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耍?”赵诚歪着头,扫了他的一眼很不屑地说道,“我这是在思考!”
“主人不如说出来,我耶律文山也一起参详一二?”耶律文山道。
“我在思考一些根本性的问题。比如一个国家如何兴旺发达,又是如何衰落和灭亡的,还有,这天上为什么只有一个太阳,地上只能有一个汗或者皇帝?有两个太阳多好?还可以轮流普照大地,又不累,冬天两个太阳一起照,那该多好?还有,人为什么必须要吃饭睡觉?你有何高见?”赵诚开玩笑道。
“这些大问题,就由您们聪明人研究吧,我只明白一些浅显的事情。”耶律文山讨了个没趣。
“行,那我就考究你一个比较简单的。”赵诚笑着道,“逆子曾写过一篇文章,说两小儿辩日”
“逆子?”耶律文山满脸疑问。
“噢,是列子!”赵诚大汗,“不管了,反正是那么一个跟孔老二差不多相差几十年的人物。”
“孔老二?”耶律文山这下就更是郁闷了。
“连他老人家都不知道啊?你还好意思自称家学渊源呢?就是一个叫孔丘的老家伙,张口闭口子曰子曰的家伙。”赵诚不管耶律文山那想哭的表情,“孔老二,哦不,孔丘到东方去游学,途中看见两个小孩在争论。他恐怕是闲着没事,询问他俩争论的原因。一个小孩说,我认为太阳刚出来时距离人近,而正午时距离人远。另一个小孩却认为太阳刚出来时离人远,而正午时离人近。前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出来时大得像车上的篷盖,等到正午时就像个盘盂,这不是远处的小而近处的大吗?而另一方则说,太阳刚出来时清凉,等到正午时就热得像把手伸进热水里一样,这不是近的时候热而远的时候凉吗?耶律文山,你自称见多识,那你告诉我谁说的对?”
耶律文山连忙直摇头,很谦虚地表示自己无法回答。
“那我再换一个更浅显的问题。”赵诚又问道,“在十分平坦空旷的草原上,一个骑马的人从远处向你跑过来,你是先看到人,还是先看到马?”
“当然是先看到人了!”耶律文山想都没想道,“那大海上的行船也一样,先看到桅杆,后看到船身!”
“哦,你都会举一反三了!”赵诚给了他个赞赏的眼神,“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又是为什么?”
“本来就是如此嘛,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正如人饿了要吃饭一般!”耶律文山道,但却也无法解释这些事实,“主人您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嘛?”
“经过本公子长达一辈子的艰苦研究,和大量的思考,揪断了无数根头发,并度过了无数个不眼之夜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伟大结论!”
“一辈子?你才多在啊?”耶律文山差点笑出声来,很配合地问道,“那么主人得出一个什么结论?我洗耳恭听!”
“我们天地万物生灵,原来都住在一个球体之上。”赵诚肯定地说道,“也就是说,这地并不是平的,而是一个曲面,故而大海行舟,只能先看到桅杆,后看到船身,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哈哈笑死我了”耶律文山终于忍不住,笑的前仰后翻,最后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你笑吧,只要别笑死为好,否则我就亏大了!”赵诚自顾自地说道,“世间处处皆学问,跟你这外行,谈什么天文地理?”
“主人这结论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不敢苟同!”耶律文山道,“我们主仆二人要是住在这球体之上,那另一面的人岂不是倒立行走?”
“那么咱再换一个话题!”赵诚道,“你说一个人睡觉时,是向右侧着身子睡好,还是向左侧着身子睡好?”
“这有何分别吗?”耶律文山不解地问道,“都一样吧!”
“这就不明白了吧,人又是侧着睡,那么脊柱就是放松,四肢就容易放在最舒服的位置上,睡的就更香。至于,为什么要向右侧着睡,那是因为我们人的心脏在偏左的位置,右侧睡时”
赵诚侃侃而谈,耶律文山听的是目瞪口呆,听上去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似乎有些符合医理之道。
“这个解释倒也有几份道理。”耶律文山这次真是受教了,赵诚说了半天,他当然要有所示表示一下,否则身为管家兼跟班,有些失职了。
“管家,还是那句话,世间处处皆学问。吾知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道是,书山有路”
“是、是,在下受教了,要是有下辈子,一定寒窗苦读!”耶律文山连忙打断赵诚的唠叨。
他觉得很有必要再一次审视赵诚一番,惊世骇俗也是这个少年的另一个特点吧?或者可以看作这个少年有点疯癫?
第十九章 少年的烦恼㈠
赵诚正有滋有味地和自己的管家耶律文山闲扯,那头,曲律兄弟正大呼小叫地让他过去:
“不儿罕,快过来,我们在赛马!”
赵诚中断和耶律文山的谈话,从柴垛上跳下来,慢腾腾地来到一群蒙古少年当中。
“曲律,这次是谁在赛马?”赵诚问道。
“莫日根跟合必赤两人赛马。你送给莫日根一匹好马,莫日根喜欢地不得了,就差晚上没跟马一起睡觉了!”曲律道。
“不就一匹马吗?我猜一定是他在合必赤面前吹嘘那匹黑马如何如何地神奇,合必赤一定不服气,所以两人就来此处试一番。”赵诚撇了撇嘴道。
“不儿罕,你真猜对了,我哥哥的那匹大青马,也是我见到过最好的蒙古马。”说话的却是怀都,他跟合必赤是孪生兄弟。
“你见过的?”赵诚用很不屑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怀都,“你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此地一百里,才见过几匹马,敢如此托大?”
“总之,我哥哥的那匹才是最好的!”怀都小脸紧绷,嘴里硬气得很。
“行、行,就算你们家那匹大青马是天底下最好的,行了吧?”赵诚不跟他计较。
“既然他们赛马,咱们也不光看热闹。不儿罕兄弟,反正咱们闲着也没事,咱们赌一赌如何?”怀都见赵诚鄙视自己,心里不服气。
“怀都,我看还是算了吧?跟不儿罕比,你就不怕又输?”曲律好心地提醒道。
“人家怀都是蒙古未来的勇士,注定会是成为大将军的,就像木华黎、者别、速不台那样的,怎么就一定会输?岂能跟你曲律一般计较!”赵诚不悦地瞪了曲律一眼,眼神一挑怀都道,“怀都,对吧?”
“赌就赌!”怀都可不知道什么是激将法,大脑一时发热,竟然无怨无悔。不过人家也没白给,却抢先道:“不儿罕,你既然要跟我赌,那我我就押莫日根的那匹黑马赢!”
这下,所有看热闹的少年都笑了,就连跟在赵诚身后的耶律文山也是颇觉好笑。那怀都却振振有词:“我乐意,我要押谁就押谁”
赵诚却笑着道:“那也行,我就押你那同一天出生的哥哥合必赤赢。就让合必赤跟莫日根从前面那条小河起跑,谁先跑到此处,谁就赢?就赌你身上的衣服,我若是输了,就将我身上这身衣服输给你。”
“行,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怀都道。
“说吧。”
“你得让我哥哥骑莫日根那匹黑马,我家的那匹大青马让莫日根骑,防止你跟莫日根串通一气,这要才公平!”怀都虽然对自己的那匹马赞不决口,那是面子问题,真的要比赛了,竟毫不犹豫地反水了。
“哈哈,你考虑得倒是挺周全,让我小瞧了你,就依你的条件!”赵诚仔细地打量了这位蒙古少年一番,“看来你是越来越聪明了,也不枉我往日对你们兄弟的教导,孺子可教也!”
“主人,那匹黑马是来自花剌子模的良马,是出自古大宛国故地的所在,古称大宛汗血宝马,虽然有浮夸之言,但此马腿长体健,马力不同凡响,虽然这长途行军并非就见得优于蒙古马,但要说这短途冲阵的能力,蒙古马是万万比不上的。你恐怕要输了,不如算了吧?”耶律文山很好心地提醒道。
“无妨!”赵诚浑不在意,“你要是很有信心,不妨押我输,我保证不会跟你计较。”
耶律文山却在心里嘀咕:我一个成年人,岂能跟你们这帮少年搅和在一起。
莫日根跟合必赤两人依言,交换了坐骑,然后来到绕过营地向北流去的那条小河边,做好赛马的准备,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服谁。另一名少年充当发令人,只见手臂一挥,两日争先恐后地纵马驰骋,两匹马如雷驰电鸣般向赵诚等人扑了过来。
“快跑、快跑!合必赤!”大部份少年居然都站在赵诚的对立面,包括曲律。
“让不儿罕输一次,也是大家的共同心愿!”曲律对着耶律文山道,“这里人人都曾跟不儿罕打过赌,就是从未赢过一次。”
耶律文山还没得及拍一下赵诚的马屁,眨眼间,那两匹马已经到了眼前,那匹大青马竟是比那匹大宛马抢先抵达在众人面前一排小旗,领先半个马身的样子。这让所有人都感意外。
“怎么会输了呢?”耶律文山很不解。
“这没什么奇怪的啊?”赵诚笑得挺开心,“那河边离此处不过两百步,马匹刚开始起跑,就到了终点,那匹黑马的马力发挥不出来,想甩开大青马,也没那个机会,我怀疑要是有人跑得快一点,恐怕也能比马先到。还有一点,往日那合必赤总是在莫日根面前夸耀自己的那匹大青马是如何如何的厉害,都不让莫日根哪怕是摸一摸,这一下可让莫日根逮着机会,那还不往死里抽?第三,莫日根也许太喜欢我送给他的那匹汗血黑马,你看那马肚子都撑得鼓起来了,这还能跑得快?八分饱的马才跑得快!所以嘛,综上三点,大青马必赢。”
耶律文山目瞪口呆:“一场不起眼的赛马,你竟算计到了这么多,我倒是小看与你。”
“所以我说嘛,这世间处处皆学问。马喂的太饱,此谓天时不对,最起码得过一个时辰再比;赛跑的路程太短,此谓地利;而莫日根这报复之心,可谓是人和。天时、地利与人和我都占尽了,还会输?”赵诚又啰嗦了一大堆,伸出手好不容易够着耶律文山的肩膀,“跟本公子学着点,做我的管家,那是你的福份!”
“是、是,是我的福份!”耶律文山点头哈腰,心中恶寒。
“不儿罕,这次不算,我们重新比过!”那怀都哭丧着脸,一脸悔意。他肠子都悔青了,好不容易反水一次,却是输了比赛又丢了自家面子,他的哥哥合必赤气得“教训”了他这个背叛者一番。
“重新比过?哪有那么多好事,自古打仗输了,还有让对手放了重新打过?愿赌服输,这次你准备送给我什么?”赵诚当然不干了。
“输了便输了,你还想赖账?”莫日根对赵诚挤眉弄眼,冲着怀都道,“你们兄弟俩要是想赖账也行,给我们学学狗叫,那也行!”
众人大笑,合必赤和怀都兄弟俩脸胀得通好,只得作罢。
“不儿罕,以前不都是可以先欠着吗?”怀都涎着笑道,“这次也欠着吧?谁不知道不儿罕是最好说话?”
“去年夏天,你跟我摔跤,输了一对靴子;去年秋天,你跟我比赛跑,输了我一顶帽子;去年下第一场雪前,你跟我比力气,又输给我一件袍子;上上个月,你哥哥合必赤跟莫日根比箭法,你输给我一件袄衣;上个月,你不服气又跟我比扔髀石①,输给我一条裤子;今天你又输了!”赵诚掰着手指头,一笔又一笔地细算着帐,“不能再欠了,否则下次人人都找我赌,我哪有闲心情跟你们赌?”
合必赤见自己的弟弟这么不爽快,让他丢面子,斥责道:“怀都,不就是衣服吗?给他,回头我们多打打猎,换更多的衣服!”
“可是,我要是脱下来还给不儿罕,我我就”怀都吞吞吐吐地道。
“哈哈,怀都恐怕要光屁股了,大家擦亮眼睛快看呐!”莫日根唯恐天下不乱,乱嚷嚷道。
这下所有人都笑了,都准备瞧着一场好戏。赵诚见这怀都一脸窘态,故作大方道:
“怀都兄弟,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以后在我面前可不要托大,否则的话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就知道不儿罕好说话,你放心,以后你要我往东,我决不往西!”怀都立刻眉开眼笑地恭维道。
众少年见赵诚放过了怀都,都觉得没趣,不一会都散了去。
“主人真是聪明过人,这气量也是不小,假以时日,必将做出一番事业!”耶律文山很“体贴”地恭维道。
“嗯,跟一帮小孩打赌,真是胜之不武啊!”赵诚感慨道,“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耶律文山却在心里说,你不也是一个小孩?说这话让人笑掉大牙!然而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