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奴兮- 第78部分

到了石府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永宁身份尊贵，既是李嗣源的女儿，又是石敬瑭的正室，所以石府此刻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宾客，不过都是女眷。

人群中，奴兮一眼就看到了刘李氏，她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裙袍，外面罩着一件紫色的纱衣，映着白净的脸庞更加好看。不禁心下一喜，自从回来，这还是苇一次见到她。

刘李氏也看到了奴兮，似是愣了愣，随后也抿嘴笑了笑。

因为人多，永宁倒也没有怎么注意奴兮。

吃过饭，一群女眷在一起看着戏，奴兮觉得无聊，便起身去后花园转转。

这古代的娱乐节目实在是少，除了听戏还是听戏。

正走到一半的时候，奴兮突然被人叫住，转身一看，竟是刘李氏。

“姐姐怎么没有听戏呢？”

刘李氏笑着走到奴兮身边，看着奴兮半响，突然伸手覆上奴兮的脸：“五年多没见了，妹妹……妹妹可好？”

奴兮一滞，只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异样，声音竟也起了顾抖：“好，很好。”

然后两人都默了默，相视一笑走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下。

话也好像尤其的多，刘李氏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奴兮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把在契丹的日日夜夜，一点一点的都讲给了刘李氏听，说着说着就笑了，说着说着又哭了……

说道逃离契丹的时候，奴兮突然就顿住了不再开口，良久，突然又笑道：“姐姐也别光是听着，你这五年过的可好？”

刘李氏抿嘴笑了笑：“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知远好，我就好。”说完，却不经意间黯了神色。

奴兮凝眸看了看：“姐姐有心事？”

听着奴兮的话，刘李氏似是轻叹了声：“知远他……王爷给他的权势太大，我怕终有一日……”

“功高震主？！”

刘李氏一僵，点了点头。

奴兮笑了笑：“姐姐安心吧，知远他……他会平平安安的，一生都平平安安的。”他更会是后汉的开国皇帝。

看着刘李氏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奴兮拉过刘李氏的手说：“姐姐相信我。再说，我回宫这些日子，听说李嗣源李大人屡立大功，而且他还是王爷的臣弟，所以无论是功高震主的人，还是王爷忌惮的人，都不会是知远的。”

奴兮说完，刘李氏僵直的看着奴兮，半响，方才开口：“难怪知远一直说妹妹聪颖，妹妹竟是看的如此透彻。”

奴兮抿了抿嘴，笑着却不再说话。

“姑姑。”

清脆的声音传来，刘李氏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看，又转头笑道：“我先走了，妹妹有时间，来府上坐坐吧。”

奴兮点点头：“一定会去的，这么些年，我还真没去过知远的府邸了。”

刘李氏刚走，城颜便笑着跑过来了，还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项戎。

奴兮笑看了项戎一眼，又看向满脸阳光笑意的城颜。

谁知城颜却突然瘪了嘴，松开项戎往奴兮怀里蹭了蹭：“姑姑，项戎他不陪我玩儿。”

“是吗？！”奴兮故作一脸为城颜抱不平的样子，看着项戎，“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项戒蹙了眉一把拽起奴兮，往旁边走了走，压低了声音说：“你可别再这么纵着她了！你可知她刚才跟我说什么？！”

奴兮诚实的摇摇头。项戎叹了声道：“她说她长大了要嫁给我！”

奴兮瞬时僵住，盯着项戎，项戎点点头，奴兮只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半响，却突然破口大笑，笑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奴兮一笑，项戎更是生气，瞪了眼奴兮：“你就笑吧，有你操心的时候！”

被项戎一说，奴兮想了想，确实！便马上止了笑声看向身后的城颜。

城颜正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见奴兮看向自己，疑惑问：“姑姑笑什么？笑的这么可怕。”

奴兮敛了神色，轻咳了声说：“城颜喜欢项戎？”

听着奴兮直白的问题，城颜好像脸突然红了红，然后点了点头。

奴兮又道：“姑姑也很喜欢项戎。其实，喜欢有很多的含义，城颜也许只是把项戎当成大哥哥呢？”

谁知城颜却坚定的摇头：“不是的！我喜欢项戎，是要嫁给他的那种喜欢。”

奴兮一愣，没有想到城颜会这么认真，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搬出那套陈腔滥调：“项戎确实好，可是一定还有比项戎更好的，更适合城颜的人，城颜还小……”

“我总有天会长大的！”奴兮还没说完便被城颜截过话去，“姑姑不喜欢城颜么？！不想让城颜和项戎在一起？！”

奴兮拉过城颜，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姑姑怎么会不喜欢城颜了，只是……只是……”说着突然没了话说，便就没有半点良心的把事儿都推到项戎身上，“可是项戎不喜欢你，你嫁给他岂不是吃亏么。再说等你长大还要几年，万一这几年项戎娶了别人，你再嫁给他，岂不是要做小嘛！姑姑就是喜欢你，才不让你嫁给项戎的呀。”

奴兮说完，城颜似是凝眉想了想。

奴兮瞥眼看了一眼项戎，两人不禁心里偷偷高兴，看来一番说教终是有了玫果。

良久，见城颜不说话，奴兮刚要开口，城颜却突然抬头，定定的看着项戎，半响方才满眼疑惑的开口：“你不喜欢我？”

项戎立刻点头。

城颜低头默了默，奴兮刚想安慰，城颜却又突然开口：“你总有天会喜欢我的，等你喜欢我了，你再娶我。”

项戎的嘴角明显跳了两跳，奴兮也是一头的黑线。

城颜却恢复了笑颜，拉起项戎：“我给你时间喜欢我。现在不要一直在这里说了，等会儿好看的节目都要没有了。”说着便拽着项戎跑开了。

看着城颜蹦蹦跳跳好像永远很快乐的样子，奴兮有那么一瞬间不禁想，其实让项戎娶了她也挺好的。等她长大了，项戎也不过才将将三十而已。

可是，等她长大的时候，一切都会变了，她不会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甚至能不能像个老百姓一样的活着，奴兮都不知道。项戎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纵然疼爱城颜，也绝不想项戎冒这个险。所以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下午那边的戏台都是闹闹哄哄的，女人在一起，似乎话总是特别多，从古至今，八卦总是女人的最大爱好。

一人坐在亭手里看看树枝上的落雪，倒也安静。

安静到了心里，一些事就不免总是往心里钻。

……去年这个时候，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都在自己身旁。如今，只留孤身一人。

一只温软的手突然抚上自己的脸，奴兮猛的一惊，眼前是个好看的男孩。

男孩正看着奴兮，收回了手问：“你怎么哭了？”

乱世奴兮　第25章　一时荣宠无比

奴兮一滞连连伸手拭了拭眼角，挤了笑道：“哪里有哭，风大迷了眼罢了。”

男孩似是小声的嘟囔了句：“哪里有风啊？”

奴兮装作没有听到一样抿嘴笑了笑，抬头瞥眼看见不远处两个小小的身影正朝这边跑来。

将将跑近，奴兮便笑道：“怎么又过来了，项戎呢？”

城颜撇了撇嘴：“他跟别人一块儿喝酒去了，”说着突然手舞足蹈的看着李从厚笑说，“找到了找到了，从厚哥哥输了。”

看着城颜的样子，李从厚宠省的笑了笑：“是是，城颜赢了。”

李从荣好像没有什么兴趣一样，瞥了眼两人，然后看着城颜说：“游戏也玩过了，时辰不早了，我们送你去找韩妃娘娘吧。”

城颜马上憋了小嘴，可是又好像有些怕李从荣，愣了半响终是点了点头。

等他们走后，奴兮又坐了会儿，便也起身去找韩妃了。

走着走着，一抬头，竟到了石敬瑭的书房前面。奴兮猛的滞住脚，抿了抿嘴，转身就准备走。

一个好像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就在这时传进了耳朵：“奴兮。”

奴兮顿了顿，转过身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男子看着奴兮抿嘴笑了笑，月光洒在他身上，映着地上的白雪，让他温润娴雅的一如月华。

奴兮只觉得呼吸猛的一滞，看着男子含了笑的面容，益发的像了萧寄月，只是眉眼里，不如萧寄月那般温柔。

“怎么，这么久不见，不认识了？！”说着伸手在奴兮眼前晃了晃。

奴兮好像回过神，掩饰了眼里的情绪，撇嘴嗔道：“还好意思说呢，这么久也不见你去看看我。”

桑维翰无语的一笑：“你可是在皇宫里，岂是能随便去的地方？！”

其实都是自己知道的事儿，但是从桑维翰嘴里赤裸裸的说出来，奴兮还是觉得有些郁闷，不禁幽怨的看了桑维翰一眼，半响才又开口：“我走了。”

“还没到时间了，先去房里坐坐吧。”

奴兮瞥了眼书房，果断的摇头：“不了，我去看看石大。”

桑维翰笑了笑：“我将将从那里回来，石二跟着大人去魏州了，没有人陪他说话，他这会儿已经睡了。”

“墨絮呢，怎么不陪他啊？”

桑维翰瞅了眼奴兮，似是笑道：“这么大晚上的，怎么陪啊。”

奴兮一愣，是啊，这可是男女之间门禁森严的古代……

又跟桑维翰说了几句，听着那边的锣鼓声也渐渐小了，奴兮便抬脚往回走了。

将将要走出后花园的时候，突然被谁一撞险些摔倒，奴兮蹙眉看了看，不禁一愣：“墨絮？！”

墨絮却并不停脚，只匆匆看了眼奴兮就马上又跑开了。

奴兮刚想开口叫她，身后又突然传来脚步声，奴兮扭头看了看，是一个女子，一身红色衣袍耀眼，映着微微被冻红的脸，显得灼灼。

女子并不是那种一打眼就漂亮的女子，可是多看几眼，便就觉得她的眉眼之间别有一番滋味。

看出她就是墨絮在躲的人，奴兮不着痕迹的拦下女子：“奴兮见过夫人。”

女子似是一愣看向奴兮，却终是停了脚步：“想不到姑娘就是奴兮，日日听着传言，这会儿总算见到真人了。”说着，还是探头往前方看了看，“姑娘刚刚可曾看到一个……一个墨色衣衫的女子走过去？”

奴兮笑着摇摇头。

女子又道：“可能天色晚了我没能看清，大概穿的，是别的颜色的衣裳。”

奴兮依旧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直在这儿，未曾见到还有别人。”

女子低了眉，半响又看了看远处的方向，终是笑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奴兮点点头，两人便一起走了。

到韩妃身边的时候，女子躬身做了个福，便随着自己的丫鬟上了轿子。

憋了半响，终是没有憋住，奴兮看着韩妃问：“刚才那个女子是谁啊？”

韩妃扬起丝好笑的神色看向奴兮：“你何时也对那些闲人感兴趣了？！”

“刚才在花园与她遇到说了会儿话，觉得她不错，所以想问问是谁家的夫人。”

“指挥使大人的正室。”

奴兮蹙眉想了想，不禁一愣，郭从谦的妻子？！墨絮为什么要躲郭从谦的妻子？！

时间过的很快，雪化之后，树上已经开始发了新芽。

一切都如书上记载的一样，毫无悬念，又充满悬念。毫无悬念，因为结局怎么样自己都知道，充满悬念，因为过程怎么样，自己一无所知……

其实人很奇怪，若是一开始就不知道，也就那么过来了。可是偏偏又知道了，那么那些不知道的，就会让自己分外挂心。

还好似乎一切顺利，李存勖已于魏州称帝，国号唐，史称后唐，他便是后唐庄宗。

刘玉娘把宫里布置的喜喜庆庆的准备迎接李存勖的归来，却又突然传回消息说，李存勖称帝当日便命令李嗣源率兵攻打梁国都城汴京。

宫里日日都有消息传回，韩妃也总往奴兮的小院里跑，如此一来，奴兮便也就知道的清楚。

韩妃的肚子又小了。她如愿的生了小皇子，日日都笑的开心，盼着李存勖回来。

城颜也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举手投足已经添了些少女的羞涩，却还是成日喜欢跟着李从厚和李从荣玩闹。

因为李嗣源立了大功，所以李存勖特许把李从厚和李从荣接进宫与皇子一起学习。

记得李存勖回来的时候，春暖花开已过，绿树浓荫已是尾声，叶子已经开始慢慢的凋零。

大半年的时间，好像只要一眨眼而已。

宫里盛传，李嗣源率晋军主力率先攻破梁都汴京，并于路侧迎接李存勖。李存勖大悦，手握李嗣源的衣服，用自己的头碰着李峒源的头，说：“吾有天下，由公之血战也，当与公共立。”然后进位兼中书令。

回来的那一天，李嗣源的马与李存勖并排而行，奴兮心里默了默，看来传言非虚。

再见面，已不能叫王爷了，他现在已是后唐的皇帝。

奴兮与韩妃在院子里坐着，一个小太监突然跑来禀告：“皇上刚刚又赏赐了李大人铁券，进位太尉。这会儿正前往娘娘的寝宫。”

赏赐铁券，进位太尉。奴兮突然想起书上的那几个大字‘一时荣宠无比’。

听到小太监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