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在想睡。”
无是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道，声音有丝沙哑，是错觉吗？为何我在他声音中听到了一丝苦涩，却非吃醋，而是……
“阿离，我在你眼前。”
指尖传来了痛意令我忘了刚才在想的问题，皱眉望去，那被他含在口中的手指已渗出丝丝血色，而他的眸如夜般深邃幽怨，透着一丝忧伤，那些痛意突然转变成心疼，我抚着他的俊眉担忧道：
“无是，你……”
“阿离，我在你眼前。”
“我……”
“阿离……我在你眼前。”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语速缓慢有力，每说一字钳在我指上的齿便更深一分，血触到空气便散发出淡淡的腥味，他的眸深深望着我，那如诀别般的眼神令我心神大乱，语气不觉有丝慌张：
“无是，你……”
“阿离……”
“站在阿离眼前的额，是无是，只是无是。”
我伸手捂住他的唇一字一句坚定道，他就这么静静看着我不语，眼神闪烁，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来到胸口轻划着他的名字道：
“你说，你的心很小，只能住下阿离一个人。阿离的心也很小，只能住下无是，所以，我们都要保护好心中的那个人，因为，心一旦碎了，那个人就没了。”
今夜的无是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笼罩在眉宇中的郁色令我不安，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将深植在心中的深情全部说与他听，希望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快乐起来。
“阿离……”
他紧拥住我长叹出声，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那声长叹中的隐忍心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无是，今天晚歌来找你究竟是何事……”
“阿离，你有什么想看的东西，或是想去的地方吗？”
话未说完便被他一声打断，语速过快，以至于给我一种他不愿提起的感觉。只得默默跟随他的话题轻声着：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太多的意外事件导致现在的我变得非常敏感，无是闻言怔了下，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没什么，只是想做些让你开心的事。”
“原来如此。”
单纯如我，竟相信了。
脑中顿时涌起许多未曾回想的回忆，从小生长的北严山，还有同伴流年草，如画般绚丽的晚霞，和清风吹过之时，谷间纷扬翻滚的茴香草，如一缎光滑柔亮的绿绸带般飘逸，每当那时，凤便会将茴香草的草蕊吹掉，洒在我们周围，然后我们那些流年草全都喜滋滋的将它捡起，放入口中轻嚼，那滋味酸酸甜甜，令人回味无穷，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仍有余味。
“阿离，你流口水了……”
无是抱着我低笑出声，声音慵懒入骨，酥软了我身体的每寸肌肤。手指在我唇边轻拈过，流出的津液全部沾染在上，那透明的光泽更衬出他手的白皙剔透，还有一二丝银线在我的唇上牵至他手中，暧昧极了。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心扑通跳着，张着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阿离，好甜……”
只见他微眯着眼将沾着我津液的手指缓缓放入口中允吸着，媚眼如丝，如猫般慵懒的神态中透着一丝挑逗，粉舌在手指上来回轻舔着，偶尔卷起，绕唇打着圈圈，如此诱人心魄的一幕看得我血液沸腾，心几乎要从胸口窜出般，他却还要假装正经道：
“阿离，你还没告诉我，有何想做的，想看的？”
“阿离……阿离……阿离想吃……”
“吃？吃什么？”
他的声音中开始有了笑意，却充满逗弄之意，虽低着头还是能感受到那股炙热视线。
“阿离想吃……”
“哼，莫非，阿离是想吃我？”
“不！！！阿离想吃茴香草！”
我猛的一下抬起头紧张的对他解释道，下一刻便被他拉入怀中横抱而起，无是黑玉般的眸中荡漾着春水般的温柔，轻呢道：
“茴香草？”
“恩！就是生长在北严山上的一种草！很好吃的！”
“再好吃，也没有我的阿离好吃……”
我听出了他语中的暧昧之意，抬头欲嗔他，谁知却看到了他紧蹙的眉心，凤眼里情绪看不清楚，只有似海的黑暗，我的心似被针扎了般疼，原本想说的话变成了：
“无是，你为什么总是爱抱着阿离？”
无是，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这才是我想问的话，却哽在喉中无法出口。感受到那抱我的手臂渐渐收紧，坚硬如铁，仿佛松手便要永远失去我一般，无是深吸一口气，明媚的笑隐入这片夜色，晦暗不明：
“因为只要这样，低下头就能吻到阿离。”
“……”
“阿离，今晚我想……”
剩下的话消失在吻中，他抱着我缓缓走向床边，纱帘一层一层放下，暧红碧青，嫩黄浅白，蒙上一层一层彩色的幻影，留下满室旖旎。
清晨醒来时，他已不在身旁，我楞望着身旁空出的地方，手指抚上，一片冰凉，他的身体始终都如玉般薄凉，没有任何温度。想到这，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更多的却是不安，昨夜的他很疯狂，一次又一次的要我，就算是我哭着喊痛也不停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不顾我的感觉，也是第一次爆发出近乎绝望般的激情。
“无是，晚歌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望着手指上的红色齿痕喃喃道，那是他昨夜咬的，却很意外的没有出言安抚，这不像他，不像。心不禁缓缓下沉，无是，究竟是什么，让你乱了心绪？
“夫人，醒了吗？”
小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深吸了口气道：
“恩。”
“那我进来了。”
小扶说完便推门而入，手上端着准备好的早膳，一盘一盘放在桌上摆好，然后回身朝我笑道：
“夫人，今日做了你爱吃的荷叶粥。”
“无是呢？”
卷一 第四十五章 是甜是痛
“呵呵，夫人，你真是越来越喜欢天尊了，每日起床开口都要先问他去了哪。”
小扶见我沉默不语，忙跑到床前跪下认错道：
“夫人，对不起，小扶不该多嘴！”
“没事，你起来吧……”
我心事纷乱，对她摆手道，小扶又跪了一会儿，见我真的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才慢慢起身，小心开口道：
“天尊一早便走了，吩咐小扶将早膳送到夫人房中，还有，叫夫人就留在房中等他。”
“……那，晚歌呢？”
“姑姑今日未来。”
听了她的话，我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这半月来，她几乎是在天刚破晓时便会到无欢宫，从不间断，今日竟没来……想到这，胸口被一团郁气堵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小扶在旁小声提醒道：
“夫人，早膳……”
“端出去吧。”
“可是……”
“出去。”
我无力的吐出这两个字，便躺身睡下，身后人影在床边来回走动几步，便叹气着将早膳端出去，门关上的那刻，我的泪亦落下来。无是，你什么都不跟阿离说，什么都放在心里，可是，这样的你，只会让阿离更加担心，呼吸渐渐急促，只觉得心像是被人绞着般堵在胸口，我伸出衣袖将唇捂住猛咳了几声：
“咳咳咳……”
咳了几声后人好多了，可是想起无是时，那锥心的痛便又袭来，如气般郁结在咽喉之中，无法呼吸。我不禁又连续咳嗽了几声，松开衣袖时，那抹碧色早已染上点点猩红，如花般艳丽，妖娆。
“咳咳……”
又是几声，浓稠的液体染红了大半个衣袖，我怔住了，手指颤抖的将桌上铜镜拿起，缓缓移到脸上，呼吸骤然收紧，铜镜至松开的的指间掉落在地。那些血腥，红了我的半边苍白的脸颊，艳的刺眼，诡异。
“夫人，天尊回来了，就在外面，他叫你出去。”
小扶在外敲门道，声音透着一股喜悦，我忙拉下纱帘，轻咳几声道：
“恩……我就出来……咳咳……”
血透过指缝滴滴滑落手腕，腥红了我的眼，小扶又连续敲门道：
“夫人，天尊让我为你系上丝巾，我可以进来吗？”
“咳咳，进来吧。”
弄好一切后，小扶便扶着我一步一步朝外走去，我摸着蒙着眼上的白丝巾，满是疑惑，无是为何要我系上这个？只觉得扶着我的人早已松开了手，而我却在盲目的朝前走，什么都看不见，四周静的令人害怕，我抓紧裙衫一步步试探着前进，无是的声音此时终于响起，伴着凤拂过我耳际，如此温柔：
“阿离。”
“无是……”
“将脸上的丝巾拿下。”
虽然不解，但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就安宁了，刚接下丝巾，身后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吹走了它，我喊出口的声音在看到眼前情景后竟生生咽下。
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在风中飘拂翻滚，汹涌如浪，柔顺如绸，茴香草独有的清甜香味在空中弥漫，轻嗅之下，整个胸腔如被春雨沥过般透着清新之气。那淡黄的草蕊随风飞舞落下，空灵轻盈，幻成一片淡黄色的轻纱，不断吹拂至脸庞，放眼望去，整个人被这片绿色海洋紧紧包围住，看不到宫殿，楼阁，小桥，流水，唯有这自然的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天真无忧的快乐时光，心中阴霾一扫而散，变得晴朗。伸手接到一粒草蕊，然后放入口中，那熟悉的酸甜滋味甜蜜了整个胸膛，朝前望去，那挺俊的黑色身影被茴香草隐隐遮住了些，却仍无法掩盖一身绝代风华，无是站在那儿含笑望我，凤眸含着一股妖媚，勾魂摄魄，只要一眼，就能让我万劫不复，沉沦在他的眼里。
“阿离，喜欢吗？”
“无是……”
我刚喊出口，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不断流泪点头，心中是无尽感动！无是，阿离喜欢，好喜欢！无是在那片不断拂动的绿色中朝我走来，眼眸里是温柔的春水，波光点点，柔声道：
“阿离……”
“无是！”
我提起裙角在这片不断翻滚的茴香草中朝他狂奔而去，胸口满溢柔情，双眸紧紧定在那妖媚男子身上，不曾偏离半分，碧色的裙带飞舞飘扬，亦如我的心，轻的像要飞入云端般的快乐。无是张开双手将我抱入怀中便旋转起来，两人欢笑出声：
“哈哈。”
“哈哈。”
“阿离，开心吗？”
“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我紧搂住他不断重复笑道，头抵住他的额，对上那双邪魅的眼眸，那儿，有我，只有我。
“哈哈，我也好开心！”
无是灿然一笑，如三月春花，六月新阳，衬得那张本就妖娆的脸更加绝媚。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自己开心，整颗心如被灌入了蜜糖般甜蜜。
“无是，你为什么开心？”
“因为，云在，风在，阿离也在。”
如此饱含深情的话，却再自然不过的从他口中说出，无是，你对阿离的情，果然，已深入骨髓了么？眼角的湿润，是刻骨铭心的感动，淡黄色的草蕊不断落在他身上，明媚了那张绝美容颜，我亦张开双手不断欢笑出声。
“阿离，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无是将我放下笑道，透亮的黑眸中闪烁着熠熠光辉，我不可置信道：
“无是，你要送东西给阿离？”
“恩。”
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便柔笑离去，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给我竟一个又一个的惊喜，我望着他的背影在心中甜蜜想道。
那时的我根本都无法预测到，很多年后，在回忆这一幕时，痛的感觉竟多于甜蜜。
“夫人，夫人！！”
小扶的声音前方响起，带着几分急切，我抬头对上了她有些气喘的脸：
“怎么了？”
“折，折蕊仙子来找你。”
“什么？”
一听到“折蕊”二字，那日未央宫前的情形便再度浮现脑海，我不觉拽紧了衣带，现在只要一提到她，我便会有不安的感觉。
“夫人，折蕊仙子说她有急事要找你。”
“你叫她走吧，我不见。”
“她，她说是有关玉元君的生死……”
刚转过身的身体在听到这句后猛然一颤，呼吸不觉急促起来，我控制住快要失控的情绪一字一句道：
“她说什么！”
“有关……玉元君的生死。”
流兮！！！我的胸口开始发痛，那日他来无欢宫和我道别的情景，那伤感的语气，和那句“珍重”，心如搁在刀尖上般痛，流兮！难道你真的放不下如斯，要随她而去吗？！刚刚的甜蜜全化为哀伤，我拨开茴香草朝无欢宫外飞奔而去，心神大乱，风在耳旁呼啸飞过，可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嘭嘭嘭”一声一声撞击着失溃的理智。当我拨开最后一层茴香草时，看到了折蕊艳丽的身影，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