人才标准定得很低。
    “那卿等说一说,科举所举之士,就一定能安邦定国吗?”
    “这自然不一定,有才无德者,则是国家大患。”耶律楚材道。
    “那就是以德为先喽?”赵诚笑着道。
    三人不敢回话。因为科举是无法考出一个人的品德上有没有亏欠,所谓奸臣往往也是科举出身。
    “德暂且不谈,暂论才学,诸卿以为帖经、墨义。能考出一个人的才学,甚或诗赋?”
    所谓帖经就是默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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