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 第13部分

　　“是啊，你马上要转院治疗，而我明天要到外地开个会，这样我必须赶在今天把有关你的临床检验报告都整理了一下送过来，还有，以前我遇到的那个病例，虽然资料不知道怎么就找不到了，但我曾经自己笔录过一些、还曾经做过一些可能性的研究，所以，一并拿过来了，希望这些对北京专家们对你的诊断及治疗能有帮助。”

　　“谢谢你，刘医生。”我接过沉甸甸的一摞资料，心里挺感动的，一直以为像他这样有学识、有能力的技术军官是瞧不上我的，更何况还有竞争菱夫君这一层微妙关系。

　　“别客气，在我眼里，你是我的病人，我有责任对你的健康负责。”

　　“刘医生，明天你要去外地开会，这么说，我和菱结婚，你不能来了？”

　　“是啊……这样也好，省得我伤心。”

　　“刘医生，其实……其实你和菱更般配。”

　　“邱干事，你不能再这样说。是，我以前是觉得我比你更适合菱，至少我们的肩膀比一比，我更相信我有力量保护她，但是，她毕竟选择了你，我已经无话可说，而且刚才看了你一路醉八仙剑法，身手不错，属于深藏不露，令我刮目相看，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你了。”

　　“刘医生也识剑法？”我倒是很意外他能脱口说出剑法名称。

　　“当然！”他突然伸手在我腕上一点，乘我手腕一麻，夺过剑去舞开了，使的竟也是醉八仙剑法！

　　“刘医生，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在剑光中我突然发现有一招很眼熟，没错，记得当年她教我的时候特别提到，原招数需要在假作跌倒后将脚上的鞋子飞出干扰敌视线，为后手杀招作掩护，但现代人不可能随便脱鞋作战，因此她把此招改为倒地后突然一个后鞭腿扫敌下盘。

　　“哦，这说来就让人唏嘘啊，就是那个和你有类似情况的病例，一个很坚强的女同志。”

　　“她叫什么名字？”一听说是女的，我更觉得似乎是她，如果是另外一个人，都会这剑法、都改了这招，没那么巧！

　　“我记得的，她叫管晶芝。”

　　“啊！”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呼吸刹那间停止了，喉咙被人卡住了似的出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

　　结婚前夜亢奋不已，内心之澎湃尽付诸剑尖，孰料更有意外发生，我苦苦寻觅的人终于到现在有了点线索！不，我要搞清楚她究竟是生是死才能与菱结婚，否则我心里永远原谅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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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干事，你怎么了？”刘海波看到我的样子有些诧异，收剑问道。

　　“你说她后来失踪了，是怎么回事情？”我恢复过心神，一把抓着他的手追问。

　　“哦，当时也是我跟着导师到外地开个会，回来她就不见了，说是转院去了301，但是导师去问301，他们又说她再次转院到了别的地方，具体去了哪里不清楚了，就这样断了消息。我还觉得挺纳闷的，毕竟那是导师带着我接诊的第一个病人。”

　　“她当时病情如何？严重吗？”

　　“不太好判断，和你目前的情况相似，从指标数据看起来很可怕了，但是整个健康状况却良好，甚至还有精力教我剑法。”刘海波说，他的导师从事这方面病理研究数十年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病例，本来是准备在治疗过程中着重研究的，但后来病人要求转院，无奈只得中断研究。

　　“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时候来治疗的吗？我说的是整个过程，从进你们医院到最后离开，越详细越好。”

　　“好。”刘海波尽管是个临床医生，但是应该讲过不少课，有着很强的演说欲，这时他踱开步慢慢地讲了起来，“虽然隔了好多年了，但是我对这个病例印象依然是很清晰的……”

　　根据刘海波的回忆，她应该是1998年7月中旬来到医院就诊，初步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血液问题，也就是白血病，随后医院建议马上住院，这和她当时打电话给我，要求结婚的时间段吻合。此时，也正是我军校毕业一年，当上了排长，而她本科毕业、刚分配去自己的单位不久。

　　刘海波说，起先医院并没有安排他和导师负责她的治疗，是后来进一步检测发现她的病情奇怪，才使得专门研究血液问题的导师带着他开始边治疗边做临床研究。

　　“这个病人很奇怪，不仅仅因为她的病情。她起先表现得对治疗十分积极，甚至可以用镇定自若来表述，但有一天我们在给她做全面身体检查时，发现她已经怀有身孕，她的精神状态就发生了很大波动。”刘海波强调说，“如果我们不是军医，对于这样的情况不用太大惊小怪，社会上年纪轻轻的女性未婚先孕的多的是，但是她是个军人，组织上没有批准结婚时就有身孕，毕竟有点出格。刚开始，我们以为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怕单位领导那边不好交待才显得情绪不好，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未婚夫答应她赶来和她结婚，结果却让她白等一场而感到无比失望。唉，她一再要求我们不要把她的情况全部告诉单位，更不能问孩子‘父亲’究竟是哪里的、又是什么人，当时很多女医生都劝她把孩子打掉，可她就是不干，直到转院的时候她都说要把孩子生下来，真是犟得可以。”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用双手遮住了脸面，咬着嘴唇憋住了不哭。

　　“发现她有了孩子后不到10天，她就要求转院，我们本想通知她单位领导，谁知转院的通知居然是301医院直接下的，我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如果没有猜错，她家里背景也应该很深。至于转院时和转院后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导师曾经去北京开会时特意问到这个病例，但未有下文。”刘海波并没有马上注意到我的失态，继续陈述着，“她可能是做好了计划要转院的，就在转院前，她为了感谢我在院方面前力主为了病人治疗需要不把怀孕一事告诉单位，把这套剑法教给了我。也大致告诉了我她的那位负心人的情况：是个好军官，文武双全。”

　　“你别说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声音有些颤抖。

　　“咦，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也认识这个人啊？”刘海波介绍完情况后，把剑递给我，顺便转问我。

　　“我……我当然认识她，她是我的第一个恋人。”

　　“啊？原来你就是她提到的那个负心人！答应和她结婚，却因为她病了而悔婚！”刘海波表露出十分震惊。

　　“不，不是这样的！”多少年来，我都不承认自己是悔婚，我一直对自己说，如果有人提到此事，我会做尽可能的辩解，“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接到了抗洪抢险的紧急命令，我是排长，我不能丢下我的兵不管！”

　　“你别急、你别急，慢慢说。”刘海波看到我激动得太阳穴青筋暴露，扶着我到花园里的石凳上坐下。我们两人坐在那里好一阵都没开口，意外让我们都感觉到了尴尬。

　　“太意外了，我没有想到你就是……”　良久，刘海波首先开了口。

　　“是我，但我真的不是负心人！”我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途径，想把这些年来心里的委屈都倒空。没有人因为她的事情指着我的鼻子骂过，也没有人有兴趣探究过我当年为啥打了结婚报告却没结婚，只要我不说，就没有知道我背负着多大的心理包袱。有些人可能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忘却曾经的感情，而我不会，我们共同度过的与其说是如歌如诗一般的壮阔军校岁月，还不如说是一同乘上了去努力、去拼搏、去思考的人生转轨车，没有什么感情比这更深厚、比这更难忘！如果我当年能知道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不可预知的事件，我也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一个战士的责任，想来，百万大军奔赴前线了，缺我一个也不是啥大问题，而失去了她我会一生痛苦内疚；但是我的骨子里已经有军魂，我不可能去首先考虑自己的得失，更不可能因为设想自己会失去什么而背弃使命，习惯使然也好、思维被定势也好，总之还是会以军令为先。

　　“看起来，你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有机会对她解释，是吧？”

　　“是的！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找到她的墓碑、在她的坟上焚心了缘……”

　　“邱干事，我有个想法，你愿意听吗？”

　　“请说。”

　　“如果你们的感情真是牢固，她康复了会来找你的，而这几年下来没有音信，只怕凶多吉少。”刘海波微微停顿，接着说，“你现在就要和简菱结婚了，这个时候再想着别的女人，似乎对她不公。我的想法就是，你把你心里的话说说透，从现在开始忘记她吧。”

　　“我……我能对谁说呢？”其实，我是想对菱说的，这不突然来了新的任务、我又自己住进了医院，没什么机会对她好好说。

　　“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对我说，我是个医生，会替你保守秘密，对她如此，对你也是如此。”

　　“你？”

　　“怎么？你怕我去简菱那里告密？”

　　“没……”

　　“邱干事，我不妨也开诚布公地说一说。你一定知道惺惺相惜的感觉吧？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而且，当简菱告诉我她曾经亲手救过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你看到我接近她那只是在试探你究竟对她有几分真情、会不会在意。你的表现很不错，每次我出现你总会有些许醋意，这很正常，我为你高兴。”

　　“哦……那我真是误会你了。”他说得那么诚恳，由不得我不信。

　　“来吧，我现在就做个心理医生，你把你对管晶芝的思念与愧疚都倒出来吧，这样，明天结婚你才没有负担、今后与简菱生活才会没有干扰。”

　　“好的，谢谢你，刘医生。”

　　“呵呵，还叫我刘医生那么见外？叫我兄弟吧，你们士兵出身的干部不都喜欢那么称呼要好的朋友嘛。”说着，他伸出了右手。

　　“兄弟！”我也伸出了手，和他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电子书　分享网站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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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她的故事是很浪漫，甚至有点刺激，我们军医学院就没那么多讲究了，男女生接触的机会远远比你们多。不过，你的感受我能体会到。说实话，军校生的恋情很美很美，我军校时代只顾着认真读书，错过了不少好女孩，至今想起来都有点遗憾呢。”刘海波也开始有点魂不守舍。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总之我是永远对不起她……”我埋下头，抓了几下头发，痛，真的揪心的痛。

　　“兄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咱们都是军人，都应该看得开的。你的选择也没有错，不必耿耿于怀了。更何况她离开前并没有说恨你，是带着一种很洒脱的态度转院的。”

　　“你说的是真的？”多年以后得知她没有怪我，倒是相当得意外，但转念一想，人到了那种濒死的时候，可能心态都会变无欲无求吧，我只能叹息终究是无法当面说清楚当年发生的变故。

　　“她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过什么话？”稍稍沉默后，我问刘海波。

　　“哦，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有个软盘和一本书她说要托我保管，直到有人来找她。我打开看里面的文档都带有密码锁定，以我的技术解不了，也没兴趣知道是什么，时间一长就一直搁在我的保险箱里。

　　直到有人找她？会有什么人找她？她生病，父母家人总会在一旁照顾，要说领导、战友，有什么要交代的都可以在转院前说，那软盘会留给谁？是谁会让她有话想留又不能给旁人知道？那当然只有我！

　　“那软盘一定是留给我的，刘医生，请你务必马上找出来，我想看看内容。”我急切地抓住刘海波的手，相当激动。

　　“是，现在我也明白过来了，她就是想留给自己的‘负心人’，也就是你了。”他站起身来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去，拿上软盘和书上我的实验室（此时电脑U盘已经普及，相当一部分电脑已经淘汰软盘插口，仅有少量台式机还保有软盘插口）。”　　

　　出营区、然后打的，我跟着他先到了他办公室，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取出了那个软盘。多年不用，上面已经有了轻薄的一层灰，吹气将它们扬走的时候，我感觉找到了时空密码一般。而那本书倒没什么特别：1981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西线轶事》。

　　“快跟我走吧，也不知道实验大楼锁门了没有。”刘海波催促我赶紧走，我没有说话，抓着那软盘就像护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抢到他头里往前赶。

　　还好，当我们赶到实验大楼时，楼上依然有灯光，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