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告退。”小福子退下去了,就在这一刻他暗暗下定决心,这一辈子就是把命搭上,也要尽忠于段玉姝。
“小姐,您可真真是大方啊。”秋心对段玉姝今日所有的做法都是颇有微词的。
“行了,咱这可是救了一条人命。”段玉姝安抚的对她笑笑“也没有什么不值得。”
“是啊。小姐您是救了别人了,可是您自己呢?我看也悬乎得狠。”秋心道“我看啊,那位锦妃娘娘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怎么说话呢,仔细传了出去有你好受的。”段玉姝道“怎么能胡乱在背后议论主子,背后说主子坏话?”
“我才不怕呢,小姐连这些事都做了。”秋心跟段玉姝向来是惯了的,所以也没什么顾忌“小姐,我看您真是和这个锦妃娘娘有‘孽缘’啊。您看啊,银笙和玏影是在锦妃娘娘那儿受了罚后来到咱们这儿来的,这次您又救了个被她罚了的。”
“你呀,你这张嘴我迟早得给你拧下来不可!”段玉姝气笑了,作势要去拧秋心的嘴“什么话也是你胡乱说的?”
段玉姝和秋心主仆二人正闹着,玏影和同歌回来了“小姐,贵人,我们回来了。”
见她们回来,段玉姝也不好再不顾形象的和秋心闹,起码在玏影面前,段玉姝还是很持重的。
“你们回来时,小禄子的怎样了?”段玉姝问道,她在心中也是很可怜这个苦命的人的。
“回贵人的话,方才是醒了的,挣扎着要来谢贵人,我们按下了,给他服了安神的药,现在已经睡了。”玏影回了。
她们心里都是非常感念段玉姝的。虽然直接受益的不是她们,可是有这样的主子,也让她们觉着特别的心安。
段玉姝此时此刻没用想到的是,今日这件事,在绘茗轩服侍的几个宫人太监心中,落下了怎样的波澜。
无心插柳柳成荫。
自此这几个人对她死心塌地,成为她后宫生涯中最得力的助手,是段玉姝没有想到的。
“那就好,你们还要轮流去看看,”段玉姝道“有事儿时搭把手。同歌你去煮点汤,给小禄子送过去。”
“是,小姐。”同歌点点头应了。
“行了,你们也累了半天了,先去歇会儿吧,我这儿不用人。”段玉姝让她们散去了。
“小姐,我看你也去歪一会儿吧。”秋心对段玉姝道“你也跟着累了半天了。”
“无妨的,咱们的事儿还没完呢。”段玉姝道,声音有些疲惫“还不知道明儿要应付些什么呢。”
“小姐——”看着段玉姝疲惫的神情,秋心也不好再说什么。
“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段玉姝起身,“就是这样罢,咱们这里先瞒着,事儿出来后再说吧。”
正在说话间,银笙回来了。“贵人,这是悦才人让奴婢给贵人带回来的茶叶,说是皇上新近赏下的,口味清淡,贵人会喜欢的。”
“哦?是么?”段玉姝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是没有什么笑意“拿来我看看。”
“是。”银笙递上了一个小巧的茶叶罐,段玉姝打开闻了闻,还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冯欣悦这些日子还算的宠,这几日皇上赏下来的东西,也总是会有她的一份。
可能在那年得到册封的秀女中,也只有自己从来没有承过恩宠罢了。
“收起来吧,”仍旧把茶叶罐交给银笙,段玉姝淡淡道,“今日怎么才回来?”
“回贵人的话,”银笙道“本是要打几根络子就回来的,可巧悦才人那儿来了皇上的赏赐,有江南贡上的各色彩线若干。悦才人要给两块玉佩配上络子,就让奴婢跟着配颜色了,故此回来的迟些了。”
“这样啊,”段玉姝道“没事儿了,你去歇会儿吧。一会儿帮玏影去做些滋补清淡些的汤水。”
“是,奴婢告退。”银笙还有些奇怪,段玉姝怎么今日想起要喝这样的汤了。直到见着玏影时,才知道了原委。
后事种种因此起(三)
这几日都是风平浪静的,段玉姝救下小禄子这件事还没引起什么别的事情。
在小禄子被救下的第二日就让小福子小盛子搀着,非要给段玉姝谢恩。
绘茗轩,正厅中。
段玉姝正在和同歌、玏影看花样子,只见小福子和小盛子搀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进来了。
虽然昨日段玉姝也过去看了,毕竟身份有别,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对于模样并不是十分的清楚。
“奴才谢端贵人的救命之恩。”小禄子颤颤巍巍的站定,直挺挺的跪下。“贵人的救命之恩,奴才今生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贵人的恩情。”
“太过言重了。”段玉姝摇摇头,“你还伤着,别跪了。小福子小盛子,把他扶起来。”又对玏影道“给小禄子看座。”
“奴才谢贵人恩典。”玏影搬来了一个方凳,小禄子行礼后坐了。
“今日可好些了?”见小禄子坐下时还是皱紧了眉,显然极力忍着疼痛。
“回贵人的话,奴才好多了,”小禄子几乎是含着泪在回话。他从十三岁进宫,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还未进宫前就尝尽了人世间的冷暖,进宫更是人情淡薄。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获救。在板子重重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断了生念。
那几个来行刑的太监都是素日与他交恶的。因他平日中不曾讨好孝敬他们,这次抓住了他的错处就要狠狠地罚,也好做给别的小太监看,这就是不“懂事”的下场。
以儆效尤。
在那时,他是异常平静的。这样的日子,即便是结束,也没什么惋惜的。
从条凳上被拖下来狠狠摔到地上时,他几乎都失去了知觉。
只听见耳边隐约有抽噎的声音。他也已无力再去分辨什么。
挣扎着醒来时,身上是火辣辣的疼。朦胧中见以前交情不错的小福子小盛子正在给他清理伤口,自己的口中还含着什么,不远处有几个宫女的身影。
再清醒了一些才知道,是小福子求了端贵人救了自己,自己才不至于殒命。
小禄子没有想到的是,端贵人会出手救一个和她毫无干系的小太监,而且这对端贵人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直到一个美貌的宫女端来一碗不知是什么料的滋补汤时,说是端贵人特意吩咐煮给自己的时,他才真的相信了。
这条贱命,是端贵人救下的,而今后,这条命就是端贵人的了。若是今生能得以报答端贵人的恩情,也就别无所求了。
只是,现在,自己终究还是个麻烦。
“端贵人,奴才继续留在这里也是给贵人找麻烦,奴才一会儿就走。贵人救了奴才的命,奴才已经无以为报了,万不敢再拖累了贵人。”
“走?这宫中你有哪里可去?”段玉姝不赞成的道“回去锦妃那里可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既然已经冒着风险救了小禄子,就万没有把他再送回去之理。送回去的话,小禄子更没有好日子过。若是如此,这和当初不管让他自生自灭没有什么不同,还不如救。
“奴才是不敢再这里再拖累贵人的。”关于自己的去处,小禄子心中也是没底的,但是他坚定了不能再拖累段玉姝的信念。
“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见你再去送死。”段玉姝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你不会在我这里留很久。过几日,你仍旧回御书房洒扫罢。”
“回御书房?”小禄子一下子愣住了。他已经有回去锦妃处再被折磨的打算了,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端贵人让他回御书房?
“是啊,”小福子接过话来“昨天端贵人给我银子让我打点了管事的大太监并打你的那几个太监。这件事就算平下去了,你仍旧回御书房做事就是了。”
“奴才,奴才——”小禄子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哽咽道“端贵人的大恩大德奴才今生无以为报。”
端贵人竟然为自己找好了出路。听小福子的话,端贵人还为自己的事情出了银子的。宫中的主子都算起来,就算是身边亲随的奴才,也没那个主子肯这样的。更何况是个根本毫无干系的小太监。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
他觉得自己所能说出的所以话都不足以表达对段玉姝的感激。
任何的修饰都会辱没了这份恩情。
“这没什么。”段玉姝道“你的伤还没好,这几日就先和小福子小盛子在一起住着,也好有个照应。等好些了,就去找管事的大太监,回御书房。”
再推脱就是他不知好歹了,“是,奴才谢端贵人的恩典。”挣扎着在方凳上站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的跪下,给段玉姝磕了个头。
段玉姝没有阻拦。待他起来,段玉姝命小福子和小盛子仍旧搀着他回去养伤了。
以后几日,仍是没什么动静,正在她侥幸的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过去时,一场风暴正在酝酿着。也正是这场风暴,才让她看清了自己未来的命运。这些都是后话了。
熹景宫内。
杨锦茵歪在皇上新近赏赐下来的大漆雕花罗汉床上,两个小宫女正跪在地上给她捶腿,一个宫女捧着两盘冬季中很难见到的鲜果,由此可见她的恩宠非同一般。
杨锦茵正在闭目养神,所以房间内的几个小宫女都是静悄悄的。锦妃的脾气是尽人皆知的,若是惹得她有一点不高兴,就会被罚得很惨。小禄子就是很好的一个前车之鉴,是以谁也不敢发出一点的声响。
只有房中的错金螭兽香炉中焚着的百合香,笼罩出袅袅的香雾。
忽然,门口的帘子一动,藕荷色锦缎棉帘上的珠帘发出声响。
杨锦茵被打扰了清净,不满的皱了皱眉,刚要发作,却发现是自己从小的贴身丫环沫儿进来了,因此也就作罢。
发现了杨锦茵的不满,沫儿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口中道“娘娘,您让奴婢办的事已经都办妥了。”
“嗯。”杨锦茵示意捶腿的两个小宫女停下,整了整衣服。
沫儿看出她是要起身了,赶紧上前扶起她“娘娘快不要起猛了,小心起猛了头晕。”
“你呀,就是你最贴心了。”杨锦茵笑道“对了,方才本宫让你给皇上送过去的红豆汤,皇上可是喝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去时,苏妃娘娘也在。苏妃娘娘也给皇上送了汤去。”沫儿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杨锦茵的脸色,见她微微变了脸,又连忙道“不过皇上当着苏妃娘娘的面喝了娘娘送去的汤,还夸了娘娘做的好。弄得苏妃娘娘好没意思。”
这时杨锦茵的脸色才转晴,轻蔑的道“她苏青是什么货色,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封了她个苏妃,不过是看在她为皇上添了两个公主的份上。”
“娘娘说的是,娘娘身份本就尊贵,皇上又是极宠着娘娘的。”沫儿在杨锦茵身边多年了,对她的脾气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你个小蹄子,可就你嘴甜了。”杨锦茵好心情的笑笑,“来,替我理妆。”
“是,娘娘。”沫儿笑着应了。现在她要把杨锦茵哄高兴了,一会儿才好挑拨那件事。
沫儿打开梳妆台前的黄花梨嵌粉彩瓷板多宝匣,从中拿出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支金镶珠宝半翅蝶簪蟹簪,一串下坠著红宝石坠角的珍珠青金石蝙蝠点翠华盖,给杨锦茵在头上戴了。
又拿出了一个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一个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给杨锦茵套在了手指上。
打开梨花木折叠式妆镜,让杨锦茵看了。
杨锦茵仔细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好一身华贵的打扮。不由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沫儿的你真是越发的手巧了。”
“娘娘谬赞了。”沫儿笑道“还不是娘娘天生丽质。”
“真真就你的嘴甜。”知道沫儿是恭维,杨锦茵还是心满意足的笑了。
“娘娘,奴婢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但是又怕不说,没的辱没了娘娘的名声。”见哄得杨锦茵高兴了。沫儿也开始准备说出自己心头难平的事了。
“什么事?”杨锦茵急忙道。
“那奴婢就说了。”沫儿在心里暗笑,这件事儿多半是成了。“您还记得前几天被您罚了的小禄子吧?”
“他啊,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奴才,不是打了板子赶了出去么。”杨锦茵满不在乎的道“管事的大太监来给本宫请安,说是另了人来。”
“可是娘娘不知道,这里面大有内情呢。”沫儿开始在一旁煽风点火。
“哦?这话怎讲?”
“娘娘,那日兴许是那几个行刑的太监下手重了些,小禄子竟是昏了过去。这本是咱们熹景宫中的事,小禄子的死活是跟别人无关的。别人也犯不着来不管。”
沫儿看着杨锦茵的神色认真起来,又道“谁知绘茗轩的端贵人多管闲事,让小禄子去她那里养伤,还命她那儿的太监小福子去给管事的大太监送礼,让他重回了御书房。”
“什么!竟有此事?”杨锦茵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是啊,娘娘,不是奴婢说什么。理论,就是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也是不会插手这样的事。可是段玉姝一个小小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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