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浮出抹疑色,徐诺皱着眉头问:
〃他的伤势怎么了?〃
她俯下身子,将手覆上他的额头,却被突然捉住自己的巨掌吓着。
刑莫羁半昏迷半清醒的睁眼,在瞧到是她后,捉着她的手更是越拽越紧了。
急促的喘息声逸出唇畔,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的想说些什么,徐诺便低下头侧耳倾听。
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却还是能依稀辨出些字句:
〃不……准……走……〃
闻言,徐诺像是被针刺着,蓦的弹开,这人怎么在昏迷的时候都要威胁她。
〃实不相瞒,刑将军戒备极重,即使是在昏迷,都是保持着清醒状态,他似乎对老夫含有戒心,老夫准备的汤药他一滴未能入口,这本是小伤,但刑将军若不肯服用汤药,这伤又怎会康复?〃
随着伤势的拖延,小伤很有可能变为大患。
闻言,徐诺刚要起身,却又霍的被拉住纤指,困惑的瞟了眼老大夫,疑心道:
〃他只对你一人含有戒心?〃
知道她在怀疑什么,老者只是轻笑着摇头:
〃若只是对老夫含有戒心,老夫大可让别的兵将代老夫喂药,但奇的是,刑将军似乎不相信任何人。〃
〃那么你又怎知他独独会喝我喂的药?也许他对我的戒备更为深严。〃
徐诺没有说谎,她在刑莫羁身上吃的亏何止万千,这人深知自己有仇必报的脾性,他对她的戒备又少得了多少?
〃万物相生相克,若上天当真如此决定,就算老夫有心,也是无力回天。〃
这话大夫说得深奥,不单是徐诺听不懂,围在两旁的兵卫也是一脸的疑色。
接过大夫递给自己的汤药,徐诺凑到鼻下嗅了嗅,呛人的气味即刻充斥鼻间,她轻咳数声后,连忙将药碗凑近刑莫羁,恶意的扳开他的唇畔,重重的往里灌,平日刑莫羁就没给过她好果子吃,如今遇上个百年难得的好机会,她不好好掌握着凌虐他的咽喉,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徐诺的动作粗鲁,举止间像是要制人于死地的狠厉,看得一旁的兵将汗液狂漂,直想上前阻挠。
本以为只要徐诺出马,必定是事半功倍,但不知为何,任着徐诺使出了吃奶的劲,仍然扳不动他分毫,眼见一大碗汤药快要见底,却依然不能喂入半口。
徐诺恼了,趁着刑莫羁昏迷着,重重的往他的脸颊上掐去,听到身后一阵抽气声,这才意会到帐子里还有其他人,便悻悻的收回作乱的手。
面对满屋子里兵士脸上的鄙夷,不服输的天性猛的冒出,徐诺瞟了眼碗里的半口汤药,哼了声饮入喉中,转而贴上刑莫羁的唇畔,舌尖轻柔的挑开他紧咬着的牙关,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汤药喂入他的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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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鸿飞
第八十一回 鸿飞
眼里闪着抹胜利的光芒,将嘴里的汤药喂完后,她起身笑眯眯的瞅着后头那一群眼珠子就差没蹦出来的古董男,怎么?如今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吃他们头儿的〃豆腐〃,这几个平日就看她就不顺眼的家伙不给点〃表示〃?
老大夫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轻咳数声,扫视一遍帐子中的人,悄然由身后端出另一碗汤药,轻咳道:
〃姑娘,这一碗……也有劳了。〃
闻言,徐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退后,迟迟不肯接过。
〃老头,我已经喂过了。〃
老者面色波澜不惊,将汤药搁上徐诺微张的手心,笑眯了眼:
〃这药补身,对刑将军的病情只会是有利而无害。〃
刑莫羁的下属们早时对徐诺也颇有戒备,而后却在发现这法子能让刑莫羁乖乖吞下汤药时,也就噤声着退后。
眼见无人出来阻止,徐诺只得认命的接下大夫递过来的汤药,这伙人的意思很明白,如今寄人篱下的是她,白吃白喝的也是她,所以她只有给他们伟大而神勇的刑将军〃舍身取义〃,奉献朱唇的份!
自此后,徐诺每日除了洗衣做饭,还增了份兼职,就是伺候刑莫羁喝药。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为难她,每次站他床头往他嘴里灌时,他死命的不开口,她就死命的要把他的嘴巴扳开,这一来一往的,每每都会花上好几个时辰。
幸运的是,有了刑莫羁做挡箭牌,徐诺得以正大光明的呆在他帐子里而免去劳动后的酸痛。
这日,徐诺从大夫那熬了碗汤药,打算给刑莫羁送去,喝了几天的药,再加上刑莫羁恢复力惊人,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但唯一让她想不通的是,疗养了几日,却始终不见刑莫羁转醒。
而且……
每每想起自己给他喂药的过程,就不免脸红心跳一番,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给刑莫羁喂药,这斯是越来越不肯合作。
心底升起抹疑色,眼见刑莫羁的帐子就在几步外,徐诺便没多想的快步上前,撩开帘帏走进去。
密封的军帐一片昏暗,只余少许晨光透过帘子的缝隙映上桌缘,茶几上凌乱的摆着几副未收拾妥当的瓷杯,缺角的杯子显然是用了很多年而舍不得换的。
刑莫羁生性节俭,行军打战多年,来来去去就几件旧衣,前些时候,当她跟他单独呆在一起时,嫌无聊,找来针线缝缝补补的倒也让她生出些兴致来。
刑莫羁旁边坐着一人,从身形看那人应该是个男子,高大的身子背对着她,致使她瞧不出这人的身份。
那男子似乎没察觉她的到来,不发一语只是对着床上昏睡的人发呆。
轻手轻脚的放下手中的药碗,她轻咳数声,那人听后惊了下,匆忙的回身,徐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他不就是那日跟在大夫身后小声嘀咕她的……
〃鸿飞?〃
徐诺试探性的问,她记得老大夫是这么称呼他的。
料不到这么早会有人进来,鸿飞清秀的脸上闪过抹红晕,而后粗声粗气道:
〃你来做什么?!〃
愕然于鸿飞对她的敌视,徐诺高举手中的碗,简单答道:
〃老头叫我来喂药。〃
斜眼打量一脸怒意的男子,徐诺不懂了,她除了害刑莫羁受伤外,平日倒也没跟这男人有什么过节,他没事干嘛跟她过不去。
虽无亲眼见证徐诺的喂药〃方式〃,但军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鸿飞又怎会不清楚,当下清秀的脸立刻红透,像是要溢出血来,也不晓得是被气的还是窘迫。
他上前夺过徐诺手中的药碗,呵道:
〃你休想接近刑将军!〃
手中的碗冷不防被抢去,徐诺有一刻的闪神,望着空着的掌心,她微眯起眼眸:
〃那药怎么办?〃
〃我喂!〃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出口的话,话落,鸿飞也后悔了,脸色涨得更红,掐着碗的手越握越紧。
徐睁大了眼眸的瞪着他,她是不是听错了?
〃你喂?〃
见眼前的青年重重的点头,还不时横她两眼,徐诺哭笑不得,双手抱胸的翘高二郎腿,眼里闪烁着戏谑的贼光:
〃好,你喂。〃
她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个喂法。
鸿飞的年纪不过十七八,比徐诺大上几岁,正是火气旺盛的时期,不服输的睨了眼手中的汤药,回身,笨拙的往刑莫羁的嘴里灌。
在察觉无法完整的将汤药喂入他的嘴里时,鸿飞改使蛮力,粗鲁的想要撬开刑莫羁的唇。
嘴角轻扬,徐诺闲闲在一旁放风,轻哼小调,这举止又惹恼了鸿飞,他气愤的回身怒呵:
〃不准唱!〃
玩性肆起,她好久没遇上这么好玩的人了,少年的时候喜欢逗刑莫羁,眼见他气得怒焰狂飙却又奈何不了她时,心底总会升起抹愉悦。
谁知这人是越大越难伺候,特别是在行房时,他根本就是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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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谋意
第八十二回 谋意
想到这,徐诺的脸面不自然的闪过抹红晕。
身上的寒毛冷不防的竖起,吃了亏还不学乖的就不是她了,在刑莫羁的〃惩罚〃下,至此以后她也没敢再多惹他。
鸿飞盯着碗里所剩无几的汤药,挫败的垂下双肩,见徐诺朝他勾了勾手指,便疑惑着上前。
料不到鸿飞会如此乖巧的照着她的吩咐做,徐诺笑眯了眼,特意凑近他的耳边道:
〃想不想知道我是用什么法子让你们主子乖乖的吞下汤药的?〃
鸿飞对徐诺虽是充满了戒备,却也敌不过心底的好奇,点头默许她继续说下去。
她起身扫了眼四周,而后压低了嗓门,小声的在他耳边诉说。
当徐诺将嘴里的话吐完后,只见鸿飞的脸色越来越红了,她以为他是害羞,但带着杀气的眼却可疑得很。
屋子外头的狂风肆起,吹得枯老的枝干哗哗做响,冷风顺着帘帏吹入室内,带入些许光辉,也让徐诺瞧清了鸿飞的神情。
噬血的眼眸像是想将她吞噬歹尽,盛怒的拳头握得死紧,青筋隐约浮现,他怒然的瞪着她,一语未发,却是带着几丝狠劲。
等到徐诺察觉到不对时,想走已是来不急。
鸿飞的怒焰肆虐着整间帐子,他愤怒的揪住徐诺的领口,粗壮的臂膀轻而易举的将她提得老高,徐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生气,想挣扎却又怕再次惹怒他,便垂下双手,做等死状。
双脚离地的不塌实感令人心惊,眼见他眸子中的杀气逐渐浓郁,她在心底暗叫不妙。
蓦的耳边一阵雷响,揪着她的手狠狠的使劲,像是要活活将她掐死。
〃你竟然敢!〃
她似乎玩得过火了点。
帐子里除了昏迷着的刑莫羁,并无其他人,鸿飞若真在盛怒中杀了她,她就死得冤枉了。
徐诺冷下嗓音,想要拍开他揪在自己领口的手,却在挣脱不开时,疑惑的直视他:
〃你气什么?!〃
她不过是将自己喂药的过程如实告知而已,吃亏的明明是她,为什么他要一副好象自己抢了他男人的怒样。
鸿飞涨红着脸不发一语,眼里的火苗狂肆的跳动,毕竟还是不成熟的少年,对着徐诺,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愤怒。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徐诺一下子明白过来,道:
〃你爱上刑莫羁了?〃
这话似乎又把他惹恼了,但奇的是,他并没有否认,反而像是默许了徐诺的答案,带着点被人说中心事的不快,愤然的将她甩开。
冷不防被人丢在地上,徐诺顾不得揉弄摔疼的屁股,兴然道:
〃你当真喜欢的是男人?〃
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也有不少人反对同性恋,鸿飞撇过脸否认: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对刑将军……〃
见他窘迫的恨不得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徐诺爬起身坦白道:
〃你跟他是没可能的。〃
鸿飞不苟同的驳回:
〃只要刑将军一句话,没什么是不可能。〃
即使他曾经拒绝过自己。
徐诺皱眉的对他摇了摇头,指着躺在床上的刑莫羁,道:
〃他已经有老婆了。〃
而本尊就是她。
鸿飞对此不置可否,叱呵道:
〃这跟你没关系!〃
他愤愤的背过身,加快了脚步要离去。
徐诺蓦的想起在营中,除了朱棣,似乎还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张了张嘴,她想说点什么,但到嘴的话却又吐不出了。
鸿飞自小在军营中长大,他对刑莫羁的感觉或许只是仰慕,而刑莫羁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她自欺欺人的想着。
眸光绞着鸿飞离去的背影,就在他走出门外时,忽的顿了下,背对着她说:
〃你把药喂完就立刻离开,回来时别让我看到你。〃
等这人走远,徐诺皱起眉,拾起搁在一旁的瓷碗,烫人的汤药贴紧了掌心,这算什么?
睨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她发狠的将手中的汤药朝墙上掷去,破了一角的瓷碗于半空中旋转,〃砰〃的一声砸个粉碎。
她徐诺不是猪狗,仇家虽多,但她自认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群古人凭什么爬到她头上。
视线移到躺在床上的刑莫羁,昏睡着的男人俊美异常,健美的体魄加上毫不逊色的五官,如果真有上帝造人一说,那么刑莫羁会是各种精品。
有时候徐诺很疑惑,她长得不差,但这世界上比她美的人又何止万千,为何他独独认定了她。
床缘边摆放了盆热水,估计是鸿飞提来的,虽是寒冬,但多日未能清洗身子的刑莫羁,远远嗅着总会有股异味,况且大夫也吩咐了每隔两日,就要给他擦拭一遍身子。
徐诺湿了抹布,轻扯开他的衣襟,小心不碰到伤处,一点一点的擦拭他的胸膛。
边境的风雪下得很大,晚上若不在屋子里点个炉火,是决计熬不过这冰冻的夜晚的,也许是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