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称颂的骁勇将军,长得竟是副俊秀模样。只是,他的眸子永远是阴戾的冰冷,他也,从未笑过。后来我才知道,那日是大人行军立了功,进宫接受封赏的,王爷问大人要什么,是良田万顷还是珠宝珍藏,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大人竟要了我。晋王自是乐意,这样即不得罪睦王,又可以笼络大人,所以想也没想,便一道旨意把我赐给大人做了侍妾。”
白芷说完,奴兮已是愣住。原来……难怪她身上有那么股子高贵,难以遮掩。
白芷却突然跪下,对着奴兮声音略有些颤抖:“起先,我竟还怨过小姐,请小姐原谅。”
奴兮抿了抿嘴,把白芷拉起来:“哪有什么原谅之说,我并没有怪过你什么。以前对你不好,是因为觉得你不喜欢我。”说着,奴兮似是抿嘴想了想,终是又开了口问,“你既是他的侍妾,他怎么又会让你来……服侍我呢?”
闻言白芷只是一笑:“大人要我,大概只是觉得我可怜罢了。我入府整整一年,大人都没有碰过我,直到一天晚上,我已就寝了,大人突然满身酒气的过来,他明明那么难过,却还是死死的忍着,我突然觉得心很疼,便起身把大人扶起来。可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却已是冰冷的一片了。”
奴兮只沉默的听着,不知该是何言语,只觉得心里如刀绞一般,却还是要一字一句的听着。她知道,傲如白芷,肯把这些告诉自己,是真心的接纳了自己。
即使她接纳自己的时候,会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默了半响,白芷又了开口:“自我进府,在大人身边三年有余,无论是平日闲谈,还是夜里床间,却从未见大人笑过……大人也从未责罚过我。”说着,看向奴兮笑了笑道,“大人第一笑,是小姐进府的那一日;大人第一次责罚我,也是因为小姐。……我一开始心里真的很不服,无论大人喜不喜欢我,最起码我陪了大人那么些年,不是没有做过石夫人的梦。可是你一来,什么都变了……”
奴兮突然一怔看向白芷,白芷却还是轻轻的笑着,看向奴兮轻摇了摇头道:“可是我现在不怨了,在小姐身边那么久,日日夜夜,什么都看的清楚。小姐,是个值得别人对你好的人。……只是,请小姐,对大人好一点。”
白芷话终是说完,奴兮心里被塞的满满的难受,有疼,有怨,有喜,有悲,有责备,有释然,最后,都只成了模糊的一团死死的塞在心里。
默了良久,奴兮突然起身走到小院,到处都是一片雪白。那棵树,好像比五年前高了很多。
看着跟着出来的白芷欲言又止的样子,奴兮抿了抿嘴说:“你让我怎么对他好呢?!如果,如果五年前……可是已经晚了,五年的时间就是过去了,回不去了。衾怡死了,寄月死了!项戎如今命悬一线。你让我……怎么对他好?!”
“……可是,这些怎么能怪大人呢?!”
“怎么不怪他?!若是他心里不是只有权位,他明明可以……”说着,奴兮竟不知该怎么责怪他。真的不该怪他,他没有抓我们,他原本想放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心里想为他打开的门,总是被什么压的死死的,推开不得半分。总是有什么横在他们中间,填不平,跨不过。
两人都沉默了,白芷却突然躬身做了福:“见过夫人。”
奴兮顿了顿,转头看向小院门口的方向,一个女子静静的站在一片雪白之间,身后是两个模样俊秀的丫鬟。
见到女子的第一眼,奴兮便怔怔的愣在原地。
她便就是永宁公主吧!她穿着一身淡淡桃色的衣衫,上面绣着精细的桃花夭夭,衬着她白净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痕,好像她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春天明媚。
如此一个含笑娉婷的女子,端庄娴雅的一如凌波仙子。她对着自己颔首一笑,奴兮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般的女子,难怪那晚从柯一直笑着说,我那三妹,甚好,甚好。
直到白芷轻轻碰了碰自己,奴兮才猛的回过神来,起身对着女子施了一礼:“奴兮见过夫人。”
永宁公主笑了笑抬步走近奴兮,她真的是金枝玉叶,走起路来,也是那么翩翩动人。
“不用见礼了,石郎本来不让我来打扰你的,可是刚刚在花园闲逛,就走到这儿来了,便想来看看。”
奴兮点头谢过,起身看着身前的女子,这样近的距离,分明可以看到她眼里映着的自己,脸色白的不成样子。
伸手请永宁坐下,然后奴兮也随身坐下。
永宁看向奴兮,半响略是担心的说道:“妹妹脸色这般的差,怎么还到外面吹风?!”
白芷已准备好了茶,奴兮接过后看着永宁抿了笑说:“这风,吹着凉,可是很舒服。”
轻抿了口茶,永宁又四周看了看:“这里就只有白芷一个嘛?我明日让石郎再派些丫鬟过来吧。”
“谢谢夫人,不用了。”奴兮笑着拒绝,“明日兰茵就回来了,两个人在身边就够了。”
永宁笑着点点头,又互相说了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便就起身走了。
看着永宁离开的身影半响,奴兮突然轻叹道:“果然甚好……甚好。”
白芷却轻轻开口:“小姐可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弹了首什么曲子么?”
奴兮一愣,显然是记不起了。白芷笑了笑,轻念出声:“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奴兮滞了滞,显然不明白为什么白芷突然说这些。
看出奴兮的疑惑,白芷轻笑了笑说:“小姐不在的这些年,发生很多的事。大人现在已经完全忠心于李嗣渊李大人,刘大人与大人之间,也渐渐有了些隔膜,再不似以往的亲密。晋王现在沉迷丝乐,也已经不复以往。而这个夫人,大人原本我是让我服侍她的,她原本也是善良之人。可是后来,我亲眼看见她逼死一个丫鬟,那丫鬟只无心的说过,将来有一天要做大人的妾室。再后来,不知为何,大人便寻了个借口,把我遣还回家了。”
闻言奴兮笑了笑:“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白芷却毫不犹豫的摇头否定:“大人心里,是有小姐。”是因为你的托付,他才会关心我的生死。
默了半响,白芷突然又问:“小姐不奇怪么?大人把我遣回家,自然是知道夫人的那些事,可为什么却不管不问呢?”
奴兮挑嘴一笑:“这些琐事,他为什么要管要问呢?!女人嫉妒只是天性,更何况,她除了这些女人家的事儿以外,其余的,没有半点错处。他怎么会为了一个丫鬟,赔上自己的前程呢?!”
白芷骤然一愣,自己这么久也没有想通的事,她却一句话,说的如此明了。这么些年都想不通的事,都在一瞬间,大彻大悟。
乱世奴兮 第2章 他……死了吗?!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奴兮心里却还是战栗,如此一个水莲花般温柔的女人,竟是有这样的一面?!
夜晚的天气实在凉了些,一个人蜷缩在床角,怎样也睡不着……
整整两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那个已经习惯的怀抱,如今在哪里呢?!那个如玉温暖的怀抱,如今是否,已经冰冷了呢?!
那个黑厌的地下,现在他身上,当已开始生花长草了吧。那个圣洁的天堂,有衾怡陪着,他也不会太过寂寥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勇气,随你而去。我曾想过,也曾试过,我曾已经去了找你路上,可是又生生的被拽了回来。被拽了回来,我便,再也没有了第二次的勇气。项戎也因此被责罚,如今命悬一线。
我记得那个男子说过,那个我亲手带出牢房,给了他生的希望,又亲手把他杀死的男子说过,他说:死过一次,便再也没有死第二次的勇气……
整整两个月,除了白芷在身边,除了那次永宁来过一次,便再没有一个人过来看过自己。
自从把自己从鬼门关拽回,石敬瑭便把自己软禁在了这一方小院里。听见过几次刘知远的吵闹声,却最终还是被守在远处的石大拦了回去。
兰茵拿着暖炉递给奴兮:“我陪小姐出去走走可好?”
奴兮紧紧抱着怀里的暖炉,这个精致的暖炉是寄月以前送的,如今紧紧的抱着它,就好像可以搜寻到他的温度一样。
“他肯让我出去了么?!”
兰茵抿抿嘴:“有石大陪着。”
奴兮哼笑一声,却突然想到什么,起身就往屋外走去:“你不用跟着了。”
出了小院,走过一段石子小路,石大正安静的在一边守着,时不时的低低咳嗽。
见奴兮走进,石大似是愣了愣想着该阻止还是怎样。
不等石大开口,奴兮便就笑了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只想去看看项戎。”
“……项戎,他很好的。”
“很好?!”奴兮蹙眉看向石大,“我欠你的,我没有资格对你发脾气,可是我也请你不要骗我。我亲耳听见项戎被罚一百板子,怎么还能好好的!这些日子他一直不让我出院门,我真的很担心。石大,在契丹的点点滴滴你都是知道的,项戎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贴身护卫而已,如今,他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 ?'炫书…'!”突然响起的沉闷嗓音,奴兮和石大皆是一愣。
石大看向来人施了一礼,石敬瑭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转身看着奴兮道:“回去吧。”声音辩不出情绪。
奴兮恨恨的看了眼石敬瑭,一字一句:“我要见他!”
闻言石敬瑭蹙眉看向奴兮,奴兮也毫不示弱看着石敬瑭,半响,石敬瑭终是轻叹口气:“听话,回去。”
说完却见奴兮还是执拗的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奴兮看着石敬瑭的样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项戎……死了吗?!”
见石敬瑭不说话,奴兮心里更是惴惴,疑问的对上了石敬瑭的眸子,可是,他眸子里的情绪,是她从未看懂过的。一下子就慌了,好像心里一直硬撑着的那一方天空,骤然间便摇摇欲坠。伸手拉了拉石敬瑭,石敬瑭却还是抿着嘴,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
以为早就已经干了的眼泪,一瞬间轰然而下,划过脸颊,被风吹过,生疼:“他死了是不是?!他死了?!……为什么……你……你……我恨你……”
最后三个字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支离破碎。石敬瑭淡漠的脸却骤然绷紧,半响,毫不怜惜的拽过奴兮便走。
胳膊被石敬瑭拽的生疼,眼泪更是没了忌惮。
地上的雪很厚,天上又渐渐开始飘起雪花。有些从衣领里落下,却安静的呆着不见融化,身体的温度,竟是比这雪还低了些么……
石敬瑭却突然挥过右手,一件墨色的披风便落到奴兮的身上,还带着他的温度。他的温度不似萧寄月的温润,有些灼灼。
良久走到一个房门前,石敬瑭一推门,然后把奴兮拽了进去。
一下没有站稳,进门的瞬间奴兮突然摔在地上,正转头想对着石敬瑭发泄,却瞥眼见到了里屋床上躺着的人。
都不知道是怎么起来的,跌跌撞撞的走到床前,床上,那个曾经好像永远都有着无限精力的男子,那个总是喜欢躺在树上的男子,如今,正阖眼安静的趴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好像死去一般。
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看见项戎,看着床上的男子,突然就好像看到了衾怡,看到了萧寄月,看到了五年来的笑笑闹闹……那些场景那么真实的在眼前,可是一伸手,怎么,怎么什么都抓不到了?!
石桌边上,衾怡和寄月就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笑着,那么清晰,那么真实,明明就在手边的,为什么却什么都摸不到呢?!……
视线越来越模糊,奴兮终是哭出了声响,摔坐在项戎的床边,哭的世界都好像被毁灭淹没了一般。
石敬瑭站在房外,紧紧捏着的手泛白,眼里一圈一圈的湿意被生生的咽回,眼眶干涩的红肿。整整一夜,她在房里,他在房外,只一扇门的距离,偏偏把他们隔出千山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奴兮只觉的有谁轻轻的拉着自己的胳膊,睁眼看了看,四周只是一片漆黑。不禁冷笑一声,这么晚了,是来带自己回去的吧。
见奴兮突然睁了眼,石敬瑭一愣收回手:“既然醒了就自己回去吧。”
说完半响不见奴兮有动得意思,又道:“回去好好休息,再过两日王爷就要接你进宫了。”
奴兮只觉心口一阵一阵的疼,想狠狠的瞪着石敬瑭,怎奈晚上又看不清楚,只冰冷了声音:“不劳大人烦心,天亮了奴兮自然会回去。”
听着奴兮的话,石敬瑭只觉周身一震,盯着奴兮半响,疑惑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沉默半响,突然一把打横抱起奴兮便走。
奴兮一怔后马上挣扎道:“放开我!”
石敬瑭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脚下加快了速度。'TXT小说下载:。。'
四周只是一片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