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万中国农民的悲惨遭遇:富农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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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万中国农民的悲惨遭遇:富农的儿女们-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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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的内容很是简单,无非是让大家提前把稿子准备出来,安排一下明天上台发言的顺序。
  淑兰眼下在本村当民办教师,上初中时,就光荣地成为一名共青团员。实际上她不好出头露面,不想上台批判本家的周福田爷爷。周福田在村里的人缘不错,听父亲说他年轻时做了不少积德行善的好事。在她多年形成的印象中,周福田并不像小说《高玉宝》里的周扒皮那么可恶,也不像《收租院》里的地主刘文彩那么心狠,更不像电影《白毛女》中的黄世仁那么毒辣……她对周福田怎么也产生不了深仇大恨。既然团组织给她分配了任务——写一篇批判周福田的稿子,到时候上台发言。作为一名共青团员,只好硬着头皮去做了。
  玉龙布置完任务,又让大家讨论了一番,看天快要黑了,才宣布散会。
  淑兰急匆匆地往外走。
  玉龙用命令的口气说:“周淑兰,你留一下。”
  淑兰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
  永良听玉龙喊淑兰,停住脚步,望了淑兰一眼,才慢腾腾地跟在人们身后往外走。
  玉龙近距离地望着朝思暮想的周淑兰,心跳加速,真想上去亲她几口,可还是克制住了,指着对面的凳子,甜不索地对淑兰说:“你坐。”
  淑兰没有坐,站在那里催促玉龙:“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玉龙像瞅金子一样,又把淑兰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讨好地说:“人配衣裳马配鞍,你穿这身衣服,简直赛天仙。”淑兰不买玉龙的帐,不冷不热地说:“有话你快说,我还有事呢。”玉龙想了想说:“你如果想买自行车,或者缝纫机,我爹就能搞到票儿。因为他马上就是公社革委会委员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富农的儿女们 第一章(5)
淑兰知道,缝纫机和自行车都是凭票供应的紧俏商品,在公社或者是县上没人的,根本买不出来。要是在集市上,买一辆七成新的自行车,要比在商店里买一辆新自行车还贵。家里尽管早就有买一辆新自行车的打算,但根本不想托玉龙给买,欠不起那个人情,于是就对玉龙说:“我家没钱买。”
  玉龙看淑兰对自行车和缝纫机不感兴趣,就直奔主题:“你觉得我这人怎样?”
  淑兰没想到玉龙竟然这样直截了当地追求自己,当面拒绝,怕对方落不下台来,委婉地说:“挺好的。”
  玉龙以为对方真对他印象那么好,立刻心花怒放,拍着胸脯子说:“谁要是跟了我,就会享一辈子福。”
  淑兰怕玉龙还说出一些恬不知耻的话来,很客气地说:“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以后有时间再聊。”
  玉龙看淑兰要走,就说:“你等一下,”然后从办公桌里拿出一本红塑料皮的语录来说:“这是姐夫从部队上给我带来的,你看怎样?”
  语录是六十四开的精装本,淑兰是第一次见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毛主席语录在农村有六十四开和三十二的版本,都是简装的,精装本的语录在农村很少见到。得到一本精装语录是非常时尚的,会让人高兴一阵子。
  玉龙问淑兰:“你一定喜欢了?”
  淑兰点了点头。实际上,她不是追赶时尚的人,但不敢说不喜欢,怕被玉龙抓到把柄,不喜欢毛主席语录可是政治上的大问题。
  玉龙把语录塞到淑兰手里:“喜欢就送你了!”
  淑兰推辞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玉龙看淑兰真不想接受送的语录,立刻翻了脸,攥着淑兰的手,用威胁的语气说:“这可是红宝书!你敢说这是东西?”
  淑兰的神色有些慌张:“我……我是无意的。”
  玉龙看淑兰担惊受怕的样子,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缓和了语气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上纲上线的。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做纪念了。”
  淑兰被迫接过玉龙送的红皮语录。
  玉龙松开淑兰的手,高兴地说:“希望你好好学习毛主席著作,跟我一起将革命进行到底!”
  淑兰点了点头。
  玉龙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后有的是跟淑兰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淑兰仓皇地逃出了办公室。
  玉龙望着淑兰好看的背影想,她既然接受了东西,那一定对自己有意。
  永良从开会的办公室里出来,没有跟人们一起回家,而是去了大队的小卖部。小卖部和卫生所都设在大队里。实际上永良没东西可买,只是去那里等淑兰。看见她出来了,忙走了出去,尾随着她走出大队院子。
  淑兰来到街上,长舒了一口气,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立刻放慢了速度。
  永良追上淑兰,带着几分醋意地问:“玉龙留下你干什么?”
  淑兰不想给永良的心里罩上一层阴影,就说:“没事的。”
  永良踢飞了脚下的一块砖头,说:“我才不信呢。是不是想打你的主意?”
  淑兰望着街上的一处处坯房说:“人家成分好,各方面条件也好,不会看上我这个中农家的闺女。”
  永良用试探的语气说:“玉龙根红苗正,家庭条件也好,爹是支书,本人也有前途,那可是姑娘们追逐的目标。”
  淑兰等对面一个挑水的走过去,才对永良说:“别看他条件好,我还看不上他那个样儿的。”
  永良看淑兰亮明了对玉龙的观点,才放下心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富农的儿女们 第一章(6)
淑兰和永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一起上到高中二年级,还没期末考试,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学校的秩序被打乱,学生们不再按部就班地上课,整天整天地写大字报,大半宿大半宿地批斗老师……后来,学校同时成立了“红色造反团”和“燎原战斗队”组织,永良和淑兰一起加入了燎原战斗队。两派在县委门前开展了声势浩大的辩论,然后又召开了所谓的夺权斗争大会,为争夺县党政大权,双方形成了尖锐的对立。当天夜里,发生了大规模的派性武斗事件,红色造反团吃了亏,有十多个人挨了打,其中的一个人伤势比较严重。第二天,红色造反团反戈一击,拿着棍棒和砍刀,见了燎原战斗队的人就打,一个女同学,被人一棍子打掉四颗门牙,副队长也倒在血泊中……淑兰担心自己好看的门牙被人打掉,当天夜里,跟永良一起当了逃兵。淑兰跟父母说了在县城的所见所闻,父母在庆幸女儿毫发无损的同时,死活不让她回学校,她也不想回到让人胆战心惊的县城,看淑兰不回学校,永良就在生产队当起了社员。
  淑兰想到开会布置的任务,用深情的目光看了永良一眼说:“我不会写稿子,你替我写吧!”她虽然赶不上永良的写作水平,可也不至于不会写,只是不想写罢了。
  永良带着讥讽的语气说:“你都成了老师,难道还让我写?”
  淑兰回到农村,正赶上下放到村里的右派殷老师被当做特务抓走了,学校里少了一个老师,当大队副支书的叔叔周银祥就推荐了她。在村里当民办教师,大队里每月给记二百七十个工分,上级给发两块钱的津贴,是农村人人羡慕的好差事。
  淑兰用挖苦的语气说:“不写拉倒,你是大手笔,我求不动,只有支书才求的动你。”
  永良知道淑兰是指他给支书写的通讯稿子,有些不服气地说:“我要有个当副支书的叔叔,才不会给人捧臭脚呢。给人捧臭脚,还不为的是谋个好差使。”
  淑兰说:“你不要解释了,我能理解。你要不给我写,我就自己写。”
  永良看了淑兰一眼说:“你呀!小心眼,给你写还不成吗?”
  淑兰调皮地说:“多谢了!”
  几个孩子在街上玩着蹿牛犊的游戏,旁边还站着看热闹的大人。农村过了十五才开工,家里又没有可干的农活,人们都很悠闲自在。
  淑兰问永良:“听到复课的消息了没有?”
  永良叹了一口气说:“复课没听说,可听说了大学停止招生。大学要是不招生,复课我也不返校了,还不如干活挣分,帮家里减轻些负担。”
  淑兰有些失望地说:“那我也不回学校了。”
  国家形势一天天地发生变化,想不到招生政策也同样发生了变化。上大学的理想已经成为泡影,对于淑兰来说,当个小学的民办老师就该知足了。
  永良和淑兰走到十字街口,各自朝着家的方向走。
  淑兰家住在前街,门口临街朝南,高高的门楼看上去很气派。四间半正房,三间半南房,两间东厢房,东面的墙头临着南北街。正房是卧板的,厢房是挂斗的,南房是两面砖两面坯。无论是房子的质量,还是人均住房面积,在村里都属于上等户。淑兰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根来已经娶妻生子,二哥根深早已到了成家的年龄,弟弟根生在公社中学里上初中。父亲周金祥是个精明能干的庄稼人,母亲是个勤劳节俭的庄稼妇女。大嫂秀竹长相漂亮,心灵手巧,过门儿后跟家人连脸都没红过。生活在这样一个和睦的家庭里,让淑兰感到快乐幸福。。 最好的txt下载网

富农的儿女们 第一章(7)
屋顶上冒起了炊烟,大嫂和母亲正在做饭。大嫂往热锅上贴着饼子,母亲坐在灶膛跟前烧火。淑兰进屋后对母亲说她来烧火,母亲让淑兰去换衣服,淑兰换了一身旧衣服出来,坐着小板床开始烧火。
  虎子从外面跑回来,搂着淑兰的脖子喊了一声姑姑,然后说:“我会背歌谣。”
  虎子既活泼又顽皮,眼睛随父亲,鼻子随母亲,十分讨人喜欢,是全家的心肝宝贝。他给周家带来了欢声笑语,也带来了希望和寄托。
  淑兰拉着风箱对虎子说:“你背背。”
  虎子站在淑兰面前,倒背着手,像个小学生背书一样背诵起歌谣来:
  “黑老鸹,尾巴长,
  哭着喊着当新郎,
  花轿来到大门外,
  背着媳妇入洞房”
  淑兰笑着问虎子:“这么小就想要媳妇呀?”虎子点点头。淑兰又问:“谁教你的? ”虎子顽皮地指着秀竹,淑兰笑着说:“我知道就是你妈教的。”
  秀竹用粘着面的手,轻轻地捏着虎子的耳朵,装作生气的样子问:“准是我教的吗?”虎子一歪脑袋挣脱母亲,依偎在淑兰跟前,小声地说:“是奶奶教我的。”
  秀竹刷着碗说虎子:“简直是个小调皮鬼儿。”
  虎子又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母亲有节奏的切菜声,秀竹呱拉呱拉的刷碗声,淑兰呼嗒呼嗒的风箱声,汇成了做晚饭的一首交响曲。
  淑兰往灶膛里填进一把柴禾,拉着风箱对秀竹说:“大嫂,二哥又长了一岁,你说今年能否娶个二嫂来?”秀竹摞着刷好的碗说:“你二哥要不是太挑剔,媳妇早娶家来了。”
  大嫂说得一点不假,假如二哥不挑三拣四,肯定当上爸爸了。虽然没有阎玉龙说媳妇的多,但二哥在农村也是快茬儿。二哥的长相不错,又会木匠,家底正,人性好。假如不图当官或将来混上官差的,只求过庄稼日子,那么,二哥就是农村姑娘们的最佳人选。
  秀竹涮完抹布,擦着锅台说:“这后半晌,我去机磨背面,碰上了连婶送亲戚,那亲戚是她姐家的外甥女,个头儿长得好,眉眼也受看,人也精神。”
  淑兰插了一句:“有你长得好吗?”
  秀竹说:“比咱长得好,”然后又接着往下说:“我和连婶往回走,夸她外甥女长得好,连婶非常高兴。我问她有婆家了没有,连婶说还没有,也挺挑剔的,她姐让她看着咱村有合适的,给介绍一个。我问想找个什么条件的?连婶说,外甥女是庄稼人,也想找个庄稼人,必须是正南八北的庄稼主儿,小伙子精神,有个手艺更好。俗话说得好,说话听音,锣鼓听声,连婶言外之意是看上了咱家,想介绍给你二哥,上门提亲又怕咱不愿意,面子上不好看,也就没有直说。”
  淑兰说:“二哥条件高的名声算落出去了。”秀竹问淑兰:“你看介绍给你二哥行不?”淑兰说:“你要是看着行,我觉得就没问题。”秀竹说:“我看着行,不知根深是否瞧得上?”
  母亲在一旁插话道:“我看行,等一出正月,就让连婶给介绍介绍。”
  秀竹肯定地说:“咱家要是没意见,这门亲事准能成。”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又结束了平平常常的一天,鸡开始往窝旁溜达着,家雀也蹲在屋檐上。院子里出现了根深高大魁梧的身影。淑兰拉着风箱想,凭二哥一表人才,是应该找个漂亮贤惠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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