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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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仕女育成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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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子可真是难看了,水没了,人也难免不被烫着。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前院那边环佩叮当作响,原来是五夫人玉仙来了。她大概是刚在前院内室换了衣裳,此时身穿白绫对襟衫,月白杭绢裙子,银红比甲,手摇着春扇,边下台阶边问:
  “吵吵嚷嚷些什么?怪小淫妇儿,山门底下都能听见你们在这儿闹。”
  那画眉儿一见本家主子来了,马上跪在跟前,哭诉自己遭人欺负,不仅水泼了,还挨了几个巴掌云云。玉仙一见自己的下人这副模样,又见青砖上汪着一洼子水,还似冒着热气,马上柳眉倒竖,星眼圆睁。她看着那几个宝琳堂的宫女,问:
  “好大胆子,自己窝里反,我不管;如今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们主子,平时就是如此这般教导你们的不成?!”
  “夫人错怪我们了。”那宝琳堂的宫女见玉仙来了,只得忍气吞声,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一遍,然后又说:“实在是画眉儿先闹起来,我们不得己,才只好……”
  “只好怎的?只好专挑我的人打、还故意弄泼了水,好让大家喝不成,是不!好个歹毒娼妇,抢壶也罢了,还敢打我的人?你们打她,与打我有何两样!”
  宝琳堂的宫女因为对方是主子,不好反驳的,所以只能一声不响地听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时前头又有人来了,是四夫人。她一进院子,看见这情形就愣了。玉仙一扭头见是她,便劈头盖脸地问:
  “四姐姐,如今你是专拿我撒气是不?你下头的这些丫头们,抢我手下人的壶不算,还敢动手打人,这成什么道理了!”
  “这是……”
  她的下人正想辩解两句,只听那玉仙又开始说了,声音清脆语速飞快:
  “虽说这水的事小,可她们不问好歹便打人,俗话说打狗的还得看着主人哩,我人如今还在,又不是个躺尸的,她们倒好,一个个通通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着我跟前就敢又打又闹,若是在背后,还不知会怎的哩!”
  “瞧妹妹说的,哪有这事!”四夫人虽然才来,不过看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尽量不动气,说:“如今茶房又没塌,妹妹若要,先提一壶就是了。”
  “这还像个样子。”玉仙又看向自己的使女。“贼小肉,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画眉儿喏喏连声地应着,一边擦着脸,一边狠狠瞪了自己的“仇人”们一眼,然后又跑到后边的茶房拿热水去了。四夫人见玉仙仍然气得冷笑,便说:
  “妹妹何必如此,论起来,我比你入门更早,再怎样也不至于欺负晚来的!”
  听她这么说,玉仙这才回过脸来,看着四夫人,说:
  “绮云姐姐,不是我说,你下头这些人,也该管管了。我比你晚来王府,这谁不知道!每次都巴巴的拿出来说,也不怕腻!这回得罪我事小,万一下回得罪了王爷,那时候,任谁求情都不中用了!”
  说完,玉仙就抽身走了。四夫人绮云看着她的背影,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她才对下人们说了句:
  “走吧!”
  也离开了这个院子。此处总算恢复了寂静,璇真她们也松了一口气。突然之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下来了,璇真心里这么说着。没想到平时见这四夫人和五夫人相处无事,背后竟是这样的交锋。而且看得出来,可能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不仅上头闹翻了脸,连下头的人也跟着像仇人似的。
  “二妹,咱们回去吧。”
  孟媛刚才在旁边看着,也是一直频皱眉头。如今她并没有提起此事,大概也是不好说些什么,所以干脆不说了。璇真点点头,一行人又往禅堂而去。
  她们回到禅堂时,王妃于氏仍在和二夫人她们说些家长里短,一见她们便招手,说:
  “好长腿子,我说你们几个丫头跑哪儿去了,果然在外头,半日也不回。你们几个也是,由得她们去,也不看着点!”
  听到王妃的责怪,三个奶娘一声不敢言语,只是低头听训。但幸好王妃此时心绪正佳,所以也并未认真怪罪下来。因此三个小姑娘重新入座,一边用些点心。璇真见果盒里有酥油蚫螺,便拈了一个放进嘴里。见两个姐妹吃蚫螺时那津津有味的样子,璇真心想:看来女孩子就是对奶油无法抗拒啊,哪怕是古人也一样。
  “姐,这酥油蚫螺是什么做的,怎么这般好吃?”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得人说,这是西域之物,到底打哪儿来的,也不曾听说。”
  对面妹妹的提问,孟媛摇了摇头。璇真又拈了一只蚫螺,边吃边想:虽说早就知道这是舶来品,只是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么久以前,古人就能够吃上它了。
  过了没多久,绮云和玉仙也回来了。两人是一前一后到的,四夫人绮云才刚给王妃行礼,玉仙就一边进禅堂,一边笑嘻嘻的说:
  “才刚到后头转了转,见那儿的桃花开得好,特地折了几枝,让娘娘和诸位姐姐们赏玩赏玩。”
  说着,她便命人把冰纹花瓶捧进来,只见瓶中桃花开得正盛,确实姿态妖娆、美丽夺目。于是众妇人齐来赏花,于氏看了,夸奖道:
  “虽说咱府里工正所的花匠们也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手,只是比起这天然之姿,那经人修剪的桃花,到底有些不足。”
  玉仙不止让人赏花,还拿来好几枝花让妇人们戴在头上。先从王妃起,然后是二夫人、三夫人,当递到四夫人绮云的时候,玉仙笑着说:
  “来,让我替四姐戴上。”
  “岂敢劳动妹妹。”
  绮云也在笑着,只是那笑容显得十分谦逊。看到眼前这两个美人,一个粉颈微弯、低头含笑,一个玉指高举、巧手戴花,不管是谁看见,都会夸一声:好一幅簪花美人图!只是璇真此时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她们刚才在后院那儿彼此怒目而视的情景。刚才那一幕,与现在这一幕,相差也还不到两刻(一刻为15分钟),到底哪个才是她们的真面目呢?
  “玉仙,你怎的不戴花儿哩?”
  “娘娘并众姐姐们戴便是了,我做小的,自当在下边服侍,戴着这花,更不便了。”
  见玉仙这么说,王妃也笑着点点头,像是非常赞许她的态度。只是二夫人容娘在旁说:
  “我看呐,这五妹不戴花,也跟戴花没两样。娘娘瞧,这人面桃花,又何必非头上戴桃花儿不可哩!”
  禅堂里的妇人们都笑了起来,王妃用汗巾子掩着嘴笑,一边对玉仙说:
  “哟,敢情咱们今天,可是撞见了桃花仙子呐!”
  “娘娘休听这二姐姐胡说,”玉仙粉面通红,向容娘笑骂道:“二姐你好呀,羊角葱靠南墙——越发老辣了!”
  “这又是花儿,又是葱的,咱们今儿来外头这儿踏青,也算不枉此行了!”
  在容娘的一张巧嘴之下,众妇人越发笑得开心。在这一片笑声中,仿佛所有的阴霾都已经驱散,只剩下阳光在天空中照耀得万物一清二楚。不过璇真始终觉得有那么一丝阴影挥之不去。因为不管是多么明亮的光芒,都不可能完全驱散开人心中的黑暗角落……
   
第十一回 投石见湖(1) 
   不知不觉,璇真从现代回到明朝,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春天刚过,夏日的气息开始逐渐占据了人们的生活。德王府中诸妇人、宫女身上所穿的衣服,也从绫缎等织物,转变为更加纤薄的丝绸、薄纱所做成的衣服。原本总以为古人一定就是很保守、女人穿衣服更是丝毫不露的璇真,这时看到周围女人们的打扮,才知道,这种见解有误。
  倒不是说德王府中的上下女人都穿着暴露,事实上,她们所穿的衫和裙,款式没有变化,但是随着布料的不同,感觉更加透气而且舒适了。那些薄如蝉翼的轻纱软绢,让她们那纤细的手臂和小腿,隐隐若现——哪怕她们已经穿着两层衣服、裙子里同时还穿着一条妆花膝裤,也无法完全遮掩她们身体某部分的线条。
  “真想看看明代的织布工人和织布的工具——或者说那一类东西吧——到底是怎么把这么漂亮的丝绸和薄纱给织出来的,即使是在现代那些用高科技机器织出来的布料,恐怕也没有办法跟她们身上所穿的相提并论呢。”
  虽然穿的布料变薄了,不过女人们头上的装饰却没有减少过。随着日子的增加,从她们的脑袋上,璇真也见识了更多明代女性的发型和首饰。但也正由于那些繁琐的发型和各种各样的首饰,再加上头发的长度,所以这里的女人很久才洗一次头。她们用来洗头的有香胰、肥皂(在看见明代有肥皂时璇真非常吃惊),洗得很干净,而且即使平时不洗头,这儿的人也会用各式的工具来篦头,将头发里的污垢清理干净。明代的人,无论男女都非常珍惜爱护自己的头发,在他们看来,常常洗头会导致头发容易脱落,所以他们不会常洗头。而女人们用来梳头的香油方子,里面添加的中药就多达十几种,所以在如此护理之下,虽然洗头次数很少,但她们的头发却是香气四溢、光滑亮丽。
  在跟孟媛姐妹相处了一段时间,有时璇真会跟她们一起在荣德殿那边玩耍。王妃于氏没说什么,底下的人自然也更不会有意见。当三个小女孩彼此嬉笑共处的时候,一旁的那些奶娘宫女们看着,嘴上不说,可是神情中显得很欣慰,大概她们以前很少看到这样的情景在荣德殿或是德王府里出现了。有一次璇真曾经无意中听到佩玉跟蕊香她们说了句:
  “瞧这几个姐儿们,倒要好哩!”
  说这话的时候,那几个女人们都是嘴角含笑,一副很开怀的样子。在这虽然富足但沉闷的王府内生活,她们也希望多听些这天真的笑声、再多看看小孩子那可爱的笑脸。偶尔季媛故意捉弄她们,把树上掉下来的蝉退悄悄放在她们的裙子上,吓得年纪小些的宫女喳呼不已。养娘宫女们板起脸,想吓唬小女孩好让她安静点;这时候璇真就会过来,搂着这个的腰、抱着那个的手臂,撒娇说:
  “别气嘛,等三丫头大了以后,再拿银子给大家伙儿打[髟狄]髻戴!”
  “那璇姐儿哩?”
  面对佩玉那板着的脸,璇真想了想,说:“我给奶娘买白绫袄子穿!”
  “耶啰,姐儿们好好的就成,谁敢要你们送我们这些下人东西!”
  虽然是这么回答的,但是看佩玉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被小女孩哄得有多高兴。而在女孩子们戏耍的时候,一旁看着她们的宫女们,也会不由自主地在这轻松的氛围下聊起更多的话题。当然,说来说去的,也仍然是些跟现代女人之间一模一样的话题:八卦。说这几天王爷到哪个房里去了、哪个人房里的丫头怎么跟人拌嘴了、世子又惹了点小事但没人敢告诉王爷、文哥儿病得如何了,诸如此类。而最让年轻宫女们感兴趣的,莫过于对王爷更宠爱谁这个问题。
  “这还用说!自然是五夫人了。”
  说这话时,蕊香的眼睛瞟向西边,朝众人挤眉弄眼的。月喜听了,忙不迭地点头。
  “听五夫人那儿的翠莺说,上回典膳所典膳正手下一个小太监不当心,弄洒了一点银丝鲊汤,不料五夫人正在那儿闹脾气,一见他把汤弄洒了,就让人打他二十板子。典膳正那边也想求情来着,可是王爷那会儿也在雪溪堂,主子尚且不开口,谁敢多说半句!”
  “如今她自然得抖抖威风,不趁着得宠这会儿,又能在啥时候?不过记得当初四夫人刚来那会儿,也还不都这样。说一奉十,不管说的是什么、要什么,王爷都依着哩!”
  “她是旧人了。都说新的比旧的好,这不就是!如今这旧的见了新的,低头还来不及,哪里抖得起威风来!”
  “唉,想着那会儿,她也威风过一阵。可惜好景不长,过不得多少时,王爷腻了,也就丢下了。她想要再上头上脸的,也没人把她当回事儿!”
  可能是因为进府里的时间短,所以月喜对于年长稍大的宫女们说起关于四夫人的往事,觉得很好奇,就问了起来。银香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说:
  “你那会儿要是撞见了四夫人刚进府的光景,还敢这般不识高低,被她见了,准挨马鞭子!那时候,锦华堂那边的云儿,就撞了个正着。可怜呐……”
  看起来,月喜对于几个宫女姐姐所提起的人名,没什么印象。她赶紧追问,银香只是叹了一声,蕊香就压低声音,说:
  “她也是老背晦。那会儿四房的才刚进府里没多少时日,就因为唱得好曲子,那些年城里正有个名旦角,就是何家戏班的女乐行首赛芝秀,一亮那嗓子,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围个水泄不通。于是人都改口叫她‘小芝秀’,夸她跟那旦角似的唱得好,也不记得她本名是什么了。后来被王爷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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