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邹越收回看向湖面的目光,伸手掸了掸袖子,一甩衣摆又往前走去。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他才刚伸出一只脚,就听到假山的方向传来这个低缓的女声,话尾处意味深长的翘音,听得湖边二人一下子都扭头看了过去。
“阿福,刚刚那是什么?府里什么时候进来了姑娘?”邹越在原地愣了一瞬,立马提步朝院落走了过去,嘴里问到。
“爷,您忘了前儿慢姑姑说要招两个丫鬟进来吗,这大约……大约是慢姑姑招来的姑娘吧……”
两人前后走到了院门边,侧着身子偷偷地朝院里看去。
只见院子正中摆了一排的案台,桌前站了个穿着碧蓝裙子的姑娘,正一手里提着个小厮的衣领,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精彩。
“姑姑姑姑姑姑娘……有话好好说……!”
“毵毵……你你……你误会了!”站在她身后的二梨回过神来伸手扶住了毵毵的手臂。
“哦?”毵毵侧过脸瞥了二梨一眼,又缓缓移回眼光在小厮脸上扫了扫,“误会?”
她冷笑一声,松开了揪住小厮衣领的手,用力狠狠地推在他胸口上,一下把他甩在了地上。
小厮捂着胸口咳了一会,抬头看了看毵毵,又看向她身后的二梨,就要开口说话。
“你还看?”毵毵往前走了一步,微微眯起眼睛,低头盯着他,“小子,是不是非得要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才行?”
“毵毵,毵毵你听我说,这真的是误会!”
“行,误会!”毵毵轻轻拍了拍二梨的手,直起身子轻笑一声,“那就这样吧,你恭恭敬敬地跪下来,喊声奶奶,就可以走了。”
“啊——?”二梨目瞪口呆地看着毵毵指向自己的手指,急忙挥手道,“不不不不必了!”
“要么嘛……”毵毵掂起台面上的菜刀,在刀锋上吹了吹,锵地一下把它钉在了砧板上,“你看着办吧!”
院内的空气凝固了,院门边的两人看着这一幕也是呆若木鸡。
“爷……咱们……咱们快走吧,趁着这位姑娘还没发现咱……”
邹越机械版地抬起手,在脸上狠狠地抹了一下,嘴里喃喃自语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甩在我脸上了……”
“爷,咱走吧,您说要是被看见咱两这大中午的,站在大姑娘的大门口,这这这……是不是也要挨大嘴巴……”
邹越猛吸了一大口气,抬头看了眼院门,踮着脚沿着门边往外走去:“快快快快走!”
院内的人对这些毫无察觉,毵毵手指随意地搭在刀柄上,斜眼看着那小厮。
“哎呀!”二梨一跺脚,又伸手拉住了毵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是啊姑娘,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地上的小厮的喊声带着几分哭腔。
“毵毵你听我说嘛!”二梨拉着毵毵的双手,开始细细解释事情的经过,“刚刚我去给慢姑姑送饼,碰到了好几个小哥,就把饼也给了他们几块。结果他们吃上瘾了,追着我还想要……”
毵毵瞪大眼睛看了看地上的小厮,又看了看二梨,眨了眨眼问到:“那你捂着领子做什么!”
“我我我,我不是把布包放在衣服里了嘛……”
“卧槽……”毵毵朝天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嗓子,朝着地上的小厮挤出了个笑容来,“那个,小哥啊……”
“嘿嘿嘿。”小厮满不在乎地摸了摸后脑,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灰走到二梨身前,猛地弯腰鞠了个躬,“奶奶!”
“……”
“……”
“嘿嘿嘿,奶奶,梨姑娘,我们是真喜欢你的饼,你看是不是……”
“好好好,我替她答应你了!你走吧走吧,她以后会一直做饼的!”毵毵百感交集弄走了这小厮,关上院门转头瞪向二梨。
“毵毵……好毵毵……”二梨谄媚地笑了两声,急忙走到案台后边,把锅碗瓢盆一字摆开,作出一副无辜而忙碌的样子。
“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我,再多做些饼子给慢姑姑,还有其他人。咱们初来乍到,当然得都弄好关系。”二梨手里一本正经地做着事情,嘴里不住地加重强调着咱们这两个字。
“哼!”毵毵靠着案几,看着二梨一边仔细地点上火烧水,一边熟练地和着面。
“毵毵,我的好毵毵~”二梨一脸狗腿地搓揉着手里的面团,看得毵毵打了个冷战。
她随手端起台上的一个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是茴香叶?”
“是啊,没错。这个放在饼里很香的,慢姑姑好像就很喜欢。”
“你的饼真的有那么好吃?给我也做一点吧,我……我到都城来一直靠一个老乡帮衬,也一直没谢谢他,不过他不能吃茴香叶。”
“行啊!”二梨一下把手里的面团分作两份,接过毵毵手里的碗一下子把全部的茴香叶倒在其中一个面团上,“那这些茴香叶全给慢姑姑吧,多放点更香。”
毵毵笑着看她做饼,时不时帮她做点杂活,她在心里想着叔叔肯定是知道自己已经进府了,今天说不定就会来找自己,借花献佛讨好一下他总是没有错的。
两人一起干了一下午活,直到夕阳西斜才停了下来。
“你做这么多,慢姑姑一个人哪里吃的完?”毵毵蹲在地上熄了火,问着正在仔细整理手里一大筐饼的二梨。
“恰好是开饭的时候,做这么多当然不止是要给慢姑姑啦!府里那么多人,这些哪里多?”她格外包了一个小布包,递给毵毵说,“这是你的没有茴香叶的那一份。”
她扛起竹筐,说:“毵毵和我一起去吧,以后不知道要在这里干多久活,和大家打好关系很重要!”
毵毵想了想,摇摇头:“不了,我那老乡可能今天会来找我,我还是在这里等他比较好。”
果然二梨走了没多久,她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哨令声。她走到门边仔细察看了一番,附近无人,她一跃跃到墙头,看到王府某一处有荧光闪动。她小心带上院门,挑了条小路朝那个方向走去。
“毵毵。”
走到花园的位置,毵毵听到身后有人低声招呼她的名字。
“叔叔!”毵毵转过头,看到常进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低头行礼道,“见过叔叔。”
常进打量了毵毵一眼,微微点头:“你已经进府一日,可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叔叔,是否要马上直接……”
“不必,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呆着,若是有机会,多接近邹越。”
毵毵疑惑地看着他,又有些急切地追问到:“毵毵愚昧,不明白叔叔的意思,叔叔难道不是想要那个邹越……”
她伸出手掌,做了个杀的手势。
常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摆了摆手说:“此事……小王爷没有那么简单,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再来教你下一步。你先回去,万事小心。”
毵毵还欲再说,刚开口又忍了回去,她再行了礼,便转身离开。
常进在原地站了一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你就派了这么个小姑娘来我们越王府?”
他开怀地笑了起来,伸手抚了一下两鬓的碎发,做了个风流倜傥的姿势,笑吟吟地回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个文里面的人物都是被鳗鱼君潜过的小老婆
柳毵毵——鳗鱼君昔日的宠妃,现在已经离鳗鱼君而去的高冷逗比柳毵毵
二梨——鳗鱼君没羞没躁的忘了排名第几的姨太太二戌梨
慢慢——鳗鱼君的贴心小棉袄慢慢
叔叔(这什么鬼)——总是钩音鳗鱼君的小幺鸡的妩梳
☆、第三章
月明如水,佳人似玉。
“慢慢!”
常进大跨步迎了上去,不料对方一侧身避开了他扶过去的手。
“中郎将大人,你的心思是越来越大了。”
慢姑姑倨傲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常进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柔声说着:“那还不是靠你帮衬。”
“与我何干?”慢姑姑转头看向他,眼神从下往上横了常进一眼,“你的胆子也愈发大了,不请自来,不怕有来无回?”
她扬手托了下发尾,嗤笑一声接着说道:“你一个长辈总爱与小王爷作对,真不怕人笑话!”
常进半分也不恼,他竟似孩童般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地开口道:“这几日无论是我来找你,还是找人托话给你,你总也不见我,我便只能走这一趟了。”
“见你作甚?那反倒都是我的不是咯?”
常进表情呆滞了一瞬,急忙走上前去不住作揖道:“姑姑,小的错了。”
“哦?你哪里错了?”慢姑姑面色缓和了些,不疾不徐地追问道。
明明中秋已过,常进竟觉得汗流浃背了一般。他虽一头雾水不知道慢慢为何不悦,但他极其识时务地熟稔地贴了上去,陪着笑说着:“都错了,我哪里都错了。”
慢姑姑黛眉轻挑,围着常进走了两步,开始发问道:“我听闻前几日你在康王府赴宴,与南阳公主同席,相谈甚欢。”
常进大惊失色,急忙冲到慢姑姑面前解释道:“我的确与公主同席不错,可是那桌子有二十米长,我与南阳公主之间起码隔了十多人,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给你传这种话?”
“我还听闻中秋夜常大人入宫面圣,得贵太妃召见,在贵太妃宫中逗留了些许时辰。”
“贵太妃是我宗族人,从辈分上来说算是我姨奶奶一辈,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传话人怎么不告诉你这位贵太妃已经八十高龄了?”
“我又听闻……”
“别听闻了——!”
慢姑姑听到耳边扑通一声,她看向常进,只见他一甩衣摆,整个人已经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慢姑姑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又板起脸别过头去,“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慢慢,你听我说,听我解释!我是清白的,绝对是清清白白,忠贞不二的!”
“哟,说得真好听,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英明神武的中郎将恨不得当场和身边的灌木抱头痛哭一场,好在这么多年他已经积攒了丰厚的经验,正所谓媳妇面前要么跪着做人,要么站着做单身狗,他在心里过了一遍小白菜的BGM,又哽咽地开口了。
“慢慢,我发誓!”他在草丛里胡乱摸了一番,捡起了个布包拿在眼前看了一眼,又高高地举了起来,“我对饼发誓!如果我我我,我不是守身如玉恪守男道,我就……”
“你就如何?”慢姑姑俯下身子,邪魅一笑。
“我就管邹越叫爹!”
“啧啧——”慢姑姑终于莞尔笑了起来,“起来吧,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她的眼神不经意落在常进手里的布包上,辨认了一眼问道:“你怎么拿着我的饼?”
“啊?”常进急忙要爬起来把饼呈给慢姑姑,手忙脚乱之间又把饼落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又用力过猛,差点栽倒在地。
他双手捧着布包,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茴香……!”常进再一次大惊失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阿嚏——”他下意识拿手里的布巾捂住鼻子,结果却吸入了更多的茴香末。他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把手里的饼远远甩到灌木丛里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急忙回过头要同慢姑姑解释,然后……
“阿嚏——!”
时间凝固了。
“慢慢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的……”常进忍住了当场胸口碎大石的冲动,小心翼翼地看着面色铁青定身在原地的慢姑姑。
慢姑姑慢慢睁开眼睛,她咬着牙没去看常进,伸手挡着他道:“你给我走开……”
“我我我……阿嚏……”“阿嚏……阿嚏……”
“常进!”慢姑姑颤抖着手抬起袖子稍微蘸了蘸脸上的口水,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滚,别再来我越王府!”
“慢慢——!”常进摔在地上,泪汪汪地看着慢姑姑拂袖而去的背影,“慢慢……阿嚏阿嚏……慢慢!”
这一晚上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多,常进揪着小草,凄厉地长啸道:“邹越,都怪你这个瓜娃子!”
“啧。”王府的另一边,站在湖边的邹越转过身,“怎么有点冷,看来又有人在背后嫉妒我了。”
他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心里想着白天的那件事情。
“我当时干嘛要跑,我可是小王爷,这可是我的场子,我怕过谁!”
他在原地不忿地兜着圈子,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眼前一个俏丽的身影绕过回廊正往这里走过来,邹越唇角一勾,踱步走了过去。
“你是谁?”毵毵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拦路虎开口问道。
“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