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直白的问题任何妇人听了都只怕要脸红,王韵珠却是落落大方,“约半年前。”
大夫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半年之中可有怀孕过?”
王韵珠摇头,“不曾。这也是我一直渐为困惑的问题。”之前她一直没看大夫是因为她自己也并不想这么早就怀上孩子,若不是因为赵老爷昨晚那件事她只怕一直不会想着要来看大夫。
“你平日饮食如何?可有常期服用药物或是吃汤药之类的?”大夫说着又伸手重新探上了她脉搏。
王韵珠仔细回想了一下,如实汇报,“饮食正常。至于药物在我十岁时脸上被开水烫伤有短暂的服过一个冬天的药在脸颊上,但那是止伤疤用的。另一次就是我脸颊险遭毁容,但当时有几名医术高明的大夫为我换了皮。”
大夫听了之后,有些惊讶的赞叹,“植皮?这医术如此高超为何夫人不去向他们求医?”
“不方便。”王韵珠见大夫一直在跟她扯不相关的话题,她直接问,“大夫。你就说说我身子如何吧?想要在十天之内怀孕有没有可能?”
“……”大夫突然之间不说话了。
“大夫?”王韵珠又重复的喊了一遍。
大夫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你这身子怀孕不了么?”
王韵珠呆住了。
“老夫刚刚探了你的脉搏,一切正常,只是你体内有一股寒气伤宫,女子属阴,自古体寒,只是你的寒气里有一部份是人为的。所以刚刚老夫才问你可有长期服过一种药,因为老夫刚刚反复把脉时发现你身上的寒气聚集大概要花五六年时间左右……”
后面的话王韵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整个人如遭雷劈。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身子怀孕不了么?”
大夫刚刚说过的话像晴天霹雳一样在她耳边反复响个不停,直将她整个人的七魂八魄给劈离了身体。
“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怀孕?”王韵珠颤抖着唇,脸色惨白,她努力镇定自己慌乱惊恐的情绪,直视大夫,“大夫。你确定你刚刚把的脉没有出错?”
“为人医者不敢妄言。”大概是看到了王韵珠脸上惊怔质疑的表情,大夫神色严肃认真,“老夫也是怕老夫把脉出错,所以刚刚特意把了三次,可三次的结果都是一样……”
王韵珠倒吸一口凉气,她冷声打断他,“你刚说我体内有一股寒气是人为的,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耐心解释,“寒气分许多种。有药致的,也有食物所致。就譬如梨子等水果是寒性的如果长期吃的话对女性身体不好。而夫人你体内的寒性更像是药物所致。也许是有人常期在你的饭菜里放了这种致寒的药,你吞食了五六年,不知不觉,可这寒气却严重侵害了你的子宫……”
王韵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眼中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
谁都不知道此刻正是她暴怒的预兆。
有人常期在她的饭菜里下药?
吞食了五六年不知不觉?
寒气严重侵害了她的子宫……
“夫人。你没事吧?夫人 ?'…3uww'”大夫见王韵珠付了一大锭金子后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他着急的在药铺里朝她喊,“夫人,把脉要不了这么多银子的,你若不是不信老夫刚刚说的,在去找几个大夫把脉罢了……”
王韵珠一直朝前走,头也不回。
她的脸色无比平静没有丝毫情绪,只是肤色白的有些苍白。双手在袖子下紧紧攥成了拳头,尖尖的指甲戳到柔嫩的掌心,有殷红的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触目惊心。
一瞬间,王夫人,王云珠,王敏,王老太君她们几个人的脸庞在她脑海不断浮现。
是谁?究竟是谁害了她这么多年她却一无所知!
“王云珠,王敏,王老太君……”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胸腔里有一簇一簇熊熊烈火直往上烧。
王云珠。不大可能。她只是嫉妒她的容貌嫉妒她的才艺,她只想毁了这一切。更何况,她要动手就直接如那一次般派王婆将她的脸给毁了,不可能私下用这么长的时间为她下药导致她不孕。
“不是她。”王韵珠紧闭的眼再次睁开,可是黑白分明的眼珠分明布满了血丝,一片腥红。
王夫人。也不可能。如果她真有如此隐忍的狠毒,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被她给扳倒?
王韵珠只觉得混身就像浸在了冰水里一样寒彻,连呼吸时胸口都冻得发疼。
王老太君。她虽然筹谋深,思虑远,可她王韵珠虽然不是王国府的孙女儿可名义上仍旧是,日后也说不定可以为王国府带来荣耀,所以王老太君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丝可利用的关系。更不会害她不孕,因为对她没有任何利益。
所以,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你这是欺君之罪!
“王敏。”王韵珠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眼角赫然一片湿红,混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凛冽迫人的气势。
目前算起来她的嫌疑最大,如果她没有这么急切的想要嫁入赵府她可能还不大会怀疑上她,而且,她这么多年都守寡呆在王国府何以她王韵珠才嫁入赵府没多久她就也要嫁过来。
王韵珠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绪,又朝其它医馆走去。
先确定这件事的真假,在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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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一片威武。
赵世则乘着轿子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经过狭长的红色甬道,一路听见侍兵跟他行礼打招呼。他如今已经升为校尉了,虽然圣旨还没有下来但好歹也是一官在身。
“贵妃娘娘,赵校尉到。”一太监扯着尖腻的嗓音。
赵世则从宫门前便下了轿子,正了正衣襟,然后随着里面宫女传出的通报声这才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他正准备行礼的时候已经听到赵端喊他免礼了。
“好久不见,快过来让阿姐看看。”赵贵妃穿着一身常服,素颜,少了往日的威严多了几分姐姐的温柔。她正从内室里走出来,微笑凝视着他。
赵世则看见她后,脸上也浮现笑意,“难得看你起得如此晚。”他的言外之意是皇上昨夜定是宠幸她到很晚,所以才起得晚呀。
赵端听了之后,脸红的嗔了他一句,“你这坏小子,居然还敢跟阿姐开起了玩笑?”说话间她吩咐宫女去端些好吃的来,又吩咐另一些宫女去拿些赐品来。几下就将所有人全打发走了。
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个。
案上的檀香冉冉,升过时能看见珠帘在风下晃动,闪着熠熠的光彩。
赵端脸上的笑意隐去,如长辈一般的严肃问话,“你今日来可是为了校尉之事?”他是她的阿弟,两人从小生活了十几年,他动一下她就知道他想干嘛了。
赵世则也不说也不承认,他赖皮的搂住赵端的手,“阿姐,阿弟知道你最疼我了。”
“少来这套。你阿姐我平日里听腻了马屁。”赵端推开他便走到椅子上坐下,伸出纤纤十指端视着,口中意有所指道,“没娶媳妇的时候天天来看阿姐,一娶了媳妇就见不着人影,现在又不想离开媳妇才来找阿姐。敢情阿姐是你需要时才来找的啊?”
赵世则随意往她身边的椅子一靠,翘起了二郎腿,笑眯眯看着她,“阿姐,看不出你居然还会跟你弟妹吃醋。”
“你明明知道阿姐指的不是这个意思。”她声音蓦地一沉,神色严肃,“王韵珠是个招惹事非的人。我们赵家谨慎一世难道你就想毁在她身上?你知不知道阿姐我入宫这几年来,谨言慎行,虽然皇上独宠我一人可我至今跟他说每一句话前都要反复斟酌,我每一分每一秒哪怕是睡觉时都在伪装我自己!为的是什么!”
“……”
“阿弟。你当初不顾阿姐和爹的反对娶了王韵珠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你当上校尉,入宫就职。阿姐是不希望你被儿女私情所耽搁,难道你还不明白阿姐的苦心么?”
赵世则一言不发的听着,坚毅的轮廓有几分男人的深沉。
赵端见自己说了他这么久,也有些不忍,语气一柔,“你进宫这件事就不要在商量了。平日里好好做你的事儿,节假日准你回府这样可行?”
她这个做姐姐的终究是不忍心。
赵世则前一秒还深沉的表情这一秒立刻放松了,狭长的眼角飞扬起,精神熠熠,“阿姐。就知道你最好!”
“皇上驾到。”赵端正准备和他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通报声。
赵世则见皇上来了,他要说的也差不多就准备离开了,只是临行之前他走到赵端耳边跟她说了些什么,赵端脸上表情时刻变化着,又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门,这才打开。
“皇上。”赵世则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到了皇上,他立刻向他行礼。
皇上笑着将他扶起,“都是自家人,行什么礼。”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的朝四周瞟了一眼,呵呵笑道,“今日。怎不见你夫人一同前来?”
赵世则回道,“她有孕了,身子不适。”
皇上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进去,他本是抽时间过来看赵端的所以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还有许多朝事要忙。
“皇上忙走。”赵端在门口道。
她才说完赵世则突然出现,而且是怒气冲冲的冲到了她室内,赵端眼见不对立刻跟了进去,才进去便听“咣当”一声,一个好好的玉盘就被他这么砸碎了。
“阿弟。”赵端紧皱着眉看他,他向来是冷静自制的人。
赵世则脸色阴沉,一双狭长的眸风雨欲来,“狗皇帝!居然打起我女人的主意来了!”
赵端闻言立刻将门反锁上,沉声道,“你乱讲什么!小心被人听见!”
“上一次我在军营里时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看韵珠时的目光不对劲,今日他倒是好!还主动问起了韵珠。”赵世则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如何忍受得了别的男人对他的女人觊觎?他紧绷着脸一字一句,“狗皇帝!迟早有一天老子将你眼睛挖了!”
“叫你别说还说!”赵端也怒了,她怒是怕被人发现,可怒的同时她脑子也转了下,“你说的是真的?皇上真对她有意思?”
赵世则冷哼一声,直视她,“老子已经告诉他韵珠有孕了。”
“她怀孕了?”赵端惊讶。
“没有。”
赵端听了之后气极,“你疯了!你这是欺君之罪!”
“欺君?呵呵,不是你和爹逼我这样的么?”赵世则脸上带着陌生的笑,步步后退,“逼我和她分开,逼我差点失去她,现在又逼我编出这个幌子。”
赵端无言以对。
他已经跟皇上说王韵珠怀孕的事,那么赵老爷就算知道这事是假的也只能配合下去,而不知情的其它人譬如王敏,敢对“怀孕”的王韵珠怎样?
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
“阿弟……你竟爱她爱到如此……失了理智……”赵端心中是愤怒亦是悲哀。
赵世则不去看她眼神,他淡淡道,“我会记得自己的责任。阿姐,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过几日便进宫就职。”说完,推门离开。
他高大孤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眼前。
赵端无奈摇头。
阿弟,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逼害她,你却不知,真正害了她的正是你对她浓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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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格外安静。
赵世则抱着王韵珠静躺在床上,各想心事。
明月照入窗,为整间屋子添了几分静谧的感觉。
王韵珠躺在赵世则的怀里,混身冰冷,就像整个人浸在了寒冰里一样没有温度。她的双眸,平静无澜。整个人是麻木的。
今天,她走访了所有京城的药店,问遍了每一个大夫,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个:
“夫人,你虚寒的体质这辈子都无法怀孕了……”
她绝望,她悲伤,她彷徨。
可比这些情绪更浓烈的却是她的恨意。
从她在京城失魂落魄的往赵府方向回来时,满脑子盘旋的不是如何解决她不孕的问题而是如何对付王敏。
她开始期待她嫁入赵府,甚至希望王敏明天就能嫁过来。
那样,她才方便复仇。
上一世,她们王国府的人将她害得如此,她以为仇人已经全部被她消除却不知道原来仇人还有,还在,还活着一个!!!
“韵珠……”赵世则以为王韵珠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刚刚也一直在想心事,想着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想着皇上问起王韵珠时别有深意的眼神,他绷紧了身子,拳头发紧。
王韵珠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她嘴里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她没有睡着。
她实在不想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她此刻是这样的脆弱但是她不想让赵世则现在就知道,因为他马上就要入宫了,她不想他因为担心她的事而耽误了他自己。
赵世则紧紧搂着她,手掌反复在她后背来回轻抚,下巴亦搁在她柔软的颈脖里喃喃道,“今日入宫,阿姐答应了我每年过节可以回家小聚。”
王韵珠抱紧了他,深嗅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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