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丫鬟- 第150部分

　　她环顾四方，突然觉得这里看着好熟悉，便问小叶：“这是什么地方？我好像来过似的。”

　　小叶楞了一下，随即笑道：“瞎说什么。这一片破落的院子都是冷宫。以前大明的开国皇帝关失宠了的妃子用的。”

　　这就是了，怪不得容华觉得熟悉。当日林容华丰就是把她带到了这里。两年了，足够的时间物是人非。

　　她突然有了兴致，站起来和小叶说：“是有个上官洪的妃了一直关在这里吗？不知道还在不在。说是太妃的。”

　　小叶恩了一声，皱眉说道：“八成还在。是个疯子，容华姐怎么知道的？”

　　容华突然很想去瞧瞧她，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如果一定要说理由的话，深宫里的疯女人，还和上官洪有关，又有那么漂亮的眼睛，这算不算理由？

　　她起身朝外走，小叶顿了一下立刻欢喜起来，看着自己主子又振奋了，比什么都高兴。院门上了锁，容华皱眉，转身看小叶，小叶很默契的扶了容华一跃而出。

　　几个太监吓了一跳，立刻就有机灵的说道：“两位姐姐，不要让小的们为难，再等等皇上回来了，一切好说……”

　　容华冷冷的瞧他一眼，这个世界立刻安静下来。几个人见了小叶的身手，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又知道之前这宫里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容华说的算的，到底不敢怎么样。可是贵妃肚子里的可是龙子啊，他们逆了几个眼色讨论一番，最后就尾巴似的跟着容华，她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容华由着他们跟着，让小叶带自己去了关着那个疯太妃的院落。门推开，里面的太妃安静的坐着看天，花白的头发竟然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也干干净净。见了容华，居然没有躲开，只看了一眼，就又转回头去看远处。

　　容华深深吸了口气，这一次她终于面对面的看清楚了这个太妃的长相，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想要来这里看这个疯女人了。

　　因为那张脸，和沐容雪歌太像了。任凭你再笨，都会猜测这分明就是沐容雪歌的生母。

　　容华呆着说不出话来。

　　太妃过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容华，转回头好似在想什么，然后又扭头看容华，这次看的时间长了，末了，竟然开口问道：“容华？”

　　容华点头，不由自主的走到她身前去。太妃却惊恐的往后躲开，断而脸上都是厌恶和恐惧，容华顿住，看她呆站着不再退了，就又上前一步，太妃尖叫起来，转身就是墙，再无去处。

　　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大公主走了出来，太妃一把推开容华，过去扑到了大公主的怀里。

　　容华吸了一口气，看大公主，脸上都是疑问。她为何会在这里，吕林从南竟然没有把上官皇室的人杀干净。

　　大公主冷笑道：“你不用疑到旁人身上，我自己躲在这里，谁找的到。”

　　容华不说话，冷静的看着她。后面几个小太监也有认出大公主的，迅速分了一个人跑回去往上报了。

　　大公主拍着怀里的太妃，哄道：“不怕，不怕。”像哄一个孩子似的。太妃身子颤抖了半天，终于安静下来，就那么伏在她怀里，也不动。

　　容华问道：“她是谁？”

　　大公主嘲笑道：“你看不出来？若不是我那天逃命的时候想到这从来不会有人来的地方，我也不会发现这个女人。”

　　容华深吸了口气，如此说来，大公主不过是当日吕林从南杀上官沐秦的时候逃到这里来的，藏了起来，顺便照顾着太妃。

　　容华见太妃偷偷的转头来看自己，便微笑着轻声问她：“你认识我是不是？”

　　太妃见容华看自己，立刻又转回头去。还是大公主说：“我是后来才知道，祖父当年大张旗鼓的找了你那么些年，她不认识你也难。看她怕你这样子，恐怕因为你受了不少罪。”

　　容华心知自己并没有过错，但是上官洪当年做了什么却未必有人知道了。对于大公主容华并没有上心，但是太妃却是一定要带出去的。

　　容华回头***去找秋红，带人过来，小叶摇头说道：“我不能再离开****刚刚吴贵妃那里我没进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容华姐你要是还让我活着就别赶我走，就这样都不知道会怎么被罚呢。”

　　容华很无语，真没面子……

　　大公主哼了一声，笑道：“听说沐容雪歌和你形影不离的，他人呢？”

　　真是叫曹操曹操就到，她话音才落，沐容雪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里呢，吕燕姐想我了？”

　　容华呆住了，这离他们早上出宫，也就不到两个时辰，如何就回来了。

　　沐容雪歌很随意的把容华搂了过来，继续和上官吕燕说道：“吕燕姐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可是让我心疼。”

　　容华靠在沐容雪歌的怀里，突然觉得一身轻松，自己瞎琢磨了那么长时间，算了算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沐容雪歌吧。

　　真的不想管了。

　　沐容雪歌很轻微的咦了一声，低头看了容华一眼，是因为感觉到了她整个人完全的依靠。沐容雪歌微微有些心疼的表情，转瞬即逝，又抬头去看大公主。

　　大公主泪流满面，见沐容雪歌又看自己，才抽噎着说道：“我躲在这里，因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来看这个女人，这样我就还能再见你一面。”

　　沐容雪歌笑，安静不语，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哭道：“我和你，我和你再不可能是不是？你杀了我父皇，杀了我弟弟，杀我全家。现在大明是你的了，我是什么，我什么都不是，我再也配不上你。”

　　沐容雪歌低头亲吻容华的头发，安静的听大公主继续说道：“为什么你当年不肯娶我，为什么？你知道不知道那时候我肚子里有你的骨肉的？我心里根本就没有林容华丰，要不是你拒绝了我父皇的指婚，我不会一怒之下答应林容华丰的，雪歌，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人……”

　　大公主断断续续的说，断断续续的回忆，她怀里的太妃突然伸手出来，一点一点的给她抹去眼泪。

　　这个时候，任何一丁点的温柔都会让大公主再坚持不住，她终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再说不下去。

　　容华闭着眼睛，不理会这些。每个人都苦，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没错，每个人都以为是上天待自己不好，她已经习惯了，然后累了，再没兴趣了。

　　沐容雪歌终于开口：“你说完了，想怎么样？”

　　大公主抬头看沐容雪歌，眼睛里都是绝望，最后闭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满是忿恨，她咬牙说道：“你是再不会对我好是不是？”

　　沐容雪歌冷笑：“我从来没对你好过。”

　　大公主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出血来，再张嘴的时候，容华甚至能听到她咝咝的吸气声。她最后终于克制住自己，冷声说道：“好，我告诉你我想怎么样。”

　　她话音没落，反手掐了太妃的脖子，太妃条件反射的握了大公主的手，啊啊的叫唤，惊恐的看着她。

　　沐容雪歌按住怀里要转头的容华，没让她动。

　　大公主大笑，开口说道：“我杀了她，你信不信？”

　　沐容雪歌不说话，容华连忙提醒：“她很可能是你亲娘……”话说了一半，被沐容雪歌一把按紧在怀里，说不出来。

　　其实这个时候，太妃正对着沐容雪歌，头也抬着，脸上虽然满是皱纹，但是五官脸庞，实在和沐容雪歌太过一样，如何能看不出来。沐容雪歌审视着太妃，太妃在习惯了大公主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的力道之后，也安静下来，她动不了，就被迫也看着沐容雪歌。

　　两张本来相似的脸，一张苍老而迷茫，一张年轻而张扬，沐容雪歌点头说道：“我又见到你了。”

　　几个人都是一滞，容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很快就听到大公主一声惊呼，沐容雪歌一手按着容华不让她回头去看。

　　容华以为，大公主死了。却听到她颤着声音开口说道：“你，你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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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雪歌的眼泪

　　沐容雪歌杀的人不是大公主，而是太妃。大公主看着自己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老人，再说不出话来。

　　容华猜到了，拼命的推开沐容雪歌，转头去看。

　　太妃身上没有伤，没有血，只是刹那间软倒在大公主怀里，就没了呼吸。院子里突然起了冷风似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沐容雪歌来拽容华，容华不由自已的后退了一步。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去看沐容雪歌，他的眸子已经黯淡下去。周身都是冰冷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容华又退了一步。

　　她不想这样，可是由不住自己。一个人可以很无情很残忍，但几乎每个穷凶极恶的人身上都会至少有那么一点地方让你觉得温暖，这就是人。譬如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很可能是个孝了；譬如作恶多端的骗子，很可能是个情圣。你找到他们柔软的地方，便多少会原谅一些。

　　容华吸了口冷气，沐容雪歌内心柔软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大公主惊恐的扔开太妃，缩在角落里颤抖着看沐容雪歌，半晌才鼓起勇气说道：“我这里有一个……”

　　她没说完，就断了气。容华没看见沐容雪歌如何出手，她只觉得心跳的太厉害了。她到底能不能指望这样的沐容雪歌，心里真的是有自己的。从孔雀城出来就没再怀疑过的事情，这一刻，容华犹豫了，害怕了。

　　小叶低着头靠墙站着，好似不存在一般。外面的太监都躲在墙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之间，好像这个空间里只有沐容雪歌和容华两个人似的。

　　半晌，沐容雪歌开口问道：“如果我现在要杀你，你会如何？”

　　容华没出声，谨慎的看着沐容雪歌，如果他要杀她，她现在无处可逃。那么，不能让他杀自己。容华本能的想换了笑脸讨沐容雪歌的开心，换了笑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又恢复了本来的表情。

　　在没有遇到沐容雪歌以前，容华只知道自己地位越高越好，掌握的权力越多越好。她的一切，都是以此为目的的。可是现在突然觉得很累，这些似乎都有了，但是却不如以前想的那样那么快乐开心。

　　如果他要杀了自己，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这么心心念念的，做了这么多，只是心疼他罢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好。他要杀了自己，就杀吧。或者死了更轻松些。

　　容华开口说道：“你想杀就杀吧。”

　　容华就是这么不争气。但是那一刻，真的天地再无颜色，眼睛里只有沐容雪歌一个人。

　　沐容雪歌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些，周身的冰冷也好似缓和下来，他叹了口气，扯了容华过来，久久的抱着，没有说话。

　　容华泪流满面，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其实是，她对沐容雪歌的信任，在那一刻，差点就迷失了。

　　沐容雪歌轻声说道：“怎么办呢，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我想你完全的信我，可是我又害怕你为了我，放弃了你自己。我害怕你刚才突然笑着哄我骗我，但是我又害怕你不像以前那样一心一意的为你自己打算，这样要伤了你自己，可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容华抱着沐容雪歌，狠狠的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的龙袍上面。他还敢说，他还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容华狠狠的哭了个痛快，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每次哭都要压抑着，真是太不如意了。

　　她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沐容雪歌，整理思路，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沐容雪歌看着怀里的人比自己还先走出刚才的阴霾，微微笑了笑，抱紧容华不说话。

　　其实是因为，某些自诩正义的书生集合起来，挡在了城外祭天的必经之路上。指责沐容雪歌当初放毒气让孔雀城变成一座空城，说上天不可能让这样的无道之君为所欲为的。

　　沐容雪歌听着一群书生和自己这边的文官在那之乎者也的论战，有心让人把那些书生都杀了清净，好歹被其他官员给劝了下来。他本来也懒得搭理，却突然想正好掉头回来，便一甩袖子，把烂摊子扔给了吕林从南。

　　容华也不追问，换了个问题：“为什么杀她？她分明是，是你亲生母亲。”

　　沐容雪歌恩了一声，开口说道：“我只见过她两次，她都是疯疯癫癫的。死了也好。”

　　这是典型的沐容雪歌的强盗逻辑，容华虽然不忍心，但还是柔声说道：“你以为很多人活着不好，不如死去，其实未必是这样的。”

　　沐容雪歌哼了一声，却说：“连上官洪都选择了死，有什么不好的。他们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